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人.極短篇 - 反射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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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反射

Yangxi Lan

Jun 20, 2020

386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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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對面的死老太婆在她家門前攔住我：「就是妳！我知道是妳！妳會不得好死的！」

身旁的朋友被那老巫婆的面目猙獰給嚇壞了，【小玲，要不要報警？】

唉，她也是第一次見過這種世面，【沒事啦，涵涵。】我拍拍她的手臂，然後，轉身對沒幾天好活的八婆笑著說：「婆婆，志國在家嗎？要不要我請他帶您回家？」

虎姑婆一聽就瘋了！「少在那邊給我假惺惺，妳在外人面前裝得和顏悅色，但私底下你都做了什麼事？妳問她啊！」天山老妖轉向涵涵對我發動指控：「問問妳口中的小玲，問她那個乖乖女，整天都在我家說什麼？吭？欺負我們一家老小，嚇得我先生中風、我兒子失眠、我小孫女尿床？就連我媳婦裡的金孫都不放過，讓他還來不及出世就流產了！我不不放過妳！我做鬼都不會放過妳！」

「呀！」涵涵失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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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披頭散髮的女鬼突然朝我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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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里長出手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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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錯，里長。

早在痟查某堵我時，習以為常的鄰居便叫了里長過來以防萬一，否則此刻我恐怕早就被那瘋婆子壓在地上撕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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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妳還好嗎？】驚魂未定的涵涵試著安撫我。

【沒事啦。】

【喔……，】她避開仍在地上撒野的瘋狗：【到底怎麼了？】

我聳聳肩，【第一次來看房子時，我把車暫停在她家圍牆前，大概二十分鐘吧，然後她就瘋了，站在路旁邊對我罵街，說什麼懂不懂禮貌啊、她家的貨車一直繞呀、停車不會去旁邊停車場之類的，又講什麼妳光會道歉有什麼用，干擾到別人做生意懂不懂啊，總之就是一整個鄙夷到不可理喻。

【於是在我確定要租對面的房子後，便一通電話打到市政府，把這條窄巷直接畫成禁停的消防通道，然後一路檢舉她家的貨車，檢舉到她們必須付錢到旁邊的停車場下貨為止。】

【喔……，難怪她會找妳麻煩了…………誒？不是啊，不就停車糾紛而以嘛，幹麻把惡運都攬到妳頭上，還說妳都去她家做什麼不好的事？】

我轉頭望向被仇恨催逼到面目可憎的老怪物，此刻她還在高聲嚷嚷著我都到她家註咒了什麼，要她們全家都不得好死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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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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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那老妖怪的個性，我怎麼可能到她家侵門踏戶的，不被生吞活剝了才怪。於是我也只能再聳聳肩，【怎知，走吧。】

【真的沒關係嗎？】

我瞥了眼終於癱軟不動的老魔物，跟她嘴角淌出的唾沫，【算了啦，婆婆都這把年紀了。就當我上輩子欠她的吧。】我走到里長身邊，「抱歉，林伯伯，老是這樣麻煩您。」

「應該的啦，」里長氣喘噓噓地說：「倒是辛苦妳了，每次都不跟她計較。」

我又暗嘆了口氣，「沒什麼，不過今晚可能要請您多費心照顧婆婆了，因為，」我在語氣中加入適量的擔憂：「聽說她兒子今天也中風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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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都是妳！」突然尖叫的是老妖精：「就是妳！就是妳等到我們都睡了，然後就開始我們耳邊詛咒！整個晚上詛咒我們去死！詛咒兒子中風！都是妳！還不都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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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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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了，涵涵，讓妳看到這些。對不起，雖然都約好了，但我今晚想靜一靜，先回去了。」

「誒？小玲！」

但沒用，因為我已經甩上公寓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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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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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老僵屍全家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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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滿屋子的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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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控我下符作法殺他們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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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罷了，既然鄰居都開始對我指指點點的，我搬家，總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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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那之前……，我得先等到她全家僅存的兒子回家守喪。

那晚，我拉開落地窗，站在黑暗的房間中，邊看著對門的靈堂，邊聽著喃喃的佛經，還邊用手輕撫那堵我親手砌起的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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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著特殊弧度的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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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精心的計算弧度，讓我只要站在房間裡的焦點，對著牆面說話，音波就會被反射、束收，並在對面的婆婆家重新匯聚。

說了什麼可能聽不清楚，但聽見有人說話卻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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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對門的人怎麼會被我夜夜的低語給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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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輪到你了，望著靈堂裡僅存的活人：「來吧，孩子，」我對著反射話音的牆面說：「來吧，來陪媽媽吧，我好想你，我們都好想你……，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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