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鍾意咗個網故女作家，但佢真人好樣衰。 - 五、泡（1）

我衝動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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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魯莽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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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謙夜晚攤在床上嘗試入睡時，又回想起下午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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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這樣，吵架時啞口無言，但夜晚才想到怎樣反駁對方；做事的當下只憑衝動，但過後才後悔是否考慮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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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明顯了，他的心意就如奮門而出的腳步一同留下痕跡，在雨水之下拖拉着濕滑鞋印，教人無法忽視，一切皆非無形。他原本在上堂，要說有什麼原因，令他在不清不楚的情況下拋下手頭上的一切呢？答案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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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處，阿謙用力眨眼，想把這種尷尬擠出體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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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慶幸，今天母親和姨姨們一同聚集士多，他和翩翩不用去了，否則，他也不知怎樣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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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他沒有做什麼事，沒有說什麼話，卻覺得下午那場雨將塗在身上的偽裝全部洗去，他是如此赤裸，心意輕易暴露。明明開門、見她的第一眼，他還努力裝出面無表情、毫不在乎的樣子；怎知不到一小時之後，他的上心和着緊表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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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會怎麼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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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謙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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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見她，但又怕見面之後表現得更加拙劣；他想和她聊天，但又怕談笑之間表情突然凝固；他想和她度過很多的時光，但又怕她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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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鍾意點樣嘅人呢？有冇理想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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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希望過點樣嘅生活？想有啲乜嘢，一定唔要啲乜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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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如果佢鍾意我就好啦——他突然鬆一口氣地笑，如果翩翩在旁，聽見他的心聲，她也許會說：「妖，青春校園劇咩？老土，想人鍾意你唔可以齋諗，緣份只留給夠進取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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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謙改不掉有點畏縮的個性，他減掉了身上一半的脂肪，新陳代謝的速度未有變慢，但在以前磨滅掉的自信卻長不出回來了；陳舊的東西也沒有完全排走，製造出的這個全新的他，便偶然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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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時討厭這樣的自己，明明別人看起來都很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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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他又想起翩翩說：「你需要時間同埋多啲相處經驗，唔好自責。冇人天生乜都識，都係學啫，仲有累積返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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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瞬間安撫了他，即使並非此時此刻聽見，但是每次回想起她用平和的語調、漫不經心地說些鼓勵的說話，他便能冷靜許多，不再焦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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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能是他喜歡她的其中一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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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頭有種萬物復甦的感覺，植物徐徐盛開，綻放出暢流的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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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謙隨後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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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阿謙發現自己有點病，少少病，又不是無法跑跳、高聲說話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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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中了肺炎吧——他自我調侃。他知道，是因為昨天那場雨，他只是驚訝為何自己的身體那麼弱。是因為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所以將他吹到感冒嗎？對，對，他要將這一句和翩翩說，就當是笑話，輕鬆地打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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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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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有些人只要隨便說幾句話，便能令身邊的人開心歡笑呢？他自問不是這種人，但減肥之後，他聽過有人說他一聲不吭的樣子，如同「冰山型男」，想融化他；他覺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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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阿謙與翩翩一同等𨋢，她不提昨日的事，就像一切也沒有發生，只平常地說些廢話。他也因此沒有提起什麼愛情、什麼龍捲風，免得她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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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線較平常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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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的聲音很好聽，曾經在網上直播、與讀者聊天，留言清一色稱讚她聲音澄淨，又要求點歌，她於是也盡興地唱了一首流行歌，個個都說她「正」、「MM7」、「樓主真人一定好靚」。她一邊反白眼，一邊說：「邊係呢，大家過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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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她的人裏，其實女性佔比更多；她有時好奇，那些女生如果認識了她本人，作為同性會作出怎樣的看待或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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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謙從那時就覺得她的聲音很有親切感，當然也因此有更多幻想；如今他終於知道，這熟悉的感覺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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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低音嘅你今日？」阿謙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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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嚨好似畀鼻涕塞住咁。」翩翩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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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咁核突㗎你講得。」他噴出一些鼻息在口罩裏：「可能係中肺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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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排先好返，應該係感冒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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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攞多件衫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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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使啦，我夠啦，又唔係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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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攞——畀自己着，我驚凍。」他沒有說自己也有點不舒服，覺得沒有必要；她瘦削的身軀更顯柔弱，即使不顯露於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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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他拿出一件外套下去，坐在士多後，又給翩翩沖感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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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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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病喎，唔係病人係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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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接過，心想：被人着緊的感覺真好，她喜歡這種感覺。她不想失去這個待遇——畢竟，雖然她確實有些些與讀者調情的舉動，卻未曾在三次元中感受過他們的熾熱眼神，更不用提朋友和同學，那些人還未和她相處幾分，便會忽然表白——可是別人的男朋友不是這樣的！都會首先曖昧幾回！為什麼她所遇見都是怪怪的人？阿謙於她，到底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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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相信自己是喜歡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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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挨在藤椅，將電腦放在懶人桌子上，很慢地敲着鍵盤，她的心機不夠，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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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鬥咩？」阿謙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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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休戰啦？」翩翩打趣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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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唔開心完啦喎，就要開戰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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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開心啲咩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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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已經感覺到，他對她有些特殊情感，尤其明知道她不是原先想像得那麼好的人後，仍然待她友善；這一點，使她始料不及。可是，因此，她更加放膽地與他說話，不再拘束，更常開開玩笑。她主動提起那天的事，隱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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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明知道。」阿謙見她臉上盡是笑意，便誇張地假裝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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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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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說：「即興啲啦，估下個嚟舖頭嘅係男定女。我先，女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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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我估男囉，唔會成晚都冇人嚟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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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等了一會兒，翩翩幾乎放棄，眼睛全放在電腦上；多過一會兒，阿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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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和喎睇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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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是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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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一怔，王子和一個女生朝士多的方向走來，舉止並不親密，但都算有傾有講；但那個女生，不是他的女朋友——也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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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咦？你點解喺度？」王子見到她，也呆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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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嚟看舖。」翩翩簡潔地答：「你點解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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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住呢個社區㗎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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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生向翩翩不自在地點了點頭，王子說：「我個friend，麥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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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愛啊個名，hello。」翩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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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子本來用有些敵意的目光看着翩翩，隨即，她的戒心減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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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清楚，麥嘜看見她的單眼皮、小眼睛——王子不喜歡的眼型，所以，她才鬆一口氣，是否？她對於這個眼神太熟悉，因此也很敏感，即使沒有確實證據，但光憑剛才的靈感一動，她幾乎肯定。他身邊的女人都這樣，對她有種天然的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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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喜歡麥嘜喜歡王子。傻子才看不出來，她在心中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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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也明瞭，王子不會喜歡麥嘜，因其長相與她類近。她們，聰敏的她們，都深知他的審美如何，雖在口中痛恨他膚淺，卻仍受他吸引。這種事，她已見慣不怪，奈何世上總有人痴心錯付，苦苦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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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瞪大眼睛、挑眉，無聲詢問王子：搞什麼鬼？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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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只搖頭，神色帶點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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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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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嘜是他眾多觀音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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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翩翩一早知道，他是觀音，無論有否戀愛，他的性子多少如此；可是，每次知道有人喜歡他，而他又與那些女生交好時，她都會有點不是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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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有女朋友，她知道自己繼續喜歡他也無好處，極其不健康，她不會做什麼，但內心有處陰暗：希望他不要過得太好，免得忘記她、忘記尚有一雙耳朵能聽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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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情不自覺地低落，但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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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付款，阿謙收下錢，全程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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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嘜跟王子離開，臨行時，深深地看了翩翩一眼，像是在說：「我看穿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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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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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因此不滿，她自問是最特別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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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原來在旁人眼中，不過如此，她連一點威脅性都沒有。剛才她見到王子的時候，最大的感覺不是心動，而是他旁邊有個人，另一個不是他女朋友的人，這種感覺令她煩躁：他又收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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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認知一直在說：你喜歡他？你喜歡他！你——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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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措不安的感覺像在呼認她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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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翩翩低頭，打了一個乞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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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謙說：「你快啲飲杯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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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的「鬥」，不知何解，二人都有默契地不提。阿謙認得，那個男生是王子，小學和中學的風雲人物；但王子似乎認不出他，只知道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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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謙盡力隱藏他的鼻水聲，然後叫翩翩穿上外套，以免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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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王子是她小時候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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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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