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道大而厚重的門被輕輕推開,仔細望去能發現門好像被寒冰封實,冷結著黝黑鈾礦石的本質。只見門後的地板鋪著灰塵,地毯染成黑色,看不清原來的紋路,看似是飯堂的中央地板上靜置著一座破碎的吊燈,依稀能辨析還未融掉的蠟燭,燭身呈灰色。十幾張大圓桌上擺放著淩亂的碗碟,盛載著不知什麽像漿糊一般的東西,黏稠而模糊不清。門外終年如一的狂烈寒風呼呼作響,爭先恐後地湧進飯堂裏,令開門的白髮老翁打了個寒顫。飯堂的最後末端是一個門口,被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碎石堆滿,阻隔了唯一的道路,而門身已經脫落發黑,中心有一個似是被什麽撕爛的大洞。老翁拄著拐杖,一跛一跛地走進飯堂裏。
門自動關上了。四周沒有一扇窗戶,回復死寂的漆黑。「光照,」老翁輕輕喊出一個詞語,只見墻壁上的暈火石「刷」一聲被點燃,面前吊燈上的蠟燭也燃燒起來,為大堂四周增添不少活的氣息。環視四周,墻體基本上是深沉的灰色,沒有反光,暗得可怕。老翁把手貼在飯堂後的門後大石上,乾涸的嘴唇動了動:「夷門。」只聽得建築深處傳來轟隆隆的巨響,像極了洞穴裏的不知名怪獸在痛苦咆哮。碎石紛紛散落在地上,老翁蒙起雙眼看清門後是一條狹窄,向上延伸的石窟洞穴,透著身後的燭光微微反射出七彩的光暈,燿燿生輝,而幾步後便是拐角處。老翁輕輕嘆了口氣,右手提起手杖杖身,左手往上伸出,借助微微踮起的腳尖,吃力地攀上洞口右手持杖當登山鋤,打橫卡在頭頂,「嘿」一聲用力蹬上去,只見洞口剛好可以容納一個自己龍鐘的身形,不禁鬆了口氣。老翁咬緊牙關再次往上蹬,而此時的飯堂墻壁的壁畫不知怎的點燃起來,燒的發焦的邊角變成濃稠的液體,順著墻壁流了下來,越流越多,一觸碰到地面便氣化成霧體。不多時,所有暈火石都同時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悉悉索索聲,密集而大小不一。
拐角處又是無邊的黑暗,從不知所窮的深處逃逸出來,慢慢包圍了老翁的四周。老者再次喊出「光照」,卻發現洞壁的燭臺毫無亮起的跡象。他加大聲量,再次喊出咒語,手中的拐杖終於升起白色的幽光團,照亮了洞穴的四周,竟是滿布水晶的白色尖柱,輝煌而精美錯雜。老翁失聲喊出:「覓靈晶!」不錯,老翁這是進入了覓靈晶的礦洞裏,但是縱觀整個剛托斯大陸,大型覓靈晶礦就只有那麼一個。
即使有白光的照映,晶體的中心卻是精純的黑色,就像是被污染腐蝕了一般。「喀喀喀,鑠鑠鑠……」一股令人汗毛直竪的聲音從後響起,緊接著前方也幽幽傳來類似的反射聲音,讓人分不清是否回音所致。老者幾個回頭,突然警覺自己好似失憶般忘記了回頭的路,再欲定睛一看,手中拐杖「啪」的一聲斷裂開來,白光隨之消失,四周重回黑暗。老翁大吃一驚,雙手拿著斷杖發呆,只聼見四周怪響漸頻,越加逼近,老翁吃力抵抗黑暗的沉重,大喝一聲:「吾向光而生,以驅逐萬古黑暗!」雙杖互擊,刹那間爆發出極強烈的光芒,照耀起整條礦洞,只聽得四周的邪穢之物怪叫一聲,帶著震怒與恐懼,消失的無影無蹤,四周的覓靈晶也變成通體白潔如玉,端的明燦炫目。老翁知自身所修煉的功法雖能抑制此地的邪穢之物,但自身的力量也同時受到壓制,且對方的力量無窮無盡,再如此下去必定不是長久之法,時候一到自己的力量將無法抵抗這吞噬光明的沉鬱黑暗,屆時便只有死路一條。他沒作過多停留,立即動身潛入更深處,經過了迂迴曲折的羊腸小徑後,終於到達洞穴的盡頭,是一堵向內凸出的鈾礦石門,一般力量不足以擊破這種石頭。老翁思來想去,一籌莫展,終於思量再三,從腰包裏掏出一塊碧綠的石塊,上面印有「東」字。老翁不情不願地碾碎手中的石塊,兩條發著綠光的星點噴射而出,瞬間消失於墻體之外。
不知在洞穴裏過了多久,老翁緩慢而艱難地挪動身軀,像一條鼻涕蟲一般奮力向前爬著,手中的白光已經被削弱至微量的火星,隨時會像風中殘燭一般被四周逐漸靠近的無形黑暗吞噬。老翁依舊守在洞口的起點,眉頭緊鎖,看向大門的雙眼幾個時辰內沒有移開過一分一毫。驀地,一道疾速而緊密的腳步聲從頭頂上響起,老翁突然抬頭,花白的鬍子劇烈抖動,手中白光陡然綻亮,這次老翁隱隱約約聽見黝黑的盡處傳來淒厲的叫喊,像嘶吼。老翁不敢多耽,奮力跟著頭頂腳步聲移動,輾轉間竟然不知不覺又來到那個洞穴的鈾礦石門,外面的腳步聲也就此停住。
老翁把耳朵貼近門身,仔細傾聽外面的聲響。只聽得突然一聲驚天巨響,老翁被震得腦袋嗡嗡作響,不禁低聲駡了句:「這老狗!」話音剛落,門外又傳來一聲爆炸的巨響,老翁能看見門縫中滲漏出來的塵霧碎石,連忙起身,雙手貼著石門,運氣體內僅存不多的力量,以極具威嚴的聲音説出:「夷!」
一股神光從天而降,直擊石門,一瞬間把石門壓扁,露出屬於外界的天光。這時,老翁亦體力耗盡,撲倒在地上。
「死了?死了就算了。」只聼見來者毫不在意的揶揄,老翁驀地抬頭,面露不善:「哼,馬列零!再遲個一時半刻我就真的死了!這次就算是東院的功勞,不過別太得意忘形了,有運氣證明不了什麽。」馬列零院長笑吟吟地看著在地上掙紮著爬起身的老翁,忍笑著問:「老喬啊,年紀大了也要注重平日運動啊,不能成天只坐在那個輪椅上動都不動,看你現在這樣扭來扭去很容易折斷脊椎的。話説,你是怎麽鑽進這個洞裏頭的?」
聞言,老喬也面露疑惑,看向馬列零:「這應該是我問你:你是怎麽從外面上來的?」
「説來話長,這怪不得我,只能怪你自己選錯路。」
「難道還有更快捷的路徑?」
「沒有。」
「那你到底是……」
「走的。」
「怎麽走?」
「這也説來話長。不如你猜?」
「快説,別要囉嗦。」
馬列零用一對看小丑的目光把老喬盯得頭皮發麻,過了半響才開口:「用腳走的。」
「……」
正當老喬怒火中燒,準備大打出手時,一把非男非女的聲音不知從何響起,打斷兩人的鬥志,只讓兩人汗毛直竪:「是我放進來的。」
兩人皆是現今大陸內最享負盛名的頂尖強者,走進諾瓦堡已有相當長的時間,按理來説要是堡壘裏有活人的氣息,兩人在第一時間就能察覺,但即使現在,兩人也只聞其聲而靈識不能洞悉其存在,猶如幽靈一般。
馬列零一低頭,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上出現了一滴汗水,不由得一怔:「我竟然感到緊張了?不,是恐懼。」回首大喊:「敢問是哪位高人在此,非常抱歉打擾閣下休息,如有必要吾等這就離去。」片刻間那把聲音再度傳來:「不用離去了,就在這死吧。」話音未落,一個高瘦的身影散發著冷冽寒氣從暗處緩步走出來,全身上下蔚藍色的皮膚像被一層厚厚的冰封住,眼珠子全黑,腦袋,胸前及腹部有三個大洞,不斷向外流淌出漆黑的液體。一瞬間,兩人眼珠子快要飛出來,只覺好像回到了8年前,那個被世人恐懼遵奉的雷瑟公爵統治天下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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