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散落在弗里德里希的臉上,他皺了皺眉,下意識地翻過身去背對著窗戶,打算繼續蜷縮在床的懷抱中。閉眼躺在床上好一陣子後,他突然感受到哪裡不太對勁,猛得起身,下意識地伸手往枕頭底下摸去,卻發現枕頭下空無一物。
他警惕地張望著四周。房間內的裝飾簡潔且陌生,除了一張單人床外,只多了一張老舊矮桌和一張椅子,泛黃的牆壁上沒有任何的掛飾。在確認後房間裡除了他以外,並無其他人後,他才小心翼翼地從床上下來,步伐緩慢地向著房間門口移動。
在弗里德里希走到門邊時,門手把突然轉動,他立刻向後退了一步,警戒地看著逐漸打開的門。門被推開,一名身穿酒吧服務服的年輕人走了進來,看見弗里德里希醒著,對方似乎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恢復成標準的服務笑容。
「先生,您醒了呀。我們已經幫您準備好了早餐,就在樓下。祝您有美好的一天。」
服務生向弗里德里希頷首,隨後退出房間,並關上了門。等到服務生離開後,弗里德里希癱坐在床邊,拍了拍臉試圖讓自己清醒點。根據服務員的話,他推測他自己應該是在酒吧的過夜區。他努力地回憶昨天晚上,但與昨晚記憶的連結卻被一層酒精濃霧阻隔,昨晚的記憶迷失在濃霧之中,在弗里德里希的頭裡留下一陣陣的悶痛。
過了幾十分鐘的回憶,他依舊想不起昨晚發生了什麼,於是他決定起身走去樓下享用店家準備的早餐,順便打聽一下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事。
餐桌上擺放著一杯的濃縮咖啡,配上一小塊脆餅以及一塊撒上糖粉,包裹著微甜果醬的牛角麵包。弗里德里希拉過椅子坐下,先喝了一口濃縮咖啡,感受咖啡中帶有的苦韻與些微酸感。他咬了一口牛角麵包,牛角麵包內在鬆軟的口感搭配上果醬與糖分的甜蜜滋味,與口腔中咖啡餘韻融合,迸發出獨特的滋味。
弗里德里希一邊吃著早餐,一邊留意著剛才那位服務生的身影。當他看見對方向自己的方向走過來時,他輕輕地招了招手,示意對方自己有需要服務的地方。服務生見狀,立刻換上標準的職業笑容,快步向弗里德里希走去,而弗里德里希趁機詢問關於昨天晚上的事情。
「很抱歉,這位先生,昨天晚上我並沒有值班,所以我不清楚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可以請昨晚值班的同事幫助您解答您的疑問,請恕我失陪。」
服務生向弗里德里希稍稍鞠躬了下,轉身向員工休息室走去。沒過多久,對方走回到弗里德里希的桌旁,身後還跟著另外一名滿臉疑惑的服務生。那名服務生一見到弗里德里希,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喔——我瞭了。我還想說昨天晚上又沒發生什麼事,幹嘛叫我過來,原來是你啊!昨天有一名男子叮囑我要把你照顧好,然後我就把你安置在我們酒吧二樓的過夜區。」
弗里德里希一聽到那名服務生的回答,神情微微一變。他抿了一口咖啡,嘗試利用咖啡因讓腦中思路清晰點,以便回憶起關於那名「好心男子」的身影。只可惜,記憶依舊如同浮雲一般,在腦海中掠過,不起一絲波瀾。
「請問他有留下什麼個人訊息,例如聯絡資訊那類的。」
服務生搖了搖頭,外加口頭說明表示那一名好心男子並未留下任何關於他的個人資訊,服務生說完向弗里德里希鞠了下躬,便回去員工休息。見服務生也對那名男子的資訊一無全知,弗里德里希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明媚的早晨風景,手指不禁意地輕敲了敲桌子。昨晚的那身影又在他眼前浮現,儘管那個身影如同身處在霧中一般模糊不清,但不知為何,他心中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彷彿他和那名男子在昨晚之前早就見過一次面。
「罷了,反正也沒什麼損失,就這樣子過去吧。」
他將最後一口牛角麵包咽下肚,起身走到櫃檯付錢,卻被告知他的早餐錢與住宿錢早已被昨晚的那名男子一併結清。他愣了一下,隨即面上露出一絲苦笑——這大概是自從他失業後運氣最好的一次了。走出酒吧,他瞇了瞇眼,伸手擋了擋太陽刺眼的陽光。早晨九點的街道陸續忙碌起來:通勤族匆匆地穿梭在人行道上,報童手舉著今日份報紙,高喊著今日頭條,而汽車喇叭聲與轟鳴聲交織成最熟悉的城市日常。弗里德里希站在人行道上,望著路過的車輛與行人,心中浮現出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如何是好。沒有工作、沒有目標,好似一艘失去方向的船隻,漂泊在茫茫人海之中。
回到家後,他痛快地洗了一場熱水澡,任由熱水沖刷著皮膚,將身上殘留的酒氣與一整晚疲憊感一洗而盡。洗完澡後,他一頭栽進床中,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試圖從那天花板中找出未來的指引。他望著天花板出神,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到心中緩緩湧現出一股無聊與空虛感,他才慢慢坐起身來,開始認真地思考未來的出路。這時,他無意間瞥見床頭櫃上那張黑底燙金的名片。金色的字體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驅散弗里德里希心中的迷霧,一絲光亮悄然在迷茫無神的雙眼中閃爍著。
「我怎麼忘記還有這個選擇!」
他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腦袋,語氣中帶著懊惱與一絲雀躍。這一張名片像是迷霧中的燈塔,在弗里德里希充滿焦慮、迷惘的內心中,為他點明出一條可行的未來道路。儘管前幾個月他心中不停地質問自己是否有能力去勝任這一份工作,但如今存款所剩無幾、失業的情況下,他已經沒有餘地去挑三揀四,而眼前這一張名片極有可能是他現在唯一的選擇。
在做足了心理建設後,他終於鼓起勇氣,撥通名片上阿莉薩的電話。一陣短暫的忙音過後,耳邊傳來一聲親切又熟悉的聲音。
「你好,這裡是阿莉薩・巴爾迪,請問有什麼事嗎?」
弗里德里希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與穩定,但微微顫抖的手透露出他內心中的緊張。
「嗨,隊......阿莉薩,是我,弗里茲。那個......你還記得你前幾個月給我一張名片嗎?我想問一下當時你說的話還算話嗎?」
電話另一端的阿莉薩在一聽到弗里德里希的聲音,不禁愣了一下。她很驚訝對方居然會撥打她名片上的電話,想說那麼多個月過去了,對方都沒給她任何回覆,以為對方早已將此事拋之腦後。沈默了短短幾秒,再次確定真的是弗里德里希打來的,阿莉薩輕笑一聲,語氣不禁間帶著一絲欣喜。
「當然!我還以為你早就把那一張紙扔了,畢竟你現在的生活看起來挺安穩的。」
阿莉薩站在辦公室窗邊,望著窗外晴空萬里的藍天,語氣又添加了幾分歡快。
「所以你什麼時候要來面試,今天?還是明天?別讓我等太久哦,弗里茲。」
阿莉薩說完這幾個字便不再張口說話,她等待,甚至有些期待對方的回應。她懷念過去與隊友們一起並肩作戰的時光,那些出生入死的日子早已雋刻進她的骨頭,溶於她的血液中。儘管往日時光不再,但每當回憶起來,那記憶中的信任與羈絆總是令人熱血沸騰。
「嗯......後天下午三點行嗎?我需要準備準備。」
弗里德里希沒想到阿莉薩會如此熱情,聽見對方語氣中藏不住的期待與興奮,他一時之間竟有些語塞,許久才吐出一句回覆。他知道阿莉薩不會因為自己的殘疾而對自己的態度有所轉變,可是他仍會因為自己身體上的不便而感到不安。而阿莉薩肯定的語氣像是一顆定心丸,使他對現在的自己更有自信,再也不想繼續退縮下去。
「當然可以,那到時候我們不見不散——」
通話結束後,弗里德里希正愣愣地看著手機螢幕,他知道阿莉薩的這一份邀約並非是出自於她個人的同情心,而是出於對過去戰友的信任與對自己的支持。心臟快速跳動著,頭腦飛快地運轉著:他該怎麼準備、要注意什麼、當天要穿什麼。
比起即將到來面試所產生的緊張,充斥在他心頭更多的是不想辜負阿莉薩期待的渴望。他坐在床上,望著窗外被陽光映照得生輝的街道,內心不禁感嘆,自己似乎開始走運了呢。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Q8vqjL5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