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伊克斯菲爾多拉,黎明初開,晨光在大理石街道上閃爍著微光。街市才剛剛熱絡起來,人群卻自動分成兩列,讓出道路——一輛氣派至極的馬車正緩緩駛過。那是一輛被一白一黑兩匹良駒拉動的華貴馬車,馬身披掛著金銀線編織的緞帶和金屬飾片,脖頸與馬鞍上還鑲嵌著閃亮的珠寶,陽光一照,幾乎要閃瞎路人雙眼。最惹人注目的,是馬車最前端懸掛著的那顆碩大紅寶石,光彩奪目。並且,其窗戶以精緻的工藝打造,外層覆蓋著層層薄紗,紗面上繡有繁複的金線花紋,宛如晨曦中閃爍的星辰。窗框選用上等紫檀木雕琢成優雅的藤蔓紋飾,邊緣鑲嵌著細小的紅寶石,與車頭那顆巨大的紅寶石遙相呼應。每一扇窗戶都垂掛著柔軟的天鵝絨簾幕,深紫色的布料在晨光下呈現出神秘的光澤,只有在特定的角度下,才能窺見車內一絲朦朧的身影。窗簾下方,隱約可見一條細緻的金鏈,將簾幕牢牢固定。偶有微風拂過,簾幕輕輕掀起,卻只讓人瞥見一抹流光溢彩的衣角,立即又被神秘地遮掩。馬車周遭緊隨十數名侍女與佩刀的傭兵護衛,光是這種排場,便足以證明此車內之人,非同小可。
「尤娜,快點行禮!」一位老者對身旁的孫女喊道。
小女孩生疏地學著大人的動作,等到馬車完全經過,她才敢抬頭,道:「奶奶,這是國王陛下嗎?」
老者和藹地笑了,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回道:「這不是陛下的馬車呀!車頭前那顆亮~晶晶的紅寶石,妳剛剛低頭前有看到嗎?」
「尤娜有看到!很大很大顆呢!」尤娜興奮地笑出聲。
「那顆紅寶石,可是只比國王小一點點的貴族標誌——多西馬納特・斯科家族!」
尤娜歪了歪頭,說道:「多西馬納特・斯科家族?」
「沒錯,在這個王權與貴族制並存的國度,能享有如此鋪張奢華的馬車與護衛,除了王族,也唯有百年來輔佐王室的最古老公爵家——多西馬納特・斯科家了。」
尤娜聽聞,再次看向逐漸縮小的馬車,心裡默默感嘆,希望有朝一日能坐上去。
馬車緩慢向前移動著,馬伕一邊掌控黑白兩駒,一邊向後道:「小姐,目的地在經過下一個街道時,就會抵達了,請稍微整頓。」
車廂內,空氣中瀰漫著淡雅的香氛,仿佛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坐在中央的那位人物,身形端坐,氣質沉靜而威嚴。她身著銀白與深紫交織的長袍,袍身繡有細緻的金線花紋,隨著晨光閃爍著微光。頭戴輕盈的寶石冠冕,額前垂下一縷細緻的珍珠流蘇,隱約遮掩了她的眉眼,更添一層神秘。她的雙手戴著白金手套,指尖輕搭在膝上,舉止優雅自若。即使在侍女與護衛的簇擁下,她的存在依然如同晨曦中最耀眼的星辰,令人不敢直視。偶爾透過窗紗,能見她微微側首,眼神深邃而平靜,彷彿能洞悉世間萬象,卻又高不可攀。女子淡淡應了一聲,便無多言。
馬車持續前進著,正要經過煙囪升騰的麵包店舖時,一位剛出店門的老者許是看到突有貴族駕到而驚慌,也正是那瞬間,他被店門的木門檻給絆倒,手中一袋圓形雜糧麵包頓時滾落一地,恰好落到了馬車前方,馬伕也不得不停了下來。馬車後的傭兵們第一時間趕去前方,發現是麵包阻路後,為首的傭兵團長眼神倏地狠戾。
「這是誰的東西?」團長冰冷的眼睛掃過在場所有人,庶民們剎那間全跪下,大氣都不敢喘,回應團長的,只有詭譎的沈默。
「我再問一次,這是誰的東西?」所有人面面相覷,最後眼神集中在即時爬起來跪下行禮的老者,卻仍然沒有任何人出聲。
團長嘆了一口氣,道:「你們這些賤民,連回答都不會嗎?」頓時,一股強大的氣場爆發開來,形成以他為中心席捲的暴風,跪在地上的百姓們險些被吹飛,要不是彼此互相抓住,恐怕已經升天了。
馬車內傳來一個陰鬱的嗓音:「忒凱,冷靜。」
同時間,團長忒凱收回爆發的氣場,周圍歸為平靜,但眾人的心仍因恐懼翻騰著。
那老者顯然被嚇得不輕,跪下來磕頭,「小的不對,以後不會再犯了,真的非常抱歉,是小的不對⋯⋯」
忒凱走上前去,倏地拔出腰間的長刀,刀鞘與刀身摩擦的尖銳聲,把那位老者嚇到癱軟。忒凱將刀抵在他的喉嚨:「根據王法第十三條,凡庶民擋道,格殺勿論。」這番話更是將老者嚇到當場尿了出來。
此時馬車上再度傳來聲音,這次帶點苛責的語氣:「忒凱,我說冷靜。這件事顯然不是大事,收刀吧。」忒凱聞言,冷眼看著老者痛哭流涕,便將刀收回刀鞘。
「沒有下一次了。」忒凱看也不看,隨腳踩爛了一塊麵包,轉身回到隊伍之中。
「謝⋯⋯謝謝大人大發慈悲⋯⋯謝謝⋯⋯小的幸感甚焉⋯⋯」老者俯伏於地,對著馬車內的神秘貴族極力磕頭。
隨後車內的貴族示意,馬伕便再次鞭馬向前,朝目的地移動。
而陽光照不到的街衢中,一個少年的身影,默默看著這一切。
馬車一路駛過王都最繁華的主幹道,最終在一座宏偉的圓形廣場前停了下來。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wpHhJiA9C
環繞整個廣場的,是以白金岩與黑曜石交錯砌成的巨大拱門,拱門頂端立著四尊手持武器的雕像,聽說那是此國最初代的冒險者。兩側拱門前,兩名身披銀白鎧甲、胸口繡著布雷武哈茲公會徽紋的哨兵立於最顯眼的位置,看到那華貴無比的馬車緩緩停下,便同時跨步上前,雙手持長槍橫置於胸前,聲音宏亮有力地響徹整座廣場,喊道:「恭迎多西馬納特・斯科・艾蕾希雅小姐蒞臨布雷武哈茲公會!」
此名字像石子落水,頓時在熙來攘往的廣場上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UqKqyNcFn
人們看著那重重低垂的天鵝絨簾幕,低語聲此起彼落,這個家喻戶曉的姓氏他們固然知道,但對「艾蕾希雅」一名,卻是有些陌生。四名貼身侍女快步上前,輕柔地揭開覆蓋四邊的簾幕,隨著晨光斜斜灑落,馬車內端坐的少女身影終於顯現——銀白與紫紺交織的長袍如流瀑般瀉下,衣袍上縫滿極細金線,繁複如繁星編織,她胸口繫著一枚家紋徽章,鑲嵌著閃耀的晶鑽。她湛白的髮絲極長,順滑垂落肩後。在眾人屏息之際,艾蕾希雅緩緩抬手,摘下額前垂下的珍珠流蘇面紗。
只見眾人紛紛驚嘆起來,又開始議論起這位貴族少女精緻如雕塑的面龐,她的膚色潔白勝雪,眉眼纖長,紫晶般的眼珠裡盛著微光,既帶著人世間最典雅的禮儀感,又隱隱透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冽。
艾蕾希雅的視線卻只淡淡掃過眾人,紫晶般的瞳孔裡,倒映出人民俯伏之姿。
艾蕾希雅一手輕抬裙擺,銀白長袍拂過石階,踏下馬車時,金線裙襬與地面摩擦,發出如絲般磨沙聲,向公會走去,其隨侍緊跟上去。
艾蕾希雅輕舉左手,優雅至極:「諸位送我到這裡就好,接下來等待我數日考試的期間,請盡情在伊克斯菲爾多拉遊歷吧。」
「小姐,皮涅大人要求奴婢們與您同行。」為首的侍女道。
「父親大人的擔憂還真是奇怪⋯⋯」艾蕾希雅輕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緋,妳帶其他侍女這幾天好好休息吧,我在公會裡不會發生什麼事的,況且考場本來就不能讓奴僕隨從。」
「可是⋯⋯」
「不要擔心,我會沒事的。」艾蕾希雅堅定的眼神,徹底封住了侍女欲出口的勸阻。隨後她輕抬下巴,直面那巍峨的拱門,並未回頭看那台宛如金牢籠的馬車一眼。走進拱門後,映入眼簾的是整座布雷武哈茲公會的壯麗正殿。
這裡不僅是世界最大的公會總部,更是整個人類成為頂級冒險者的起點。足以容納上萬人的石砌廣場上,刻有象徵各職階與屬性紋章的白金紋理,從正門一路延伸至主殿階梯,彷彿踏在歷代英魂之上。正殿外牆以白銀與黃金鏤刻交織,在陽光下閃爍著近乎聖潔的光芒。巨大的彩繪玻璃窗從兩側向上延展,描繪著從初代勇者討伐魔王的史詩場景,直至近代各地冒險者立下的各樣功勳。門扉為漆黑的魔獸龍骨所鑄,正中央鑲嵌著一顆刻有七芒星的瑪瑙石。
艾蕾希雅提著裙擺繼續向前走,便進入了大廳,此地更是人聲鼎沸。
天花板高懸百尺,以浮雕的女神像為中心,並有鎏金枝形吊燈層層垂下。左右是各職位的報到與審核窗口,冒險者們穿著風格各異的披風、鎧甲、法袍或輕便布衣,排成數十道蜿蜒長龍。牆邊還設置了三座巨大的魔力水晶顯示屏,滾動著魔物討伐懸賞、各項委託、當季冒險者排名,以及最重要的冒險者執照測驗資訊,這正是艾蕾希雅千里迢迢來到王都的原因。
她深吸一口氣,邁步踏入那片人聲鼎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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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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