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內的空氣，尷尬得彷彿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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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流動似乎被按下了暫停鍵，只剩下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以及三顆各懷心事、狂跳不止的心臟。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nJKNFVafs
遙野凜看著李清月那副羞惱到不敢看自己的模樣，她緊緊抿著嘴唇，平日裡那張清冷如霜雪的臉龐上，一抹動人的緋紅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他又瞥見遠處，春桃那張小臉煞白，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雙手捂著嘴，身體僵硬得像一尊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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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恨不得當場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或者直接使用S/L大法讀檔重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xASI19Ag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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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完蛋了！這下好感度絕對要歸零了啊！）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w2ns8Jxwr
（我不僅用了老闆的專用杯，還在她面前「脫了」……這在任何地方都要被炒魷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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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遠處的春桃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也或許是想為自家殿下解圍，腳下一軟，手中的備用茶盤「哐啷」一聲摔落在地，瓷器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庭院中顯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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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響，終於打破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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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本宮有些乏了，今日便到此為止。」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jyAEO55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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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站起身，連棋局都來不及收拾，便提著裙擺，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 。那倉促的步伐，與她平日裡從容優雅的儀態判若兩人，怎麼看都像是在落荒而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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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等等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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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也顧不上收拾地上的碎片，提著裙擺，慌慌張張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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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涼亭裡只剩下凜一個人，對著一盤下到一半的棋局發呆，晚風吹過，讓他感覺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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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凜將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頭。他還在為下午的社交災難而扼腕。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ePMHq607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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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冰山公主，絕對氣炸了吧……可惡，都是那杯熱茶的錯！）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MLApq8Xfl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浮現出李清月那張緋紅的俏臉，以及她那雙因為羞惱而水光瀲瀲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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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的心跳，沒來由地漏了一拍。
（不對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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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坐起身，為了將腦中那些旖旎的畫面甩出去，他從懷中掏出了那卷「龜甲城」的圖紙，強迫自己專注於任務。攤開巨大的圖紙，凜的眼神漸漸變得銳利。他不再是那個輕浮的少年，而是化身為一個專注的解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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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中喃喃自語，用的都是這個時代的人完全聽不懂的詞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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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了連續拱券來分散城牆的垂直壓力，難怪能造得這麼厚實。但是，它的橫向支撐點太少了……從物理學角度來看，應力過於集中在這幾個核心承重柱上！只要破壞這幾個點，就會引發連鎖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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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裡，箭塔的佈局雖然能覆蓋大部分區域，但正下方存在著無法消除的射擊死角。一支精銳的小隊，完全可以利用這個死角進行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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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這種迷宮般的結構，防禦外部固然厲害，但內部的通風和後勤補給絕對是噩夢。一旦內部起火，濃煙無法及時排出，這裡就會變成一個巨大的烤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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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桌上的毛筆，卻怎麼也用不習慣，最後乾脆用手指蘸著墨水，在另一張空白的紙上，畫出了幾個現代建築學和物理學的結構分析圖與力學公式。那些鬼畫符般的圖案與數字，便是破解這座「龜甲城」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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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當春桃端著晚餐走進房間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少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專注地在紙上塗寫著無人能懂的符號，燭光映照在他的側臉上，為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那份認真的模樣，與白天的輕浮判若兩人，竟有著一種奇特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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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野大人，請用膳吧。」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S2gOLCXdV
春桃輕聲說道，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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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春桃，謝啦。」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E330KjPVt
凜抬起頭，對她笑了笑，但很快又投入到自己的研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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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將飯菜擺好，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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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開口：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ugFiTdX4g
「遙野大人……下午的事……殿下她，沒有生您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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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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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春桃點了點頭，聲音細如蚊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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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方才吩咐御膳房，說您今日勞心勞力，讓為您準備些愛吃的菜色……還、還讓奴婢將這瓶藥膏給您，說……說對緩解肌肉痠痛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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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下午李清月給的那瓶白玉瓷瓶，又往前推了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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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看著那瓶藥膏，又想起下午公主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不禁莞爾。那位口是心非的冰山公主，似乎也並非那麼不近人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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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當遙野凜還在跟周公的寶貝女兒約會，就被春桃那輕柔卻不容拒絕的聲音，從美夢中強行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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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野大人，快起來更衣，今日要去曲江赴宴，可不能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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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哀嚎著從床上坐起來，睡眼惺忪地看著她，只見春桃像獻寶一樣，抱著一套閃閃發光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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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吧？穿這麼隆重？是要去走紅毯還是參加頒獎典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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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套月白色的錦袍，布料滑得像牛奶，在晨光下還流淌著珍珠一樣的光澤。衣領和袖口上，用銀線繡著我看不懂、但感覺很厲害的祥雲圖案。旁邊還配著一條一看就很貴的羊脂白玉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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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桃半催促半伺候下，凜總算是把這身行頭穿戴整齊。寬大的衣袍披在身上，束好玉帶後，他感覺自己瞬間從一個運動系少年，變成了那種古裝劇裡弱不禁風的病嬌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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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野大人，請坐好，奴婢為您束髮。」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TD3dOL2i9
最麻煩的環節來了。春桃拿著一把精緻的牛角梳，沾了些香噴噴的桂花油，小心翼翼地開始打理凜這頭在這個時代堪稱「驚世駭俗」的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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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的心跳，從為遙野大人梳頭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慢下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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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不同於大唐男子常用的薰香，而是一種更清爽、像是陽光曬過被子一樣好聞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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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抬頭看凜的表情，只能低著頭，專注於手中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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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她取出一支小巧的銀製髮冠，輕巧地將其固定在凜的頭頂，束住他前額的短髮，露出了他光潔飽滿的額頭。這種前所未見的髮型，不僅沒有顯得怪異，反而將他那張俊美的臉龐襯托得更加稜角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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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切打理妥當，春桃後退兩步，捧著銅鏡，讓他檢視自己的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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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凜轉身的那一刻，春桃感覺自己的呼吸，猛地停滯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0kxYFiRI1
（……怎麼會有人，好看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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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的人，熟悉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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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色的錦袍如同月光般披在他身上，銀線暗紋隨著他的動作若隱若現，襯得他面如冠玉，俊美得令人不敢直視。他平日裡那份略帶輕浮的少年感，此刻被完全洗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超凡脫俗的清雅與貴氣，彷彿不屬於這凡塵俗世，是從月宮中走下的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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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呆呆地看著，腦海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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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吼，不錯嘛！」
凜對著鏡子左看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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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這身，感覺我都能直接出道當偶像了！春桃妳覺得呢？」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pf8KgVs0s
他回過頭，對著還在發呆的春桃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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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名小太監匆匆趕來，他那尖細的嗓音，打破了房間裡微妙的氣氛。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5uRdctF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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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野大人，這是今日詩會的請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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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恭敬地呈上一個燙金的帖子，頓了頓，又像做賊一樣，從袖中取出一枚封著火漆的密信，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悄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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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公主殿下有口諭，讓您在詩會上，多留心吏部侍郎張大人的動向。殿下懷疑，他……已暗中投靠了安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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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接過請柬和密信，臉上輕鬆的表情瞬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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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人模人樣的華麗裝扮，又看了看手中這封事關重大的秘密任務信函，心中一萬頭羊駝奔騰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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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得跟要去參加婚禮一樣，結果是要我去當007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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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野大人，殿下已在庭院等候。」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AZKYSlN77
門外傳來侍女的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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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走出房門，一眼便看到了庭院中那道令他心神一震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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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野凜第一次意識到，眼前的少女，不僅僅是與他鬥嘴、會因他而流露脆弱的李清月，更是這個帝國最尊貴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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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高不可攀的距離感，讓他看得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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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日換上了一襲淡紫色的華貴宮裝，寬大的裙擺上，用金銀雙線繡著栩栩如生的鸞鳥祥雲圖案，隨著她的呼吸輕輕起伏。她的髮髻梳得比往日更加高聳，上面點綴著精巧的珠翠玉飾，一支雕工精美的鳳釵斜斜插入，更顯其高貴不凡。她略施薄粉，眉如遠山，唇若點櫻，那張本就絕色的臉龐，在精心的妝點下，褪去了幾分少女的青澀，多了一種令人不敢逼視的、屬於皇室公主的清冷與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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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這、這就是公主殿下的『完全體』嗎？氣場全開啊……跟平時那個會臉紅、會生氣的冰山美人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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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為公主府鍍上了一層溫柔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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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月早已穿戴整齊，在侍女與衛隊的簇擁下，立於馬車旁，靜候出發。她一身淡紫色的宮裝，裙擺上繡著精緻的鸞鳥祥雲，髮髻高聳，妝容清雅，恢復了往日那份清冷高貴、令人不敢直視的儀態。彷彿昨日在涼亭中那個臉紅心跳、落荒而逃的少女，只是一場幻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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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份心緒的波瀾，並未真正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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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遙野凜所居住的西廂房方向。她有些好奇，又有些莫名的……期待。那套月白色的錦袍，是她親自從自己的私庫中挑選出來的。她想看看，那個總是穿著奇怪「校服」或是尋常短打的少年，在換上真正屬於大唐貴公子的華服後，會是何等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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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庭院的長廊盡頭，緩緩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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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月的呼吸，在那一瞬間，幾乎停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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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正是遙野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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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著那套月白色的錦袍，上好的絲綢面料在他行走間流淌著珍珠般的光澤，衣襟與袖口處用銀線繡成的祥雲暗紋，在晨光下若隱若現，低調而華貴。腰間束著一條溫潤的羊脂白玉帶，更襯得他身形挺拔，寬肩窄腰，將錦袍的清逸與貴氣展現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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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特別的，是他的頭髮。那頭與眾不同的烏黑短髮被梳理得整整齊齊，以一頂小巧的銀製髮冠束起，露出了他光潔飽滿的額頭。這種前所未見的髮型，不僅沒有顯得怪異，反而將他那張俊美的臉龐襯托得更加稜角分明，充滿了一種清爽而英氣的異域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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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個有些輕浮的少年，而是像一位遺世獨立的謫仙，清雅、高貴，帶著一種令人心折的、乾淨純粹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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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月看到，庭院中掃灑的僕役、路過的侍女，無不被這道身影所吸引，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呆呆地望著，眼中滿是驚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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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莫名的、帶著一絲驕傲的情緒，在李清月的心底悄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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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親自為他挑的衣物，果然……沒看錯。）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aUlBjINdd
（這個男人……究竟還有多少面，是本宮不知道的？）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6KDGaSl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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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月感覺自己的心跳，又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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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團扇，用以掩飾自己內心的波瀾。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李清月轉過頭來，視線與他交匯。那一瞬間，凜看清了她眼中的驚豔，以及一閃而逝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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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她面前，對她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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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我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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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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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月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她微微頷首，轉身登上了自己的座駕，用車簾隔絕了那道讓她心緒不寧的視線。「出發吧。」
只是，在車簾落下的那一刻，她那清冷的嘴角，卻勾起了一抹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淺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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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會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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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池畔，車水馬龍，衣香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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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這就是古代有錢人的戶外派對嗎？）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zZxnYY5S
（也太豪華了吧！比我們學校的校慶還誇張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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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跟著公主殿下走進所謂的「詩會」現場時，差點被眼前的景象閃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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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一片巨大湖泊——好像叫曲江池——旁邊的超大草地上。綠油油的草地修剪得比高爾夫球場還整齊，上面鋪滿了五顏六色的錦墊和擺著點心水果的小桌子。幾十個穿得花枝招展的帥哥美女，正坐在墊子上，搖著扇子，喝著小酒，聊著我聽不懂的風花雪月。空氣中飄著一股青草、湖水和淡淡的花香味，遠處還有人在畫舫上彈著小曲，整個氛圍風雅到了極致，也做作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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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們一到場，瞬間就成了全場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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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公主殿下，她今天穿得跟個女神似的，一出場，周圍的議論聲就跟蜜蜂嗡嗡一樣響了起來。然而，當我跟在她身後走下車時，我能清楚地感覺到，至少八成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轉移到了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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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那人是誰？竟能與公主殿下並行？」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MV5pE08S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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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家的王孫公子嗎？以前從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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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看他的樣貌……簡直、簡直不似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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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貴族小姐們，一個個用扇子遮住半張臉，但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卻像X光一樣在我身上掃來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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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別這樣看著我啊，壓力很大的好嗎？）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f1YgzOFC8
（她們手裡的扇子都快搧出火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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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自己像一隻被扔進孔雀群裡的、穿著禮服的猴子，渾身不自在，只能努力維持著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跟緊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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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穿過人群，來到太子李亨所在的水榭。他看起來還是那副「長期失眠」的憂鬱樣子，但在看到公主時，臉上還是露出了真誠的笑容。他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幾分驚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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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個聽起來就不好惹的、嬌媚又尖銳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7aoywghF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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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清月姐姐今日可真是姍姍來遲，倒叫我們好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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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頭一看，一個穿得像朵盛開的牡丹花一樣華麗的女人，領著幾個跟班，正朝我們走來。她就是楊玉華。在她身邊，還跟著一個穿著寶藍色衣服的帥哥，長得人模人樣，但嘴角那抹驕傲的笑容，一看就是那種標準的、討人厭的富二代。他叫王維之，是個小有名氣的「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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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來了，標準惡役女配和她的跟班一號。跟小說一樣精準的登場。）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lS8mN1GIg
楊玉華的目光充滿侵略性地落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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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想必就是上次見面的那位『術士』吧？果然生得一副好皮囊」她用絲帕掩著嘴角，語氣甜得發膩，話卻像刀子一樣，「只是不知，是真有通天徹地之能，還是只會些中看不中用的漂亮把戲，專門哄姐姐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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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的臉色微微一沉，正要開口，我卻搶先一步，對著楊玉華露出一個我自認為最陽光無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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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這種人吵架太麻煩了…還是裝傻比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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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姐姐說笑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68of8LzfH
「我這人沒什麼大本事，就是個負責端茶送水、兼職保鑣的打工仔而已。能跟在公主殿下身邊，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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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讓楊玉華準備好的一肚子譏諷都沒了用武之地，她愣了一下，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臉色有些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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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月抓住機會，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便把她給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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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觴曲水】
暮春時節，長安城南的曲江池畔，皇家園林內的草地正是一片新綠。
工匠們早已在蜿蜒的草地上，掘出了一條淺淺的、九曲迴腸的人工溪流，引來清澈的池水注入其中。水流不急不緩，恰好能讓輕巧的酒杯漂浮其上。數十位才子佳人、王公貴族們，早已按著身份地位，散坐在溪水兩旁的錦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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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司儀一聲清亮的宣告，幾位身姿曼妙的宮中侍女款款走出。她們手捧著精緻的托盤，盤中整齊地排列著數十隻形狀如羽翼的酒杯，此乃「羽觴」。羽觴被一一斟滿了琥珀色的葡萄美酒，酒香混合著花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侍女們來到溪流的上游，小心翼翼地將一隻隻羽觴放入水中。那輕巧的酒杯立刻隨著微波盪漾，開始了它們悠然的旅程，順著蜿蜒的溪水緩緩向下游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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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幾隻漂浮的酒杯上。只見羽觴在清澈的水面上時而打轉，時而緩行，彷彿也帶著幾分醉意，不知會在哪位幸運兒面前停下。這不僅是運氣的遊戲，更是對才情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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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規則，酒杯在哪位賓客的面前停下，那位賓客便必須即興賦詩一首。詩成，則滿座喝彩，共飲此杯；若無法在規定的時間內吟出詩句，便要自罰美酒三杯，以示歉意。空氣中充滿了文人雅士間特有的、混雜著期待與競爭的緊張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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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流觴曲水」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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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的目光牢牢鎖定著人群中的吏部侍郎——張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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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的催促下，一隻羽觴正好停在了張侍郎的面前。他站起身，朗聲吟誦起來：
「遠望青山雲霧繞，近觀曲水泛輕舟。他日若遂凌雲志，不負春光不負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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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人紛紛喝彩，然而，凜的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他敏銳地看到，張侍郎在坐下的瞬間，右手不經意地在水邊沾了一下，一枚被潤濕的小巧竹葉，悄無聲息地脫手，混入眾多落葉之中，順著水流向下游漂去。而在下游不遠處，一名看似正在賞魚的、毫不起眼的官員，彎腰將那枚特殊的竹葉，連同幾片普通的落葉一同撈起，若無其事地收入了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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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詩是暗號，竹葉是信物。）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iOAcjBpo0
（這傢伙，比想像的還要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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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與不遠處的李清月交換了一個眼神。李清月顯然也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她對著凜，極其輕微地、幾乎無法察覺地點了點頭。
凜收回目光，看著眼前這片歡聲笑語、才子佳人匯聚的風雅之地，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在這盛世的浮華之下，隱藏著何等洶湧的暗流。這場看似風雅的詩會，其實是一個危機四伏的諜戰沙盤。而他，已經身在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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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公主殿下單獨散步……這在遊戲裡絕對是觸發特殊劇情了吧？）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Z0UW2rfoq
（不過看她這表情，可不是什麼約會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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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在李清月身後，沿著曲江池畔一條僻靜的柳蔭小徑慢慢走著。不遠處，是詩會的喧囂與熱鬧，但這裡，卻安靜得只能聽到風吹過柳葉的沙沙聲，以及我們兩人輕微的腳步聲。氣氛，有點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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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公主殿下率先打破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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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看？」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tZorXSgxY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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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張侍郎，是個高手。」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Igd8c37JN
我收起了平日的嬉皮笑臉，畢竟現在是認真討論戰術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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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演技很好，把自己偽裝成了一個路人甲一樣的『中立派』，心理素質也強得離譜。你想想，在那麼多雙眼睛底下搞小動作、傳遞情報，還能面不改色，這傢伙絕對不是什麼小角色。」
「如果不是妳提前鎖定了目標，就算他從我面前走過去，我大概也只會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中年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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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詩……你聽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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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月轉過頭看著我，那雙總是清冷如水的眼眸中，此刻竟帶著些微……依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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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你們的詩詞格律一竅不通，」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Pm4nRFP1j
「但是，我能聽出話裡的意思。那句『不負春光不負秋』，聽起來就像個牆頭草寫的。一會兒說春天好，一會兒說秋天也好，就是不說自己到底站哪邊。這種人，最靠不住了。」
「他這句話，不是說給太子或者皇帝聽的，而是說給『第三個人』聽的，告訴對方，他還在觀望，還在等一個最好的出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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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月的腳步，猛地停了下來，驚訝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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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總能用最簡單的話，說出最複雜的道理。）
「那片竹葉呢？你可看清，是何人所取？」她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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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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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戶部的一個小官，姓王。我對他有印象，剛才太子殿下到場的時候，他是第一個衝上去行禮問安的，那樣子，看起來簡直忠心得能為殿下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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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李清月倒抽一口涼氣，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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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怎麼了？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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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掌管著帝國的錢袋子。」李清月語氣冰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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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王主事，我記得，是楊國忠一手提拔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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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忠？又是他？那個楊玉華的親戚？」我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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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貴妃娘娘的族兄，當朝宰相。」李清月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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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安祿山在朝中的黨羽，比我們想像的還要盤根錯節。如果楊國忠和安祿山控制了錢，那離控制兵權，也就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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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了片刻，才抬起頭，由衷地說道：「你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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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我，第一次用一種看待「夥伴」而不是「工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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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天外之智』，或許真的能成為我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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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們交談之際，不知不覺間，已經繞回了水榭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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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這時，溪水中的一隻羽觴，像是長了眼睛一樣，打著旋，不偏不倚地，朝著我所在的位置，緩緩地、穩穩地漂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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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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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絕對是劇本安排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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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到，周圍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不遠處楊玉華那充滿了玩味與挑釁的視線，都「唰」的一下，全部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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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小小的酒杯，此刻在我眼中，彷彿有千斤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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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會吧？！這種麻煩事，應該輪不到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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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命運似乎總喜歡跟他開玩笑。其中一隻酒杯，像是長了眼睛一樣，脫離了大部隊，筆直地、不偏不倚地朝著他漂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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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過來、別過來、拜託千萬別過來啊！找別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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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在心中瘋狂祈禱，但那隻羽觴卻像是聽到了他的心聲，故意跟他作對似的，在他面前的水渦裡打了個轉，穩穩地停了下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IXvL4QYVh
霎時間，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聚焦在了他的身上。有好奇，有審視，但更多的是等著看好戲的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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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了！這種當眾處刑的環節，怎麼就輪到我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BLuL6TeUi
（我連學校的讀書報告都念得結結巴巴，現在要我在一群古代的文學大佬面前作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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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感覺自己的後背瞬間就被冷汗浸濕。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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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那個叫王維之的傲慢公子哥，像是等待已久一般，立刻站了出來，拱手朗聲道：「遙野先生，既然羽觴停於您面前，便是有緣。我等皆對『天外』的文采神往已久，還望先生不吝賜教，賦詩一首，以應此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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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說得客氣，卻像一堵牆，徹底堵死了凜所有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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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催促的目光中，凜只能硬著頭皮，彎下腰，緩緩伸出手。那清澈的溪水有些冰涼，那隻小巧的羽觴，此刻在他的手中，卻彷彿有千斤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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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不能給清月丟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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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的大腦開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轉。唐詩？開玩笑，他能背出來的也就那幾首，「床前明月光」這種拿出來絕對會被當成白癡。「白日依山盡」？意境好像也不太對。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Llx07TF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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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絞盡腦汁啊！快想！有什麼是我知道、但他們不知道，而且聽起來還很厲害的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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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在周圍焦急地掃視，試圖從風景中尋找靈感。他看到了池水，看到了青蛙，看到了古老的石頭……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了他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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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雖然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但現在只能賭一把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9nnW8K2WL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重新掛起了那副招牌式的陽光笑容，彷彿剛才的慌亂從未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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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作詩嗎？聽起來很有趣的樣子！不過，我們那邊的詩，跟你們這裡的可能不太一樣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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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之冷笑一聲：「哦？有何不一樣？難不成，天外的詩句，還能比我大唐的更精妙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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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清了清嗓子，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用一種他們從未聽過的、簡潔而空靈的語調，緩緩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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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池靜悄悄，青蛙躍入水中央，激起水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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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完，他便閉上了嘴，對著眾人露出一個「我念完了」的無辜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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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場，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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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之的臉色，在短暫的呆滯後，瞬間漲得通紅。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ef1Pri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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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戲耍我嗎？！）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7dmaHQ03n
他聽到了什麼？青蛙？池水？這算什麼詩？沒有格律，沒有對仗，沒有文采，簡直就是三句大白話！他感覺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這個異邦來的草包，竟然用這種東西來敷衍自己！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撫掌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這就是……天外的詩篇嗎？青蛙？池水？遙野先生，你莫不是在戲耍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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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邊的眾人也跟著鬨笑起來，看向凜的眼神中，充滿了嘲諷與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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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玉華的嘴角，原本勾著一抹勝利的笑容，但此刻，她卻笑不出來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rAPbOnpNq
（咯咯……真是個有趣的男人。）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NjfAyijgB
她看著那個在哄堂大笑中，依舊一臉坦然、甚至還帶著點小得意的少年，心中的想法卻悄然發生了改變。她本以為他會出醜，會被王維之的才學壓得抬不起頭。可他沒有。他用一種所有人都沒想到的、近乎荒唐的方式，打破了這個僵局。他不在乎別人的嘲笑，也不遵守這裡的規則。那份灑脫與不羈，配上他那張俊美得不像話的臉，竟產生了一種奇特的、致命的吸引力。楊玉華發現，自己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心跳有些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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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清月，則徹底怔住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WTIiHLSH4
（……這是……）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wUvyT7eN1
她不懂那奇怪的句式，但她能感受到那三句詩中所蘊含的、那種極致的「靜」。古池的靜，青蛙躍入的動，以及最後迴盪在天地間的水聲……那種由動襯靜、禪意深遠的意境，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她認知中的另一扇門。這是一種完全不同於唐詩雍容華貴之美的、一種洗盡鉛華、直抵事物本質的美。她震驚地看著凜，這個男人，總能帶給她意料之外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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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眾人嘲笑之際，一個沉穩的聲音，卻從水榭的方向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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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古池靜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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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太子李亨不知何時，已然站在那裡。他沒有理會王維之等人，只是目光深邃地看著凜，緩緩說道：「以有聲，寫無聲。此詩雖短，卻意境悠遠，頗有道家清靜無為之風。遙野先生的文采，果然……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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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竟然親自為這個異邦人解圍，甚至給出了如此高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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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場的嘲笑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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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之的臉色，瞬間變得青一陣白一陣，難看到了極點。楊玉華臉上的笑容，也徹底僵住了，她震驚地看著那個一臉無辜的少年，他不僅毫髮無傷，甚至還得到了太子殿下的親口讚譽。這個男人，總能用最出人意料的方式，打破她精心佈置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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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月看著這一幕，又看了看身旁那個一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無辜表情的少年，心中百感交集。
而凜，則在心裡默默地對那位遠在家鄉的俳句大-師，合掌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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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尾芭蕉先生，真是對不住了。您的名作，好像在這個時代，意外地……很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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