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濃醇的肉香雀躍地飄進了客廳,頑皮地在雷楓鼻間徘徊,一陣陣濃郁的舒爽盪起心中千層浪,香濃的滷牛肉喚起他兒時的記憶。
憶得孩提時總是喜歡在母親滷起牛肉時,站在一旁貪婪地攫取那陣陣芬芳到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氣,唇邊的口水不聽使喚地流落下去。
幾十年未有過的溫馨再度掀起一片浪潮,心海變得磅礡起來,一浪接著一浪地激盪起陣陣溫暖的餘溫。心醉了,人癡了,孤寂的歲月就在此刻動搖起來,兩眼煥發著飽足的熱情,頗有此生再無所求的知足和溫暖。
輕啄杯中的茶,卻有股宛若大快朵頤地享用那美味絕倫滷牛肉的滋味。食而不知味,食而不知其味,皆不是他現在的寫照,被李代桃僵的茶兒喚不醒他心中的一處愧疚,迷人的香味早已盈滿整顆心靈。如今的他眼裡心裡全都是香氣四溢的那一鍋。
按耐不住肚中蟲,起身轉進廚房卻被尚忙得手腳不停流轉的小含,兇巴巴地趕了出來,無奈之下只得站在廚房前貪婪地偷取那一鍋內的香味,幸福的韻味寫在臉上,此刻的他真的覺得人生又有了歡樂和溫暖。
「舅公!好吃嗎?」小含滿臉全是邀功的討喜,癡癡地望著正吃得不亦樂乎的雷楓。
「好吃!既軟又香。」香濃的滋味浸滿整個口腔,縈繞在舌唇間,好似撥動著仙樂一次又一次地沖打著孩童般的心魂,一道菜讓他有如重回孩提時依偎在母親懷中撒嬌的悸動。
「來,嘗嘗我做的牛肉餃子,包準你一顆接著一顆下肚。」一張清純的臉蛋緋紅一片,眉目間竟是柔情,玉脂般的小手挾著一顆碩大雪白的水餃迎向雷楓的碗內。
正吃得起勁的他停下嘴中的咀嚼,滿臉笑意地望著碗中那顆大水餃,狼吞虎嚥般將口中的美味食物吞下入肚,旋即挾起水餃往嘴邊送去。一咬下,鮮美的湯汁四散開來,侵占了整個口腔,熱燙的味道伴隨著柔軟中帶點嚼勁的牛肉和有清爽脆耳的空心菜,居然讓整顆水餃攀升成一流的席位。
「好吃嗎?」看著他一臉幸福的表情,心裡有股暖和和的熨燙溫熱了她冰冷的心窩。
猛烈的點頭,嘴裡的動作絲毫未停下半刻,生怕這一停下就再也嘗不到如此美味的水餃了。他臉帶微笑地說了一句,一句溫暖了彼此兩人的話:「謝謝妳!」
畫上句點的休止符是那一大碗公的牛肉湯,有別於店家專心熬煮了十幾小時的牛大骨,小含則是採用大骨加上碎肉一同熬煮,以達到湯中有肉、肉中有湯的絕妙搭配。
甜美的肉汁混合著大骨的清香,一種爽口的感覺為兩人的午餐畫上完美的句號。一口牛肉、一口湯,雷楓的心逐漸地回溫起來,原本孤寂的情愫開始起了變化,雙目也從帶點模糊不清的曖昧轉為一心一意對待自家晚輩般的溫柔和慈愛。
此刻的他已經是真心地將眼前少女當成了自己的外孫女一般的疼惜了,下了餐桌,回轉客廳看起往日的新聞,現今的新聞報導不知為何遠比以往多了分樂趣。這不是新聞變了調,而是人的心開始接受歡樂與喜悅了。
淡雅的茶香,猶如身陷迷霧般醉了心,夢境中的真假讓人難以分辨,心中的渴望更讓人如臨蜃樓般似真又似假,說假欲還真。倚靠在藤椅上的少女輕輕地點啜了一口香甜的春茶,修長的腿兒高高翹起宛若妖精坐臥在客廳似的。
如沐春風的清雅和芳香迷醉了少女的心,臉頰上揚起一抹舒爽的笑容,有若春陽一般的溫暖又美麗。老人窩心地坐在沙發上手中輕點指環上端,茶几上方是一杯滿是酒香的小酒杯,鼻唇之間瀰漫著香醇的酒味,酒不醉人、人自醉,三分的酒意、七分醉心,望著眼前的電視機看著一則又一則的新聞報導,耳邊聽聞少女歡愉的哼唱,不知怎麼地想起了年少時的一家子。
三五成群的小伙子們齊聚在一塊泥土空地上,圍成了一圈,手中的小珠子化做特技表演般離奇地一洞接著一洞直闖而去,過五關斬六將,鹿死誰手人不知,一個下午的歡騰後,幾家歡樂幾家愁,人群皆走了,獨剩輸得一蹋糊塗的雷楓蹲在地上淚臉梨花地嚎啕大哭。
『輸了!又是慘輸!可恨啊!…』孩提雷楓滿腔的憤慨宛若遊龍般流竄身體百穴,一時間竟哭昏過去。一睜眼已經睡在床上,床邊正是滿臉緊張的母親,再度見著母親,內心中有許多說不盡的情愫,正欲開口時,父親也踏進門來,一眼望向兩位老人家,心中想說的話數不盡,卻是一口也開不了。
當自己突破了層層困難後,正要開口說一聲『爸、媽,我好想你們!』誰知嘴一張,話還沒出夢就醒了。
悲傷化做流雲般徘迴在心頭處,眼神變得哀愁了起來,一旁的少女痴痴地望著他,前一刻還好端端的,怎麼這一刻卻快要哭了,語帶柔情地問道:「舅公!怎麼了?」一臉關心的模樣打動了那片憂愁,抬眼望來,心中溫暖了許多『爸、媽,我現在過得很好!真的很好!謝謝老天爺讓我再次見到你們!雖然是夢中,可是我還是很開心,也很珍惜這次的夢見。』
感慨後轉語帶輕柔地說:「沒事!只是夢見了妳的外曾祖父母。」
「那麼他們過得好嗎?」宛若童言般的話兒劃破了那眼角中的淚水,破啼的笑聲朗朗而起,小含滿臉的疑惑為他帶來溫馨的清風。
「是的!他們過得很好!我想,大概不用多久就能再見到他們了。」惆悵的老人垂下孤寂的雙眸,卻被眼尖的少女捕捉到了,一個欺身上前猛然一撞,恰巧撞到他那蒼老的鼻尖,小含滿臉怒氣地說:「說甚麼渾話!舅公一定能長命百歲的。」言語中的真誠與期盼,更多了幾分不忍和心疼。
然而雷楓卻無神去聽聞她到底在說些甚麼了,溫暖如玉的嬌軀離自己的眼睛不到五公分之遠,清雅的少女幽香,迷亂了他的心神一會,僅僅是幾分鐘的迷茫,卻宛若天長地久般的難熬,心中的道德與情愫的掙扎讓他冒出一身冷汗。
少女卻毫不自覺地越離越近,眼見臉都快要貼在一塊兒了,雷楓猝然轉頭撇向左邊,深深地大喘一口氣。死勁地壓制著心中那股火燙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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