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的傳説始於四千年前,遼闊的剛托斯大陸的中原,罕見地受到了炎陽的暴曬,神話中從天而降的墮落烈焰神摩洛引發衆神之怒,受到群攻而失去了帝神器碧日神矛,大發雷霆之下發誓要降下「地獄火」,以毀滅大陸各文明。他駕馭火輪由西部的天眼城席捲至遙遠東方杜哈礦都的盡頭,沿途生機泯滅,大大小小各個民族被破滅覆亡,一切皆被焚燒殆盡,不留骸跡,沒有一絲留下來有關前人生活的證據。沙漠融化後,凝固形成一條玻璃和花崗岩凝成的銀河帶,深邃廣闊。
值得一提的是,位於銀河帶中央聳立著一座似乎由冰晶組成的山脈,其存在的記載現已無人得以知曉,只能推斷在「地獄火」蔓延整個剛托斯前已經存在數千百年。這塊特殊的冰晶巨石成功度過了長達半年的猛火焚燒,依然無損屹立,在地獄火熄滅三十年後,席加得人的祖先憑著驚人的禦寒力和意志花費三個卡克年代(二百一十六年)在山上建立起無比巨大的諾瓦堡,對山上已存的冰晶加以改造,耗費無法想像龐大的金錢人力打造出被世人譽為「最無法被攻剋的堡壘」。這説法並非空穴來風,畢竟水資源對於東西方的各個部落及王室而言一直以來的確是最無比珍貴的財富,而諾瓦堡的席加得亦因此得以成為最富有,實力最強勁的其中一個家族,族內強者數千年來不斷誕生四起,現代族長雷瑟·席加得更擁有「盛世最強者」之美譽的男人。
這晚的諾瓦堡外一如既往的肅殺冷冽,但壁爐內燃點的暈火石仍勉強為整座冰山增添一點熱鬧的氣氛。一名髮色呈灰藍,白鬢的國字臉中年男子背靠鈾礦石製成的長桌一端,刀片一樣鋒利的藍色眉毛下透出擔憂的視綫,透過重重冰窗凝視著大王道旁準備啓程的大騾車。
「吾兒泰倫,為父還有要事未了,給我一天的時間,就能趕上你的命名禮。」雷瑟公爵的視綫移至壁爐的火沉思,直到一陣急速的敲門聲打斷主房的靜默。
「地下冰礦的礦……礦藏量又有異常的減少了,大……大人,我們已失去四成的冰晶……」進門的侍從低垂著頭,半跪於地上,聲音顫抖。
「兩個星期內,這已經是第四起了。看來,我不得不重視家賊的存在了,」雷瑟公爵握緊拳頭,一股徹骨寒氣從指縫間蔓延,聚合空氣中的水分,凝成無堅不摧的長矛,周身散發出能穿透一切的徹骨冰冷的強大氣息,一股股白氣圍繞公爵從腳下旋繞而起,逼人的威壓使得四周暈火石上的火光都顫抖暗淡幾分。
「康拉德,召喚冰礦管事,看看他們是否對此毫不知情…」大步走出主房的公爵驀然停下腳步,半響緩緩轉頭,面對著手拿短刀,作勢向前刺的,名叫康拉德的侍從。
康拉德手上的刀離雷瑟公爵不到幾公分,抖動異常,一陣淩亂閃爍的刀光在公爵的臉龐上舞動,但是絲毫無法向前刺進哪怕一毫米,更不會對公爵造成一點傷害。公爵左手食指輕抬,那把短刀被憑空掰彎,直指侍從面門。「康拉德,你想偷襲我?你是認真的嗎?説出同夥的下落,我還能饒你一命……」
兩人僵持之時,不知不覺間窗外一股寒風咆哮而來,逐漸磨滅著壁爐的暈火石。比影子還暗淡的黑暗緩緩從墻壁蔓延,湧進壁爐準備吞噬零星的火舌,把整個主房包圍。在逐漸薄弱的微光下,一個擁有人類形態的黑影從墻壁走出,豎立於康拉德旁,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分別站在公爵的左後和右後方。三個「黑影」身體修長,公爵能隱約透過他們看見拱形罳頂已熄滅的蠟燭燈。公爵不假思索,猛然大喊一聲,揮動手上長矛,劃出彎月形的冰刃向外飛速伸延,砍進了康拉德和黑影的身體,甚至連經冰晶加固的住房內壁都被劈碎。可是跟預想的不同,三個黑影毫髮無傷,康拉德上身也沒有跟下身分離。來不及多想,公爵雙手緊握冰矛,沉聲怒喝:「冰之松!」四條松樹狀的冰柱從矛尖爆射而出,向外暴漲,再次刺穿黑影的虛無之體。「噗!」康拉德及時運起防禦術,面前生成一道厚重的黑霧鎧甲,卻是螳臂擋車,「撕拉」一聲,一瞬間鎧甲被冰柱無情撕裂,洞穿身體,但康拉德的臉上卻是毫無痛苦之色,只是一手攙扶著身後的長桌,只見一道道黑色的霧氣穿過了其空洞的身子,竟然填補了去提的空洞,公爵微微一愣,回過神來時康拉德的身體已經毫髮無損。「什麽!這是……直接補完了致命傷口,這到底是什麽邪魔禁忌!」公爵大吃一驚,眼睛微微一縮,人生中可謂第一次心生退意,手心都冒出了冷汗。他看準時機,大手一揮,一堵直達房頂的巨形冰墻陡然聳立,阻斷黑影前進的步伐,自己則建起一座「寒霜之障」於身畔。
公爵正欲離開,卻聞清脆的碎裂聲四起,在公爵驚愕無比的目光下,三個黑影緩慢伸出細長的手,震碎了冰障,穿過公爵的身體,握住了心臟,脊椎,和腦部。「這,到底,是什麽怪物……」隨著「波」的一聲,鮮血從公爵的七竅流出,在倒下的一瞬間,他用未被鮮血淹沒的雙眸看清楚康拉德的面容:多出的數雙血紅眼睛擠在一個眼眶裏,灰黑的臉龐佈滿更深色的血絲,和冒著黑氣的雙唇。「你,不是康拉……」公爵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想把冰矛插向地面,以圖引起聲響驚醒諾瓦堡下方的子民,但矛剛脫手就化為黑色濃煙,只留下渾身是血的雷瑟七世跪坐在地。
「主人,僕已應汝等之求,遺『覓靈晶』約一千石。請成僕所願!予至暗之力予僕身!」「康拉德」半跪在浸滿鮮血的地上,神情興奮難耐。過了半響,不聽得有任何回應,有的只是窗外的冷風呼嘯,待他睜眼看去,只見三個黑影已成一體,虛幻的形體半成實體,低頭盯著自己,眸底流露出滿溢的,對面前之人的冷漠,不屑與蔑視。康拉德發力昂起顫抖的頭,只看見了眼前,另一個「自己」。此時,壁爐裏最後的一點暈火石霎時被黑暗食盡,「康拉德」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動彈。「康拉德」比任何人都更無比清楚面前的半實體,將會毫無憐憫地把自己當作毫無還手之力的獵物,虐殺自己,心中的懊悔使他流出黑色淚水,在仍未落地時凝成冰柱。眼看「自己」再次伸出手,「康拉德」只能大聲哭喊,緊閉雙眼。一股徹骨的陰氣輕撫她的臉龐,慢慢被陰風取代。風勢漸大,化成利刃刮著「康拉德」的皮膚,肌肉,血液。風勢再次增強,割碎了主房的所有家私,也割碎了「康拉德」的白骨,只在後方的墻壁上灑上一團血霧。
三十萬年後,「黑暗時代」的新人類只知道,這一晚的諾瓦堡被從天而降的漆黑狂雨洗禮,而那場大洪淹沒了每一處廳堂家室的聲音,又那一刻起,再沒有一個席加得靈魂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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