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場提示：C級候補語者 MIR-157 通過預備資格審核｜距首次鏡語訓練 T–1日】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rkj3x6rBL
【當前狀態：自由活動 × 公共語場監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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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街道沒有預想中那麼熱。
但空氣的密度似乎高了些，像有什麼東西在不斷壓低音量，讓整個語區陷入一種微微不合身的靜默。
路邊的電子霧板偶爾閃爍出語句殘響模擬，像有人剛說完話卻被消音。
語牆上的模組光浮動得比平常慢，每一個詞彙都像等待著被格式接收的下一個字句。
就連從便利站出來的老伯，也是在語場安靜區提醒音響起後，才將語尾補上──「服務完成。」
我從語區三段轉過小巷，鞋底踏過地面嵌字。那一瞬的震動——像是語場提醒我：我正在通過一段語義可被記錄的路徑。
牆角的播音牆開始浮現公共語句，那些片段不是聲音，而是某種靜默殘響的重播，被格式化後的語言殘屑，在空中展開，等待模仿與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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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行遲緩，如為遺落之想預留軌跡。」
「金光折影，如鳥羽逆光劃破雲縫。」
它們不是誰的詩。
這些是語者說過的話——曾經被輸出、經過語場判定無情緒殘響、無主體偏壓、語尾合法後，被轉存進「公共語句模組庫」。
現在，它們是所有人都可以說的話。
我站在投影牆旁，裝作在看時間，其實只是讓自己多待一會。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MclMpX0Bu
明天，我也會成為語者。
語場會開始記錄我說的每一句話，用我說過的句子，去讓別人說話。
這是一種資格嗎？
還是一種被切割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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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角的互動牆前，幾位非語者正在排隊。他們要進行日常語句拼貼練習。
前面那位女孩剛組出一句標準語句：
「餐點溫度穩定，可接受。」
語場提示立刻浮現：「合法句型。風壓低。通過。」
她鬆了口氣，退開一步。後面那個男孩笑著說：「你模組拼得比昨天順了。」
他們的語氣平穩、無波—— 像已習慣了說出曾被他人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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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人注意到我。
「那個……候補語者吧？」
我點頭。
他朝我微微比了一個手勢，然後試著用公共語模組拼出一句話和我對話：
「你們的句子……有時候，真的能留下來。」
（這句話大概從四個不同模組拼出來。語場允許這種片段式織語，只要每個片段都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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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口回應：
「理解訊息。請使用。」
（這句話我昨天在模擬測試裡說過一次，今天它就出現在語場模組裡了。）
他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在離開前，補了一句格式內的語句：
「明天……加油。」
他的眼角略微上挑，那語尾像是在試圖壓住一些本不該外洩的情緒波動。
【我站在語牆前，看著那句：「雲行遲緩，如為遺落之想預留軌跡。」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aSz7M7as
語場標註它為「可用句」，沒有主體，沒有情緒，也沒有身份。但我知道，有人曾經說出它，那時，它不是這樣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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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我很小的時候起，父親說話就慢。不是不會，
而是他總要花上比別人多三倍的時間，才能將腦中的語意組合成語場允許的語句。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du5lfkY9v
我們家的晚餐，常常靜得像錯誤偵測區域。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i7aaQZA04
不是因為沒話可說，而是因為太多話——說不出口。
我記得他有次試圖對我說：「今天你做得很好。」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in1SuHTx
他坐在餐桌前，一次又一次打開語風筆記，在「鼓勵型語句模組」裡翻找能用的片段。
我看著他指節顫動，終於拼出一句：「語者訓練……繼續中，……很好……」
然後把那支模組筆蓋緊，像是把沒能說出口的話也一併收了起來。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xpPa9Qrfz
最後只說了：「語者訓練……繼續中，……很好……」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oWNv9pYW
但我聽得出，他其實想說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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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成為語者以後，語場會拆解我說的每一個字。
那些話會被重新命名為「合法模組」、被編入庫裡供他人使用。
有一天，我會在某條街角聽見陌生人對孩子說：「你做得很好。」
他們不知道這句話原本有誰的語速，有誰的遲疑，有誰的努力。
但那句話能被說出來，那就夠了。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dnwUqgGEj
不只是自己說，而是讓別人——像我父親那樣的人，也可以說。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Rk2AVGABO
哪怕我必須犧牲自己的語言。哪怕我說出的話，不再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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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選擇成為語者，不是因為語場允許我發聲。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KsIfPGf2e
而是因為，我希望總有一天，這些句子能不必「合法」，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qWbBP9gxM
就能被說出。
明天就要進入鏡語測試了。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vgPSz6Jx1
我會說話，語場會聽，然後把我說過的話拆開、格式化、轉存。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0oM1yISz6
我會變成一個可以被引用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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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接受這一切，不是因為我不怕變成系統的一部分，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ePBV5EONA
而是因為——如果我能走進這個系統，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XD2SDHC9l
也許就能替像我父親那樣的人，打開一條可以說出「真正的話」的縫。
哪怕只是，讓他有一天，能不需要拼貼，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UWNKCzs1h
就能對我說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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