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天空真的飄下一片片閃著銀光、宛如羽毛的薄冰，無聲、無息，像是某種隱形機器掉落的冷卻碎屑。
當薄冰靜靜落下，學院先是一片寂靜，後又爆出尖叫！因為他們口中被嘲笑的老屁股，竟縱身一躍，從十五層樓跳了下來。
「再沒有任何東西，比你們的尖叫聲更迷人了！」當聖保羅高喊時，人已經與那道黑影合而為一，用最帥氣的姿勢落地。無數同學離開座位，爭先恐後地湧向校長，聖保羅大方迎接，甚至邀請一名學生把手放在他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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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心臟是不是很難平靜？其實我跟你們一樣，都也只是普通人啊！」聖保羅突然放聲上揚，用極具氣勢的口吻命令大家：
「祈求吧！向上帝祈求和我一樣的能力，只要情詞迫切，心中相信，聖靈一定樂意降臨在你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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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第一個學生發出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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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更多人開始產生異常行為，有的痛哭流涕、自扇耳光；有的對空氣拳打腳踢，像在與什麼無形怪物搏鬥；也有人脫掉制服，扭動如蛇，甚至有幾名曾受重傷的學生扔掉拐杖，在廣場中央翻滾，發出野獸般的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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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該不會是……集體催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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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已經轉開門鎖，但鳳梨的問句把我拉回來，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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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麼？！別跟我說要重演228號房那場鬧劇。」於是鳳梨和我三步跨作兩步，很快衝進廣場的時候，舉止異常的同學們已經回到座位，七嘴八舌熱烈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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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被什麼東西入侵了？」辰子臉色發白，雙手緊緊拉著小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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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入侵，我更覺得那些男孩像發情的野狗。」斗篷女孩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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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羽毛女孩接話。「剛才向上帝禱告時，有幾個從天降下的神，要和我立契約，說只要我肯貢獻靈魂，就會替我實現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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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約？」辰子把視線拉回同伴臉上。「那妳答應了？簽契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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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因為那些神明的樣子像鬼，皮膚如同熔化的蠟，雙目睜大，活像被曬衣夾撐開的青蛙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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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果轉頭，眼神掃過那些還在狂笑抽搐的學生時，漸漸懷疑自己在八號旅店所許的願，反問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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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會害怕……變成牠們的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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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子把身體縮向小果時，眼神說明了一切。小果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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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保羅曾經把我從醜八怪，變成現在這副大家喜歡的模樣。而且他墜樓摔不死，下冰霜，降金粉，比我遇過的乩童、老算命師更厲害，」
「我不想變成發情的畜牲，除非他能保證。」斗篷女孩看向聖保羅。
「不不不！他得把我們變得跟小果一樣漂亮才行」辰子把女孩們拉近。「無論別人變成什麼模樣，只要我們四個變美變漂亮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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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女孩們的喧嘩聲，消彌了小果對於某些同學像喪屍、像野獸的恐懼，但她仍然質疑自己在八號旅店所許的願，但如果現在反悔、退出，會變回醜八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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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許多可以指導學生成為「共生容器」的老師，走進學生群中，面對面分享自己被聖靈附身的經驗。聖保羅也慢條斯理的走來小果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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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妳就是……被聖靈選中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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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嚇到的小果，用力掐擠手掌，鼓起勇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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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變怪物？難道他們的資格不夠？被聖靈當畜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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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保羅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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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聖經明明說，上帝為世人捨棄自己的兒子，將他釘死在十字架上，那還有什麼更好的東西，能夠超越他兒子的性命呢？」他雙手一攤，潔白寬大的袖子隨風撒開。「肯定沒有！也絕對沒有！所以既然上帝這麼愛人類，當然無論你我求什麼，祂都會盡力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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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趕抵現場的我，從小果臉上看出抗拒、害怕與渴望交織的表情，似乎是擔心聖保羅所傳的不是信仰，而是交易，因此先聲奪人開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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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一個腦袋有病的猥瑣男，祈求能把所有的女生變成充氣娃娃，上帝也照樣替他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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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的眼光太狹窄，心中有太多仇恨和嫉妒，需要聖靈淨化。看啊！今天是開開眼界的時候了。」聖保羅沒有使用擴音器材，就能把聲量傳出校園。「我知道，你們對上帝充滿了刻板印象，因為教會、神父、牧師全搞錯，他們以為上帝賞罰分明，卻不知祂也喜歡賭一把，將奇蹟丟給最骯髒的乞丐，看他是感恩還是反咬上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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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以宛如哄睡小孩般的溫柔，輕聲低語。但就在他越發親切的同時，廣場上卻爆出更淒厲的慘叫！有人狂扯頭髮，有人猛撞地面，有人邊笑邊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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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神，不會要你們苦撐、等待，而是早已飢渴地張開雙手，擁抱最珍貴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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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我皺緊眉頭，很想糾正，說那不該是神對人的稱呼吧？但卻被某股力量堵住喉嚨，硬生生卡在原地。「如果這才是聖靈，那我爸媽所信的是誰？難道一直以來都信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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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那間，樹梢上的枝葉停止搖晃，水面上的光線也不再流轉，就連遠方無人機的旋翼聲也戛然停止，然後我愣住了！因為聖保羅不只是講話，更以一種吟唱超越語言的節奏，來使整個空間向他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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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力量嗎？渴望自由嗎？那就趕緊完成共生容器的測試吧！」聖保羅仰望天空，高舉雙手祈禱時，冰霜和金粉又由天而降，男男女女著了魔似的圍住他，狂舞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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