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箱之魚》 - CH.９　分手也有很多人關切

－－交往是兩個人的事，卻成了許多人關注的事。

　　上課時間，台上老師正背對著學生在黑板上書寫算式的解法，台下的學生趁機拋起紙條，就有那麼一張被摺成愛心的紙條，跳到于熙的桌上。

　　雖然他不喜歡突然跳到眼前的東西，但在這裡，似乎是學生們交流感情最重要的項目，所以他也就不動聲色地拾起那張紙條，先看了下上面寫給誰的，以免誤開到要給其他同學的路過紙條。

　　上面寫著【ＴＯ：于】，確定是給他的，而不是拿他當中繼站，才將紙條捏在指間挪到抽屜裡，避過老師回頭面向學生講解算式時的危險時刻－－上課傳紙條就是這樣驚險刺激的小遊戲，所以大家才樂此不疲呀。

　　在老師又低頭讀起課本上的範例時，他才動手解開來，上面寫的也很簡單，只有幾個字：【跟學長分手是真的嗎？】

　　好，很好，如果是在下課時間問他還真不曉得該怎麼回應，現在他雖然像心臟被狠狠插了一箭，但至少他能維持表情不要變。

　　所以他將紙條扣起來，不管某個女同學拚命趁老師不注意時對他擠眉弄眼、當作沒看到。

　　一到下課時間，那女孩和她兩個閨蜜三個人就一同圍到于熙的桌旁了：「欸你怎麼沒有回紙條呀？」

　　「妳們的問題要寫太多字了，一定會被老師發現。」于熙回得很鎮定。

　　「所以呢？所以呢？是不是真的分手了呀？」三個女孩子真的很關心他的感情狀況呢。

　　「嗯，寒假的時候就分了。有事嗎？」于熙冷冷回問。

　　「所以你們真的有交往過？！」這下子不只三個女孩，幾乎還在教室裡的女學生都圍了過來，把于熙圍個水洩不通。

　　「嗯，我們交往過，但是也分了，所以呢？」于熙態度依舊冷淡，但同班的女生像早就習慣他的速凍屏障，追問不捨：「你們進展到哪裡了？接吻？還是有那個？」

　　突然意識到如果這群女生到處說宇文鷹是同志，不知道對他會不會有什麼影響？于熙這才隱蓋了點事實：「沒有，為什麼交往就一定會做那些事？我和學長會做的大概普通朋友都會做，只有牽手搭肩而已。」

　　「真的只是這樣？」女孩子們一臉不相信。

　　「真的。」這句于熙回得有點不耐煩，發現自己圓謊可能也圓得來不及，感到懊惱中。

　　一旁的女孩子面面相覷，反正不管她們信不信，她們早就當于熙是個 Gay 了。最早傳紙條問有沒分手的女孩這才說出她的本意：「喔……那，反正已經沒交往了，有點事情，可以麻煩于同學你嗎？」

　　「什麼事？」

　　「就是啊……當一下我們的模特兒？」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釋一下：「我們是美術社的，想畫你的肖像，不過讓你一直不動給我們畫你也很累吧？所以我們想，請你讓我們拍幾張照，我們照著相片畫就好了，這樣子，行嗎？」

　　「行是行，不過那跟我和學長有沒有分手有什麼關係？」

　　「因為啊……」她們略羞地低下頭，戳著手指，解釋：「因為會找另一個男生和你合照啦……如果你有男朋友的話那樣很不妥對吧？」

　　「……太過火的就算我單身也是很不妥。」

　　「是啦我們明白，不會太過份的！」

　　感覺于熙是答應了，她們笑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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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放學之後，于熙被一群女同學留在教室，再加上幾個好事的男同學。

　　她們讓于熙取下眼鏡、坐在自己的原位，一名男同學坐在他前方的位置，背對著黑板正對著于熙，手裡拿著一支豔紅唇膏，作勢像要為微抬下頜的于熙塗上嘴唇。

　　于熙反應：「不要真的塗，我還要搭公車回家。」

　　「不會啦，只要做個樣子就好了！」女同學這樣表示，在男同學的斜後方抓角度，她們只要于熙的臉和一隻扶起他下巴、一隻為他塗唇膏的手，這樣就好了，男同學的長相她們根本不考慮入鏡，甚至還表示：「只要手看得出來是男生的、要粗曠一點的手就好！」

　　這張照捉摸了幾分鐘、連拍了數十張，她們才說好。

　　下一張她們取出想要于熙戴上的道具：貓耳髮箍。這個髮箍跟一般豎直了貓耳的髮箍不大一樣，而是伏耳的貓耳，讓于熙戴上後，以雙手撐桌、伏低身子、仰抬起頭的姿勢，再讓另一個男生自他的後方一手抓上他的左側臉頰，而她們則會在他的右前方拍攝。

　　「于同學，嘴巴打開一點，說『啊』……」女生做一下細部姿勢要求：「方同學的手指稍微掐進于同學嘴巴裡一點可以吧？」

　　女孩子們一邊微調角度、按了五六下快門後，說：「唉呀！方同學你直接壓在于同學身上做這個動作吧！」

　　壓？？？

　　兩個男生聽得一臉懵。

　　「就是方同學趴在于同學背後啦！」她們就差沒說出：『用你下面去頂他的屁股啊！』

　　「慢著這是（性）騷擾吧？」于熙臉色都變了，連另一個男生也忍不住脫口：「拒絕喔！我才不幹咧！就算于熙是 Gay 我可是正常人！」

　　在這句話衝出來後，于熙回過頭瞪大眼看向他……

　　好巧不巧，這時候宇文鷹就站在教室後門處，在于熙瞪著那男同學時，宇文鷹的身影才映入了他的視界，讓他的眼神看來相當驚訝：「鷹學長……什麼時候來的？」

　　「就……塗口紅的時候？」畢竟宇文鷹想著怕于熙先走了，儘快跑了過來的。

　　「學、學長來了！」幾名女生立刻收了手機，但想了想，還是圍到宇文鷹前面去，尷尬地笑著並拿出手機：「只是擺拍而已喔！學長不要生氣！」「對對對，你看我們拍的，就這些，很單純的喔！」「想要的話我們可以傳送給你，沒問題的！」

　　「喔，好，麻煩妳們了。」宇文鷹堆著一臉和善的微笑，掏出手機和她們交換電郵傳送照片。

　　與此同時，男同學們全部退開，離于熙至少有兩公尺遠，一副像他身上有什麼傳染疾病似地，不過這倒令于熙舒服了不少。取下頭上的假貓耳、戴回眼鏡，他把外套披回身上穿好，揹上書包，朝後門方向走去：「學長要和我一起走嗎？」

　　「嗯，是。」宇文鷹這時也和其他女學生交換好電郵了，收好手機，退開一步。

　　「欸，于同學你這就要走了喔？」女同學們發出遺憾的聲音。

　　「嗯，妳們那樣也夠了吧？而且那種動作恕我不能接受。」

　　他的語氣十分決絕與淡漠，她們也就挪開一條路讓他走了：「好吧！今天謝謝你嘍！」「再見！于同學！學長！」

　　「掰掰。」宇文鷹回頭給她們一個微笑，順手牽上于熙的手，回頭過去和于熙悄聲說了什麼故意不讓她們聽到。

　　這等親密程度當然又引起她們快門啪啪了數響。

　　　　　＊　　　　　＊　　　　　＊　　　　　＊　　　　　＊

　　其實宇文鷹並沒在于熙耳旁說了什麼，只是做個樣子罷了。

　　牽著于熙的手，下了樓梯，往樓梯下方的幽暗角落躲進，在學生走得差不多、只剩社團活動的人在操場跑動這一時間，這裡算是相當隱秘的死角。

　　「學長找我什麼事嗎？」于熙回視著他，雖然想把手收回來，但宇文鷹握得極緊，他也不好甩開像是當他變態似地。

　　「我想跟你解釋林學妹的事……」宇文鷹相當認真地凝視著他的雙眼，如果能從那當中掌握到一絲他的想法，那他還真想看破他：「是她自己一直靠過來的，我沒喜歡她，更沒打算收她當乾妹妹什麼的……」

　　「……其實你不用特別跟我解釋。」于熙的口吻頗為平淡，眼神也絲毫不見動搖。

　　「我想解釋，因為你看到她和我在一起，很不愉快對吧？」宇文鷹語氣漸顯激動，于熙只能回應：「我沒有不愉快……」

　　「我承認我還抓不準應該和你保持怎樣的距離，等我發現到的時候，我已經冷落你好多天了……」

　　「別用『冷落』這個詞，只是暫時忘了幾天罷了……」于熙視線迴避開，落向一旁幽暗的角落：「何況我也是一樣，這些天我也忘了要主動跟你聯絡，陸學長提醒我才發現，我們已經連朋友都不像了。」

　　「所以你才送餅乾的吧？」宇文鷹語氣急迫地反問。

　　于熙點了點頭。

　　「你不喜歡她在我旁邊轉，對吧？」

　　于熙否認了，再度抬眸凝向他的雙眼：「我只是很羨慕她而已，因為我沒辦法像她一樣成天繞著你轉。我不會說要你和她斷絕往來那種話，想和誰做朋友是你的自由，我也沒把她的事放在心上，我說真的。」

　　「那你餅乾特別提到她是……」

　　「只是因為她一定會在你身旁罷了。不多放幾片你一定全讓給她，反而是你沒吃到吧？」

　　「但是……呃……」宇文鷹想起全部餅乾都給她吃得一乾二淨的，他還真的一片都沒嚐到。

　　「學長你不用顧慮我的心情，我不會斤斤計較那點小事的。」

　　見著于熙逞強地微抬起頭別向一旁，就差沒出一聲『哼』……這副傲嬌模樣估計沒人看過吧？宇文鷹還是忍不住伸手摸摸那頭金髮，以著微笑：「欸，臉別過來讓我看看，嘴唇好像沾了點口紅啊？」

　　一聽他這麼說，于熙也就真的乖乖把頭扭過來，隨他把拇指輕揉上他的唇瓣，煞有介事地在柔嫩的下唇處左右撫弄，接著，垂首輕吮上他的下唇。

　　「啊……上面也沾到一點。」輕輕笑著，吻上他的唇峰，明明他的吻很輕，要吻去口紅漬根本不行的吧？

　　但于熙還是任他在唇畔兜兜轉轉，幾乎把他的唇給吻遍，才像調戲夠了，舌尖朝他的牙關內探去，憐惜般地撫觸著他的舌瓣。那是他久違多時且眷戀不已的柔軟，似乎只有這裡，是他觸得到的真心，只有在唇舌間的繾綣纏綿時，才感覺得到于熙是願意接受他的。

　　只有在此時才感覺得到，他心裡是有他的。

　　對一個女孩子吃醋和嫉妒這種事，他在過去從未曾想過，就算是實際體驗到了，他仍舊想否認這種感受。

　　只要別讓學長為難，一個人靜靜地被這把火焰燒成灰也無妨吧？

　　只要假裝沒事就好了，這不是他最擅長的事嗎？

　　　　　＊　　　　　＊　　　　　＊　　　　　＊　　　　　＊

　　隔天早上，于熙一進教室，立刻被女同學們團團圍上，簡直像被記者圍攻的某部會發言人啊：「于同學于同學！你真的和學長分手了嗎？」「為什麼昨天放學他還專程來接你一起走？還牽著手呢！」「對此你有什麼看法？」

　　「……」有那麼一瞬間于熙臉上出現嫌惡的表情，那可是比平時的速凍障壁更高一層的精神攻擊啊……只是仍然沒有威嚇到八卦記者上身的女同學們，紛紛拿著筆或手機假裝成麥克風的樣子，全神貫注地凝視他、等他發言。

　　見她們完全沒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于熙才在沉默十幾秒後，淡漠地說明：「學長那些動作是做給妳們看的，我們現在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妳們別多想了。」

　　「喔？你們之間的曖昧氛圍不是那麼一回事耶……」一名昨天在場的女同學露出微妙的笑容，于熙還沒給回應就被其他男同學吐槽：「妳們是腐眼看人基好不好？」

　　「喂！」女同學回過頭嬌斥一聲，只引來一陣哈哈大笑。

　　只是在女同學們消停之後，反而是男同學們好奇了：「所以于熙你是 Gay 嘍？」

　　「嗯，我是。」于熙回以秒答，與冷冽態度：「因為我喜歡的人是個男人，所以我是 Gay 沒錯。」

　　在前天的失言後，他一直反覆思量，如果學長因此被叫去問話，他能拿出什麼對應呢？

　　如果說，老師或者鷹學長的父母不能接受的話，那他可以說：「是我先喜歡上學長、先向他表白、請他和我交往的。學長只是不好意思拒絕我，才勉強答應和我交往試試看，後來是真的不行才決定回復到朋友的關係……所以麻煩你們，這件事情就此打住，沒什麼好告訴你們的，行嗎？」

　　所有同學都愣著，聽他面無表情把這些照理來說很難出口的話給講完，陷入一陣鴉雀無聲……這段時間對於焦點中心的于熙來說，就像公開處刑：很難受、很想逃，但他總得面對這一切。

　　嘲諷、孤立、霸凌、肢體衝突……隨便想都能夠想到他可能的下場，而他所能做的準備，就是在面對這些事的時候，選擇休學或轉學吧？他比鷹學長更有利的地方是，他可以……

　　「所以你是零號還是一號？」

　　男同學突然問的一句話，中斷了他的思緒，也讓他愣在當場：他還真沒想過自己是哪邊啊喂？！哪邊都不想要啊！

　　隔壁男同學走來拍拍他的肩：「喔……要怎麼說？就算是 Gay ，失戀也是怪可憐的啦……」

　　反而被安慰了……怎麼回事？

　　「沒事啦于熙，我們不會說你怎樣……畢竟你都被甩了嘛？」

　　莫名奇妙的溫馨氛圍，就這樣隨著早自習鐘響，懵了于熙一整天。

＃本班特色：對失戀者的同情＞對同性戀的排斥

＃之後就被同學各種溫柔對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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