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囚禁靈魂的留聲機 - 再見，翔太。

在幾個世紀前，有一段不為人知但非常悲慘的殺人事件發生在一條不見光明的後巷中。

一對男女遇劫，最後兩人不幸被賊人殺死。警察發現時，那對男女的手指緊扣著對方的手指，緊得當時的警察和救護員也未能成功鬆開。因為當時新聞行業未蓬勃，很多事件未能逐一提及和報道，結果這件事沒有記錄在歷史中，只有一部留聲機剛好錄下那時的一句話，令這段歷史留在一碟黑膠碟之中……

時間如流水般流逝，經過一段很長的光陰，這部留聲機幾經波逝，轉移到某間古董店舖手中，並且賣給一個老人，附上一張黑膠碟。

老人是歷史學家，熱愛收藏古董，但從來只用作收藏和觀賞，沒有使用過它們一次。這部留聲機理所當然地沒有被播放過一次。

直到一天，這部留聲機終於被老人的孫子啟動了，拉開了另一場愛情故事的開端……

十五歲的翔太一如以往，偷偷地背著爺爺，趁他睡覺的時間，走到收藏古董的房間裡，準備開始搗蛋一番。

「開始吧，小伙們！」翔太坐上一張以前某位英國國王坐過的木製羊皮椅，揮動香港海盜曾經使用過的大斬刀，命令一班透明空氣的海盜們攻擊李小龍練武術用的木人樁。

木人樁依靠著凸出來的木棍，輕鬆地打敗翔太的海盜們，擺出一副得逞的樣子。

「可惡的壞蛋！居然弄傷我的兄弟，看我的厲害！」翔太從椅子跳下來，用力向木人樁一斬。

木人樁隨即被斬出一道裂痕，價值瞬間一落千丈，如同一塊爛木。

可是，翔太不但不知悔改，反而非常得逞和開心，好像已經習慣了破壞這些歷史遺物，樂在其中。

但很快，翔太厭了。他拋下那把大刀，走到一部留聲機前，假裝自己是唱片騎司，左手滑動黑膠碟，右手按著耳朵，頭部上下擺動，玩得非常興致。

可是，一個人玩耍，總會有點悶，氣氛也差了一點。

翔太玩到一半，突然停下手，然後憤怒地用力拍打了留聲機一下。

「海盜甚麼？唱片騎士甚麼？無聊垃圾！」翔太一憤之下，將整部留聲機拋落地面，外殼增加了一道非常深的裂紋。

留聲機在剛剛那一下猛擊，無意間被開啟了，上面的碟片開始轉動，但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我不想自己一個人玩，我想認識一班朋友，跟他們一起玩……」翔太雙眼含淚，跟剛剛玩得非常興奮的翔太簡直是兩個不同的人。

翔太整個家族全是歷史學教授和專家，經常出國研究和考古，曾經發掘新的歷史文物，因此他們收入不菲，以學者來說翔太一家是最有錢的家族。有獨立研究室和擺放文物地方，現在翔太所在的地方只是文物儲存室的冰山一角，還有幾個房間和大型倉庫儲存文物，而且價值比這裡的文物貴數十倍。

父母的身分往往都會影響子女在學校的人際關係，翔太就是被平民學校霸凌的一個。

沒有朋友，也沒有同學聊天，永遠躲在一旁，自己吃午餐和休息時間發白日夢，一日復一日，明日復明日。上學的唯一樂趣，就是等放學回家，玩這些破文物，發洩心中的不滿。

「我這一生……都不會有朋友了。」翔太失望地說道。

「我做你朋友，好嗎？」

一把清脆悅耳的女聲從翔太耳邊傳出來。

翔太轉頭一看。一個貌美如花，清純系的女性出現在他眼前，嚇得他跌倒在地上。「妳是誰啊？！為甚麼會在我家裡出現？」

「我是一隻沒有法力的可愛小精靈，由美子。請多多指教。」由美子的手刀放在眉旁，勾起粉紅色的嘴唇角，露出一副如太陽般耀眼的可愛的笑容。

「胡、胡說八道！誰會信你的說話啊！」翔太大聲說道。毫不相信這個自稱精靈的可疑女人。

「唉呀～原來這個時代的人不相信幽靈。我居住的那個時代挺迷信的。」由美子驚訝地道。

「少廢話！你不快點走的話，不要怪我不客氣！」翔太嚴肅地譴責。

「唔～那，」由美子故意把頭伸到翔太的耳旁，細細聲再說：「你想對我做甚麼～呢？」

翔太的臉頰瞬間紅得如蕃茄般。不妙了，這女人絕不容易對付，她完全不知什麼是羞恥，完全沒有女性的自知之明。

「你說甚麼！」翔太站起來，想上前捉著那個可疑人。

誰不知，當翔太的手準備碰到由美子時，他的手穿過了由美子。

「啊！」翔太嚇得退了好幾步。發生甚麼事，為甚麼手會穿過了由美子？而且剛剛沒有觸碰的感覺，難道她是……幽靈！？

「啊～你居然想襲擊我這個可愛的美少女，變態！」由美子拉高聲線，害怕地叫道，但臉帶笑容，似是樂在其中。

「這不是因為……」不是因為你先挑釁才會這樣！雖然想這樣說，但現在有更重要的問題，「你是幽靈嗎？」

「幽靈嗎……好吧，由今天開始我就是幽靈天使，由美子。多多指教。」由美子說話同時擺出一個姿勢，感覺就像假日看的兒童節目的英雄出場方法，很老土。

「說好的精靈呢？」翔太嘲諷道。

「幽靈貼切一點，而且加上天使兩字好像令整體感覺比較好。」由美子說道。

翔太完全感覺不到半點好。在他眼中，由美子只是一隻擅闖民居的女幽靈，沒有其他。

「你有什麼目的？為甚麼會在這裡出現？」翔太勇敢地問道。

「不是已經說了嗎？我是來成為你的朋友。」由美子說道。

「我不想跟一隻幽靈做朋友。」翔太說道。

「你有其他選擇嗎？一個在平民學校讀書的小貴族。」由美子笑嘻嘻地道。

翔太無言以對。正所謂覆水難收，要恨就恨自己不小心吐出心底話出來，又不小心被人聽到，而且還是一隻幽靈。

留聲機的針已經快要在黑膠片畫到盡頭。由美子知道時間快到了，於是說：「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順帶一提，當留聲機播放時，我就會出現，直到結束為止。到時你寂寞時可以過來找我玩，我無任歡迎。」

「誰會想跟幽靈玩？」翔太不悅地道。

「你會的。我相信找幽靈天使總好過玩一個人玩什麼海盜遊戲。」由美子回答道，並附上微微的笑容。「再見了，翔太。」

留聲機播放結束，由美子像雲霧一樣隨風消失，不見蹤影。

翔太愣了愣，突然驚訝起來。為甚麼由美子會知道我的名字？

某一天，學校發生了一場小事件。

有幾個初二學生集體欺凌一位同年男學生，割破課本、用水潑他、把垃圾放進他的書包內……事件一直持續，老師多次責罸和警告那群學生，但依然不阻他們的欺負行為，並且有加劇的趨勢。最後，事件演變成暴力事件，該學生被那群學生暴打，肢體嚴重受損，需要留院觀察和治療。事件轟動學校師生和家長，校長立即開除所有涉事學生，但該名被欺負的學生因為患上心理問題，暫時休學，需要直至康復為止才可以上學。這段時間，該名學生把自己關在收藏古董的房間，一直都一個人……

「翔太，你看我找到什麼？」由美子指著一部非常古舊的照相機。

這是一部用菲林拍照的相機，而且是「即影即曬」。

「這是我爺幾年前買的，聽說這部相機曾經令死人復活。」翔太正在替自己更換手臂上沾了血的繃帶。

其實翔太身體已經回復得八八九九，只是部份傷口太近關節位，太大動作的話很容易令傷口爆裂。翔太已經深深體會過傷口撕裂的痛楚好幾次，但自己不學乖，經常為了對付那隻幽靈而動怒，結果就是每日要忍受痛楚和重新包紮傷口。

「那如果對活人會怎樣？」由美子好奇地問道。

「不知。」翔太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那不如幫我照。」由美子提議道，並擺出一個誘人的姿勢，身體面向四十五度角，右手放在後腦位置，左手叉腰，突顯自己苗條和曲線的身材。

由美子是幽靈，幾個世紀前離世的死人。如果那部照相機真的是可以令死人復活，可能真的會令由美子重生。

「我拒絕。如果我把你變回人，你就更得寸進尺，亂動這裡的東西。」翔太說道。

「我覺得專門破壞古董的壞孩子翔太絕對沒有資格說我。」由美子調皮地道，然後在半空中飛來飛去。

聽到由美子叫出名字，翔太突然想起之前的那個問題。為甚麼知道我的名字？

「對啊，由美子。你是甚麼時候知道我的名字？」翔太轉身望向在半空中徘徊的由美子。

由美子停了下來，凝視著翔太幾秒，然後笑了笑：「因為你說過。」

「我說過？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根本沒有自我介紹，但你走時你說得出我的名字。」翔太再問道。

「因為你的外貌跟叫翔太的人很像，所以我就叫你做翔太。」

「甚麼鬼？靠外貌可以猜到名字？」翔太對這個解釋半信半疑。

「我說到底也是活了幾個世紀的幽靈，猜別人名字都有幾分信心。」由美子得意洋洋地道。

廢話連篇。世上怎會有人可以單靠外表就可以猜得到陌生人名字？由美子……她到底是甚麼人？

留聲機的黑膠碟轉到尾聲。

「時間又差不多了，今天我玩得很高興。再見，翔太。」由美子說完後，她的身軀就像霧氣一些，隨風四散。

「那傢伙到底賣甚麼葫蘆？」

翔太一隻手舉起十字架，一隻手舉起聖經，雙眼閉目唸經文。

「加油啊，翔太。很快你就可以成功將我驅散，讓我回歸極樂世界！翔太最勁，翔太好叻，翔太必勝！」由美子一邊聆聽著翔太口中的經文，一邊鼓勵著他。

在這幾天，翔太一直研究如何對付幽靈，用聖水、唸聖經、用電風扇吹散……各種千奇百趣的驅魔方法他也用盡，但沒有半點效果。

翔太心想，聖經沒有效，那就試試使用佛經驅魔。於是，翔太看了多部恐佈電影，學習別人用佛經唸咒驅魔的方法，然後套用到幽靈身上。

翔太已經唸了十分鐘，但由美子沒有半點動遙，反而一直鼓勵翔太加油努力，並創作了一句專門為翔太加油的打氣說話，「勇敢飛翔，戰無不勝，翔太加油」，簡直就像啦啦隊一樣。

「不行了～」翔太放下佛珠，蹲坐在地上，並呼了幾聲口氣。

「可惜啊～你差點就可以成功把我驅除了。不如我們下次試試寫符文，看看有沒有效？」由美子雙膝坐在地上，替翔太想下一次的作戰策略。

翔太越聽越憤，感覺自己好像被人羞辱，說：「不如我破壞掉那部留聲機，可能對你是非常有效的。」

由美子大驚，大聲疾呼：「不能，絕對不能！這樣子我可能真的會消失的！」

看見由美子這樣子的反應，翔太感覺自己已經找到由美子的弱點，故意地問：「為甚麼啊？難道這個留聲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煩死了！總之只有這個不可以！」由美子在翔太耳邊大叫，禁止他做出破壞留聲機的行為。

「如果我一定要做的話，你會怎樣？」翔太再問。

「跟你絕交。」由美子的反應大幅度轉變，由憤怒變成平淡，當中帶有一點不悅。

「我們何時是朋友？」

「第一次見面開始。」

「我沒有答應過。」

「有。」

「胡說八道。」

「我記得的。」

兩人快問快答，簡單直接，沒有思考過半秒。

「為甚麼跟我做朋友？」

「因為你看似很孤獨。」

「我不孤獨。」

「你有。」

「不要再纏繞我。」

「不可以。」

「為甚麼？」

「因為我喜歡你……啊！」

糟糕了！不小心口快，說錯東西。

翔太的表情雖然看似很平淡，但其實內心非常驚訝，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表女孩子告白。「你剛剛說什麼麼？我不是聽得太清楚～」翔太故意用一副挑釁的語氣問道，向那隻經常玩弄自己的幽靈報復，順道再三確認。

由美子沒有說半句話，頭部轉向另一個方向，好像想回避問題。

「你不回答，即是默認。哦，你真的喜歡我！」翔太如小孩子般的反應，指著由美子並大聲說出來。

「是啊啊啊！我認我喜歡你，滿意嗎？！」由美子第一次發出驚人的聲量。

同時，由美子眼簾上有幾夥大大的淚水流出來。她用力拭淚，雙手沒有空閑可以蓋著發出「哼哼」聲的小口。

翔太發現自己不小心弄哭由美子，心中有點不安和惶恐。雖然由美子是幽靈，但始終是女孩子。

「那個……抱歉，我說得過份了。」翔太低頭道歉。

沒有回答，非常寧靜。翔太抬頭一看，發現由美子不見蹤影，留聲機的針也轉到最後，沒有發出微妙的沙沙聲響。

「由美子……」

第二天，翔太再次開啟留聲機，叫了由美子出來。

平日由美子一出來，必定非常活躍，在半空中飛來飛去。但今天，由美子坐在一旁的古董大鐘上，托著下巴，鼓起臉頰，看似對此昨天的事耿耿於懷。

翔太沒有做任何驅魔儀式，怕會火上加油了。為了令由美子回復原來的樣子，他開始嘗試哄她高興。

「由美子，你看！這是我剛剛找到古董鏡子。」翔太從口袋中掏出一盒鑲了翡翠的小鏡子，是很久以前亞洲貴族女性專用的小鏡子，價值如黃金。翔太調整鏡子角度：「我用這盒鏡子照一照……你看，鏡子只能照得到我，照不到你，挺有趣！」

由美子沒有反應。

「沒有效嗎？不怕，我還有法寶！」翔太把小鏡子隨手一拋落地上，鏡子玻璃隨即爆裂，發出「班」一聲碎裂聲。

由美子被這下聲響嚇了一跳，整個人震了一震。

翔太沒有留意到由美子的動靜，非常專注在口袋掏出另一件古董。一個體積比較大的盒子，而且有盒腳和一根螺絲頭。

「贊贊～古董音樂盒，雖然是不知道出處，但聽說這是以前一首非常出名的古典樂曲。」翔太順時針轉動盒子上的螺絲頭好幾圈。

「叮～叮叮……叮～叮叮叮……」斷斷續續的音樂，生銹的零件令到音色一點也不清翠，走音不斷，無法敲響部份音節。一字表達現在的感想，差。各方面也非常差。

翔太忍受不了多麼難聽的音樂盒，他伸手想拿起音樂盒的音樂弄停。

但他的行動被由美子叫停：「不要，讓它繼續。」

翔太停下那隻差點碰到音樂盒的手。他沒有問理由，但他知道這個音樂盒成功吸引了由美子的注意力。

由美子從古董大鐘下來，站到翔太旁邊。

音樂盒那首五音不全的音樂深深吸引了由美子。她的淚水盈眶，但止不住，淚水從眼簾流落可愛的臉蛋和下巴尖端，最後直掉到地上

「沒有想到……還可以聽到這首樂曲。」由美子喜悅而泣，哭得快要把那塊可愛的瓜子臉弄花了。

這首樂曲是情歌，講述一對幸福的情侶因為意外而被迫分離，兩人相隔天與地，永遠不能相見。他們唯一可以見到對方的方法，就只有「思念」和「回憶」以前的一點一滴，寄託來世再次相見。

「以前我……很喜歡這首曲，由心底喜歡著。當年，這首曲在發售黑膠片時沒有多少人知道，即使知道也沒有人購買，因為內容實在是太傷感，旋律也非常低沉，只有我和那個人購買，然後認識對方。」由美子回憶起生前傷心而又難過的時光。

「那個人？」翔太問道。

「是一個沒有朋友的笨蛋。所以，我跟他做朋友，一起去遊樂場，一起約會，最後還答應一起結婚。」由美子淚道。

翔太驚訝起來。由美子看似只是大翔太幾歲，就已經這麼魯莽衝動，跟別人定了婚！

「可惜天意弄人，我和那個人的結婚前最後一次約會就遇劫，還被人殺死。我靈魂留在這部留聲機內，而那個人就獨自離開這個世界。」由美子悲傷地訴說自己的經歷。「你知道嗎？我為甚麼喜歡你？」

「為甚麼？」

「因為你跟那個人一模一樣，不論外表、性格、身高……就連名字也一樣。當時你打開留聲機，我第一眼看見你，便認定了你是那個人的轉生，所以我才跟你搭訕，由朋友重生開始。」

由美子一直被囚禁在留聲機內，獨自渡過幾個世紀的時光，難得出來，便看見跟自己以前的情人很相似的人，打算一切重新一遍。但是，翔太因為單純天真的一句話，糟蹋掉了由美子的感情，把她的表白當作笑話。

「抱歉，由美子，真的很抱歉。」翔太深深地低下頭，以最正式的姿勢跟由美子道歉。

「不用道歉，這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不能怪你。雖然……你跟那個人很相似，我又很喜歡你，但我是幽靈，你是人，永遠不可能成為情侶的。」由美子拭淚道。

「由美子……」翔太喃喃地道。

「不用安慰我，我已經徹底解開心結了，所以……」正當由美子說話時，翔太衝上來，擁抱由美子。

由美子是幽靈，人是不可能觸碰得到的，但很神奇地，她感覺被人擁抱的感覺，冰冷寂寞的內心被熔化，心情也小鹿亂撞，跟生前被喜歡的人擁抱的暖意和心情是一樣。

「翔太！」由美子緊張得叫謊。

「由美子，自從認識你後，我每天期待的事情就是跟你相見，彼此一起玩耍，一起聊天，一起打罵。多得你，我過得非常充實，很多謝你，成為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翔太鬆開由美子，徐徐地凝視著由美子的雙眼：「我不擅長跟別人有社交，不擅長表達自己內心說話，但你跟我表白和聽到剛剛的一番話，我覺得自己也要勇敢一點，坦誠地回應你。」

由美子臉上漲起了一層紅暈，大大的雙眼眨了眨。難道，翔太想……

「我喜歡你，由美子。」

這句說話，這個口吻，這個語氣，這個含羞的樣貌，腼腆的笑容……跟當年是一樣的。

那個「翔太」果然是現在的「翔太」轉生，他回來了。

「但是！你是人，我是鬼，不可能一起的。」由美子道出事實，內心鬱悶。

「我不會再說破壞留聲機，也不會讓人破壞或賣了它，我保證我們一定可以永遠一起，永不分開。」翔太堅定地說道。

「翔太……」由美子開心得腦子一片空白，想不出半句說話。

身體是非常誠實的。他們閉起雙眼，嘴緊貼對方的嘴。這一雙熱吻，把這份友情轉變成戀情，延續上一世的情侶故事。

雖然身理上沒有真實的感覺，但心理上，是有確切的感覺，他們的確在熱吻中。

這份溫柔和溫暖的感覺，很想一直下去，很想永遠下去。翔太張開眼晴，看見的就只有一堆古董和一部留聲機，自己一個人站著。

翔太知道是留聲機的黑膠片已經到尾曲，所以由美子消失了。翔太把針放回最初的原點，打算繼續跟由美子打駡和談情說愛。

可是，由美子沒有出現，但黑膠片依然轉動，而且發出跟平日不一樣的聲音，似是說話：「翔太，多謝你；多謝你陪伴曾經沒有朋友的我，包容和忍耐那個嘈吵的我，讓我體現到和朋友一起的感覺；多謝你，多謝你讓我體會到戀愛的感覺，明白到被人珍惜的感覺……翔太，即使要化成幽靈，或者天使，我都很想，很想再次與你相見，由朋友重新開始。我們下世再見吧，再見，翔太。」

為甚麼？為期麼要好像離別一樣？這是由美子跟以前喜歡的人所說的話語，還是她對現在的翔太所說的話語？

「由美子？」翔太四周張望。「由美子，快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裡。」

平日的哈哈大笑的由美子……

「由美子……」

平日在半空中飛來飛去的由美子……

「由美子……」

平日一起談笑的由美子……

「由美子……由美子……」

平日經常玩弄翔太的由美子……

「由美子……由美子……由美子……」

那個愛哭鬼由美子……

「由美子……由美子……由美子……由美子……」

剛剛還在一起熱吻中的由美子……

「由美子……由美子……由美子……由美子……由美子！」

那個願意成為朋友的由美子……

「由美子！！！」

……在無聲無息之下，不復存在。

幾年後，翔太的情況已經得以好轉，性格變為開朗，不介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談吐舉止比起有錢人，更像一個普通平民，因此翔太身邊多了很多朋友，而且有不少學姐學妹圍著他身邊，漸漸變為挺有名氣。

有不少女同學跟翔太告白，但逐一被翔太拒絕。因為他身邊已經有一個人在……

翔太回家後，第一時間便走回那個放古董的房間，打開留聲機，很想再次聽見由美子，但可惜，不知何時，留聲機突然間不響，黑膠片也不再轉動。永遠也不能聽見她的聲音了。

「由美子……你到底幾時回來？我很想再跟你玩和聊天……我想念你，由美子。」

每次，翔太一提起由美子，眼淚滿盈，但他不會讓眼淚流出來，因為如果被由美子知道，一定會被她玩弄的。

直到那一天，翔太的世界改變了。

在學校，翔太如常跟朋友聊天，談遊戲中那個角色最好用和最容易闖關。

早會的鐘聲響起，老師也隨之而進來。整個班房氣氛急速轉變，所有學生都回到原來的座位，並且寧靜了下來。

「各位同學肅靜，今天我要跟大家介紹插班生。」老師向同學們說道。

插班生？現在已經五月了，考試季節快來，這種時候居然有插班生？

「請進來。」老師示意門外的插班生可以進來。

當插班生踏出第一腳進入班房時，所有人都驚訝地凝視著插班生，男女都讚她可愛。

人見人愛的清純系女高中生，苗條和隱隱的曲線身材，精靈的雙眼，嫩滑白皙的肌膚，簡直是天使下凡。

翔太的表情比起其他同學更驚訝，口部也快不能張合。不可能的，為甚麼跟那個人是一樣的？

「大家好。」清脆悅耳的女聲。

不但外表身材，同學就連聲音都叫讚，非常動聽。

聲音、語調和尾音都跟那個人一樣。不會錯的，她是……

「我叫……」

「由美子。」

正當由美子想告訴大家時，翔太搶先回答。

所有人都好奇地望向翔太的方向。

「翔太，你認識她嗎？」坐翔太前面座位的朋友問道。

「嗯，她的『外貌跟叫由美子的人很像』。」翔太解釋道。

「甚麼鬼？」朋友對於他的回答感奇怪。

「哈哈，那位同學真有趣。沒錯，我叫由美子，剛好因為家人被派來這邊工作，所以我就跟著搬來這邊讀書。雖然相處時間可能很近，但請大家多多指教。」由美子有禮貌地向老師同學們鞠躬。

「那好吧，你就坐翔太旁邊吧。」老師指著翔太旁邊的座位。

由美子依指示到翔太旁邊的座位。她坐下後，跟翔太說：「翔太，之後請多多指教。你可以做我第一個新學校的朋友嗎？」

同時，由美子伸出手，想跟翔太握手。

「我做你朋友，好嗎？」

跟那時完全一樣，又是被邀請成為朋友的一方。但之後不同，不會再說什麼驅魔或趕她離開，不會踐踏她的表白。翔太從心底裡說：「我非常樂意由『朋友』開始，由美子。」

翔太握起由美子的手。

願我們會（再）次相（見），（翔）（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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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翔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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