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過幻境裂縫的最後一道光壁,黎璃與沈以琛的腳步落在一片寧靜的湖心島上。
整座湖面如同鏡子,倒映著夜空與星光,而島中央則聳立著一座晶瑩剔透的宮殿,其上浮動著淡藍色的光——那便是青曜之靈的封印。
當兩人進入殿中,沉寂許久的青曜之靈緩緩甦醒。那是一縷帶著月光氣息的靈光,漂浮在半空之中,如同一雙睿智的眼睛,凝視著他們。
黎璃緩緩從以琛懷中跳下,站在泉邊。剎那間,整座鏡澤開始震動,一道藍光自泉中升起,如同水之神軀,凝成一條光之靈脈,在空中漂浮。
光靈緩緩低語:「你,失去了原形。你,仍想尋回?」
黎璃化為人形,身形浮現卻仍半透明不穩。她緊咬唇瓣,點頭,聲音如羽毛輕落水面:「是。我不是為了逃避才想變回人,而是……想與我所愛之人,並肩前行。真正地活著。」
她伸出雙手,那光靈飄向她額前,一滴青曜之露墜入她眉心。瞬間,一股強烈的靈壓自泉中爆發,四周風雷大作,整座鏡澤宛如活過來一般。
沈以琛衝向她,卻被一道無形之力隔絕。他只能在一旁看著黎璃身體浮起,全身被青藍光芒包圍,宛如破繭的蝶蛹。
他喊她的名字,聲音在暴風中幾不可聞:「黎璃!」
黎璃聽見了——也在心中回應了。從幻象的掙扎到自我重構的決心,她不再只是兔族少女,她是黎璃,是曾經失去、如今選擇奮力回歸的自己。
「你們通過了試煉。」青曜之靈的聲音如同風拂過山谷,低沉且溫和。「黎璃,你所失去的,不只是形體,更是對自我存在的信念。如今,你面對了最深的恐懼,也重新拾回了選擇的勇氣。」
黎璃抿唇,雙眼泛紅。那一場幻境試煉,幾乎將她撕裂成碎片,又重新拼湊。她看見族人殞落,看見自己曾逃避的責任與羈絆,也看見以琛不曾動搖的陪伴與守候。
青曜之靈繼續道:「我的力量,可以助你重塑本形,使你不再因情緒波動而失控。但要真正穩定,需要你自己的心意與決斷。」
它化為一道柔光,緩緩沒入黎璃胸口。那一刻,黎璃的身體發出柔和光芒,兔子形態如羽毛般剝落,一層層轉化為熟悉的人形輪廓。
光芒散去的那一瞬,她輕輕落地,雙腳踏實地面,肌膚透著剔透溫潤的光澤,耳後的兔毛圖騰化為一道銀藍紋印,永誌靈族之血。
她睜開雙眼,仍帶著熟悉的清澈天真,卻多了一絲屬於成長後的堅韌。
以琛瞪大雙眼,生怕眨一下就錯過這奇蹟的瞬間。當黎璃終於恢復為人,以琛快步上前,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他手指顫抖,眼中滿是壓抑許久的思念與感動:「妳……妳終於回來了。」
黎璃輕笑,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我說過,不會丟下你的。」
—
鏡林的霧氣終於在清晨漸漸散去。天際泛起淡金的微光,黎璃輕輕轉過頭,看見沈以琛仍靜靜守在她身側,眼裡的疲憊與安心交織成深沉的柔意。她垂下眼眸,手中仍緊握著那枚宛如星芒凝結的青曜之靈,溫熱的光芒流動在指尖,與她的心跳一同律動。
青曜之靈,這來自天地間純粹靈力凝聚而成的靈核,在她掌心輕微顫動著,彷彿擁有自己的意識。那是一種奇妙的共鳴,當她閉上眼感受時,彷彿能聽見靈魂深處有什麼被緩緩喚醒。
白鶴長老曾說過:「這不是單純的轉化之術,而是一次完整的重塑。你的身體、靈魂、命脈,將在青曜之力的庇佑下重歸穩定,無需再承受反覆變形的痛苦。」
黎璃再也不需要壓抑情緒、害怕心跳一快便變回兔子的自己;她終於,能夠真正站在沈以琛身邊——以人的姿態。
「妳看起來還是有點恍神。」沈以琛輕聲調侃,手指輕點她額頭,「要不要我幫妳收著?」
「才不要。」她皺了皺鼻子,把青曜之靈緊緊藏進懷中,小心翼翼彷彿怕它飛走似的。
沈以琛低笑了一聲,語氣卻帶著溫柔的慎重:「我們回家吧。」
這兩個字,讓黎璃的心微微一震。這一路,他們走過幻象試煉、面對彼此心底最深的脆弱,也攜手渡過了幾近毀滅的崩潰時刻。回家,不再只是物理上的返回城市,而是象徵著他們選擇彼此、一起迎向未來的決心。
他們將攜著彼此的傷痕與成長,迎向新生活的晨光。
—
鏡林外的白鶴長老看著林內的波動,微笑頷首。那是長久流傳於靈族的傳說——唯有情與念交融之人,才能喚醒青曜之靈,得見真正的自己。
如今,他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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