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場提示：語者 MIR-157 進入升階任務階段一｜配對模組即將啟動】
我站在玄關，左手提著語場發放的中型資料艙包，右手接過媽媽遞來的便當。她語速很慢，語尾微翹，小心翼翼地說：
「裡面……多加了一點能量根莖，還有……昨天剩下的那塊低語壓肉凍，回溫後記得先吃喔。」
我點頭，沒有打斷。
父親轉身拍拍我，將一只沉甸甸的舊式語壓計手錶放在我手上，那是他年輕時的個人配件，早已無法上網連接，也無預測功能，只剩下準時的震動提醒與一組過時的風型時序刻度。
我收下手錶，轉身離家時，背後的燈沒滅，但沒有人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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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場東五區訓練中心第五實驗艙外，我第一眼就看見了她。
畢竟存在感過於強烈。
【語者識別：璃尾（MG-114） ｜等級：C級語者｜織語/實驗性語態輸出】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rfdLtGyUw
【輸出記錄：近七日共產生 20條可轉存語句｜其中 8條含情緒包覆】
【語場提示：句尾情緒轉譯格式合法 】【主體詞可使用次數：72 】
她正蹲在語艙門邊，用指尖戳著地板一小塊投影錯誤的語風模擬貼紙，像是在跟它玩剪紅豆遊戲。
雙馬尾分別挑染為銀白與粉藍，髮尾的捲曲宛如語尾波形異常輸出後的尾跡錯序；她身上披著一件明顯未登錄的軟絨披風，內裡是偏貓系圖樣的吊帶緩壓套裝——在任何其他語者身上這種服裝早就被判為違規，但此刻它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套在她身上，搭配那雙雪白短襪和圓耳造型的帽套，讓她看起來更像是來參加語風選秀，而不是升階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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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注意到我的腳步聲，猛然抬頭。眼神清澈得不像有受過語場格式教育，嘴角彎得像語尾沒收完的情緒殘響。
語場沒標紅，但我語壓值默默上升了 0.13。
「你就是今天配對的那個鏡語人喵～？」
那聲「喵」尾拖得極長，像是硬要拖出一點語場聽不懂的餘音。
我一時語塞：「……剛剛……是合法輸出？」
她眼神無辜地眨了一下，語速帶著習慣性的模糊加速，卻恰巧落在系統模糊標記允許範圍內：
「是喲～系統說這是『情緒轉譯容許格式』喵。我的語尾……嗯，被標記為低風壓穩定器～而且，據說可愛型語風比較不容易引起語風衝突喵？」
語場沒發警示。
我腦內的語壓警報器卻已經瘋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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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試圖將她剛剛那句語尾標記進我的語風筆記中——
「語用尾詞：喵？」
但手指剛輸入「語用」，系統提示立刻跳出一行灰字：
【錯誤：該語素不屬於現行語用尾詞詞庫｜推薦標籤：擬態詞 × 非語尾導向 × 限制分類】
我停了一下，又嘗試標記為「情緒附著尾詞」，試圖納入可轉譯的語尾結構。但下一行訊息更讓我困惑：
【標記無效｜該語素尚未歸類入格式標籤系統｜狀態：未歸類 × 擬態語風候選詞】
我盯著那兩個詞看了很久。
「未歸類」、「擬態語風」。
那不是一種語言狀態，而是一種語場判定的模糊處理方式——意思是，它知道這個東西存在，也知道它不是錯語，但它不知道該把它歸在哪裡。
我忽然感覺自己喉嚨緊了一下，不是因為語壓升高，而是因為語風邏輯開始出現斷裂：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8xh1YtBpu
如果她說的話無法被語場標記，卻依然被允許，那麼這整個格式體系的「準則」到底建立在哪裡？
璃尾仍在我前方整理她披風袖口，絲毫沒有察覺我內部語風震蕩已經出現異常波動。或者……她其實察覺了，只是選擇不說。
我看著她那雙如同語風殘響波段般顫動的馬尾髮尖，或許——她的語風不是逃避格式，而是生存於格式的縫隙裡。
而我——被鏡語訓練得一字一頓、一節一拍的人——竟然無法將「喵」這個語尾放進任何標準句型裡。
我的語風記錄筆停在空白欄，像是格式拒絕了我為這句話建立意義的權利。
璃尾忽然回頭，對我傾過身，笑著說：「還在想要怎麼標記我嗎喵～？」
我沒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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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沒看見我的震驚，直接蹦起來、拍拍衣擺，語尾輕快地搖出下一句話：
「話說你們講鏡語的人講話真的好慢喵～我每次聽都覺得你們在壓出句子，不是說句子喵！」
我一句話都接不下來。語場顯示她的語風模組屬於「可觀察型異常模組 × 寬容處理中 × 模擬層不啟用」。
她就這麼輕盈地、合法地站在我面前，用一種連標點都像會發出軟軟聲音的語風，對著整個格式世界撒嬌。
「真的……不會被語場懲罰嗎？」
「不會喵～我有通過模糊風型邊界測試喵！系統說我這種語風在特殊模組裡叫做『低衝擊溫和擬態』，超級難違規的～♪」
語場沒閃燈，但我心裡的格式整合器瞬間崩了一排邏輯階梯。
而她，只是在我發呆時，靈巧地靠近了一步，眼睛對準我視線的中點，語尾柔得像睡衣上的毛球：
「放心啦～鏡語跟喵語……應該可以和平共處的喵♡」
【語者 MG-114 語風狀態：極穩定｜殘響容忍上限：極高｜系統寬容中】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IOXYmIzrs
【語者 MIR-157 語壓波動持續：+0.06｜觀察建議：不需處理，容許偏移】
我忽然明白——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bU0RFF239
這場升階任務，不只是要證明我能說出格式內的話，更是第一次，必須與一種根本不在格式常軌上的語風，協作輸出。
語風不只是制度的反映。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nivFgpxmb
它，有時也會是……一種未知的語者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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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自己的語壓有些微妙地傾斜了。喉部語節浮起微熱，胸腔內像有一層薄膜在顫動。
左手無名指甚至開始無意識地輕點著資料包側角——那是我用來調整語尾平衡的微動作，但現在，它不再平穩。
我忍不住開口：「妳真的……一直都這樣說話？」
「嗯？」璃尾歪了一下頭，語尾像一顆糖慢慢融化在耳邊，「你是說……這樣喵？」
語場提示燈沒有閃，我的眼皮卻不自覺跳了一下。
她輕巧地往前走了半步，雙手背在身後，語氣略收了點，卻多了一層我難以辨識的曖昧：
「我知道別人看我，都會有點……不太習慣喵～」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PosgntMQ8
她彎起嘴角，那笑容像是清楚掌握自己的語風如何擾動語場，卻又選擇裝作不知。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MsG5OUpu
「但系統說我這樣也『可愛』，嗯……在容忍區間喵～所以啊，反正——它們讓我這樣講，那我就這樣講囉。」
她故意拖長句尾的語素，在句點該落下的位置偏離了標準重音標記。那一聲「囉」像故意踩過邊界，卻輕盈得不留痕跡。
「你不覺得嗎？」她眨眨眼。
「既然語場說這樣沒錯，那我就當它……是在認同我好了喵」
「因為這樣比較不容易被降頻嘛～喵♡」
我看著她。第一次，語風不只是文字與格式的比對公式，而像是一整張被她「溫柔破壞」過的語法紙張，在我眼前緩緩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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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不知規則，而是太清楚規則，所以懂得在哪裡留下自己的音調、語尾、甚至句型以外的殘響。
「……可以這樣活下來啊。」我喉間輕聲說出口，幾乎被語場壓過。語場沒紀錄，但我的語風在那瞬間出現了一點結構鬆動。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ihbLxxWuR
像是在為某個不是鏡語預設的語風格式，開了一個小小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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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尾輕轉了一圈，像一隻風型測試中的貓，在我面前停下腳步，笑得像是剛才一切只是她的「語風遊戲」：
「你會習慣的～喵。反正今天是配對考試嘛，最重要的是……要試著，一起輸出喵。」
【語場提示：MG-114主體詞使用｜今日剩餘：66次】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kyOVHOY6M
【語場提示：語風未偏移｜句尾情緒可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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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看著自己的語風記錄，像是想證明什麼似地，低聲模仿她的語尾：
「……那我們，等一下一起進去喵。」
語尾一落，語場立刻跳出紅框：
【⚠︎ 語者 MIR-157 輸出異常 × 擬態語風未授權 × 擅自模仿語風樣本 MG-114】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ZxnTDDAz7
【語壓升高：+0.29｜情緒轉譯未標記 × 語風用途未登記】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r4fXQZOsF
【⚠︎ 警告層級：中等 × 語態違規傾向 × 請立即回復原語型】
系統語音冷冷地在我內部語喉層響起，一字一頓，如同格式本身對模仿者的拒斥：
「語風使用權未開放。請勿模仿未歸類語型。」
我語尾還沒完全收斂，就像被語場親手按住舌根。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XuwXmvFBP
那不是懲罰，而是一種冷淡得可怕的糾正——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v0jJTiUx
像是有什麼語句還沒開始，就已經被否定了存在的價值。
璃尾回過頭，眼睛眨了眨，語風沒被干擾，語壓仍穩。
「欸欸……你不可以學我喵～」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moINbQQ1D
她語氣輕盈，但眼神裡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東西，像是早已習慣這種**「我能說，而你不能」**的語場結果。
我低下頭，感覺語風裡的某個節點輕輕崩了。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KHQSEZSn9
語場沒有再給出提示，但那句未完成的「喵」，在我胸口像卡了一根倒刺。
……恩。
有種被差別對待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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