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1月15日,父母從警署接我回到家中,我已經錄了超過一整天的口供,我跟他們說,是張雅己帶我去見證她的無限復活,我才會出現在現場。當然他們不可能相信我,我也幾乎不相信自己,警察說我是大慨求愛不遂,在學校天台表白失敗,於是心生不憤推她下去,或是我心理有問題,痴戀而且跟蹤她一段日子,在學校天台對她施暴,意外把她推了下去。
我慌張地全盤否認,但也再沒有繼續堅持張雅己會無限復活,我了解到沒有人會相信我。
最後,傍晚時分,警員在張雅己的房間中搜出她的遺書,認定張雅己是自己跳下去,才讓我父母來接我回家。在步出警署的時候,我離遠隔了幾間房,幾層玻璃,依稀見到張雅己媽媽神情哀傷地坐在那裡,我認出她是張雅己的媽媽是因為她倆的容貌如出一轍,她沒有哭得聲嘶力竭,也沒有呼天搶地,就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裡,她旁邊有女警安撫著她。
回到家中,我已累得無力梳洗,一下子便跌倒在床上,很快便墜入夢鄉,我只記得我不自覺地暗咕嚕了一句。
「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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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說我可以休息一段時間才去上學,但我堅持,回到學校如常上課。
踏進校門的感覺很不一樣,很陌生,明明沒什麼改變,老樹還是依舊彎彎曲曲屹立在校門前,訓導主任照舊站在門口觀察一個個學生的儀容,老校工一樣還是在掃花園的落葉。我抬頭看著張雅己跳下來的天台位置,我忽然有點掛念她,明明我們之前3個月也沒說過一句話。
我以為走進課室的門時,張雅己便早坐在座位上,得意的看著我說。
「我早跟你說,我會復活。」
但沒有,張雅己的座位上空無一人,我放下書包坐下自己的位子,腦袋空空的看著她的空位置。如果可以,我希望能跟她多說一句話,例如我可以請她教我打排球,我對運動並不在行,也不是太懂得和別人相處,只會沉迷科幻小說,當張雅己提出她會無限復活時,我是抱著興奮的心情,在聆聽她的故事,好像小說裡的情節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
心中不禁暗暗嘆氣,現在想來,我唯一一次跟女生獨處的時候,居然是她要自殺的時候。
班主任走進班房,跟班上同學閒談了一會,便開始點名⋯⋯張雅己。
「到!」
她像憑空出現一樣坐在我旁,笑著對我說。
「我早跟你說,我會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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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張雅己相約放學後,待她的排球隊練習結束後在課室討論。
她練習完後換回校服,面還紅紅。
「我只是換回校服,沒有沖身,你別行得太近。」她說。
於是我們開始整理。
「14日放學後7點正左右,我們推開頂樓通往天台的防煙門,你從10層樓的天台跳了下去,自殺死了。到今天朝早點名前,我清楚記得你的位置上空無一人,但當班主任點名叫到你名字時,你便像憑空出現,而且復活了。」
她點點頭。
「直至你跳下樓後,到班主任點名,之間發生的事你完全沒有記憶 ?」
「沒有。我跳下後,撞到地面便一片漆黑,再張開眼睛時已經是點名的時候。」她一臉天真的說。
「我等你練習時,也試過打電話給我父母,昨天明明是他們從警署接我回來,今朝我出門時他們也叫過我要不要休息一段時間。但我剛剛打去,他們好像忽然忘記了整件事。」我說。
「是嗎,這也太奇怪了。」她坐到矮書架上,靠近冷氣機,大慨想吹乾身上的汗。
「而且你甚至做好了的自殺那天的功課,相反我卻無故欠交。」
我把她的功課,攤在桌子上。
「你肯定這都是你自己的字跡?」
「是我的字跡,你看我會把英文字母a寫成似英文字母o中間加一橫的樣子,這是我獨有的寫法。」她不知何故,很驕傲的說著。
我仔細觀望,確實不是一般字母a的寫法。
「但我完全不記得自己有做過這些功課,最詭異的是,我卻像自己無端白事學懂了這些題目一樣。今天排球練習時,隊友也說我自殺那天放學後,跟她們一起放學走了,還去拍貼紙相呢。但我對這些完完全全沒有記憶。」她朝冷氣機,拉開衣領。
「我都說我不是單純不死身,或者幻覺。」她得意地說。
「對,但很有可能是平行時空。從你自殺的一𣊬間,你便轉移到你還生存的這個世界,而我因為目擊到你自殺,也被帶到這個世界。」
「不,我一定是虛構的,是其他人幻想出來。經過今次我更確信。」她拿起書包,走到班房門口準備離開。
她轉身繼續說。「不過,我很開心你記得我,我們以後就是同伴了,再見。」
剩下我和寂靜的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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