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虛無：恣傲胤言的形相反思 - 〈占有 Reluctant〉第八回 part.1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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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占有 Reluctant〉第八回 part.1

秀弘

Jul 2, 2022

156

7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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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拿起眼前攤位上，色澤鮮豔、外型漂亮的青椒，掂了掂，又放回去。

　　我的反問沒有得到回應。她簡單挑了幾樣蔬菜，甚至購入幾份水果，才離開鄰近道路的攤位，往內部的肉舖集中區走。

　　離開攤位移動之時，彷彿深怕分離而走丟，她會緊緊拉住我的手。

　　刺鼻的魚腥味及生肉獨有的難解氣息，瞬間瀰漫鼻腔，雖說尚能承受，眉頭和嘴角卻不自覺擠皺起來。

　　鏡寧宵摀住嘴，輕笑幾聲。

　　「就算擅長演戲，不習慣的味道還是難以適應吧？」

　　「那可不是演戲。」我抹抹鼻尖，哼了一聲。當然，抹鼻子只是無意義的空虛行為，並無消除氣味的功效。「我是選擇一張最合適的面孔，搭配最恰當的反應，以合群為最高宗旨，讓自己融入這個無趣的世界。」

　　「合群的本質，不過是放棄自我罷了。」

　　「我不否認。」

　　「長此以往，你會迷失在這個無趣的世界哦。──啊，老闆，請幫我切不肥的這邊……不對，再左邊一點。謝謝您。」

　　印象中，她的短夾裡裝了十張以上的千元大鈔，更有一張美國運通副卡。據我了解，鏡寧宵並非生於富貴家庭，之所以攜帶不符年齡的龐大金額，或許另有理由。

　　我所不知道的理由。

　　每個人都有潛藏於水面下的背景環境，家庭、過往和特別的主觀思維，無法探知的部分，大大超過展現在外的表象。

　　表象本就虛假，只是我懶得探尋，疲於理解那些不合邏輯的混亂情狀。

　　人類的經驗多半無跡可循，不合形式邏輯的事物，毫無推論的意義，更無提出假說的必要。若想知曉他人的過往，開口詢問是最快的方式，但最佳的手段卻是從旁探查客觀證據，以不含本人意念的間接證據推導間接事實，進而拼湊過去業已發生的主要事實。

　　無論是主要事實還是間接事實，對我來說都無趣得很。

　　人的過去並未飽含意念。換言之，不含自由意志的單純事實，不過是順著時間流轉的條列式情境，雖有因果，卻不有趣。脫逸意念的行為舉止，形同本能，不只容易推斷，變化也少──就像肉塊的性質和氣味，死板、不變而刺鼻，毫無樂趣。

　　然而，形塑鏡寧宵這等怪異之人的過往與環境，倒很令人在意。

　　尤其在她以原子筆刺穿同學的臉頰之後，更讓人好奇了。

　　銀貨兩訖之後，我默默接過肉舖老闆遞來的沉重袋子，呆望收拾零錢的她頭頂厚重濃密的髮絲，兀自猜想這名少女的過往。

　　一段時間過去，沒被牽住的右手，提了六個沉重的塑膠袋。

　　掂量著杏仁和綠豆等乾物，鏡寧宵驀然轉過頭來，微揚嘴角。即使幅度小得宛如一線細絲，我的視線仍舊清晰映入那道難能可貴的笑靨。

　　「雖然你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卻沒讓我提任何袋子呢。」

　　「哪有陪同購物時，讓女孩子提東西的道理。」

　　「這話也太沙文主義了。」她輕笑一聲，放下手中的杏仁，拿起一旁的白木耳。無論哪種，都是我不喜歡的食物。她瞇起眼睛凝視木耳，說：「這年頭還堅持這種奇怪的紳士教條，反而很奇怪。」

　　「家庭教育埋下的禍根。」

　　「家裡有姊妹？」

　　「有，而且很多。」

　　「姊姊還是妹妹？」

　　「都有。」

　　「真羨慕你。」

　　「人多嘴雜，並非好事。」

　　「不愧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毫不珍惜難能可貴的完整家庭。」

　　「我家可一點也完整家庭呢。」

　　「咦？」她停下掂量包裹的手，愣了幾秒，望著我說：「抱歉……」

　　「為什麼突然道歉？」

　　「因為……我不了解你的家庭狀況，貿然說出那種話，神經太大條了。」

　　「嗯，很沒禮貌。」

　　「我可沒說自己不禮貌。」

　　「不過……」隨手拿起眼前的乾貨包裝，裡頭裝有白木耳，不過份量比鏡寧宵掂過的每一包都小。我說：「雖說我家有點問題，相較於多數家庭而言，還是幸福得多；至少，我們擁有足以容納超額數量之兄弟姐妹的偌大宅院。此外，上有菁英兄姊，下有天才弟妹，夫復何求。」

　　「等一下，」黑髮少女擰著太陽穴，「你家有幾個兄弟姐妹？」

　　「含我在內一共九人。」

　　「九──」

　　鏡寧宵睜圓雙眼，半張開嘴，隨後像是意識自身行為過於失禮一般，連忙抿起唇瓣，恢復原來的表情。

　　「不要緊的，妳的反應與九成九的凡人一樣。」

　　「九個孩子……」

　　確實是很誇張的情報沒錯，但這傢伙的反應也未免太劇烈了。

　　「您的母親還好嗎？」

　　「……這就是妳的第一個問題？」

　　不愧是異於肉塊的特殊存在，連陷入困惑時提出的疑問都如此有趣。

　　祟家成員並非妖魔鬼怪，我的老媽更不是上個世紀遺留下來的皇朝主母。雖說居於霧峰地區僅次於九降南院的第二大宅邸之中，卻是落魄潦倒的開拓者第三代，僕從、田地和農莊皆已轉賣，僅剩一幢勉強容身的四合大院。

　　鏡寧宵失禮卻單純的疑惑，連我都不確定答案。

　　老媽究竟怎麼生出九個孩子，為何要生這麼多，又是如何一一拉拔長大，諸多疑點，全是永不得解的迷團。

　　因為，在我學會提問以前，老媽就發瘋了。

　　「就算連續數年，密集地以一年一個的頻率生小孩，前前後後也得花上九年呢。」鏡寧宵一邊翻找攤位上的乾貨物品，一邊說：「這個時代，生三個孩子都要放鞭炮了，九個……我的老天，光想就覺得可怕。」

　　「妳呢，想要幾個孩子？」

　　「我的話……咦？」

　　她止住話語，頰側刷起一抹紅暈。

　　「這、這這這是什麼意思？」

　　「孩子啊。」我捻起擺在木碗內的試吃零嘴，扔進口中。「假設某天，妳找個一戶好人家結了婚，會想要幾個小孩？」

　　不知為何，在我補充語句的同時，黑髮少女的五官垮了下來。

　　噘起嘴，皺著眉，她撇過頭去哼出鼻息。

　　「這種無聊的事情，怎樣都好。」

　　「我以為女孩子對相夫教子會有憧憬。」

　　「就說你太沙文主義了嘛。」她的語氣變得有些不同，重音總是落在不對的位置。「在我們的世代，結不結婚都成問題了，遑論生子。姑且不提社會環境對嬰幼兒和父母親均不友善，婚姻本身伴隨的困擾與風險，更是高得讓人覺得應該設個人身保險。」

　　「比方說……結婚險？」我噗嗤一笑，「既然如此，結婚險的事故不就是結婚本身？一結婚就能領的保險金也太可愛了點。」

　　「也能設定成結婚後每年都有錢領的年金保險。」

　　「別鬧了，哪來的錢。」

　　「開個玩笑罷了。」她聳聳肩，語氣平淡。「要說對婚姻和家庭沒有憧憬，絕對是騙人的──至少對我來說，這兩個特別的生命階段，比什麼都重要。」

　　「看不出來妳是渴望組成家庭、成為母親的人。」

　　「就像我看不出你能這麼紳士一樣。」瞥了我右手上的沉重塑膠袋，她說：「每個人生來必定有其目的，神明不會平白無故地讓我們苟活於世，必有某項任務，得在某個時點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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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自欺 Malicious〉第一回

#2 〈自欺 Malicious〉第一回－作者的話

#3 〈自欺 Malicious〉第二回

#4 〈自欺 Malicious〉第二回－作者的話

#5 〈自欺 Malicious〉第三回

#6 〈自欺 Malicious〉第三回－作者的話

#7 〈自欺 Malicious〉第四回

#8 〈自欺 Malicious〉第五回

#9 〈自欺 Malicious〉第六回

#10 〈自欺 Malicious〉第六回－作者的話

#11 〈自欺 Malicious〉第七回

#12 〈自欺 Malicious〉第八回

#13 〈自欺 Malicious〉第八回－作者的話（全文完）

#14 〈占有 Reluctant〉第一回

#15 〈占有 Reluctant〉第一回－作者的話

#16 〈占有 Reluctant〉第二回 part.1

#17 〈占有 Reluctant〉第二回 part.2

#18 〈占有 Reluctant〉第二回－作者的話

#19 〈占有 Reluctant〉第三回 part.1

#20 〈占有 Reluctant〉第三回 part.2

#21 〈占有 Reluctant〉第三回－作者的話

#22 〈占有 Reluctant〉第四回 part.1

#23 〈占有 Reluctant〉第四回 part.2

#24 〈占有 Reluctant〉第四回－作者的話

#25 〈占有 Reluctant〉第五回 part.1

#26 〈占有 Reluctant〉第五回 part.2

#27 〈占有 Reluctant〉第五回－作者的話

#28 〈占有 Reluctant〉第六回 part.1

#29 〈占有 Reluctant〉第六回 part.2

#30 〈占有 Reluctant〉第六回－作者的話

#31 〈占有 Reluctant〉第七回 part.1

#32 〈占有 Reluctant〉第七回 part.2

#33 〈占有 Reluctant〉第七回－作者的話

#34 〈占有 Reluctant〉第八回 part.1

#35 〈占有 Reluctant〉第八回 part.2

#36 〈占有 Reluctant〉第八回－作者的話

#37 〈占有 Reluctant〉第九回 part.1

#38 〈占有 Reluctant〉第九回 part.2

#39 〈占有 Reluctant〉第九回－作者的話

#40 〈占有 Reluctant〉第十回 part.1

#41 〈占有 Reluctant〉第十回 part.2

#42 〈占有 Reluctant〉第十回－作者的話

#43 〈占有 Reluctant〉第十一回 part.1

#44 〈占有 Reluctant〉第十一回 part.2

#45 〈占有 Reluctant〉第十一回－作者的話

#46 〈占有 Reluctant〉第十二回 part.1

#47 〈占有 Reluctant〉第十二回 part.2

#48 〈占有 Reluctant〉第十二回－作者的話

#49 〈占有 Reluctant〉第十三回 part.1

#50 〈占有 Reluctant〉第十三回 part.2

#51 〈占有 Reluctant〉第十三回－作者的話

#52 〈占有 Reluctant〉第十四回 part.1

#53 〈占有 Reluctant〉第十四回 part.2

#54 〈占有 Reluctant〉第十四回－作者的話

#55 〈占有 Reluctant〉第十五回 part.1

#56 〈占有 Reluctant〉第十五回 part.2

#57 〈占有 Reluctant〉第十五回－作者的話

#58 〈占有 Reluctant〉第十六回 part.1

#59 〈占有 Reluctant〉第十六回 part.2

#60 〈占有 Reluctant〉第十六回－作者的話

#61 〈占有 Reluctant〉第十七回 part.1

#62 〈占有 Reluctant〉第十七回 part.2

#63 〈占有 Reluctant〉第十七回－作者的話

#64 〈占有 Reluctant〉第十八回 part.1

#65 〈占有 Reluctant〉第十八回 part.2

#66 〈占有 Reluctant〉第十八回－作者的話

#67 〈占有 Reluctant〉第十九回 part.1

#68 〈占有 Reluctant〉第十九回 part.2

#69 〈占有 Reluctant〉第十九回－作者的話（全文完）

#70 〈祟芮璇今天不想出門〉第一回

#71 〈祟芮璇今天不想出門〉第一回－作者的話

#72 〈祟芮璇今天不想出門〉第二回

#73 〈祟芮璇今天不想出門〉第二回－作者的話

#74 〈祟芮璇今天不想出門〉第三回

#75 〈祟芮璇今天不想出門〉的第三回－作者的話

#76 〈祟芮璇今天不想出門〉第四回

#77 〈祟芮璇今天不想出門〉第四回－作者的話

#78 〈祟芮璇今天不想出門〉第五回

#79 〈祟芮璇今天不想出門〉第五回－作者的話（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