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峻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對一個人產生這麼複雜的情緒。
自從奉霖加入酒吧以來，兩人已經共事了快一個月。按照玄峻的個性，他本來以為這不過是又一個短暫的共事關係，頂多點頭之交。但奉霖這個人，偏偏像一陣溫吞卻韌性的春雨，緩慢卻持續地滲進他的日常，讓玄峻時常感到莫名其妙的不自在。
每天晚上，當玄峻站在吧台後專心調酒時，奉霖總會帶著那頂閃閃發亮的金銀假髮上台，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唱著那首首搖滾混搭中式元素的獨特歌曲。觀眾被他的聲音吸引，而玄峻原本對這份「表演感」感到有些反感，總覺得這人有些太過浮誇。
但漸漸的，他開始在奉霖下班後脫掉假髮、走進休息室換衣服的瞬間，發現對方那頭自然垂落的黑髮意外地順眼。那樣的奉霖，少了舞台上的誇張與鋪張，反而有種讓人移不開目光的純粹乾淨感。
某天凌晨收工後，奉霖隨意地倚在吧台邊，啜著他剛調好的微醺特調，嘴角勾著一抹玩味的笑意。
「玄峻同學，今晚的客人特別多啊。」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0PZFXmxJ5
那尾音微微上揚，帶著點調侃的味道。
玄峻沒有抬頭，只是低聲「嗯」了一聲，繼續擦拭著手中的玻璃杯。
「你總是這麼冷靜，工作起來一絲不苟。」奉霖眨眨眼，側頭看著他，「你這樣應該很受學妹歡迎吧？」
「我來這裡是工作，不是來交際的。」玄峻淡淡回應。
奉霖笑了，單手撐著下巴，「但你長得這麼帥，高個子、白髮、那對英氣的眉毛……啊，還有你背上的蓮花刺青，昨天無意間看到時，我差點以為你是哪個秘密組織的少主。」
玄峻動作頓了頓，抬眼看向他：「你偷看了？」
「哪有？」奉霖笑得一臉無辜，「是你自己換衣服的時候沒拉好衣服，我只是路過。」
「……注意分寸。」玄峻終於抿了抿唇，難得地補上一句。
奉霖看著他那有些僵硬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人明明表面冷淡，實際上卻有些容易害羞的死板感，逗起來意外地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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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店裡安排了一次小型歌手試唱活動，奉霖也參加了。他換掉了那頂浮誇假髮，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襯衫與深色牛仔褲，整個人看起來乾淨又挺拔。當舞台燈光灑落時，那張清秀卻帶著英氣的臉龐在眾人眼前清晰了起來。
玄峻站在吧台後，第一次如此專注地望著台上的奉霖。
那聲音，比平日裡更多了幾分溫柔與真摯，不再是舞台表演的華麗，反而像是在對某個人訴說心事。
台下的客人都聽得入迷，玄峻卻不自覺皺起眉頭。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WZVzSKCmi
為什麼今天的他，格外順眼？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UasnGDuSv
為什麼他的聲音……讓自己有些莫名的心悸？
唱畢下台時，奉霖端著水杯走向吧台，對玄峻露出一貫的笑容：「今晚表現不錯吧？」
玄峻原本想照例應付一句「還行」，話到嘴邊卻改了口：「比平時好。」
奉霖露出些微訝異，隨即笑得眼睛彎彎：「哎呀，這算是玄峻同學對我難得的稱讚嗎？我好感動。」
「別自作多情。」玄峻低頭整理手邊的調酒器具，耳根卻悄悄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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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的幾天，兩人的互動開始多了起來。奉霖總會在收工後賴著玄峻聊幾句，偶爾還會裝作順手「幫忙」擦杯子，事實上卻常把杯子擦花。
某晚，奉霖發現玄峻難得放下手機，目光停留在一張課堂筆記上。
「哇，玄峻同學上課還這麼認真？我以為你白天的身份只是個隨便混學分的大少爺呢。」奉霖湊過來看了看筆記，語氣故作驚訝。
「我念的是雙主修。」玄峻簡單道，「別總把人想得膚淺。」
奉霖笑了：「好啦好啦，是我誤會你了嘛。倒是…你什麼時候要讓我看看你穿著校服的樣子？一定很好看。」
玄峻皺眉：「沒必要。」
奉霖卻繼續半開玩笑地撒嬌：「拜託～讓我長長見識嘛，平常都只看到你穿制服襯衫打領結在酒吧調酒，想看點不一樣的玄峻同學嘛～」
「……幼稚。」玄峻雖嘴上不饒人，卻不知為何，心裡有股異樣的暖流湧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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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下午，玄峻被系上同學約出去聚餐。酒吧工作排晚了些，他難得穿著校園風格的私服——白色休閒襯衫配深藍長褲，背著簡單的帆布包，看起來比平時年輕不少。
而恰巧，那天奉霖剛好來酒吧附近的便利商店買東西，兩人就這麼在街角狹路相逢。
奉霖一眼就認出來，忍不住露出驚喜笑容：「欸——玄峻同學，今天也很帥嘛，這身學生打扮好清爽啊。」
玄峻下意識想拉緊包包帶子：「你來這裡做什麼？」
「買飲料啊，怎麼，不能來？」奉霖笑著湊近一步，眼裡藏著一絲玩味的撒嬌意味，「你平常都不讓我看你的學生模樣，今天讓我賺到了。」
玄峻欲言又止，最後只是冷冷撇開視線：「回店裡別亂說話。」
「好啦，秘密就埋在我心裡～」奉霖眨眨眼，笑得張揚卻不讓人討厭。
然而，等奉霖轉身離開時，玄峻低頭看著自己拉緊背包帶子的手，心口竟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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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峻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開始注意這些細節。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OysZCOksg
奉霖的黑髮在陽光下竟有些發亮，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那些原本讓自己覺得浮誇的舉止，此刻竟也多了幾分……可愛？
但玄峻依舊沒有讓情緒表露太多。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0Rlonety
只是那晚，他難得睡不著覺。
而在酒吧的另一頭，奉霖靠在床上翻看著手機裡偷拍的一張照片——那是玄峻低頭調酒時專注的側臉。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WqRRLPcOK
他舔了舔嘴角，輕聲笑了：
「慢慢來吧，玄峻同學。」
自那天街角偶遇後，玄峻發現，奉霖對他的「玄峻同學」稱呼似乎變本加厲了。
每當酒吧人潮退去，店裡播放著昏黃的輕音樂，奉霖總會賴在吧台前，單手托腮，笑嘻嘻地看著他，像隻優雅又狡黠的黑貓。
「玄峻同學今天有上早八嗎？感覺有一點黑眼圈哦。」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kdK8Oihgq
「玄峻同學，你那堂經濟學期中考考得怎麼樣？要不要我請你吃消夜當安慰？」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FdP5TBaXf
「玄峻同學，你最近是不是在偷偷健身？衣服好像有點繃緊了耶～」
奉霖總是半玩笑半認真地調侃，語氣裡帶著一點撒嬌的韻味，卻不會娘氣，反而讓人覺得他的撒嬌帶著點男子氣概的自信。像是在試探、像在逗弄，更像在輕輕劃開兩人間那層若即若離的距離。
而玄峻一如既往地冷著臉、淡淡應對。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BsjmF9tCm
但奉霖卻發現，玄峻有個破綻：當他被自己逗得不自在時，耳尖會微微泛紅。
「我說啊，玄峻同學……」奉霖有天突然湊得特別近，語氣帶點低低的磁性，幾乎貼近玄峻的耳側低聲說道：「你是不是其實很怕被我撩？」
玄峻手一頓，手中攪拌著的高腳杯幾乎晃出水花來。他冷冷瞥了奉霖一眼，壓低聲音：「工作時間專心點。」
「哎呀，我很專心啊。」奉霖笑眯眯地，「專心在你身上。」
玄峻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努力按捺著什麼，沒再回應，只是低頭繼續攪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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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晚上，酒吧臨時接到一個包場訂單，是奉霖的幾個認識的圈內朋友來慶祝新歌發行。人不算多，但氣氛比平常更熱鬧。
玄峻照常在吧台裡工作，眼角餘光卻時不時地落在奉霖那邊。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Bd6eoRZbJ
奉霖今晚特別精神，穿著黑色修身襯衫，領口微微敞開，露出鎖骨線條，耳邊還掛著一枚小巧銀色耳飾，在燈光下閃著光。他在人群中談笑風生，身邊有幾個男男女女圍繞，甚至有個髮型誇張的歌手勾了他肩膀，湊近說話。
玄峻握著酒杯的手不自覺收緊了些，眉心微微蹙起。
他自己都沒察覺，這幾週以來，奉霖已經悄悄佔據了他的部分注意力。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LiNI6JIGd
當奉霖不在身邊時，他會無意識地搜尋那抹身影；而當奉霖與他人太過親暱時，他卻感到煩躁。
那個人……是我的工作夥伴，不是我的誰。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Bdl1IkLNh
玄峻試圖在心裡理智地提醒自己。
但奉霖似乎早察覺了他的目光，隔著人群，突然對著他露出一個淺笑，眨了眨眼。那一瞬間，像是電流輕輕劃過玄峻的心口。
這傢伙，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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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場後，奉霖照例賴在吧台前幫他「打下手」。那晚的酒吧空間只剩下他們兩人，空氣裡瀰漫著淡淡的威士忌香氣。
「你剛才…笑什麼？」玄峻終於忍不住問出口。
「嗯？」奉霖裝傻地晃著手裡的水杯，「我什麼時候笑了？」
「那個男人碰你肩膀的時候。」玄峻低聲道，語氣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冷一點。
奉霖眼底泛起一點笑意：「你有在看啊？」
玄峻被他反問住，一時語塞，只能僵著臉繼續擦拭杯子。
奉霖慢慢靠近，聲音低了下來，幾乎壓在他耳邊說：「玄峻同學，你是不是在吃醋？」
玄峻的動作又是一頓，這次他抬眼，目光直直鎖住奉霖，帶著幾分壓迫感：「你再亂說一句試試看。」
奉霖卻毫不畏懼，反而笑得像隻得逞的貓：「嗯？不承認？那我下次要不要也找個人勾你的肩？」
他說著，還故意舉起手做出勾肩的姿勢。
玄峻的臉色瞬間冷了幾分，身上Alpha天性的氣場微微釋放出來，像隱隱的壓迫氣場，空氣在那一瞬變得有些凝滯。
奉霖雖然笑，卻還是本能感受到那份來自Alpha的信息素壓制，讓他心口悄悄一顫。但他的嘴巴依然不饒人：「怎麼？氣場放出來了啊，玄峻同學。好霸道喔～」
玄峻低聲警告：「奉霖，適可而止。」
奉霖終於識趣地舉手投降，帶著笑意退開些距離，「好啦，不逗你了，今晚你辛苦了，玄峻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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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回去後，玄峻在床上輾轉反側。
奉霖身上那淡淡的香水味、耳邊那句「你是不是在吃醋」、還有那雙閃著狡黠笑意的眼睛，在腦海裡像迴旋曲般繞來繞去。
我怎麼會因為他，產生這些不該有的情緒？
……但又無法停止在意。
他翻身仰望著天花板，心口隱隱泛著酸意與混亂。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ym064r3v
而這份悸動，正如奉霖那晚唱歌時的旋律──柔軟、晃動、像慢慢滲透心臟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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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的深夜時光總有一股特殊的寧靜。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x7GUDJ28
玄峻站在吧檯後，修長的手指靈巧地攪動著酒杯，燈光打在他的白髮上，像是一層溫潤的銀霧，映出他那雙平靜卻隱含審視的眼。
「玄峻同學——」奉霖又一次不請自來地坐在吧檯前，今日的他換了一件酒紅色絲質襯衫，扣子開了兩顆，襯出鎖骨，配著修身西裝褲與那條纖細的銀項鍊，帶著幾分慵懶的華麗感。
玄峻只抬了抬眼皮，「又在偷懶？」
「我這叫提前調整心情，才能把表演發揮得更好嘛。」奉霖一貫地笑著，語氣裡帶著玩味，「玄峻同學，你這樣一直緊繃著，偶爾也該學學我放鬆一下。」
「我不需要。」
「喔？」奉霖拖長了音，手指輕敲著吧台，「不過說真的，你白天在學校的樣子跟現在完全不一樣呢。」
玄峻眉頭微動：「又是哪來的消息。」
奉霖像隻狡猾的狐狸，輕笑一聲，「從其他同事那裡聽來的。有人說你在學校社團活動裡挺受歡迎的，甚至還被拍了不少照，氣質比在這裡親和許多呢。啧啧，人氣小王子啊——沒想到呢，玄峻同學，白天是校草，晚上當酒保，人生挺精彩的嘛。」
「他們愛說就說。」
「可惜啊——」奉霖支著下巴，語氣忽然低了一點，像是故意撒嬌又不動聲色地試探：「我沒機會看到你白天的樣子，總覺得有點吃虧。」
玄峻一愣，微微抿唇。他很清楚奉霖這種人總愛逗弄人，說出口的話未必全是真的，但偏偏這樣不經意的語氣，讓他胸口像被指頭輕戳了一下。那份微妙的在意，連自己都沒察覺得及時。
「你又不是學生，湊什麼熱鬧。」玄峻淡淡回道，聲音卻不自覺壓低幾分。
奉霖看著他耳根那幾乎要泛起的淡紅，嘴角忍不住揚起：「我只是單純好奇嘛，想認識你不同面向的樣子，這樣不行嗎？」
玄峻沒回答，只將剛調好的雞尾酒推了過去，「喝完快去工作，別打擾我。」
奉霖收下酒杯，低笑一聲，「好啦，玄峻同學——我不吵你。但我總有一天，會看到你放鬆的樣子。」
說完，他轉身離開。那背影帶著幾分自信，像是確信遲早會攻陷某人般的輕盈。
——
又過了幾天，酒吧臨近收攤。
那天少了點客人，奉霖早早唱完曲子，在吧台旁坐著陪玄峻整理材料。兩人間保持著一段若有似無的距離，既不親密也不疏離，像在用無形的線小心拉扯著。
「對了玄峻——」奉霖忽然隨口一問：「你之後社團有活動嗎？」
「……嗯，有。」玄峻低頭擦拭著玻璃杯，聲音平淡。
「會有很多人去看嗎？」
「應該吧。」
「女生也很多？」
玄峻停頓了一秒，察覺到對方語氣裡那一點點玩味的酸意。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hq49dExYV
奉霖看似隨意地轉著酒杯，裝作不在意地補了一句：「那你可小心點，別讓你那些迷妹纏上了，免得——」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lYhp783It
他語氣一頓，笑得像隻偷藏心思的狐狸，「免得我太忙，沒空替你打發她們。」
玄峻挑眉看了他一眼，聲音冷了些，「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唔，好無情。」奉霖假裝委屈地攤手，「人家只是擔心你嘛。」
「別裝了，奉霖。」玄峻淡淡道：「你就是愛多管閒事。」
奉霖盯著他的眼睛，忽然輕聲道：「我哪有——只是，會在意而已。」
那聲「在意」說得很輕很輕，幾乎融在了微弱的音樂裡。
玄峻心頭莫名悶了一下。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Cgg2g1eRw
他很想裝作聽不見，可奉霖那一瞬間不似玩笑的神色，卻讓他有些慌了神。
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bYe8subho
是單純的調戲？還是……真的——
玄峻按下突然升起的煩躁，把最後一只酒杯收好，冷冷丟下一句：「該打烊了。」
奉霖見狀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安靜地笑了笑，站起身收拾外套，臨走前還不忘輕聲道：「晚安，玄峻同學。」
那聲柔柔的「晚安」，像是又在他心頭埋下一顆還沒發芽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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