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寬敞的工房,尚未啟動的巨大煉晶爐佔據工房的一角,其粗壯管線連結至深處的能源爐,在克蕾絲塔眼前就像沉睡的溫馴巨獸。
這座煉晶爐除了基本的燒熔、煉合及塑形功能,還有最新的控制裝置及儀表板,雖然克蕾絲塔的表情仍是一貫的冷靜,卻難以壓抑心潮澎湃,伸手輕撫煉晶爐的白鐵外殼,彷彿回到在工房煉鑄魔晶的時光。
只是這次她身後的玻璃牆外還有十幾個人的目光扎在她身上,她感到相當不自在,但她只能夠接受這出借魔晶爐的條件,並慶幸這次煉晶不會使用到自己的魔法。
「吉恩,沒想到這次你會親自拜託我。」玻璃牆外的豹人族女子,慵懶語調透出濃厚笑意,身形高挑的她站姿筆挺優雅,覆蓋臉龐及身體的豹紋毛皮泛著柔亮光澤。
「維妮亞,妳不也是想看看年輕黃金級煉晶師的實力,才同意出借煉晶爐嗎?」站在維妮亞身旁的吉恩說道,維妮亞是首屈一指的白金級煉晶師,身為她多年的好友,吉恩自然深知她的脾性。
每個賽媞亞大陸的煉晶師必須通過魔具工會的煉晶師鑑定,煉晶師從最低等的銅級到最高級的白金級共分為十級別,克蕾絲塔所屬的黃金級僅次於白金級,一般取得此級別的大多是經驗老道的煉晶師,全大陸不到三百人。
「畢竟她是特別有潛力的學生,能讓其他學生見識黃金級的實力也很有幫助。」維妮亞瞇成細縫的琥珀色眼睛,隔著透明玻璃牆緊盯克蕾絲塔。
維妮亞及吉恩身後的數十名魔具門學生,交頭接耳談論這名剛入學的煉晶師新生,好奇及疑惑的情緒在人群間流竄,阿芙拉跟拜爾德則是跑到最前方,以幾乎要貼在玻璃牆的姿勢看向克蕾絲塔,第一次見識煉晶過程的他們,神情盡是興奮與期盼。
克蕾絲塔檢查完煉晶爐及材料,升起爐火,隔著鐵窗感觸到的熱度令她備感懷念,火光在她的銀灰眼眸中躍動著,彷彿與心跳漸漸同步。
很快地,她就感覺不到外界的喧鬧,心神全然投注。
克蕾絲塔將只有巴掌大小的法爾白鐵和德雷璃晶丟進燒熔爐,兩個礦石的熔點差異極大,溫度一有偏差就會被破壞其材質,克蕾絲塔一邊觀察礦石的狀態,一邊調控爐火溫度,游刃有餘地同時燒熔這兩種材料,這在旁人看起來單調枯燥的作業,在內行人眼中卻需要經驗的累積以及強大專注力。
燒熔作業完成,克蕾絲塔把液態的法爾白鐵和德雷璃晶移至煉合爐,煉合必須掌控不同屬性的魔力及加壓程序,才能將性質不同的礦晶煉合成魔晶,是最關鍵也最為困難的步驟。
克蕾絲塔根據礦晶變化調節溫度魔力,整座煉晶爐彷彿是巨大的樂器,克蕾絲塔則是演奏者,將材料構成的音符調和成優美樂章,沒有絲毫誤差。
到最後階段,克蕾絲塔一口氣把溫度調到最高,爐內閃現一道耀眼白光,成功煉出液態狀的初始魔晶。
大膽嫻熟的煉晶手法,讓玻璃牆外觀看的眾人大為讚嘆。克蕾絲塔把液態魔晶倒入塑形爐,凝製成固態的魔晶體,進行最後磨晶的手工作業。
她仔細打磨魔晶的表面及稜角,心緒如風平浪靜的海面寧靜祥和,魔晶的光輝映入克蕾絲塔的銀灰眼瞳。
完全不同材質的礦石,藉由煉晶就能彼此融合,打磨出純淨無瑕的光芒,比起會因為種族、宗教或思想的差異而掀起紛爭的混濁人世,煉晶是如此純粹安穩的世界,讓克蕾絲塔沉浸其中,幾乎與外界的人世隔絕。
但克蕾絲塔為了遙不可及的理想,終究踏出腳步,來到這混濁的人世,走到了這裡。
克蕾絲塔把打磨完的魔晶投入托盤,正式結束煉晶,眾人走進工房查看成品,魔晶呈現近乎透明的淺紫色,質地清澄無任何雜質,是品質最高的純淨魔晶。
「請將魔晶送至保存庫,一個禮拜後魔晶的型態穩定下來,就可以直接使用。」克蕾絲塔向維妮亞說道,維妮亞接過托盤,微笑說:「當然了,這真是完美的初始魔晶。」
衝進工房的阿芙拉興奮地握住克蕾絲塔的手,說道:「克蕾絲塔!妳太厲害了,太感謝妳了!」一旁的拜爾德則點頭稱謝:「克蕾絲塔同學,謝謝妳,這魔晶我們會好好使用。」
「不客氣,我很期待完成後的天翼機。」兩人的感謝讓克蕾絲塔心生喜悅,但其他學生敬佩或欣羨的目光卻讓她身體微微僵直,她仍舊無法習慣被眾多人注目的場合。
「克蕾絲塔,妳的煉晶技藝十分精湛,妳的師父想必是非常傑出的煉晶師。」聽到維妮亞的稱讚,克蕾絲塔為師父感到驕傲,她回想起有著一頭淺灰色捲髮,總是對她溫柔微笑的師父,師父將她視如己出,傾囊傳授煉晶技術,因為師父的引導,她才能來此處。
「話說回來,既然妳是黃金級煉晶師,就不必待在鷹隼學級了,不如升級到魔具門的駿馬學級,我們有全大陸最新的魔具技術及器材,只要妳在這裡學習,成為最高級的白金級煉晶師指日可待,就由我幫妳寫升級推薦函。」維妮亞注視克蕾絲塔的一對豹眼格外炯亮,克蕾絲塔竟有被獵食者盯上的錯覺。
「好了,別急著挖角,讓克蕾絲塔自己決定。」吉恩的手搭上維妮亞的肩膀,然後對克蕾絲塔說:「今天辛苦了,維妮亞的建議妳再考慮看看。」
「謝謝您,吉恩老師。」克蕾絲塔凝視吉恩,說道:「不過我還有事想請教您,是關於朵娜小姐的事。」
看到吉恩變得認真的表情,克蕾絲塔就明白他不會拒絕這次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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