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由第一天開始,就沒有哪一方勝利。香港,注定是這場革命的輸家……而作為香港人,佔中的或是反佔中的也好,你究竟覺得自己嬴了甚麼?
港生從床上彈了起來,心口彷彿隱隱作痛。
定了定神,港生覺得自己好像有一點很重要的事情要記住,但是卻記不起來。
就像很多人一樣,發了一個明明很深刻的夢,但是早上睡醒,卻發覺怎樣想也想不起夢的內容。
最辛苦的,莫過於早上起來了,我們還得思考好一會兒究竟哪一部份是夢,哪一部份是真實。
港生整理了一下思緒,記得他好像看見一群人,有點神怪的。記得自己好像生病,好像參加了佔中……好像都有點混亂,有點似真非真。
這時候,港生才懂得拿起床邊正在充電的手機。看看日子,今天是2014年9月28日,星期日,早上八時十六分。
原來是夢。港生終於回復了清醒。警方放催淚彈原來是夢、佔領中環發生原來是夢、街頭抗爭原來是夢,恐怖襲擊引爆新沙士煙霧彈全都是夢。更枉論那班神神怪怪的守龍門人,甚麼「九龍候天儀」……
港生想了又想,終於還是長長的吐了一句:「見鬼的夢!竟然好像真的發生過一樣。甚麼守門人,踢足球嗎?」港生心裡覺得自己一定是晚上打遊戲太多了,將那些神怪、射擊、戰爭甚至足球都共冶一爐,發了一個奇怪的夢。
港生心想,這真是一個很漫長的夢,漫長得竟然好像活了幾個月似的。
好不容易走下床後,港生才發覺全身好像有點痛楚,額頭也熱得像火燒一樣。
「發高燒,攝氏101.8度,一定是感冒了!」港生的父親替港生拿了探熱針,說道。
原來是這樣的一回事!港生明白自己為何夢到自己躺在病床了,原來是因為自己晚上發燒了。
而人在病的時候,尤其發高燒的時候。往往會發一些很深刻,令人睡醒後還未能立刻意識到是夢的夢境。人的腦是很特殊的,即使醫學上研究了這麼多年,還是無法完全解釋為何人的腦會將一些現實生活中的片段,組合成一些沒頭沒尾甚至乎另一狀況的情景。
如果從後靈學上去解釋,可能是因為靈魂因為肉身狀況不佳,不自覺的解放了其中的魂魄,致令人經歷了一些在理智制衡下無法經歷的事情。
「今天我不來了。發高燒,對不起。」港生撥了個電話給詠文,在電話的另一邊廂,除了詠文,還有今天準備去示威的一班大學同學。
「你們要小心點,莫要中了警方的催淚彈。」港生說完,也覺得自己這句說話有點不妥,畢竟這是香港,一個文明社會,一班學生去示威,實在很難想像怎樣會令警方施放催淚彈。港生竟然擔心夢境才會發生的事情,不給人笑才怪。
這古怪的友情提示當然引得詠文和她身邊的同學們哄堂大笑。
「放心啦,我們一定會嬴到勝利的。」港生的另一位同學信謙奪過了詠文的電話,說道。
嬴?輸?其實,由第一天開始,就沒有哪一方勝利。香港,注定是這場革命的輸家……而作為香港人,佔中的或是反佔中的也好,你究竟覺得自己嬴了甚麼?
可能是感冒藥的藥力開始發作,港生開始覺得疲倦,在電視機前不自覺的打嗑睡。在半夢半醒之間,他聽到一把好像很熟識的聲音在呼喚他。
「起來,港生!」那把聲音向港生呼喚道:「你不能忘記的,你要開竅,時間到了……」
當港生睡醒時,原來已經是傍晚5時57時分,港生望著眼前的電視機,赫然發覺那畫面有點似曾相識。
在香港時間,公元2014年9月28日傍晚5時58分,警方向示威群眾發放了首枚催淚彈。
「雨傘革命」正式揭開序幕,佔領中環提早開始。由一個學者提出的,久久沒有成行的公民抗命運動,終於因為警方的一枚催淚彈而提早成行。
很多時,世事就是這樣諷刺。明明想催毀,卻成了孕育,本想鎮壓的,卻成了促成。
電視台記者在現場報導,警方施放催淚彈。畫面上的示威者不斷的向後撒退,然後又再向前推進。警方嚴然在對付暴徒那樣,使用胡椒噴霧、催淚彈,甚至高舉可能會開槍的標語,威脅向群眾開槍……
港生從梳化上彈了起來。覺得自己如果不是因發燒而有點神智不清,就是自己昨晚的不是發夢,是真的!這個畫面,港生是經歷過的,之後長達三個月的佔中運動,他早就在夢中經歷過了。
慢著!不是在夢中,是真的經歷過的!命運開始有了分歧,港生記得如果那個不是夢的現實是真的,這一天港生應該沒有發燒,他應該和詠文他們一起去了金鐘,他是在現場的一份子。
但是,港生怎樣去想,他還是沒法將那個夢完全記起來,總覺得有一些關鍵還沒有想起來。
「慢著!先致電給詠文。」
港生致電給詠文,還好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話筒傳來了詠文的聲音:「港生,我們沒事,不過現在狀況有點亂,你千萬別來,我們也先撒退到地鐵站裡去。」
這晚,港生像很多香港人一樣,聚精會神的留意著電視畫面。不論你是支持政府還是支持示威者,這屬於香港人的大事件還是真的發生了。
只要你是香港人,你就不能置身事外。
往後好幾天,港生都很留意事態的發展,那些以為是夢境的現實又開始在現實中交滙,港生感覺就像重溫著每一天似的。
只是奇怪,港生是一個每晚也會發夢的人。但由這天開始,港生每晚睡著後也沒有發夢。早上起來,像甚麼也記不起似的。
研究人類夢境的夢學者曾經說過,有些人是很容易發夢的,不論是好夢還是惡夢,愛好幻想的人就是容易擁有夢境。即使有些人是不容易發夢的,但當有夢的時候,他就會好好記住。
而沒有夢的人呢?夢學者認為,因為理智的人的腦部在睡眠時仍然受到自身操控,所以沒有發夢這回事,或是因為壓力太大,腦部不夠鬆弛的人,也會因此而不容易發夢。
雖然沒有夢,但是港生卻總是每晚不斷隱約聽到那把熟識的聲音:「你不能忘記的,你要開竅,時間到了……」
是的。時間到了,關乎香港安危的時間到了。
楔子完,請看正文。
ns 172.70.131.32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