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麼?只剩下一間雙人房,而且還是雙人床的那種!」雷楓驚呼大喊,一旁的小含拉著他那濕漉漉的袖子口,嘴唇泛白,模樣讓人十分心疼。
「走!小含,我們再去找找!」轉身欲拉小含快步離開這個令他感到羞憤的地方。
猝然,手中的證件不翼而飛,轉眼欲尋卻聽見一道略帶顫抖的少女聲:「小姐!那間雙人房,我們要了。」回頭一望,小含手中拿著房間的鑰匙,他靈魂彷彿出竅,行屍走肉般地隨著她前往房間處。
身後的櫃檯的小姐們對著逐漸遠去的一男一女指指點點地議論紛紛,然而神智不清的他又如何能夠聽得見呢?一心只想尋個安睡的地方的她更是絲毫不理會,任你說遍天下、說破蒼穹也無用,一副老娘欲行就算神仙來也擋不住的架式。
回顧房內的空間還算寬敞,有電視、冷氣、還有茶几與沙發,一旁的衣櫃柠立在雙人床的斜對面,床上有兩個枕頭和一件雙人涼被,右側則是一大片的窗戶,青色的簾布述說著清涼的爽感。她將手上的幾帶扔入衣櫃裡,又奪過雷楓手上的那幾帶往裡扔之,轉身尋向浴室。入眼是一個寬大的浴缸,還有一旁的毛巾與盥洗用具,馬桶也十分地乾淨,臉上揚起滿意的微笑,一條乾淨的毛巾和備用的浴巾探入手中後出了浴室。
她用力地將他搖醒,嘴中輕喚:「舅公!別想那麼多了,先洗澡吧!」手裡拎著毛巾與浴巾。
神智方醒的他,見已然在旅館房間裡了,嘴中嘆出一口無奈的濁氣。轉眼望向眼前嬌巧的少女,疼惜與不忍湧上心頭,眼角欲滴落悲憤又無助的淚水,卻被她伸手輕輕拭去那還未成行的哀嘆眼淚。柔軟的小手推著他入浴室,隨即又伸出手將盥洗衣物送入浴室。
腦海中雖然千思百轉,揮不去的憂愁卻因著逐漸冰涼的身體而被激醒了的他,旋開了蓮蓬頭。浴室內傳來水聲劈哩啪啦地嘩然然,她心中的擔憂瞬間放下了。退去衣褲,拿起毛巾輕柔地擦起身子,嘴中哼著網路流行歌曲『溪中卵石,誰踩到了它。水潤光滑,你覺悟了嗎?…尋樂的話,你相信了嗎?奴家只不過,是說說就罷。…髮膚以下,那點香豔偷到了嗎?…」
他開門一出見滿臉笑容的少女單單圍著一件浴巾,將那妙曼的玉姿包裹起來。目光趕緊移向別處,開始打量起房內的擺設,卻駭然發現涼被只有一件,翻箱倒櫃般地毯搜索卻毫無收穫,無奈之下往地下躺去瑟縮著身子雙眼緩慢閉起,卻被一道力量不大的小腳踢得一屁股微疼。
被溫柔地小手輕扶起來的他,眼神極度不悅地望向不愛惜自身清白的少女,有股恨孫女不成器的情愫在心中縈繞著。卻被她那嗔怒的目光看得心中不安,好似做錯事的是自己一般,轉瞬成了無助的犯錯小兒在長輩面前不知所措的慌亂。
「舅公!這夜晚的旅館空調可是冰涼的,你睡在地板上,萬一感冒了怎麼辦?年紀這麼大了,還不好好地愛惜自己的身體。來,你就乖乖地躺在床上吧!」邊說邊推地將雷楓撂倒在床上,臉上勾起滿意的微笑,好似替長輩擔憂身子的晚輩般歡快地笑著進入浴室,躺在床上的他蜷曲著雙腿,望向窗簾縫隙中迸躍進來的頑皮月光。眼神逐漸地迷惘,今天一整天都好像身置夢中,原本十多年未見的外甥孫女突然來找他,多年未通電話的妹妹也在一個星期前忽然打通電話給自己,然後再度音訊全無,外甥孫女一來便對自己十分熱情,讓他有股受寵若驚的感覺…
今日的震驚實在太多了,轟得他的腦袋瓜昏沉沉地,眼皮逐漸沉重,轉眼一過人已入眠。浴室中的少女腦中沉思著近日的事情,先是自己慘遭毒手,後是聽聞被髒東西所害的噩運,然後是師傅的仗義,最後是遇上這麼一位疼惜自己的老人。可說這一個多月來峰迴路轉宛若洗三溫暖似的,讓她的心情百感交集。
不知不覺又哼起歌來,那是一首她十分喜歡的歌曲名為『開戰』在首次聽到之時便將自己幻想成歌中那位苦待郎君征戰凱旋歸來的妻子,那種死死守候不絕希望,終得良人回歸的情懷讓她大為感動。
穿上了一件輕薄的睡衣輕啟浴室的門,心中有些忐忑,不明浴室外的動靜,有點恐慌和害怕。從門縫間望見老人捲縮著身子面向窗外側睡著,略微的打呼聲讓她心安一片,靜靜的爬上床為他輕柔地蓋上半邊涼被,自己接著鑽入另一半之中。整個晚上腦海裡迴盪起一串又一串的遐思,或夢見舅公對他要強,或夢見舅公視她如無物,或夢見明日醒來驚覺原來今日種種只是一場夢,夢中景象千百種,卻無一種能更讓她安心…
不知怎麼的身子自然而然地轉過身來,小手輕搭在那具蒼老的拱背,身體一陣激凜,醒來的她有羞澀有不安卻又有股莫名的悸動。蒼老的背部傳來冰冷的感覺,那不是身體的溫度而是心的溫度,彷彿述說著老人的淒涼與悲傷,又像在說老人的孤獨和寂寞,臉上不知不覺就落下了兩行淚水,似為老人的悲涼和孤寂哀慟著。
黎明的曙光穿過縫隙射入房內,調皮地拂在老人乾癟的老臉上,眼睛被略為刺眼的陽光吵醒了,睜了一睜眼眸後驚覺背後有一張柔軟又溫暖的小手搭著,身子突然一拱,隨即暗罵自己不該如此大動作,恐將熟睡中的少女驚醒。轉頭一望女孩依然臉帶微笑地靜臥在床上,毫無半點甦醒的徵兆,心頭那塊大石才悄然放下,輕慢地起身唯恐驚醒身旁的她。
微微拉開一角的簾布,外面陽光明媚射向萬物,街道上只有貓狗追逐與麻雀嘰嘰喳喳的唱著歌兒,還有幾攤早起的攤販,正辛勤的準備著欲將販賣的早點美食,風輕輕吹起街道上掉落的報紙、海報,飛揚的畫面就好似在昭告原來市中心也有寧靜的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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