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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在慢慢流逝,當懷中抱的幼兒均已睡著,有人露出困意的時候,當晚的相聚也將結束。
呼祿法師與殷佑等人在廟門口一一送別鄰里後,清理了法堂,熄滅了多餘的火把,在堂內升起幾個火盆,二十佘人拿出米酒,分別圍著火盆一邊飲酒,一邊聊天。
得益於運河從村西流淌,運河兩岸雖不似中原般的動盪不安,民不聊生,艱難困苦中尚有一絲溫飽,但官衙的稅賦,衙役的壓榨,一樣讓村民百姓喘不過氣息。
村裡時常會有官軍及流民走過,官軍的蠻橫、無禮、劫掠,所過之處,相同的寸草不生。
如果遇上成群結隊的南下流民,其眼中看到一切能吃的食物,均露出貪婪的神色。
村民先前一旦遇事,往往都會報官,然則報官後均無著落,村民也就不報官了,漸漸的就彙聚到一些強有力的世家、族長、強人周邊,形成結社進行互助自保。
周邊的十餘個村莊,便漸漸地相聚到大雲光明寺周邊,以呼祿、殷佑、李仨等人為核心,形成了類似於民團般的互保組織。
呼祿法師痛心的說:“原來回鶻國還存活之際,唐廷對我摩尼神教還算客氣,如今不僅對回鶻趕盡殺絕,全不講當初互助之情,還于長安屠殺摩尼使節,背信棄義,真是讓人心寒啊。”
他講的是當初天寶安史逆賊之亂,大唐向回鶻多次借兵平叛,終得複國一事。
殷佑憤恨的喝了一碗米酒說:“他李家何曾識得信譽?他得也是李家天下,失也是李家天下,得失間,我等百姓全無活路。”說完,將空碗一摔,想是有親友死于李唐。
早先陪在殷佑身邊迎接眾人的那個中年魁梧的男子說:“殷家兄弟,我們終是活著,想我等兄弟,還有幾人歸鄉?”
殷佑看著精壯男子,兩眼含汨:“仨哥,我不敢念想那歲月,人命跟草芥般,日日死去。”
殷佑少年時被迫從軍,在中原藩鎮中滾打十餘載,後終於醒悟,假死後逃回家鄉,算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了。
李仨雖也有從軍經歷,卻是傷患退役回鄉,兩人因為有相似的軍旅經歷,故相識話多。
楊阿大看了,說:“今日兄弟相聚,實是開心,不講那喪氣話,想我楊阿大,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不也總是受那狗官鳥氣。今日呼來,明日喚去,欺我鄉里,壓我族人,實是可恨。”
一說到從軍打仗,身邊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便眼睛發亮,他最是喜歡聽殷叔、李伯講軍旅故事。
殷佑看著擠進來的少年說:“打仗全是死人,看著很多昨日還是相識之人,今日便已死去,心思中全是絕望,殷叔希冀你的人生中不要有戰亂,全是平安。”
李仨端起一碗酒說:“願我們都一世平安,時時都能相聚歡笑,哈哈……”
一夥人,邊喝邊聊,廟外的夜色越發濃重,僅有微光的月芽也躲進雲層,余有滿天的繁星在點點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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