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荻原染華是我的同班同學,然而在高一、高二的時候我跟她完全不熟,談話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是由於那時候我還沒跟真嵐鬧翻,整天就是為了替她收拾善後而忙碌奔波,因此跟染華沒有什麼交集,不、其實跟班上的同學也鮮有交集。
所以,當初會被冠上妹控這種詆毀我名聲的稱呼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能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丫的,你才是妹控咧!你全家都是妹控!
不過在後來,工口書籍事件將我跟真嵐之間積累已久的矛盾徹底爆發之後,我就打定主意不再管真嵐那個傢伙的死活。不用再替那個笨蛋收拾善後,這使得我一下子就清閒下來,整天無所事事的不知道要做啥,就像是朝九晚五的員工突然失業,頓失生活重心、鎮日遊手好閒。
也大概就是在那個時間點,我認識了荻原染華。
說認識其實也並太不準確,畢竟再怎麼說我都跟她當了兩年的同學,儘管在這期間我一直沒能認清她的真面目。
荻原染華,在我原先的印象之中是稍微帶點男孩子氣,個性大咧咧的女孩子,在班上的人緣似乎也挺不錯的,不過也就僅止於這種程度的認識罷了。
嘛、畢竟我跟她不熟。
然而,我忘記了一件人生的大道理──以貌取人是不對滴!
其實早在替真嵐收拾善後時,我就因為忽略了這一點而吃了不少苦頭,得到了許多的教訓。不過在撒手不管之後,我就逐漸淡忘了這一回事。
我竟然愚蠢到會忘記,這個世界有多麼地異常,而且甚至天真到以為跟真嵐劃清界限,就等於是跟那個異常的世界分割開來。
世界只有一個,即便是分成表裡,但終究還是只有一個。
就如同走在地雷遍布的荒野上,真嵐所做的不過是讓我去踩地雷,然後炸個粉身碎骨而已。但並不代表沒有真嵐,地雷就真的不存在了。
運氣不好,照樣中鏢!
這樣看來,其實我也高估了我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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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之後,空閒到不知道要做什麼的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逛,往常這時候,我應該是為了真嵐所惹出來的事在辛苦奔波,而不是像現在遊蕩到平時不曾來過的地方。
我四處張望,入目盡是冷清的街道以及有些年代的建築物。我搜索了下記憶,印象中的這附近好像是都市重建計畫的拆建預定地,難怪顯得如此偏僻。
由於沒什麼好逛的,所以我打算折回去。然而正當我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卻意外地看到街道的另一端有個一頭女孩子神色匆匆地快步走過,雖然隔了一段不短的距離,但我還是認出她來了。
她是我的同班同學,荻原染華。
雖然一開始還有些不確定,但她那深茶色的短髮以及那與其說是漂亮,用帥氣來形容更合適一些的外貌,讓我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但說實在的,這個地方離學校有一段距離,而且鮮有人煙,因此就算是迷路都很難來到這邊。要不是我太閒,我也不會出現在這裡。那麼,荻原染華她為何會來這邊呢?
正所謂事有蹊蹺,定然有八卦可尋。
我猶豫了一下,覺得荻原染華似乎沒有發現我的跡象,便按捺不住膨脹的好奇心,遠遠地跟了上去。
其實,我是在站在關心班上同學的立場才決定這麼做的喔!
說到跟蹤這碼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在以前我就曾經跟蹤過真嵐,所以多少也算有點經驗。再加上荻原染華似乎沒有考慮到會在這種偏遠的地方被同學撞見的可能性,因此沒有多做防範。
人啊,總是容易在這種自以為安全的地方栽跟頭,看來有機會要好好提醒她一下。這樣一想,我還真是個好人啊!
跟蹤這種行為說來其實有點無聊,但是那種不知道會不會被發現的緊張刺激感實在是讓人欲罷不能。當然,這並非是我的本意。我可是正人君子耶,怎麼會出於這等齷齪的理由而跟蹤同班同學。
不一會,當我躲在電線杆後頭,就看到荻原染華拐入路邊的一棟看起來荒廢許久的廢棄大樓裡。如此發展令我不禁遲疑了一下,不太確定要不要再繼續跟下去。室外跟蹤其實沒什麼,但要進入建築物裡面又是另一回事了,那會有很高的風險會被發現。
我一邊在腦海裡權衡輕重,一邊緩緩踱步到荻原染華剛剛走進去的那棟廢棄大樓門前佇足觀察。牆壁上的油漆早已剝落,而原本的玻璃門早就破成一地的碎玻璃,滿地的灰塵更是只有剛剛荻原染華走過的足跡,荒涼破敗的氛圍一整個表露無遺。
荻原染華她,來這種地方做什麼?
一種不妙的預感這時才浮現在我的心頭,讓我不禁懷疑起自己方才的舉動是否妥當。雖然說理智無法壓倒好奇心,但隱隱約約的直覺一再告誡我不要多管閒事。我原本還以為這是我僅存的那一點良心所致,但似乎並非如此。
猶豫片刻,最後我決定就這樣算了,中止跟蹤同班同學這種不太道德的行為。
然而,俗話說的好:「出來混,終究還是要還的!」當我轉過身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從身後傳來了聲音。
「怎麼?跟了我一路,現在就打算走了?」
聽見荻原染華的聲音不禁讓我動作一僵,跟蹤同班同學也就算了,還被人當場逮到。所謂的窘迫,我想也莫過於此吧!不過只要我好好解釋,想必她也能夠了解我關懷同學的一番苦心吧。
「不准動!」
一瞬間,莫名的寒意沿著我的背脊竄上,讓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剛剛就在我打算轉過身來跟荻原染華好好解釋一番的時候,立刻就遭到她厲聲喝止。那是在學校的時候我從來沒有聽過的冰冷語氣,這讓我不禁有些後悔,看來我是真的惹火她了呀。
我對荻原染華稍微有點過意不去,然後這時她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語氣不像在學校我所聽過的,顯得相當冰冷而且不容辯駁。不知為何,我的直覺告訴我最好乖乖照辦。
「慢慢地舉起雙手。記住!是慢慢地。然後慢慢地轉過身來。記住!還是慢慢地。」
一句話裡的慢慢地就出現了四次,有必要強調到這種地步嗎?不過形勢比人強,自知理虧的我也只能乖乖地舉手投降,然後慢慢地轉過身去。
「嚇!」
「伊、伊吹同學!」
荻原染華瞪大了眼睛,原先嚴肅的臉蛋先是浮現錯愕,隨即露出了狼狽的神情,看樣子她雖然察覺到有人跟蹤,但似乎沒有發覺那個人是她的同班同學。
不過,我敢保證我的臉色絕對比她還要難看。原因就出在荻原染華手上的那把裝了滅音管的手槍,讓我原先編好的說辭一下子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年頭,槍枝氾濫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連個高中女生都隨身帶把手槍,很危險滴!
儘管那也有可能只是把模型槍,但我的直覺卻告訴我全然不是這麼簡單的一回事,危險的預感讓我全身動彈不得,額頭也不停地冒出冷汗,這時我不禁為自己所採取的愚蠢行徑感到懊悔。
好奇心會害死貓啊!
「伊、伊吹同學你怎、怎麼會在這裡?我、我知道了,伊吹同學你是迷路了吧!我也曾經迷路過,只是沒有迷路那麼遠就對了。伊吹同學你也不用自卑,路痴不是病,只是沒藥醫!」
荻原染華慌了,她的那番說辭與其說是要說服我,倒不如說是要說服她自己。看來被同班同學發現自己不為人知的一面對她的衝擊真的很大,嗯……其實對我的衝擊也很大,畢竟她手上的滅音手槍還指著我。
不過,妳丫的才是路痴咧!
我可是人稱活動GPS的少年啊!
對此,我必須為我的形象正名,洗刷她對我的誤解。保持著雙手投降的姿勢,我誠懇地開口:「不,我是跟蹤妳來的。」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就我這麼多年以來審訊真嵐的經驗,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戳不破的謊,而與其讓對方下重手嚴刑逼供,倒不如早一點坦白,還能少一點皮肉之苦。
是的,人人都誇我是誠實的好孩子呢!
「咦?」
荻原染華很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後整個臉蛋瞬間就變得紅通通的。不好!這該不會是發怒的前兆吧?我該不會是踩到地雷了吧?
抱歉、暫停一下,請問我能夠Load下存檔嗎?
「跟跟跟蹤?我、我嗎?怎麼可能呢!伊吹同學為為什麼要跟蹤我呢?難、難道說伊吹同學你ㄒㄧˇ……!」
現在情況非常的危險,荻原染華不知為何非常的驚慌失措,整個人語無倫次到我聽不清她到底在說啥,而我同時也被她胡亂揮舞的雙手嚇得心驚膽跳,目光死盯著她手上的那把手槍,生怕一個不小心走火。
危險!非常危險!誰快來阻止她啊!
已經亂了陣腳的荻原染華在察覺到我的視線之後,似乎才發覺自己正拿著好孩子不可以拿的危險物品,便急忙地想解釋,還刻意把槍口往我這邊指,給我拿遠一點啊!
「啊、不,這只是模型槍而已,並不是真的!你看看……」
然後,彷彿要印證這句話一樣,荻原染華的手槍突然走火,伴隨著劃破空氣咻一的聲,一發子彈打在我腳邊的地面上。喀啦!黃澄澄的彈殼從拋殼口彈出,劃過一個優美的半弧之後掉在水泥地上,彈跳了幾下才停住了。
毫無疑問,這是真槍!
隨著這個聲音安靜下來的除了荻原染華之外,我的心臟也是不爭氣地停了一拍。
「啊哈哈……」
「啊哈哈……」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荻原染華率先打破沉默,發出了尷尬的笑聲。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也跟著一起乾笑。
不過,其實我更想哭。
所謂的自作孽不可活,指的大概就是這個吧。沒想到我竟然也會有愚蠢到足以媲美真嵐那笨蛋的一天。
片刻之後,剛才還驚慌失措的荻原染華已經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態度也回復了平靜。她若無其事地將那把極其危險的滅音手槍插回腰際的槍套上,因為她在腰上綁了件外套,所以根本就看不出來那裡藏了一把槍。
而且倘若不是剛剛那把槍才開過火,看她那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模樣,或許真的會讓我以為是柄模型槍也不一定。
荻原染華蹲下身,動作自然地撿起了彈殼。站起來之後,荻原染華以頗為微妙的眼神上下打量我。然後,她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以責備的語氣對我說:
「伊吹同學,你這該叫我怎麼說呢?」
被教訓了?我被教訓了!平常都是在教訓真嵐的我,沒想到居然也有被教訓的一天?難道這就是報應?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人啊,有些事情還是不能做得太過火。我誠心地反省了三秒鐘,就把它拋在腦後了。
因為比起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現在最重要的是該好好地解釋一番,讓她相信其實我是基於善意才會採取這種行動的。想必她一定也能體諒我的吧!
「我說、荻原同學……」
我話才說沒幾句就被遠方傳來車輛疾駛的聲響所蓋過,在這種偏僻的地方,這車聲顯得格外地惹人注意。然而讓我停下話的卻是荻原染華的反應,在聲音傳來的瞬間,她的目光一凝,露出了猛獸般沉著而冷冽的眼神,宛如弓起身子、放緩呼吸、潛藏在陰影之中的掠食者。
冰冷得足以讓呼吸凍結的眼神。
這一刻,我才敢肯定,剛剛背對著她時所感受到那徹骨的殺意絕對不是錯覺。說得過分一點,擁有這種眼神的傢伙,絕非善類!
這名少女,究竟是何方神聖?無論是現在的眼神,抑或是方才收槍入懷的熟練動作,都顯示著她絕非普通的善良老百姓。
彷彿要凍結脊髓般的寒氣一口氣襲上背脊,直灌入腦漿之中,讓我霎時之間醒悟過來。現在我所應該顧忌的並非是同班同學的荻原染華,而是識破我的跟蹤、對我拔槍相向的荻原染華。
兩者的意義,截然不同。
側耳傾聽的荻原染華盯著車聲的來向好一會,她那認真嚴肅的模樣即使我當了她兩年的同學,也鮮少看過。
「這個地方不適合談話,換個地方吧。」
然後她轉過頭來對這麼我說,並非徵詢我的意見,而是更近似於命令的語氣。
儘管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從荻原染華的表情變化之中我多少能夠察覺到一點端倪。更何況,她的右手如今還搭在腰際的槍柄上。
想也知道,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更遑論拒絕的氣魄。
貪生怕死是一種難得可貴的美德,不不不、說好聽點是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雖然我稱不上聰明,但起碼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比起既不聰明又沒有自知之明的真嵐強得不是一點半點的。唉,真嵐能夠活著長這麼到大,我可是功不可沒啊!
我一邊想著抒發著無關緊要的感想,一邊緊跟著荻原染華的腳步。由於我走在她的身後,無法得知她現在是什麼表情,更加難以揣測她的心思。一路上荻原染華沉默不語,而我也不知道該找什麼話來說,只得觀察週遭的環境打發時間了。
接著我發現,週遭的景色開始似乎有些熟悉。不知不覺之中,我跟荻原染華好像回到了學校附近的住宅區。荻原染華踏著急促的步伐走進了一棟公寓大樓之中,進去前還不忘看了我一眼,應該是示意我跟著進去。
話說回來,在這種地方談話真的妥當嗎?我怎麼覺得警衛伯伯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呢?該不會是我太緊張所產生的錯覺吧。
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跟著荻原染華進入了電梯,隨著電梯緩緩地上升,總覺得氣氛也隨之緊繃。不、等等,這一定是因為越往高處、氧氣濃度會越低的緣故,才會造成我的這種錯覺。對、就連荻原染華身上散發出來那黑色的煞氣也一定是我的錯覺!
出了電梯之後,荻原染華在走廊走了一段路之後便在一間掛著「荻原」的住戶門前停下腳步。
嗯,荻原……驚!
突然間靈光一閃!所有的謎團都解開了,真相只有一個!
「不好意思,荻原同學,我可以請問一下這裡是哪裡嗎?」
我冒著冷汗、戰戰兢兢地開口詢問,儘管希望從荻原染華能為我驅散心中蠢蠢欲動的不安,然而她的臉上浮現微妙的笑容卻無情地給了我重重的一擊。
「我家。」
要我形容的話,那是──嗜血的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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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該怎麼說呢,這是我第一次被同年齡的女孩子邀請到她的住處,要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再怎麼說,我也是身心健全發展的高中生耶!難免會有些不切實際的遐想,但這應該也是無可厚非的吧!
可是呢,湧上心頭的這股揉合了恐懼與驚悚的心悸是怎麼一回事?
還是應該問,我的腳勾到的這條線是什麼玩意兒?
不、等等!這很明顯不是嗎?不就是條風箏線嘛,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它出現的時機也未免太詭異了一點!
讓我們稍微將時間倒退一下,還原事發當時。
簡單的說,荻原染華拿出鑰匙打開門鎖、拉開大門,接著直接走了進去。然後,我也跟著她向前走,就在跨進同班同學家門口那一瞬間,右腳就勾到了一條風箏線。
更準確地說,是一條離地約三十公分、橫擋在門口,繃緊著的半透明風箏線。那是只要沒有特別注意,就一定會勾到腳的──陷阱!
……陷阱耶,這年頭還有人在玩這種惡作劇嗎?扯斷了會發生什麼事呢?會有水從上頭潑下來嗎?
儘管我很想如此說服自己,但對於這個帶著把槍趴趴走的同班同學,我實在很難想像她會開這種不痛不癢的玩笑。相反的,我突然想到一種殺傷力巨大的機關,同樣是陷阱,但卻擁有另外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稱呼──詭雷!
於是,我勾到風箏線的腳就維持著離地五公分的高度僵在半空中,動也不敢動。
現在正是攸關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
「怎麼了?伊吹同學不用客氣,進來啊!」
或許是察覺到我太久沒有動靜,走進屋內的荻原染華又折了回來,看到我還在大門口就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對我爽朗一笑,還順便對我招了招手。她似乎是以為我對進入同學家裡這一事感到猶豫不決,以友好的笑容邀請我入內。
荻原染華的這番好意讓我沉默了。
對於剛剛那一瞬間竟然懷疑荻原染華是不是打算佈局伏殺我的自己感到深惡痛絕。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得如此多疑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得不再相信人了?
猜忌、懷疑、撒謊、欺騙、偽裝,我是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的低劣、如此的可憎?
我的心,已經被污染了嗎?
因為真嵐那個傢伙,害得我變成今天這副模樣嗎?
不過既然已經決定放手了,我也該捨棄過去的包袱,重新過我的嶄新生活了!
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未來種種譬如今日生。
我要告別過去的枷鎖,伊吹八巽這個人將在今天因為這條纖細的線而重生!
嘿!正當我打算將風箏線連同我心中對人的不信任感一同扯掉的時候,卻見到荻原染華瞪大了雙眼盯著我腳上的風箏線。她臉上的情緒,我想可以稱為緊張,甚至說是那種彷彿命繫一線的膽顫心驚也不為過。
唔──命繫一線?
……呵、這怎麼可能嘛!
「伊、伊吹同學,你現在千萬不能動喔!千、萬、不、能、動、喔!」
荻原染華緊張地嚥下一口口水,然後小心翼翼地開始緩緩後退,那謹慎的模樣簡直就像是發現了什麼致命的危機後,想立刻逃得遠遠的一樣。
事情到這種地步,要是我還不明白我的腳絆到的這條線絕對有什麼大問題,那我就是笨蛋一個了。是的,但我並非笨蛋,因此我便光速般理解了當前的事態。
媽的,差一點就真的重生去了!
「喵的咧!荻原染華妳要是敢扔下我一個人自己逃走,我現在就扯斷這條線!」
被我戳破意圖的荻原染華動作一下子就僵住了,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露出個尷尬無比的笑容。緊接著,她突然正了正神色,以嚴肅的表情對我開口:
「伊吹同學,雖然認識你不是很久,但是我會永遠記得你的!」
「別說得好像我打算壯烈犧牲了一樣!要不要跟乾脆我們兩個一起走啊?這樣在黃泉路上還有伴咧!」
「對不起,你是個好人,你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對象的。」
「不用了,我覺得妳就很不錯了!這種沒義氣到極點,只顧自己安全就好的性格很合我的胃口呢!我們根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嘛!」
「你到底喜歡我什麼,我改就是了!」
「那好,趕快改掉妳那見死不救的行為,犧牲妳自己來救我脫離險境吧!」
「伊吹同學,永別了。就算沒有我,你也要幸福喔。(淚奔!)」
「這不是安然無恙的人該說的話吧!妳這傢伙別想走,我會緊咬著妳不放的!還有妳在對話中用括號是怎樣?淚奔又是什麼鬼啊!(怒!)」
「哼、我最討厭糾纏不休的男人了!」
「不如這樣好了,妳救了我之後,我們從此就一拍兩散、分道揚鑣如何?」
「你太讓我失望了,就當作我從來就沒有認識過你吧!」
「我從來沒有比現在這一刻更想當作沒認識過妳!」
我跟荻原染華就在大門口進行這段毫無意義可言的對話,在他人看來想必是相當愚蠢的事情吧,然而對我們來說這可是攸關生死的爭論──主要是對我而言。
然而,似乎是因為我情緒太過激動的緣故,我僵在半空中的右腳無意間向前挪動了一丁點,帶動了緊繃的風箏線,傳出極其細微的喀啦一聲。
這一瞬間,時間彷彿凝固了。
我跟荻原染華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般,激昂的情緒霎時間就冷卻到了沸點以下。我跟她默契地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在目光的交流下決定偃旗息鼓、暫時休戰。
所謂的成熟,就是能夠審慎情勢、知所進退。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唉、誰叫我是成熟的大人呢,就不跟妳這個小丫頭計較了。
所以,拜託妳快點救救我吧!
在我成熟的妥協之後,荻原染華以像是要拆除炸彈般謹慎又忐忑的心情緩緩靠近門邊,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蹲了下來,在風箏線延伸出去的那一端忙碌著。然而讓我感到最困惑的一點,她所用的一把刀子竟然是捲起褲管、從綁在小腿上的刀套裡抽出來的。而且那並非是普通的刀子,經過開鋒的銳利凶器。
先是手槍,再來是刀械,她究竟是在身上藏了多少凶器啊?不過,為了我自己的安危著想,還是不要太過深究吧!
接下來,是一段漫長的煎熬。儘管心急如焚,但是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束手無策地站在一旁看著。話說把自己的性命交給這種傢伙真的沒問題嗎?
這時候,低著頭在門邊忙碌了好一陣子的荻原染華突然抬起頭來看向我,高度的精神集中讓她的額頭微微見汗,嚴肅的表情更是讓我的心情跟著緊張起來。
「伊吹同學,紅線跟藍線,選一條吧。」
蝦咪!這位同學妳在開玩笑嗎?妳是在拆炸彈嗎?還選一條咧,要是剪錯條不就死定了!而且這不是裝在妳家門口的東西嗎?妳竟然叫我選!
而就在此刻,荻原染華嚴肅的表情褪去,取而代之的一抹溫柔的神色,她彷彿是知道我在想什麼似的鼓勵著我。
「沒關係的,我會陪著伊吹同學的。」
這可敬謝不敏,我可沒有和同學殉情的打算啊!而且妳剛剛明明就想扔下我,自己一個人逃走,就算妳現在裝乖也騙不了我的!
「嘖!」
馬上就變臉了!眼見自己的演技無效,就露骨地咋舌一聲。這女的,變臉的速度比翻書還要快!
「啊哈哈,伊吹同學你說什麼我一點都不懂。」
咦?不、這樣說起來的話,其實從剛剛到現在,我都只是內心OS而已,壓根沒說出口,為什麼妳還接得上話?
「不要小看了少女心!」
「我聽妳在唬爛啦!」
忍無可忍的我終於放聲朝荻原染華怒吼。不妙,要是她一個不爽直接跑掉怎麼辦?不能再糾纏下去了,趕緊做個了結吧!掙扎片刻之後,我終於做出了決斷:「紅……不不不,還是藍……等等,我選紅線!」
荻原染華點了點頭,然後拿起刀子準備劃下這攸關生死的最後一刀。
「那我就剪藍線吧。」
……咦?等等,是我聽錯了嗎?我剛剛不是說紅線嗎?那為何要剪藍線咧?
我的腦袋被一大堆的疑問所盤據,而荻原染華就在這時候完成了任務。
她放鬆地長呼一口氣,將刀子插回刀套,再放下褲管,然後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舒展一下筋骨,健美的曲線嶄露無遺,但我的心思全然不在這之上。
「好了!伊吹同學,已經沒事了。」
我如蒙大赦般地將已經快麻掉的右腳收回來,並且小心翼翼地跨過那條風箏線。至此,我才算是真正的踏入了荻原染華的家中。
「果然伊吹同學的運氣之背,就連二選一都會中獎呢!」
荻原染華一邊感嘆著,一邊向屋內走去。言下之意,她似乎看中我糟到不行的運氣來作為選擇的基準。
喵的咧,妳耍我啊!
在經過門口的詭雷拆除事件之後,我跟荻原染華的關係似乎無形中拉近了許多。這也難怪,畢竟就在剛剛我們才將自己的性命托付給對方。同生死、共患難,這種在生死之間建立起來的羈絆,可是比任何言語都還要來得管用呢。
用更明確的話來形容,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吊橋效應吧,難怪有那麼多人喜歡在拆炸彈的時候告白。
不過大哥哥還是要說一句,一般人不要亂拆炸彈喔,這是很危險滴,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某個戴無度數眼鏡的小學生偵探一樣有著亂七八糟的專業知識。
但是這位大姐姐例外喔,因為她蠢到在自家門口裝詭雷!
妳丫的可以再蠢一點!但是麻煩不要把我拖下水,我還想要活久一點。等等!說到這,我突然想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於是叫住了荻原染華。
「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問一下好了。妳家應該沒有其他危險的東西了吧?」
荻原染華一愣,隨即轉身將我推出門外,然後砰一聲地將門關上。
……我應該慶幸我有問吧?
懷著慶幸與不安的情緒,我背靠在門邊的牆壁上,一邊聽著屋內傳來像是拆房子一樣乒乒乓乓的吵雜聲響,一邊思考著要不要趁現在一走了之。雖然這個想法很誘人,但難保荻原染華發現我逃跑之後會不會發飆,而且她還是我同班同學,要逮到我再簡單不過了。
真是的,為什麼我老是會陷入這種進退維谷的窘境呢?
說實在的,我是不是有得罪過作者啊?不然怎麼一點殺必死的福利都沒有,反倒是這種驚險的情況層出不窮,簡直就像是以整我為樂!
在等待荻原染華收拾好房屋前的這段空檔,我用已經從異常事態中冷靜下來的大腦開始思考。
會在制服下藏手槍、褲管裡藏刀子、自家門口裝詭雷的荻原染華很明顯離一般人有著一段不小的距離,再加上之前她所流露出來那股凌厲的殺意,都清楚地表示她絕對不是泛泛之輩,然而在學校我卻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任何地異狀。
真是深藏不露的傢伙,就彷彿是一頭伺機而動、蟄伏起來的凶獸,還是該說人不可貌相呢?但如今看到同學不為人知的一面,我可是一點高興不起來啊。
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會比較幸福。只可惜,對我來說已經太遲了。
隨著我對自己命運的悲嘆告一段落,一陣風風火火的腳步聲也同時由裡至外地逼近,然後荻原家的大門就被碰地一聲用力地推開了。
「伊、伊吹同學,你可以進來了。」
荻原染華滿臉通紅地喘著氣,整個人就像是剛跑完五千公尺一樣。這傢伙,到底在家裡裝了多少危險的東西?竟然需要花上半小時來處理。
「那就打擾了。」
我明智地不打算追問,禮貌性地問候一聲之後就跟著荻原染華她闖入這凶險萬分的龍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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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至少對我來說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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