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多，齊市的某個鄉村，一轉五菱警車行駕在鄉間小路上，坑坑窪窪的小路，使得行駛的車輛搖搖晃晃，走得很慢，時爾，還有低盤打在路面上發出的“咣咣”。
車內，有兩個警員，兩個協警，一個協警在開車，另一個協警操著本地話：“額憑個村兒（我們這個村），現在，都莫得（沒有）幾個人裂（了），全是老頭老太。”
一個看似地方派出所的年青警員說：“李警官是大市里來的領導，您在鎮上休息就好裂，額去打聽就可，您就莫去了啊。您看，這路多難走啊！”
另一個中年的李警官被抖的難受，他左右雙手分開，抓著扶手，穩定著被搖擺的身體，說：“沒事、沒事，這是魔市警局來的電話，市里都很重視，我還是去看看，瞭解瞭解下情況，也好回去彙報時，說的清楚。”
快散架的警車搖搖擺擺的行駛了一段時間，駕駛員協警指著前方的村子說：“前面就是李莊裂。”
李警官順著駕駛員的手看去，透過佈滿土灰的車窗，道路的盡頭，在灰濛濛的天地邊，矗立著一片均是一兩層高的土牆房屋的村莊，村後的小矮山上除了幾顆短樹，光禿禿的，看著了無生機。
警車駛進李莊，穿著有些舊相的灰色夾克衫的村主任，已經在村口等候了，見到警車駛入村口，便揮手招呼。李警官他們都下了車，村主任迎上來：“你們好啦，額是村主任李旺發，接到鎮上領導電話，額今天就莫出工裂，一直在等你們。”並主動伸出黝黑粗糙的手，微微地鞠著身子，一一地跟下車的四個人都握了握手。
因為有些老人坐在村口聊天，至警車開進村口，便都停下聊天，望著他們。當著眾村民，不方便說太多話，村主村便把他們都領進村委會樓內。
走過一段沿著小溝河邊的窄小水泥路，在一排低矮的土樓前，一個獨棟的磚瓦結構的破舊大禮堂，顯得特別明顯，看著有六七十年了。門頭上方有一個退色了的五角星，五角星下還隱約能看到，上個世紀六七十時年代的標語。走進禮堂，看到幾排破損嚴重的的靠背木質連排椅，禮堂內一股糧食放久了的黴味補鼻而來，靠大門邊的樓上有兩三個獨立隔間，就是村委辦公室了。
進了辦公室，村主任李旺發要倒開水，被李警官禮貌的謝絕，李警官拿出蓋有齊市警局印章的協助函件，給村主任看了，說：“我們有個工作想來瞭解一下。”
鎮上的警員也對著村主任說：“額們是來看看你們村的李愛國的。你帶額們去一哈（帶我們去一下）。”
村主任看起來有點迷糊：“李愛國？啥個李愛國？”
李警官一聽，警覺起來，問到：“你們村有幾個李愛國？”
村主任聽了說：“額村原先有個李愛國，是我堂叔，其他莫有裂（其他沒有了）。”
鎮上警員說：“七十多，身份證號碼是這個？”拿出身上的一張紙片。
村主任看著紙片上的數字，本就粗糙的臉上有些微紅，說：“身份證號，額是記不得裂，村裏只有額堂叔叫李愛國，可他一年多前就死裂。”
“死裂？”眾人均發出驚呼聲。
村主任顯得得驚訝，說：“是裂，他有出莫事？（是的，他出什麼事了嗎？）”李警官沉思一會說：“能帶我去看看他的家嗎？”
跟著村主任，他們繞行了幾條巷子，走到村下頭靠近曬穀坪後的幾棟房子前，其中有一棟破爛的，倒塌了半拉牆的泥屋，餘有半扇門還堅強的挺立著，掛著一把鏽跡斑斑的掛鎖，透過倒塌的圍牆，及半片門板，眾人看到院內長出一人高的雜草，院內的破屋蛛網密佈，顯得荒涼破敗。
李警官看了半晌，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掃去蛛網，走進屋去，一個廳連著廚房，左右兩間房，李警官邊看邊拿著手機拍照，他細心地翻開破爛的桌子，看到帶有文字的紙片，全都收集到塑膠袋中。
整理完這些，李警官他走到房前，望著院子，拿著手機連續在不同的位置又拍了幾張照片，他收了手機後，拿出記事本跟筆，對村主任李旺發說：“你堂叔李愛國還有親人嗎？比如說子女之類的？”
村主任李旺發回答的非堂直接：“莫有，他一生都一個人，莫得結婚，當然也莫得子女。”李警官記下李旺發的話，又問：“你堂叔李愛國以前有出去打過工嗎？”
李旺發陷入深思，過了一會說：“十幾年前，額記得應該十幾年前，時不時地會出去打工，關鍵是，他除了一點笨力氣，莫得技術，這後幾年，最多到縣裏打點零散工了。”李警官又問了一句：“你堂叔有沒有去過魔都嗎？”
李旺發可能是因為李警官一句一個你堂叔，聽了心裏有些不太高興，但他臉上沒有表現出來，想了一會，看著李警官說：“額所曉得的，李愛國應該莫得去過魔都，也莫聽他說去過魔都。那是大城市，額都莫得去過。”後半句顯然是自言自語的說的。
李警官可能是聽出了意思，接著問他：“這個李愛國是怎麼死的？”村主任李旺發這次回答的很直接：“老死的，加上身體也不好，好喝酒，村裏這樣人納，憑多裂（很多的）。”
李警官沉思一會說：“他一年前就死了，為什麼沒去消戶呢？我們在戶籍那還能看到這個名。”
鎮上警員也盯著村主任，好似也有相同的問題。
村主任的臉又有些紅了，結結巴巴地說：“村上死了個人，都不興往外說，大家都莫這個意識。”
兩個警員相互對望了一眼，心裏都明白了是什麼原因，也不說破他，又問了幾個無足輕重的問題。在拒絕了村主任留著吃午飯的提議後，轉身走出村口，坐上破舊的五菱警車，搖搖晃晃的往鎮上回走。
快散架的警車中，鎮上警員對李警官說：“這些村主任，都有著一股子小聰明。”
李警官對著他笑笑，被車顛的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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