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箱之魚》 - CH.３　狗仔記者的職前訓練

CH.３　狗仔記者的職前訓練

Apr 30, 2021

121

9 分鐘

－－對於討厭的人，你會花多少時間與精力去對付他？

　　這樣的提問，對於禹利申來說，那可能是一天中的十六小時、與九成的精力。

　　他帶上三個行充與兩部同型手機，早上六點便守在于熙家附近的二十四小時超商裡，裡面的用餐席有一處靠著整面玻璃牆，在這裡他可以直接望見于熙家那棟社區大樓的唯一出入大門，只要于熙沒有打算偷偷摸摸避人耳目的選擇爬牆，那麼于熙出門他一定可以看得見他。

　　至於變裝之類的事情他並沒有做，仍然一身休閒短Ｔ與牛仔長褲，儘可能讓自己看來很普通尋常，他認為自己本來就不是很醒目的人，別刻意變裝反而容易矇混過去吧？就算被發現了也會比被拆穿變裝要來得好解釋－－只是剛好路過罷了，這樣。

　　所以他在超商買了飲料與三明治，悠閒地坐在玻璃牆處座位上，直盯著社區大門發呆，偶爾滑一下手機免得其他客人覺得他奇怪。

　　然而這一等，等到他連午餐都吃完了。

　　或許他該若無其事地傳個簡訊刺探一下于熙現在人在哪裡、在幹嘛？

　　看了眼時間，是十二點半，在他還猶豫著要不要動手時，才見到那頭頂淡金顯眼髮色的年輕人從社區裡走出來，悠哉地往公車亭方向走去。禹利申急忙將桌上收拾乾淨，離開超商時，幸好于熙的身影還沒離得太遠，他追了上去，在于熙踏上公車時，他也趕上了。

　　「……真是湊巧啊，禹利申。」先刷過卡回身便看見他的于熙先打了招呼。

　　他有點喘地掏出零錢投進零錢箱裡，回以：「欸，真是巧啊，在這裡碰到你。打算去哪裡？」

　　「打工。」

　　于熙看似心不在焉地回答，一邊朝公車後方走，後方有許多空座，他隨便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並不曉得他的答案正是禹利申從張啟勝那兒打探不到的重要情報。

　　禹利申則選了他身後的位子坐下，正盤算著如果于熙問起他的去向，要怎麼回答？然而于熙並沒問他，只是望著車窗外不停流動的街景發著呆。

　　是的，他認知中的于熙確實是這樣的人，毫不在意其他人要幹嘛，就算是為找話題而問東問西都不會，無所謂場子冷掉彷彿維持社交熱絡這檔子事跟他無關，所以人緣才不好，但他現在的確會因為不需應付他而撒謊，這令他輕鬆許多。

　　公車過了七站後，于熙下車，他跟著下，在于熙回頭看他一眼時，他故意走了反方向：「我走了，再見。」

　　「再見。」

　　背對著聽見那淡漠的回應，再多走了幾步路、閃進巷子才回頭偷瞧，于熙顯然是沒想過他是要跟蹤他的，已經離他十幾步遠，轉頭拐進個小街去，他立刻抬步追上，很幸運地，瞥見他走進一家店的殘影。

　　這才安心地停下腳步，看清周遭的環境：雖然是位在市區的小街巷，但這條街上的三至五層樓建築都像有點年紀的略舊，店家不多看來大多是住宅，門口騎廊停滿汽機車、擺上不少雜物，只有三五人路過而顯得有些冷清。

　　于熙走進的店家位在那側道路邊間，在深色玻璃大門上掛著寫有《碎堂》二字的木質招牌，在那店旁的是間理髮廳，佔用了兩間店面且全面玻璃牆一望就能看清裡面的理髮席與燙髮器，裝潢頗為乾淨時尚，就算是正午仍然有三名女客在裡面接受服務，理髮師們忙進忙出。再來就是理髮廳正對面、禹利申這側的咖啡廳，與更裡面的一家室內設計店，這條街上看一看也就這四家店，其他的全是住家。

　　若說為何禹利申要注意這些？單純只是為了找個地方合理監看于熙罷了，在這種住宅區任何一個人站在這裡超過一小時都是很引人注目的事吧？所以他往咖啡廳走去，在那裡他擺上一本書或低頭滑手機坐上五六個小時，也絕不會有人趕他的，就算被于熙本人抓包了也不能說他怎樣－－坐咖啡廳裡滑手機不行嗎？

　　走進那間黑色主題的咖啡廳，店面不怎麼大，空調正吹著合宜的涼風，將店內填滿香醇濃郁的咖啡香氣，乾淨的坐席已經有兩對情侶坐在那裡，但他很幸運地，靠玻璃牆的單人座是空席，連忙上那兒擺下自己的背包佔位，這兒正好能看清那間《碎堂》的大門口。

　　上櫃檯點了杯咖啡和一籃手工餅乾，他回那座位上坐好，紀錄下現在的時間是下午一點與剛才搭的公車班次，也查詢了《碎堂》這間店的網路資訊，和這附近的地圖，抬頭便見換上一身金亮黃唐衫的于熙走出店門，手上拿著一罐玻璃清潔劑與一疊報紙，認真擦拭著大門……

　　他說打工是真的，只是如果不是他在擦門，那身像黃大褂的衣裝，讓他超想吐槽：『穿得像金童，那玉女在哪裡？』

　　一旦確認了這件事，禹利申難掩心中愉悅，立刻做下紀錄，蹲點蹲了一個早上果然沒白費工夫。

　　店家送來招牌義式咖啡，他淺酌一口，發覺這味道對他而言太苦太濃，而更有理由小口小口抿著喝了。

　　紀錄下從網站上查到的，《碎堂》在周一至周五下午三點時有昆蟲體驗開放給國小以下的小孩子們，他也就悠閒地拿起一部手機，打開交友 APP 更新了行程與開放簡歷，隨便找人聊起來－－以于熙的身份。

　　到了三點時用完所有餐點，他收拾好隨身物件起身離開，也正好見到一批附近幼稚園的小孩子由老師帶隊進去碎堂，他跟在那群孩子身後進去，于熙正要招呼那群孩子們時，抬眼就和他對上了視線，但現在他沒時間理他了，他就慢悠悠地環顧店裡的標本，裝作很有興趣的模樣隨便走走看看，在角落的地方打開手機，將地圖位址定位在這間店裡，並打卡。

　　做完這件事後，櫃檯旁的小小活動場地正鬧哄哄地，禹利申靠了過去，才知道于熙正捧著獨角仙讓孩子們的嫩手又驚又怕地輕輕撫摸呢。而另一名藍髮青色唐裝的青年正在孩子們身旁攝影，偶爾一對橄欖綠色眸子掃視店裡看顧著，這人禹利申有點印象，畢竟他偶爾也會出入他們學校，印象中和生物老師有關？

　　他倒不擔心那人有沒有看到他剛才用手機幹嘛，他帶的可是兩部同型號手機，就算他要檢查也只需要拿出另一部手機，告訴他只是查詢一下網頁，他想怎麼檢查他可是沒在怕的，當然他事前準備做得很完善，而實際上也沒人會強硬問他用手機幹嘛。

　　等到四點孩子們讓幼教老師帶出店後，他才靠近正收拾教具的于熙：「原來你在這裡打工啊，幾點下班？要一起吃個晚飯嗎？」

　　當然他並不是真的想約吃飯，只是想探探他的下班時間罷了。

　　「同學？」

　　在于熙回答前，藍髮的店員先插了話，讓于熙先回答了他：「嗯。」

　　之後于熙才回應他：「抱歉，九點才下班。」

　　雖然被插話有點不爽，但想知道的事既然知道了，也就沒必要多做糾纏：「那好吧，我回去了，再見。」

　　步出大門前聽到了那藍髮店員的低語：「他在店裡等了一個小時就為了問你一起吃飯？」

　　『嘖！什麼說法？簡直像以為我很想跟他一起吃飯？！』

　　雖然聽著很不愉快，但禹利申還是飛快地離開了標本店，既然打聽到他下班的時間，也就先去附近逛逛，書店、超市、超商之類的地方隨意走動，每隔一段時間就偷偷回到碎堂前，入夜後店裡的燈透出深色玻璃門，隱約能看見店裡走動的人影。

　　在垃圾車經過時候，沒去碎堂就看見于熙提著大袋垃圾出來和其他街坊鄰居一起等，就著那一身刺眼的亮黃戲服呢。

　　跟死亡芭比粉同等級的扎眼，還是夜間行人指定安全色，那款式也是傳統到老氣的程度，簡直像給老人穿著防車撞似的。

　　禹利申超想去酸他個幾句啊，虧他穿得出門。

　　到了九點，親眼目睹他換掉那身怪服裝、穿回一般便服後離開碎堂，禹利申沒急著和他搭上同班公車，而是改叫了計程車，先他一步到他家附近的公車候車亭，在那附近等著他下公車，往超商去買了點東西，慢悠悠地走回社區大樓，要到這時候，禹利申才算完成了目標的一日行程表。

　　既然已掌握到完整的行程，接下來他只需要在重點的交通時間確認到他，就算確定那人的行蹤了。

　　舔了舔略乾的嘴唇，暑假，還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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