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白昏睡了很久,久到他以為自己不會再睜開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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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醒時,還分不清楚自己在哪裡,是死了還是存活?眼前一片昏暗,隱隱有光,能看到濃煙飄在空氣中,那一瞬間,離白只感到難以呼吸,想著可能失火了,自己得逃出去,免得又要再死一次。
剛才那一陣窒息感,稍微把他的意識拉回來了一點,甚至回憶起自己出車禍的狀況。對面車道的砂石車朝他衝過來,不帶猶豫、沒有煞車,把他的車子撞的面目全非,撞擊聲巨大,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聽見陌生的聲音說。
"事情辦好了,您放心,他必死無疑"
然後他就死了吧?畢竟車子都面目全非了,可說是死相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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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現在在哪裡呢?還是搞不清楚狀況,眼下也無法顧及太多,現在最主要的是得逃出這裡,他快被濃煙嗆死了!
離白站起身,一陣暈眩過後勉強撐起身子,往門的方向去,大門被鎖住了,有點複雜的鎖,離白費了好大勁,在自己要暈死之前逃到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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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在走廊上大口喘氣,眼前一片模糊,額頭冒冷汗,眼眶被煙燻得通紅,十分狼狽。
出去後是一個帶屋簷的走廊,左右是住家,都是租間,這天天氣很好,陽光熱烈刺眼,一切都挺好的,除了死裡逃生的自己,離白很茫然,只顧大口吸取氧氣,餘光瞥見有人往他這邊走來,一個中年婦女,帶著兩個警察。
這位婦女看起來很緊張,初次見面,狠狠賞了離白一個巴掌,離白被打懵了,呆呆地看著她,對方十分氣憤,又像在心疼他,哭紅了眼睛,對他一陣質問:「為什麼要自殺!」
「你怎麼可以隨便死掉!」
「警察,他不是第一次了」
員警們從他剛離開的地方,拉出炭盆,木炭還燒得通紅,冒著白煙,並不是品質很好的木炭。離白這才意識到,這哪是什麼火災,就是一場自殺吧。
婦女拽著他,又一遍問:「小白,你為什麼非得死?不是還有阿姨在嗎?為什麼要隨意結束生命?」
他已經分不清是在質問誰了,彷彿就是問自己,為什麼要隨便死去?為什麼要讓大卡車撞死?為什麼就這樣死了?離白
想起自己的媽媽,他的小名就叫小白,自己死的時候,媽媽是不是也這樣悲痛欲絕,大聲質問自己,為什麼就這樣離開了?滿滿的愧疚感湧上他的心頭,離白眼睛微微濕潤,沙啞的嗓子吐出幾個字:「對不起……」
喉嚨非常不舒服,他不斷的咳嗽,員警安撫了婦女,並提議送離白去醫院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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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醫院檢查的結果,身體無恙,只是喉嚨有些發炎,離白坐在等候區,看著婦女幫他領藥,好像已經習以為常了。她叫陳滿秀,離白喊她陳阿姨。
回去已經是晚上,陳阿姨非常不放心讓離白獨處,畢竟他剛剛想自殺,離白只能再三保證自己不會莽撞了。陳阿姨其實就住在隔壁,所以才能及時發現自殺,她紅著眼睛說:「阿姨年紀大了,禁不起嚇,有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說,人生在世只有短短幾年啊,誰知道哪天就出意外了呢,小白,明天阿姨煮雞湯給你喝好不好?」
是啊,人生在世只有短短幾年,他的人生只有31年,然後就突然死了。
離白給了陳阿姨一個微笑,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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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租屋處後,離白即刻癱軟在地,有太多事情要想明白了,自己在哪?他為什麼還活著?再徹底閉上眼睛前的那種疼痛感,四肢碎裂的感覺以及不斷流出的鮮血非常深刻,他非常確定自己已經死亡。
離白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他是不是佔據了別人的身體重新活過來?這情況十足的可怕,卻也十足的幸運,小說的劇情降臨在他身上。為了趕快釐清問題,他開始在這間小屋子搜索。
這裡很乾淨,東西也極少,離白走到落地窗前,費了一點時間撕開膠帶,縫隙被膠帶黏了好幾層,加上大門複雜的鎖,是真的死意已決。之後到了浴室,洗手台的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反覆觀察。
鏡子裡的人模樣很好看,一頭黑髮垂在肩膀,對於一個男生來說算很長了,但搭配在這張樣貌剛剛好,不過於張揚,也不會太低調,眼神略有微光,儀容整齊,他的皮膚很白,卻不是健康的那種,而是病氣纏身的死白,四肢纖瘦,像是沒吃飽一樣,離白之前的身體比較健康,有運動也有健康飲食,不像這個身體一樣,不過這已經是自己的身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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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了一圈後,桌上擺了證件、精神科診斷單、抗憂鬱藥物,及一本自殺日記。原主的名字叫黎明,名字很好,這個詞語本身就給人一種希望和重生的寓意,但他卻與名字不同,黎明有嚴重的憂鬱症,從他的房間裡搜出一整疊的病單,可以知道原主身前的掙扎,離白還發現自己手腕上有割痕,已經留下疤了。離白心情很複雜,非常複雜,憂鬱症是難以治癒的感冒,這個叫黎明的人活的很痛苦,所以選擇離開世界,他成功了,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真正的黎明走了,在他25歲的此刻,離白透過他的身體活了下來。
離白呢喃:「沒有遺書嗎?你有什麼願望,是我可以幫你的」無人回應,也沒有遺書,他只能自己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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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本封面寫上四個大字,離白手有些顫抖,最後下定決心翻開來閱讀。黎明字跡工整,裡面夾著一張照面,看上去是小時候與父母拍的,照片背後寫著拍攝的日期
裡面記錄著很多死法,一一列出優點與缺點,一頁一頁快速翻過。黎明寫了很長的日記,訴說著他短暫人生裡的痛苦,他的父母也是因車禍事故雙亡,黎明被遺留在沒有人愛他的世界裡,一直孤零零的成長,他有嚴重的社交障礙,很難融入人群之中,之後被診斷出患有憂鬱症,黎明不斷的再往下沉淪,沒有可以讓他抓住的浮木,所以在日記上寫道:「活著真的很痛苦、好累啊」
離白在最後找到一項標記,想希望的事情:
1. 希望有人能祝我生日快樂
2. 希望可以去很多地方旅行
3. 希望爸爸媽媽可以來接我
室內寂靜無聲,離白只是一遍遍讀著他的字跡。離白找到黎明的身分證,果不其然,今天就是黎明的生日,而他選擇在今天自殺,離白沉默了許久,看了一眼時間,發現還來得及,提筆在筆記上寫下:生日快樂,黎明,你的願望一定會實現。
陰錯陽差以這種方式認識他,也是一種緣分了,離白願意把這個當成黎明的願望,他把筆記本好好收著,累了一整天,他蜷縮在床鋪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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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不太安穩的一夜,離白一直做惡夢,他夢到砂石車撞過來,夢到自己四肢碎裂、疼痛不已,夢到自己再死一次,夢到陌生的聲音。
基本能確定自己是被害死的,想到上輩子的事,離白隱隱不安,他不想相信真相,又不甘心自己的成就被別人搶走,他得搞清楚自己死後又發生哪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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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7點半的鬧鐘響起,離白從枕頭下方挖出手機,是原主的,關掉鬧鐘後,點開社群軟體
「?」粉絲團?定位還是演員,粉絲數不多,只有少少一萬出頭的人數,走在路上都很難被認出來,按照這個粉絲量來看,可能只是十八線小演員,或許還不如。
黎明相貌好看,光是站著就能吸引目光,沒道理只有這麼一點人數,翻開通訊錄,裡面只有幾個電話號碼,其中一個標示-經紀人(娜姐)。
下一秒電話就響起了,是娜姐打來的。
「喂?」
「小白,是我」對面的聲音冷漠:「身體怎麼樣?能接工作嗎?你再繼續休息,會被公司丟棄的,你不想賺錢了嗎?」
離白還在思考,對面繼續催促,他才說:「娜姊……對不起,可不可以讓我再休息幾天,之後就好了,喉嚨不舒服」
對面安靜許久,才說:「好吧,你照顧好自己」說完就掛了電話
「……」聽語氣好像很不滿,他沒想過黎明原來是演員,但離白並不想當演員,他討厭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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