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場提示：C級語者 MIR-157 當日任務解除｜處於休假狀態 × 語句監測維持中】
【當前語壓：0.12｜主體詞使用2/2｜可輸出合法鏡語，允許輕微語意包覆】
今天是我成為C級語者以來的第一天休假日，不需要任務報到，不需要準備格式模組，也不需要模擬回應任務。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yIfrZwImR
我依舊在早上七點左右醒來，還聽的到窗外的織鳥清脆的叫聲，在語場的監控下，
這也是難得被允許的自然聲響了，我通常會珍惜的聽好一陣子。
語場預設的警示音沒有響，反而覺得不大習慣，好像又回到了成為語者之前的日子。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6HdqySW5P
我決定出門，隨意走走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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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的語壓監測仍在，但語態感知裝置今天調為「假日寬限」。
這代表某些模糊句式可以不被消音，連我的主體詞都可以使用2次，
這或許是語場某種程度上的「善意」吧。
早上七點半，語區南側的早餐街正熱。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SgK84pxEL
一對非語者情侶坐在熱騰騰的路邊攤，拿著紙碗，用著低音量拼貼句子：
「蛋好吃……比昨天多熱一點。」
他們的語句不整齊，語尾沒收好，語場也不管。假日稍微容錯，語場只記錄不標記。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XMSnopv6J
女孩抬頭笑了一下：「是不是醬汁過剩？」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7uVgaRBN
男孩舉筷比了比她的碗。那是一種很純粹的互動，不經審查、不做格式驗證。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ldOv3ReYU
我站在十步之外聽著，看著，沒有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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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走，搭乘的是語場B線的區間磁浮。車廂裡浮動著廣播格式句：
「今日班次準時。請調整語速與語壓一致，保持語態平衡。」
我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對面是一位中年非語者，正在翻閱語場課程手冊。
他筆記裡的句子被塗改多次，有些詞被拼貼標記「不合法」，但他沒擦掉，
只在旁邊寫了「或可嘗試重組」。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tioq7UvkW
這讓我想起自己初訓前也寫過類似的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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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與簡既都在準備著語者考試，我們整天圍在語牆前面展示的公共語句，
看今天有什麼新句子；又有什麼句子被禁用，基本上我都在認真準備考試內容。
而簡既，不出意外的認真沒多久，就會開始胡亂的拼貼句子，
什麼句首句尾亂放、副詞跟形容詞連在一起，偶而，語場可能沒監測到讓它通過了，他就會整天拿著四不像的句子到處顯擺。
「語速適中，語壓偏低，番茄已備好接話。」
「請勿模仿錯語……但貓好像記得我昨天是魚。」
「路徑已確認，沙發正在考慮離職。」
想到簡既的傻樣，心情不知不覺也輕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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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半，語場開放課堂模擬教學給年輕非語者，我經過語區東段一間玻璃教室。孩子們正用格式拼圖組句：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dPgnosOfq
「今日……學習……風壓穩定。」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Clpmde4ii
「我喜……安靜……的街道。」
監課語者看起來年輕，語尾收得不錯。他沒有糾正那句「我」，只是在孩子說出口後補上一句：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YWhAplYy0
「主體詞使用完畢，請標記。」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t5KnNsEXq
那孩子怔了一下，低頭寫上筆記。表情沒有害怕，只是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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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前，我走過語區四段南側的輕型物流中轉區。這裡是一處非語者專屬工作帶，語態審核標準雖低於語者區域，但語場依舊在監測每一句輸出，偶爾會亮起低頻提示光，提醒語尾封閉不完整或語速偏離模組。
幾名搬運員正在協作作業，把標記著模組分類碼的語材箱推上軌道，語句的節奏略顯卡頓——像是背誦過但仍會不時停頓確認拼貼是否正確：
「該箱——指令路徑……應對應語區三段。」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fNtcIWs3k
「搬運時需穩定持續，避免……前次滑落……情況。」
語場在空中投下幾束黃光，顯示「語句合法 · 結構未滿分」的提示。
他們有時會互看一眼，但鮮少多說一句。除了必要溝通外，多一個音節就等於多一層風壓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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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人戴著灰色防壓帽，額前語識線圈微亮。他轉頭，注意到我身上識別光條，視線停留不到一秒，便微微點頭。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QJKBmSG4r
那個點頭不是問候，更像是一句未輸出的鏡語：「語者在場，格式保持。」
我輕輕點回去，沒有說話。
可就在我離開前，腦中竟浮現出一個人影。
不是這些搬運員之中某一個，而是——我父親。
他的語速，比這些人還慢半拍。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A1QP9pn9o
他的語句，有時連拼貼都不完整。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KeOD7n25R
有些話，他會在心裡先排練一遍，再試著一句一句推出來；有些話，他索性不說了。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知道：說得太不標準，就會被語場標記，會讓我母親擔心，會讓家裡的風壓值升高。
他不是語者，不是什麼輸出單位，也不習慣使用語模，但他每天都在跟句子拔河。
像這些工人一樣。他們不說多餘的話，不讓語尾滑走、不讓音節帶情緒。那不是因為他們冷漠，而是因為他們說不起。
我成為語者後，有讓他們拼貼的順利一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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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繞進語區公共食用區，在自助列取機前點了一份根蔬拼盤和豆醬湯，口味偏淡，偏穩定。對語壓友好。
沒有語者餐桌，也沒有語句通報區，只有自取、自食、自語。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UOgKMqJQ3
我選了靠牆的角落坐下。
湯有點熱，飄著淡淡草根香。我拿起湯匙，輸出鏡語：
「餐食接收，進食穩定。」
我咀嚼得比平常慢。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RDh2ZFmzi
不是因為難吃，只是難得沒人要我趕著輸出下一句。
有一瞬間，我甚至覺得自己的語壓，是被那熱湯暫時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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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我經過一座開放語音交誼平台。 兩位坐在平台邊角的老人，用極慢的語速說話。他們說的話全是過去的，不是為了被轉存、也不為了留下紀錄：
「那時……街上都還有……真的聲音……」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Kp2mP9kqo
「你還記得……我們拼不出來的……那句話嗎？」
他們的話，是活著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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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傍晚，我才發現自己走了整整一圈回到語區核心。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zikeejrWm
我坐在語場投影牆下的長椅上。牆面輕輕亮起一束光，是今天的公共語句優選輸出，字體未完全顯現前，我已先感受到那句話的輪廓，像是語場在低聲呢喃：
「風不語，此刻可原路折返。」
它不像鏡語那樣精準，也沒有織語的層疊鋪陳，而是綴聲語態特有的……寬容與精準。語尾拖得很遠，幾乎在提醒我：不急，不需立刻回答。你有選擇。
接著，是第二句：
「疲憊非失衡，是語句溫柔的重量。」
這句話不只合法，它幾乎——體諒我。
語風不是一面鏡子，而像一條被允許鬆動的繩。它鬆開我，給我一點喘息，一點溫柔。
我盯著那兩句話浮現在牆面上，看著它們閃爍不定，如同雲層後的光——不是耀眼的、但剛好照得到我。
那是語場偶爾會露出的縫隙。
不是因為它變了，而是我累了，而它今天——剛好允許這種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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