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澧村外,荒野孤棧,風沙捲簾,燈火昏黃。杜尋三人沿路追蹤天下第一,終於暫歇於此。杜尋坐於角落,斷劍置桌,目光低垂,沉默如石。柳香柔倚窗而坐,扇子輕搖,眉眼間帶三分倦色,澤明月則靜立一旁,眉如遠山,手中長劍未離,警覺地掃視客棧內外。
棧內喧囂,各門各派之人聚於堂中,桌椅擠滿,刀劍聲響,議論如沸。有人拍桌高談:「天下第一算什麼?吾派《天罡刀法》,一刀劈他頭顱!」另一人冷笑:「刀法?笑話!我《流雲劍訣》三招內取他性命!」眾人爭相吹噓,聲浪此起彼伏,互誇如何輕取天下第一,卻無一人真敢動身。
柳香柔聽得煩躁,扇子一合,冷笑出聲:「諸位好本事,嘴皮子比刀劍還利!既如此厲害,怎不見你們出手?」她語氣帶刺,嬌媚中透著不屑。堂中一靜,眾武人目光齊聚,數人拍案而起,怒道:「小娘子,敢口出狂言?看刀!」刀光閃動,數人拔刃逼近。
杜尋目光一抬,斷劍未動,身形卻已擋在香柔身前,澤明月長劍微斜,橫於身側,二人氣勢如霜,壓得來人腳步一滯。對方為首一漢子冷哼,刀尖指地,諷刺道:「一介劍客,帶倆女子上路,真風流!這斷劍,能擋幾刀?」
杜尋眼底寒光一閃,手扣劍柄,正欲發作,忽聞樓上一聲朗笑:「哈哈!人家走路,關你什麼事?正如這位姑娘所言,你們若有本事,何必聚眾嚷著對付誰?」眾人抬頭,見一老者緩步下樓,白袍曬舊,鶴髮疏垂,眼神卻如炬,氣度沉穩。他掃視堂中,淡笑道:「聯群結黨,無非虛張聲勢。」
來人一見老者,面色微變,認出他是天燈派掌門蕭忘塵,名聲低調卻威重江湖,眾人不敢造次,嘀咕幾句「不與計較」,悻悴散去。蕭忘塵轉向杜尋三人,拱手一笑:「三位,年輕人有銳氣,欠了些修養,見笑。」他目光停在杜尋斷劍,略帶好奇:「小兄弟帶兩位姑娘上路,確實令人側目。不如上樓同桌,聊聊如何?」
柳香柔扇子一揚,笑靨如花:「好啊!走了這許久,總算能吃點像樣的!」她不由分說,拉著杜尋袖子便往樓上走。澤明月微皺眉,卻未阻攔,長劍一收,隨後跟上。杜尋無奈,心裡嘀咕:這女人,貪嘴比劍還快!
樓上雅間,酒菜齊備,香氣撲鼻。蕭忘塵請三人入座,淡笑道:「今此客棧,聚了各路門派,皆因聽聞天下第一將路經此地,欲聯手圍攻。召集這群人的,乃對面廂房那位——飛雲派掌門盧雲天。」他手指一指窗外,對面燈火隱約。
杜尋目光微動,淡聲問:「蕭掌門既在此,欲加入圍攻?」蕭忘塵搖頭,眼神一黯:「老夫確想挑戰天下第一,卻求一對一的勝負,非這等群毆之舉。」他頓了頓,續道:「只是,老夫身後無一門人相隨,怕是讓三位見笑了。」
柳香柔扇子輕搖,笑問:「蕭掌門,怎不帶門人?莫非天燈派就你一人?」她語氣俏皮,卻未料蕭忘塵面色一沉,長嘆道:「門人……已死清光。」他目光遠望,聲音低啞:「數月前,天下第一踏平我天燈派,滿門上下,屍橫遍地。老夫因外出未在,逃過一劫,歸來時,只剩殞地血海。」他拳頭微握,眼中燃起烈焰:「為門人,為自己,老夫必報此仇,生死不論!」
杜尋目光微凝,斷劍輕敲桌沿,沉默不語。柳香柔扇子一停,澤明月眉間微動,三人皆未出聲,客棧內喧囂猶在,卻掩不住雅間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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