這場戰鬥,從角龍的狂暴異常,到最後戛然而止的詭異死亡,處處透著難以理解的陰霾,舊大陸的生態,似乎正在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影響下,滑向更加未知而危險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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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的沙地蜥蜴車在無垠的金黃沙海中顛簸前行,車輪碾過滾燙的沙礫,發出單調而枯燥的聲響。車廂內氣氛微妙,混合著疲憊、劫後餘生的慶幸,以及一絲揮之不去的詭異感,但很快,另一種熟悉的「氛圍」開始醞釀、升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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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最後那一下雖然詭異,但目標確實是死了!任務完成!那麼,按照約定——」馬克靠坐在車廂一側,雖然左臂被重新包紮固定,臉色也因失血和秘藥的透支效果而顯得蒼白,但一提到【貪慾吞噬者】,那雙眼睛立刻又亮了起來,帶著毫不掩飾的渴望看向洛身邊那個裝著圖紙和【恐暴龍寶玉‧穩定核心】的合金箱子:「【貪慾吞噬者】!當然是歸老子!老子挨的那一下【龍車】差點把命都搭進去!盾都碎了!這叫捨身取義!貢獻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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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雷利發出一聲標誌性的、帶著優越感的輕笑。他正用一塊嶄新的絨布,仔細擦拭著【夜天連刃】刀身上被角龍異常血液腐蝕出的細微痕跡,動作依舊優雅從容,彷彿剛才在沙漠中狼狽戰鬥的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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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獻?馬克閣下,容我提醒您,若非在下那記精準的【登龍劍】重創其角根,為後續攻擊創造了關鍵弱點;若非在下在砂龍群襲來時竭力掩護;尤其是最後,若非在下當機立斷,以【氣刃斬III】猛攻其支撐腿,製造了讓您能順利施展【操龍繩】將其引入絕境的契機…您覺得,單憑您那魯莽的衝鋒和…呃…被一擊撞飛的『貢獻』,我們能成功嗎?」他抬起頭,嘴角勾起一絲矜持的弧度:「若論對戰局的關鍵推動和決定性作用,在下當仁不讓。這【貪慾吞噬者】,理應歸於能將其美學與力量完美發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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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馬克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差點跳起來,牽動傷口疼得齜牙咧嘴:「你個裝腔作勢的傢伙!你那刀是砍得深,但沒老子用命把它引到峽谷卡住,你砍得再深有個屁用!還不是被它碾得到處跑?再說了,最後炸山斷角的主意還是老子想的!洛可以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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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法粗鄙,但執行終究靠的是洛的【徹甲榴彈】。」雷利不為所動,慢條斯理地將擦亮的太刀歸鞘:「況且,若非在下在您被砂龍圍攻時及時援手,您恐怕已成為那些小爬蟲的點心了。這救命之恩,難道還抵不過您那點…呃…靈光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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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之恩?!」馬克一愣,隨即像是被點燃了某個關鍵詞,臉上的怒氣突然僵住,眼神變得有些複雜。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勉強固定的左臂,又彷彿能感受到胸腔內臟被【秘藥‧龍魂精粹】那股磅礴生命力修復時的溫熱感。那枚價值連城的翠綠色藥丸…是雷利毫不猶豫地塞進他嘴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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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只有蜥蜴車輪碾過沙地的單調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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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臉上的怒氣和不忿如同退潮般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糾結、不甘,但又無法否認的彆扭神情。他看了看雷利那副依舊優雅、彷彿剛才爭吵只是閒談的模樣,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狼狽的傷勢,最後目光掃過那個合金箱子,重重地嘆了口氣,聲音低了下來,帶著一絲罕見的頹然和…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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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他低聲罵了一句,把頭扭向車窗外飛速倒退的沙丘,不再看雷利和那個箱子:「行…行吧!算你狠!那破爛玩意兒…」他頓了頓,似乎覺得說「破爛」有點違心,改口道:「…那套【貪慾吞噬者】,老子…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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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雷利都愣住了。他擦拭刀鞘的手停在半空,驚訝地看向馬克:「哦?馬克閣下這是…認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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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個屁輸!」馬克沒好氣地回過頭,瞪了雷利一眼,但眼神裡已經沒了之前的針鋒相對,只剩下煩躁和一種「老子認栽」的鬱悶:「老子是…是…」他憋了半天,臉有點漲紅,最後像是自暴自棄般吼道:「媽的!就當是還你餵我吃那顆【秘藥】的人情了!老子這條命雖然不值錢,但也不能白欠你這種傢伙的人情!裝備歸你了!省得你天天在老子耳邊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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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又把頭扭回去,彷彿多看那箱子一眼都會心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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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利臉上的驚訝漸漸化為一絲瞭然,隨即嘴角勾起一個真誠了許多的弧度。他明白了。這個莽夫,是在用他獨特的方式表達感謝和…認可。雖然話說得難聽,但這份「退讓」的重量,雷利感受到了。他收起戲謔,難得地正色道:「馬克,【秘藥】是救命的道具,用在同伴身上是理所當然,無需以此作為交換。裝備的歸屬,本應公平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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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囉嗦!」馬克粗暴地打斷他,耳朵根有點紅:「給你就拿著!再嘰嘰歪歪老子反悔了!不過先說好,」他猛地轉過頭,惡狠狠地盯著雷利:「下次任務!老子絕對不會再讓你搶到最後一擊!絕對!還有,你穿上那套烏漆漆的玩意兒要是敢在老子面前顯擺,老子照樣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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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利看著馬克那副明明肉痛得要死卻又強撐著「大度」的彆扭樣子,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這次的笑聲裡少了些許自戀,多了幾分真摯的溫度:「呵…那我拭目以待。至於顯擺…」他優雅地整理了一下衣領:「【貪慾吞噬者】的威儀,本就無需刻意彰顯,自然流露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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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嘔…」馬克做了一個誇張的嘔吐表情,但緊繃的嘴角卻不自覺地放鬆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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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靜靜地看著兩人的互動,全程沒有插話。看到馬克因救命之恩而主動退讓,雷利也收起了刻意的鋒芒,他心中微鬆。小隊的凝聚力,有時就在這些吵吵鬧鬧和生死相托中變得更加牢固。他拍了拍身邊的合金箱:「既然如此,【貪慾吞噬者】的歸屬權,確認歸於雷利。回到東多魯瑪後,連同【異變龍玉】一併交給加工店。馬克,你的損失,公會貢獻點和任務報酬會優先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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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知道了。」馬克有氣無力地擺擺手,一臉「別提錢,提錢更傷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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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地蜥蜴車繼續搖晃著,載著疲憊的獵人和他們複雜的心情,朝著東多魯瑪的方向駛去。車廂裡,爭吵聲暫時平息,只剩下馬克偶爾因顛簸觸動傷口的抽氣聲,以及雷利輕哼著不知名小調的悠閒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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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沙漠的灼熱、風沙和慘烈戰鬥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東多魯瑪公會療養院頂層,那間專屬套房內宛如天堂般的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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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華燈初上,遠處工坊區的打鐵聲隱約可聞,卻絲毫打擾不到室內的寧靜。空氣中瀰漫著高級精油的芬芳與…濃郁的烤肉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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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整個人幾乎要融化在巨大的、雲朵般柔軟的按摩浴缸裡。水溫恰到好處,富含礦物質的溫泉水包裹著他每一寸肌膚,舒緩著最後一絲緊繃的神經。他臉上和胸前的灼傷已經結痂脫落,露出新生的粉嫩皮膚,骨折處的固定夾板也早已拆除,只留下淡淡的痕跡證明曾經的傷勢。此刻,他頭上頂著一條摺疊好的、浸滿冰水的毛巾,臉上蓋著切好的冰鎮黃瓜片,只露出愜意上揚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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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缸邊的浮盤上,擺滿了令人垂涎的美食:一大盤烤得滋滋冒油、撒滿香料的【炭烤火龍里肌】,旁邊搭配著新鮮的蔬菜沙拉和烤得金黃的蒜香麵包。一大杯插著小紙傘、冒著涼氣的【仙人掌特調冰沙】正散發著誘人的甜香。還有一小碟精緻的、來自雪山特產的【冰鎮甜乳酪】作為餐後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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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穿著得體、笑容甜美的看護小姐正半跪在浴缸旁,動作輕柔地為安迪按摩著肩膀和手臂的肌肉:「安迪先生,這個力度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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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再稍微重一點點,對,就是這裡…舒服!」安迪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聲音透過黃瓜片悶悶地傳出來。他摸索著拿起浮盤上的一串烤肉,愜意地咬了一大口,肉汁四溢:「唔…這火龍肉烤得真嫩,比沙漠裡的沙子好吃一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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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含糊不清地對看護小姐說道:「對了,待會兒幫我預約一下後天的礦石溫泉療程,還有…聽說港口新開了一家海鮮餐廳?幫我訂個靠窗的位置,要能看到日落的那種。傷好了,得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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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安迪先生。」看護小姐微笑應道,手法依舊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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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吞下美味的烤肉,又吸了一大口冰涼甜美的仙人掌冰沙,感受著冰火兩重天的極致享受。他愜意地晃了晃腦袋,臉上的黃瓜片掉了兩片下來,露出他半眯著、享受無比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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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才是人生啊…」他望著窗外東多魯瑪璀璨的夜景,發自內心地感慨道:「不用曬太陽,不用吃沙子,不用被魔物追著跑,還有美食美女伺候…嘖嘖,那三個傢夥,現在估計還在沙地裡啃乾糧吧?也不知道任務順不順利…算了,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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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拿起一串烤肉,又往嘴裡塞了一片冰鎮乳酪,滿足地閉上眼,發出一聲悠長的、充滿幸福感的飽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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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度假,真好!」
套房內,溫暖的燈光,氤氳的水汽,誘人的食物香氣,構成了一幅與千里之外黃沙滾滾、生死搏殺截然不同的寧靜畫卷。公會療養院的溫泉水流淌著,帶走最後一絲傷痛的記憶,只留下純粹的安逸與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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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沙漠深處那場詭異的戰鬥、那顆不祥的異變龍玉、以及圍繞著新裝備的歸屬…此刻都離泡在溫泉裡的安迪無比遙遠。他唯一需要思考的,是明天的溫泉療程該選哪種香味的精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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