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來碧落銀河畔,可要金風玉露時。
時值暮秋,阿井泛舟湖上,霧茫茫一片。山頭由翠綠換了金素的衣裳,空靈的山水間更顯香城蕭剎。
船家搓着乾燥的手,任船𣛟一划一划靠岸。阿井抱着一大堆從市內買回來綑成卷的厚綿,凝視依舊美侖美奐的凱月驛。
自中元一役,凱月驛成了一片廢土。回想起王掌櫃在床邊看向阿井淡如水的目光,其實裡頭都充滿着與王老掌櫃一般的計算。當他知道阿井的幻術足以以假亂真,便着她以術法一夜之間重新建構凱月驛,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依舊客似雲來,只是招牌菜由桂花雞飯,成了豬肉湯麵。
她忽然記起林公子問她為何嗅不到驛裡的瘴氣。
自廚子別去,她忽然嗅到驛裡的味道又變了,失去了濃濃的桂花氣。廚子的桂花菜大概真的下了毒,才使她如斯着迷,無法自拔。她不是感受不了驛裡的瘴氣,而是開始習慣了,便麻木了。
「年時酒伴,年時去處,年時春色。清明又近也,卻天涯為客。」有茶客跟友人對着窗外美景,悠悠念道。
昔日王老掌櫃還在生的時候,及冠的王掌櫃在店裡充當着小二的角色。一身粗衣麻布,和阿井一樣肩上搭着抺桌椅的髒布,快速地在不同的客人之間周旋,如同耍着一套獨門劍法的武者,從桌與桌之間的縫隙略過,手中的碟成了他的武器,在食客的首級命脈前準確在將小菜落在枱頭。 他大多數時間都會關心餐館的準備是否做妥,或者看我們在樓面處理客人的問題。每天午後最繁忙,連他自己都要落場工作,幫阿井抺抺桌、傳傳菜。他對阿井如何表現沒有王老掌櫃如斯嚴格,他的要求也只是將所有要做的東西完成。閒時也會跟阿井談談天,說說香城發生的大事,又或者在茶客之間茶餘飯後的軼事。
「小二,這是什麼?」一位食客忽然大喊道。
「客官,請問何事?」阿井立刻到了食客的邊上。
食客忽然大動肝火,深吸了一口氣,用全場都聽到的聲道:「你這家菜淡而無味,如同嚼蠟。上菜慢如龜行,服務更差。」
「莫要欺人太甚。」登徒浪子在阿井的餐館裡並不罕見,只是一般客人的投訴他們都會傾向先禮後兵。
「就憑剛才我問你可能幫我起一道活烹鯉魚你卻做不到。」客人對着阿井的鞋履吐了口水:「你除了會抺個枱以外還懂什麼?」
阿井震驚地瞪着客人,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說是這家餐館的問題阿井還可以解決,可是連自己工作也無顧受災,心有不甘,亦怒不可遏。
「客人自重。」阿井盡量理順着自己的情緒,聽到在坐的客人都開始注視着這埸未及升温的小騷動,阿井只求盡快息事寧人,問道:「小驛沒這秘菜似乎亦是常理之內,你不是叫了我們的招牌菜了嗎?」
「莫說了。」食客將手擋在阿井的面門:「你我各退一步,我費時在此嚐這糞土般的味道,已是你們的恩𧶽。依我說,今餐的茶錢免卻罷了。」食客擠弄着他鼠眉賊眼的面孔,看得阿井一陣噁心。
彼時,王掌櫃剛從廚房捧着小菜回來,急速的置於客人枱面上,便動身前往騷動的中心。
「客倌,這小二作不了主。」王掌櫃平靜地道。
那時候的王掌櫃還沒現在的挺拔,身姿修長,臉上還帶着弱冠未盡數褪去的稚氣。然而明眸皓齒,神情沒有絲毫畏懼。
「放肆,才區區一個店小二,她沒權你也沒權。」食客見年輕人眼神堅定,身板立得挺直,頗有一副威嚴的樣子,更加口沬橫飛地說道:「要不你找個能管事的人來讓他跟我說。」
「王大哥,算了吧,我不想把事情鬧到掌櫃處。」阿井道,悄悄拉住他的衣角,想讓他退後。
「我只負責為阿井作證。」年輕人聲如洪鐘,一言九鼎:「這裡所有茶客都會為今日所發生的不周作證。若然是我方失職,定然會依客倌所言免卻茶錢。」
群眾紛紛稱好,風向漸漸開始指罵食客。
食客見勢色不對,便從行囊中取出錢袋,隨手將茶錢扔在桌上,低頭又咒罵了幾句,便急着離開。
食客明顯是來找碴的,斷是看了這裡不常有人,打算吃覇皇飯。
「阿井,你就不要理這些人了,繼續自己的工作便好了。」年輕人道。
後來阿井回到廚房後的一個小巷,打了盤水,默默把自己身上的抺布浸在水中洗了一整天,還是小二的王掌櫃也沒有說什麼,靜靜地將阿井的工作也攬上身上。然後悄悄叫廚子為她弄了味花雕醉雞,無聲地遞到她面前。
然而前塵終究是前塵,年輕人成了氣度不凡的王掌櫃,
「念過眼、光陰難再得。想前歡、盡成陳跡。登臨恨無語,把闌干暗拍。」茶客念上後半句,友人連番叫好,又喊阿井再開一壼茶。
「諾。」阿井應道,心裡也在細味茶客的詞句。
阿井打開柴房的紙門,在青銅燭台打破的洞還在,是阿井特意弄的,誰知平凡的早上會是永恆的訣別?她後悔沒吃那碟桂花炒飯,她後悔沒有多問一句他的狀況,後悔沒有問他是否有苦衷。
雜物之上,有一塊白布,蓋着人形的物體。
阿井走上前,掀翻白布,赫然是成了屍的衍燄道長李鶠夔。
道長確實在混亂中死去,據當時林公子說,所有賓客都在一個時辰裡相繼醒來,權當作是瘟鬼鬧事,拾回小命已是萬幸,只掃興地走了。只有李道長,既看不見他有跟瘟鬼正面交手,亦不見他跟着護着群眾,發現他的時候他正面朝地躺在灶房,正正是大戰沒有波及的地方。說實話,看上去似是逃跑時意外踼到門檻,活活摔死的。可是阿井轉念又覺得不尊重得高望重的前輩,趕忙心裡致歉。
難不成是嚇死的?
才不會,人家是勸服沙里村女鬼跟着修行的道人呢。
凱月驛以瞬雷不及掩耳的姿態重新開張以後,全驛上下都忙着中秋慶典,只好要李道長屈居柴房。阿井細心察看他的屍身,李道長已長辭月餘,屍身卻無腐爛痕跡,連鼠蟻也不曾在附近出現。倒是他的皮膚隨時間發紫,身上亦有斑駁的紅紋壓於身下。他躺得端正,面容早已因為風乾而下陷,貼在骨頭上,可謂面目全非。
「阿井。」有人在外頭叫她的名字,阿井立即蓋上李道長的白布,隨手執了兩條柴,快速關好門,將裡面的秘密收到驛裡最陰暗的角落。
「陳侍郎,這麼錯蕩?」阿井問道,照理客人絕不可能進到後苑來,即便眼前的人已是熟客,亦從未越舉。
「沒,就來看一眼。」陳侍郎含首道,眉宇間透着點點淒愴。
「我最近回了家鄉一趟,帶了些桂花肉排回來,想必你會喜歡的,有空可以試試。」陳侍郎從身後的包袱取出了用葉包裹着的飯,阿井接過,竟有餘温:「裡着葉放蒸籠裡,用文火蒸半個時辰便行,答應過你的。」
「謝過待郎。」阿井有些孤疑,平日侍郎待她雖好,卻也僅限於友好而已,又道:「謝謝。」
陳侍郎回她一個憨笑,簡直就好似是……
阿井趕忙打開葉裡的飯,香噴噴的桂花香飄來,縈繞於柴房外。阿井用力抽着鼻子,將香氣全吸進身體裡,桂花香隨血液運行全身,用力呼一口氣,卻結成一滴淚。
再一次打開柴房的門,李道長的屍身不翼而飛。
阿井毫不吃驚,心頭似是有個大結死死綁着,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知那是廚子對她無聲的道別,在彌補以前的遺憾。明明有大把時間能在柴房沒人看守的時間來盗屍,廚子還是挺而走險的選擇了跟阿井道別。
她蹣跚到帳房,尋到王掌櫃。忽然想當一切皆是過眼煙雲,她去帳房只是想問掌櫃來月的貨要怎樣處理。她很想當所有事都只是南柯一夢,或者是她只是中了師尊的幻術。她祈求着一切都只是鏡花水月,指尖在水面輕輕一撥,便能分清虛實。
她終究沒有開口,胡謅兩句又回到樓面,陳侍郎正好端端的喝着茶。
「聽說關口快要開封了。」
「是嗎?疫症是過去了嗎?」
「我聽說是衍燄道長自我犧牲換回來的。」
阿井並不想辯駁,只由得市井裡的傳言一傳十、十傳百。
輕撫着手上的釧環,猜想着廚子是否早已料到今日的局面。
忽然有一股靈力從釧中傳來,忽地空間扭曲,眼前一片神林,王老掌櫃就在眼前,睜着眼面對着自己。
「瘟鬼,你竟逆修仙道?」王老掌櫃問道。
仙道?
始知自己進了廚子的思憶,沒料及王老掌櫃早知廚子是瘟鬼。
「可是魔途之人修仙,只會事倍工半。」王老掌櫃又道。
「狂笑驚散四方客,大怒偏向虎山行。」廚子回道,臉上帶着狂放的神情,阿井從未見過廚子如斯豪放的樣子:「萬年於我不過眨眼,這又與你何幹?」。
「放肆。」王老掌櫃道。
「哎,老頭子,我聽說附近有個瘋老頭臨老得子,竟拼了命說要封印兒子的靈力。不知瘋老頭不知從何習得半吊子符碌之術,四處生事,挑刃鬼神。」廚子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臉:「那莫不是你?」
王老掌櫃似是被說中心裡話,面色一沉,在袖裡找着什麼。興許是符錄之類的東西準備大戰一埸,阿井屏息以待,倒是不怕王老掌櫃會無顧殺掉廚子。半响,王老掌櫃從袖裡拿出一本書來。
阿井上前看,書裡夾着許多未完整的符紙,乍看之下可見是業餘的人亂畫得來的,而王老掌櫃正急着翻到瘟鬼一頁。
「瘟鬼,無形。但今未世,時代澆薄,人心破壞,五情亂雜,更生疑惑,任為彼此,不信正化,唯用邪行,背真從偽,不道不仁,違天逆地,煞戮眾生,不忠不孝,無愛無慈,賊害物命,結諸惡對,政使患難侵染,家遭瘟疫,身受毒炁,大小疾病,人口死亡。」 書上如是道。
「《女青鬼律》曰:若能知瘟鬼名字,鬼不敢加害。三呼其名,其鬼自滅。」廚子接着說下去:「吾在其前,怎麼不問我呢?」
「你是說我人心破壞,故使你於此?」王老掌櫃怒髮衝冠。
「早慧。」廚子誇獎道,阿井亦忍俊不住,對瘟鬼而言,王老掌櫃的確能稱早。
「一派胡言。」王老掌櫃冷汗直冒。
「為了自己的祖業能傳給獨子,硬禁他一身渾然天成的法術。」廚子放聲地笑着,負手轉身,準備信步而去:「簡直可恥。」
「且慢。」王老掌櫃的尾音掩不住急躁:「你要逆修仙道,史書記載只有五位瘟神,而你……」
「還有大把呢,書上五害不值一提。」廚子回眸打斷道
阿井諤然,瘟鬼之事她知得不多,只尋過古書,云:「東方青瘟鬼,劉元達,木之精,領萬鬼行惡風之病。南方赤瘟鬼,張元伯,火之精,領萬鬼行熱毒之病。西方白瘟鬼,趙公明,金之精,領萬鬼行注黑之病。北方黑瘟鬼,鍾士季,水之精,領萬鬼行惡毒之病。中央黃瘟鬼,史文業,土之精,領萬鬼行惡瘡癰腫。」既然名字能被世人記下,則早已被滅了。
而廚子既然在,則天下不只春夏秋冬之疫鬼神。
「魔者,相啖而食,逆轉修行。」王老掌櫃指着書,抖着嗓音道。
「不錯。」廚子忽然露出一個孤獨的笑容,道:「為民除害。」
秋風吹拂,有喬木葉從天而降,飄來陣陣的桂香。
落葉無聲的樹林裡,空剩王老掌櫃一人望着廚子離去的道路。
廚子回到他的居室,那是一座普通人家的大宅,裡面的人如常生活,廚子攝到院裡的灶房,在食材邊旁休息。他看着一邊灶娘正在燒火造飯,便站在旁偷師學藝。一味桂花炒飯正在鑊上炒得甘香,灶娘將油膏加進飯裡,頓時香氣逼人,叫人食指大動。
然而廚子在灶娘身上嗅出了另一種味道。阿井無法分辨出那奇異的氣息,應該是來自一個人的,帶點燈油香火,卻又沾點邪氣。唯有通過廚子的鼻息,才能察覺到這不尋常的味道。
廚子在手中幻化出一個沙盤,阿井認出了是香城的地圖。他指頭在沙上劃着,從城門一路向城劃,形成一道凹槽,顯視出一條路線。廚子忽然一個轉向,明明線條能由北城門徑直向南門走去,廚子卻將路線夾硬屈向東邊,在沙里村上用抬手,勾出個「方」字來,再拖着手指,點向中大學宮,畫上記號。
他歪頭,看着努力燒飯的灶娘,默然嘆了一口氣。手撥了一下,灶娘立刻臉色發青,禁不住的在咳,就似剛溺水被救的人,想要將體內的水氣全咳出來。不消一會灶娘已經咳出血來,她還是盡責的將五味俱全的桂花炒飯用精巧的碟子盛起,佝僂着端出廳堂。
香城從此瘟疫悄悄蔓延。
廚子帶着面巾在大街上走着,許多人因為怕瘟疫染人,都帶上了白色的三角面巾,然而人煙稀少,不復當年盛況。叫賣的小攤也因着疫症而生意慘淡,老闆也無力再叫賣。
廚子輾轉到了中大學宮,見重門深鎖,又轉向望後面的凱月驛。
王老掌櫃剛好提着一包二包從路邊回驛,一見廚子,大驚,跪在地上。
「您老祖宗饒了我吧。」王老掌櫃狀若哭喊,說:「上回我不自量力,絕不敢造次。」
阿井呆着,沒想到王老掌櫃的態度猶似白雲蒼狗。
「孺子可教也。」廚子道。
「我是信了讒言,才會到山裡找您。」王老掌櫃執拗地回到見廚子的事。
「無妨。」廚子道:「這裡山明水秀,是風水寶地。」
「小的只是一時鬼迷心竅。」王老掌櫃大坻是以為廚子準備要殺他,匆忙將廚子的地位抬高,望着能奉承:「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傷害我這三輩祖業和小兒。」
「我就是鬼呢。」廚子冷不防一句回敬,王老掌櫃聽來便是他起了殺機:「這驛是你的?」
王老掌櫃不情不願地點頭,大坻是怕廚子會奪他家業。
阿井心裡暸然,王老掌櫃想當個半吊子的天師,誤打誤撞尋上了廚子。
「我可以助你一把,只要讓我居於這裡。」廚子開口道。
王老掌櫃瞅見廚子冷洌堅定的神情,無法拒絕。
「我只求您不要弄小兒與客人。」王老掌櫃一念無明,亦不明所以。
「放心。」廚子道:「只要我等的人到了,此處亦留不住我。」
阿井心裡一驚,廚子要等的人,莫不就是從別城而來,先到沙里村驅逐女鬼,再被阿井請到驛裡的衍燄道長李鶠夔?
衍燄道長李鶠夔也是瘟鬼?
當時混亂中大家為了能讓李道長聽到自己的呼喚,都連名帶姓的叫他,每叫一下天空都傳來嚇人的巨響,原來是天譴?
而且廚子一早預測到李道長會路經此地,因而佈下局誘他前來?
「小的還有一事,以後無論何事,都不要在小兒學寧面前施法。」
「他終會回到他的命途」廚子道:「他命中貴人會着他起土,到時你藏得再深也是徒勞。」
「你莫管。」王老掌櫃擺起掌櫃的姿態來:「那就是命。」
時間在幻景裡過得飛快,阿井看到初來報到的自己,她知道廚子的確當她親妹看待;看到一併到沙里村看方姑娘的過去,廚子對方姑娘古怪的態度;看到種下青竹的林公子,使他夜夜抱頭撼牆;看到大戰原來是李道長和廚子的一埸戰事,只有阿井毫不知情摻了一腳。而廚子仍然惦念着自己,要她快走。
從幻景中清醒,阿井的手釧猛然裂開墜地。
堂內食客全數倒在地上抱頭顫抖,阿井跑出大門,只見自己的幻術宮殿又爛成廢墟,顯然只有法術的攻擊才能破她的幻術。
「廚子!」阿井發了瘋般叫道。
「阿井快來!」王掌櫃的聲音從空氣中傳來:「結陣。」
阿井知道是王掌櫃起了結界,使外面的人無法加入戰場,她清楚裡面對着王掌櫃的的定是廚子。她因着得了王掌櫃的允許,結界開了缺口,施法入內。
結界內竹葉四散,雙方正在僵持着。
廚子已經跌坐在地上,捂着心臟,渾身是血。
阿井喊不出聲,是被點了啞咒。
為何?
林公子站在王掌櫃旁邊,似乎正在指導應該怎樣做。林公子向阿井施了傳音術,道:「瘟鬼在前,助學寧結陣,你為輔攻。」
不!
阿井想要向前,卻又被結界擋住,然而那並非王掌櫃的結界,裡頭混雜着半絲邪魅的力量,是廚子起的結界。她沉氣運功,三兩下手勢破開結界,一時間花落滿地,廚子的力量比中元之夜弱了不少,仿佛再用力一點便能擊到他。
「無可救藥。」林公子淡淡說道。
慢着!
阿井舉步艱難地跑向王掌櫃和林公子,親眼見化作陳侍郎的廚子身邊正擺着李道長的屍首,卻是全身溶爛,一副被兇獸啃咬過的樣子。而陳侍郎滿口鮮血,眼眸裡帶着幻景中廚子狂妄的狠戾。他在笑,笑得刺骨,笑得滲人。
阿井未及開口,王掌櫃劃起手訣,一道陣法在三人面前乍現,金光閃閃,颳起颶風。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阿井聽到廚子正在念此孤獨至極的詩。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逆天修仙之路,空落得一息虛笑。
魔物終究是魔物,亡人自存。
無如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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