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煙火燦爛 - Choosing is an act of courage - - 34. 心意

七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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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個難得的星期五課後時間。我並不急著趕回家，這是因為知惠子與霞音、鈴奈三人行去看電影，這意味著我可以悠閒地待在學校處理事務，無需急著趕回家準備晚餐，或者被某個叼著煙抱怨英語補習太無聊的學生拖著做這做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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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計劃很簡單：先在教員室裡整理完暑假的工作安排，再和其他英文科教師商量接下來的課程規劃，然後回覆那些對孩子進路過度焦慮的家長電郵。畢竟高三的班導師就是這樣，家長們總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變得熱情，對孩子的成績和未來比學生本人還要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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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刻的我並沒有待在教員室裡。而是坐在美術室裡，與中村喝著買從自動販賣機買到的罐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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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悠閒地享受這樣的校園時光，倒是挺難得的。」中村坐在桌邊，打開了一盒甜餅乾，推到我面前。「真木先生，說回來，你會來美術室還真是少見呢。」

「好像是呢。」我接過一片餅乾，順口回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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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說得沒錯。事實上，我已經很久沒踏進美術室了。

記憶中，上一次在美術室停留，是因為某個曾經對這裡滿懷期待的學生，向我展示了她的作品，並用著充滿光茫的眼神看著我，說她想要以藝術為未來……

但當時的我，卻沒有回應她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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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我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鋁罐表面，感受冰冷的水氣凝結在指腹上。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內心好像有些焦躁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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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那個……我剛剛在門口徘徊很久嗎？」

「唔，大概十幾分鐘吧。」中村微笑著，接著說。「也沒什麼，只是感覺你有些猶豫呢，讓我忍不住想泡杯茶讓你冷靜一下。」

「是嗎？」我笑了笑，沒有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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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有著太多過去的影子，讓人忍不住想起一些不愉快的記憶。但話說回來，也許這些記憶並不是不愉快，而是我自己選擇視而不見罷了。窗外的夕陽透過玻璃窗映照進美術室，拉長了桌上的陰影。我端起咖啡罐，小口啜飲著，讓微苦的味道填滿口腔，暫時驅散心頭些許的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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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美術室的氣味，與記憶中還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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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我們閒談著各種話題，不知不覺間，桌上的餅乾盒已經空了一半。我低頭咬了一口餅乾，酥脆的口感在口中散開，帶著微甜的奶油和藍莓果醬香氣的小甜餅，與咖啡的苦味意外地合適。而中村靠在椅背上，看著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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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你好像沒剛進來時那麼焦慮了呢。」

「是嗎？」

「所以……既然現在的氣氛也比較放鬆，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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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回頭來，視線落在她的微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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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職員之間所流傳，有關真木先生你發生的那件事……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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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中村指的「那件事」是什麼。聽到她的問題後，我把手中的咖啡罐微微捏緊，沉默了幾秒，然後才放下手中的罐子，視線掃過桌上的餅乾盒，思考著該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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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那件事是真的。不過，已經過去了。」我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道。

中村點點頭，嘴角笑意依舊不變。「嗯，我想也是。沒關係，一切都會慢慢變好的。而且，那孩子……」她頓了頓，視線移到旁邊學生們的習作。「其實，她一直在努力地，以她的方式支持你，陪伴你。」

「你知道……我們的關係？」

「當然知道啊，我可是直接問過她的。」

「你還真是直接。」

「直接一點也不錯嘛。反正從她的眼神和回答來看，我能感覺到她是認真的。」真村再看回我，眼神和語氣也變得認真起來。「說實話，我原本確實擔心過你們的關係。只是那孩子的眼神讓我覺得，她應該有足夠的勇氣改變你，特別是關於……那件事。」

「那不重要。因為……那件事，已經過去了。」

「我知道，不過如果有一天你願意談談的話，作為同事，我也可以傾聽。」中村沒有繼續追問，只是微微一笑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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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笑了一聲，隨後便轉換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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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中村先生。今天我來找你，是有件事想請教你。」

「哦？是什麼事？」

「就是……想向你請教一些製作手繩的技巧。」

「真木先生……你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會做這種東西的人呢。」中村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然後若有所思地托著下巴，說道。

「確實。」我自嘲地笑了笑，「但總有些時候，人會開始願意做一些原本沒想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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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起身走向美術室的櫃子，翻找了一會兒後，拿出了兩本書遞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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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是《手繩編織入門》，這本則是《初學者也能簡單做出可愛的手繩》。」她指了指封面。「裡面有一些基本的編織技巧，還有幾種常見的手繩結法，對於初學者來說應該算是蠻容易上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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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書本，隨手翻閱了一下，裡面果然有許多詳細的圖解和教學，看起來並不算太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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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啦，如果真的做不來，也可以來找我幫忙。」中村補充道。

我點點頭，正準備道謝，卻見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不過嘛……你這麼努力學這個，不會是為了知惠子吧？」

「或許是吧。」

「看來那孩子真的讓你變了不少呢。」

「變好，總比停滯不前要來得強吧？」我拿起桌上的罐裝咖啡，舉起來輕輕晃了一下。

「那倒也是。」中村聳聳肩。「那你可要好好加油，真木先生。」

我微微一笑，將書本收進公事包裡，然後起身：「謝謝你，我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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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我轉身離開美術室，感覺步伐比進來時輕快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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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晚上。

我翻閱著從中村那裡借來的書，嘗試理解那些手繩的編織步驟。然而，雖然內頁上圖文並茂的解說，卻我卻感到一陣陣頭疼 —— 什麼嘛，明明封面上寫著「適合新手」、「簡單易學」，可對於不怎麼擅長手工藝的我來說，這些圖解根本像是某種神秘組織的暗號一樣。我皺了皺眉，再翻到另一頁，試圖理解這到底該怎麼編織，結果差溫讓書頁摺出一道折痕。無奈地嘆了口氣，心想這可比當年準備考取業士文憑*1還要費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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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玄關處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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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知惠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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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合上書本，站起身走向玄關，當她換好鞋子抬起頭時，我溫柔地伸出手抱住她，將她摟進懷裡，並吻了吻她的額頭：「歡迎回來，今天電影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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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滿不錯！我們三人去看了那套外語電影 —— 《天若有情》*2，那是一部關於黑幫混混和千金小姐的生死戀故事，挺悲情的。」知惠子抱著我，高興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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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客廳後，我倒了杯水遞給她，她接過後在沙發上坐下，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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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看著看著也哭了，但要說到最誇張的話的還是霞音，她從中段開始眼淚就幾乎沒停過，哭得跟女主角似的。鈴奈最後只能一直給她遞紙巾，還吐槽她說『有這麼好哭嗎？』」

「果然年輕人就是情感豐富啊。」

「你這話說得好像自己很老一樣。」

「才沒有，不過和你們比起來，我心態上確實倒是成熟不少。」我故意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然後坐到她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怎麼？有感觸了？」

「嗯……」知惠子抱起抱枕，說說：「那個，其實有一幕還挺讓我羨慕的……」

「哪一幕？」

「在電影後半段，男主角載著女主角騎機車，穿著白色的禮服在公路上奔馳，風景很美，氣氛又浪漫，我當時就在想……」知惠子看向我，露出了閃閃發亮的眼神。

「如果真木你能騎著機車載我，那一定超夢幻的。」

「這麼說的話，我不就會變成那個最後死掉的男主角了？」

「啊，這麼一想確實有點不妙呢。」知惠子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笑出聲。

「我可不想英年早逝呢，知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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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聳了聳肩，下一秒卻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便伸手拿起茶几上的銀包，從夾層裡抽出一張卡片，在她面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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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讓你看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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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接過卡片，低頭一看，然後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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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原來你已經拿到大型機車和私家車的金色駕照了？那可是要五年內沒有事故或違規事項才可以獲得呢！」

「沒，那時候剛成年，父親要求我去考汽車駕照。但我那時候正叛逆，索性連機車駕照也一起考了，算是跟他賭氣吧。」

「結果你現在還是沒在開車啊。」

「因為以前一個人的時候，搭乘交通工具比較方便嘛。」我笑著攤手。「但如果有一天……也許我該考慮買台機車，接送我家可愛的知惠子上下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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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聽後愣了一下，然後露出笑容。她突然湊近，雙手環抱住我的脖子，語氣酸溜溜地說：「不！這可不行！萬一你騎著機車到學校門口，然後摘下安全帽，結果其他女學生都瘋狂追著你，那可怎麼辦？」

「那我就載著我家可愛的小朋友揚長而去，讓其他人光羨慕就好。」我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笑著說。

知惠子輕哼了一聲，故意別過頭：「還說不是混混，這行為跟電影裡的男主角沒什麼兩樣嘛。」

「但我可不會讓悲劇發生呢。」我伸手撫過她的髮絲。「所以，就放心地讓我載你吧？」

知惠子愣了幾秒，然後紅著臉輕輕靠在我肩膀上：「好吧，那就期待未來的某一天，你載著我在公路上奔馳的浪漫時刻了。不過，說到駕駛執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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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突然從口袋裡掏出銀包，露出得意的笑容，像是在炫耀什麼一樣，從裡面抽出一張卡片，在我面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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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你的專利，我也有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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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那張卡，看了看，那是一張「普通自動車」（私家車）的綠色駕照，那是一張剛成功考到的駕駛執照。我愣了下，視線在駕照和知惠子之間來回移動了幾次，然後狐疑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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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不對吧，你的年齡還不符合考駕照資格啊？」

「嘿，這可不是這一世的駕照。」知惠子笑得更開心了。

「哈？」我沒能馬上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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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肘撐在茶几上，單手托著下巴，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那張是我上一個人生考到的駕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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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了張嘴，然後突然想起 —— 她說過，她曾經死過一次。這讓我一瞬間有些語塞，無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駕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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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張是？」

「在我接受試煉之後，還是會犯煙癮嘛。但以未成年身份，實在是沒辦法買到香煙，所以還是拜託了『天國管理局』的職員幫我準備了一張證件。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買到香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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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不知道該先吐槽哪一點才好。是她用「上一個人生」的身份獲取了這張證件，還是天國管理局竟然會幫一個靈魂辦駕照，就為了讓她能買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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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天國管理局』……還真是個人性化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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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只能無奈地歎了口氣，把駕照還給她。然而，就在她接過卡片的時候，我的視線落在駕照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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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效期限：●●年8月31日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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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個期限，和你的旅程結束時間，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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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低頭看了一眼，把駕照收回銀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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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算是吧。」

「那你該考慮更新駕駛執照了呢。」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更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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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惠鬆地回應。這句話的語氣聽起來是玩笑，但我知道，她的話裡藏著比誰都要真摯的渴望。雖然我下意識地想說些什麼，但知惠子卻已經伸了個懶腰，打破了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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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是以後的事啦，現在的我還是先去洗澡比較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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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站起身準備離開，然而才走了幾步，腳步忽然一頓。她轉過頭，視線落在茶几上的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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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這兩本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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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瞬間僵住。

糟了，還沒來得及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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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彎腰拿起其中一本，翻了翻封面，說道。「《手繩編織入門》《初學者也能簡單做出可愛的手繩》……這可是學習如何編手繩的參考書書呢。」

我連忙伸手搶回來，把書本合上壓在身側，故作鎮定地說：「嗯，這是為了課程準備的資料而已。」

「哦？」知惠子歪了歪頭，一副饒有興味的樣子，「可是你不是教英語和歷史嗎？」

「這、這個嘛……」我乾笑著，胡亂地找著藉口。「學校偶爾也要我們去舉辦興趣小組嘛。」「好啦，我不問了。」她笑得像是完全猜到了我的用意，卻識趣地沒有拆穿，轉身往浴室走去：「那我先去洗澡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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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我才鬆了口氣，低頭看著壓在手上的兩本書，心跳莫名有些加快。還好，沒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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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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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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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早晨，終於可以開始我的秘密計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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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在今天需要參加工作坊。早上吃完早餐後，她便帶著畫袋出門了。我目送她離開，等門口傳來關門聲，才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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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今天的我，總算能專心進行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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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從書櫃底層拿出昨天偷偷收好的手工藝書籍，再從桌底的袋子裡取出昨天放學後在商店街購買的材料——五顏六色的編織線、裝飾用的小珠子、還有一些專用工具。把這些東西整齊地鋪在客廳的茶几上後，我深吸了一口氣，打開書本，翻到「基礎編織技巧」那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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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上去好像並不太難。」我自言自語，拿起兩條線，並照著書本的圖示，開始嘗試第一個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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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實證明「看上去」這三個字根本就是欺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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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條線，我按照書本的指示嘗試打結，結果繩結綁太緊，整條繩子變成一團纏在一起的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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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汲取教訓，我特地放鬆了一點力道，結果這次又太鬆，繩結一拉就散開，甚至滑到桌面上散成一條普通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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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我調整了一下力度，再試了一次。總算成功打好了幾個結，但……仔細一看，怎麼感覺像是老舊電話線纏繞在一起，皺皺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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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這到底哪裡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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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著眉頭，手指抵著太陽穴，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壓根沒這方面的天賦。

不服輸的我決定繼續挑戰，反正還有整天的時間。於是，我坐在茶几前，盤腿研究起那些書本上的圖示，一遍遍拆解、重做、再拆解、再重做……然而，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手上的作品還是一團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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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時候，我放下手上的線團，伸了個懶腰。低頭一看，地上、桌面、椅子上，全都是失敗的作品，五顏六色的線亂糟糟地散落著，像是剛被拆毀的廢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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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先吃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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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嘆了口氣，暫時放棄掙扎，決定休息一下。

走到廚房，隨便泡了杯即溶味噌湯，然後一口氣喂下去解決了午餐，接下來我又重新坐回茶几前，望著桌上的線，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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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麼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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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明明書本寫得這麼詳細，圖示也很清楚，我卻怎麼都做不好？看來，我真的沒有做手工藝的天賦……這麼一想，我有點喪氣，往後倒在沙發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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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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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熟悉的聲音，我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快速把桌上的材料、工具、線團全部往紙袋裡塞，一股勁地藏到書櫃底層，然後裝作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坐在客廳沙發上。知惠子走進來，看到我坐得筆直的樣子，疑惑地歪了歪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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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你在做什麼？」

「沒、沒什麼。」我連忙擺擺手。「就看看書，整理一下課程資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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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疑惑地瞇起眼睛，視線從我身上掃過，又往四周環視了一圈，似乎在尋找什麼蛛絲馬跡。但最後，她還是沒再追問，只是脫下外套，一邊拿著畫袋走向房間，一邊隨口問道：「感覺你最近總是神神秘秘的，該不會在計畫什麼吧？」

「沒有啊，你想太多了。」我勉強地扯了扯嘴角，故作鎮定地回應，心裡卻暗自慶幸自己剛剛手腳夠快，沒被發現。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好吧，既然你不說，我也不勉強你。」

我鬆了一口氣，正想轉移話題，她卻忽然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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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嘛……既然你這麼神秘，那我今晚就抱著恐龍君公仔睡吧。」

「欸？」

「反正某人也不願意說實話，那我也只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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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露出一副故意的表情，轉身朝房間走去。我愣了兩秒，隨即反應過來……那句話怎麼像我之前對她說過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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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你什麼時候學會用這招了？」

「我可是跟某人學的。」知惠子轉過頭，對我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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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傢伙，居然用我的絕招來對付我？我無奈地扶額，最後只能無奈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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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算你狠。」

「開玩笑啦，不會真的讓你這麼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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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聳了聳肩，笑著說道。隨後她伸了個懶腰，隨後走進睡房，在書桌前坐下，開始準備她的作品集計畫。看著她的背影，我才真正鬆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裡還帶著些許汗意。她差點就發現了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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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被發現，至少現在還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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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移動視線，落在客廳的茶几上，那裡放著兩本剛剛隨手藏起來的書籍：《手繩編織入門》和《初學者也能簡單做出可愛的手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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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我，為什麼我會對這種手工藝產生興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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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其實很簡單，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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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的生日快到了，七月九日，還有不到一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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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來，我一直在思考，應該送她什麼禮物才好。知惠子從不挑剔，她收到任何東西都會高興地收下：無論是書籍、飾品，甚至是一隻扭蛋機裡的廉價小玩偶，她都能珍惜得像是無價之寶。但是今年的生日禮物，我並不想只是買一份簡單的禮物就作罷。我想親手做點什麼，並賦予它獨特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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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決定製作一對手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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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未來如何變化，無論時間如何流逝，這對手繩都將成為我們之間的羈絆，成為彼此愛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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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問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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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不擅長做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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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知惠子回到睡房之後，我繼續嘗試，依然沒能做出像樣的手繩。桌上的編織線團散落成一團亂麻，完成度最高的一條，也只是勉強成形，但結構仍舊不太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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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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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應該找中村先生求救，但又不甘心這樣就放棄。疲憊地揉了揉額角，我決定暫時休息一下，於是從地上爬起來，走進睡房，窩進床鋪裡，順勢將知惠子抱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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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知惠子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問：「真木，怎麼了？」

我把下巴輕輕靠在她的肩窩，閉上眼睛，低聲說道：「知惠子，別說了，讓我抱抱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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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愣了一下，然後輕輕笑了起來，轉過身，伸手回抱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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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感覺你像隻會撒嬌的小狗？」

「像嗎？」

「像。」她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不過嘛……我也挺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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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感受著她的體溫，讓一整天的疲憊在這份溫暖中慢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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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手繩能不能做得好，這次，我一定要完成這份禮物。

即使手藝再糟糕，也要親手編織出屬於我們的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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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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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八日，週五上午。

上午的課堂已經結束，我看了看時間表，接下來兩節並沒有課程，於是乘著空閒的時間，留在教員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專心地低著頭編織手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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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兩條深淺粉紅色細線來回交錯，我小心翼翼地拉緊結點，嘗試讓每個結的大小保持一致。這幾天來，我已經不知多少次重頭來過，總算找到一點點感覺。但即便如此，這些纖細的線條對於從未做過手工的我來說，依舊是個極大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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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全神貫注地嘗試固定繩結時，一道輕快的聲音從我身旁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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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嘛，真木先生，看來你現在挺上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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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頭，是中村。她笑盈盈地站在我旁邊，端著剛從茶水間取來的咖啡，並湊近看了看我手上的手繩，貼心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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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注意力道哦，如果每個結的緊度不同，整條手繩戴起來就會不平整。」

「好的，我再努力看看。」我苦笑著回答，但內心卻不禁感慨，她說的問題正是我一直無法克服的障礙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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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啊，能夠收到真木先生親手做的禮物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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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說話的是田中。他正雙手插在口袋裡，站在中村身後，笑得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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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送的是我的話就好了！」田中開玩笑地補充。

「這可不是給你的，田中老師。」我失笑，故意作勢把手繩藏到桌下。

「嘖，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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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故作懊惱地嘆了口氣。就在這時，石川推開教員室的門，手裡還拿著一疊文件，看來是剛從行政處回來。她的視線很快地掃過教員室，當看到我周圍突然聚了不少人時，挑了挑眉，然後悠悠地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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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快到了，學生們的心都不在學習上……結果連某些老師也跟著一起放空了嗎？」石川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貫的揶揄語氣，接著說。「我說的就是你，真木。你什麼時候還會搞這些有的沒的？」

「別這麼說嘛，石川。難道我不能有點興趣愛好嗎？」我抬起頭瞪了她一眼。「石川主任，看你這樣盯著，是不是也想要一條？」

「哈？」石川先是一愣，然後輕哼一聲，轉過頭，似乎想要躲避這個話題，但又嘴硬地說：「我才不需要你這種鬼玩意。」

可就在下一秒，她卻又悄悄地補了一句：「不過如果你真的編好了，我也許可以『考慮』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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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員室內響起了一陣笑聲，連一旁喝著咖啡的中村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石川主任，你這話說得太明顯了吧！」

「少管我！」石川的耳根泛起了一大片紅色，裝作不耐煩地翻開手上的資料，假裝沒有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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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們鬧得正歡的時候，教員室的門再次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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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看起來挺愉快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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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進來的是校長和副校長。當校長走到我們身邊，看見我手上的手繩時，露出了興致勃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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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是什麼？手工藝嗎？」

「啊……是的。」我有些慌張地站起來，準備收起桌上的材料。「抱歉，校長，這只是一點私人時間的小興趣。」

「哎呀，沒關係的。」校長擺了擺手，笑得和藹。「老師也是人嘛，既然是休息時間，偶爾該有點自己的興趣也不錯嘛。」

「……謝謝你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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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低頭看了看桌上那條未完成的手繩，突然想到了什麼，伸手進入自己外套的口袋，掏出了一個透明的小袋子，裡面裝著一顆藍色與一顆粉紅色的小珠，在燈光下閃耀著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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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這是前陣子在街上的小攤看到的，覺得還挺漂亮，就買下來了。但我也用不上，如果能成為你這條手繩的一部分，應該會很合適吧？」校長笑著說。

「這……真的可以嗎？」我驚訝地看著校長，伸手接過那個小袋子。

「那當然。不過，這可不只是普通的裝飾珠子哦，這可是水晶，價格……嘛也不重要。」

「水晶？」我還沒反應過來，旁邊的副校長立刻皺起眉頭，轉向校長勸道：「等等，這可不是街邊的小裝飾品，你確定要把那麼貴的水晶珠送給真木？」

「哈哈，反正放在家裡也只是閒置著，不如送給有需要的人。這樣它至少還能被好好利用，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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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校長嘆了口氣，最後只是無奈地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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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看著手中的小袋子，心裡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暖意。這兩顆小小的水晶珠，也許不只是裝飾，而是某種象徵——象徵著某個溫暖的心意，某個溫柔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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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校長。」我誠懇地說。

「不客氣。」校長笑著拍拍我的肩膀。「那麼，好好完成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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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們……這三年來，一高到底是怎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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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站在一旁的石川突然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她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抱怨，但嘴角卻帶著一絲藏不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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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刻的教員室，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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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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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來到了知惠子生日的那天 —— 七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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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知惠子難得比我還早起來，並正坐在客廳綁著頭髮。她看見我從房間走出來，立刻揚起笑容，輕快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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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今天日間我會和霞音、鈴奈她們出去玩。不過會在八點左右回來，晚上就留給你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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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近她身邊，自然而然地伸手替她整理被拉鬆的髮圈，順勢在她後頸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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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知道了，玩得高興點。」

「怎麼，該不會因為我不在，你就要偷偷幹壞事吧？」

「幹壞事？我是那種人嗎？」我無奈地笑道。「說不定你回來時，會發現有驚喜呢。」

「哦？那我可要期待一下。」知惠子眨了眨眼，拿起手袋，開門前回頭朝我揮了揮手。

「那我走了，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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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玄關後，心底默默盤算起來 —— 現在，該把禮物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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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一離開，我便回到房間，拿出這幾天來偷偷製作的手繩材料。桌上已經擺著多條失敗作——有些繩結過於鬆散，有些則過於緊繃，甚至有幾條繩線還被我弄得打成死結，解也解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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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我來說，比任何英文文法題都要難。

但今天，我必須完成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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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屏住呼吸，拿起那兩條我選得最好的手繩，在繩端小心地穿入校長送的兩顆水晶珠——一顆粉紅，一顆藍色。燈光落在水晶上，閃爍著細膩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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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好最後的結時，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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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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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自己手中的作品，我的心底還是感到一點自豪。這條手繩不只是生日禮物，它更像是一個承諾：一個關於我們的羈絆，關於我們的未來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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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她會喜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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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準備完畢，下一步就要準備好今天晚上要用的東西：蛋糕、生日卡，還有……能製造浪漫氣氛的蠟燭？雖然說這些東西雖然可以隨便挑，但不知為何，我竟然對這次的選購異常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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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電車，來到熟悉的百貨公司，我先先去了文具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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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具區的賀卡架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生日卡片，從簡單的設計到立體音樂卡片應有盡有。我花了一點時間，挑選了一張有幾隻可愛的小狗卡片，想了想，卡片上的小狗公仔很可愛，知惠子應該覺得挺像我吧。我笑了笑，拿起卡片準備轉身離開。但就在我要邁步的時候，我的視線卻停留在一旁的展示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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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擺滿了各種設計精緻的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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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金屬雕刻款的，有和紙質感的，也有以花卉、水彩風景為主題的。書簽懸掛在展示架上輕輕晃動著，而我的思緒突然飄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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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我也曾經在某個圖書館裡，拿過一張極美的書簽。

國中三年級的我，習慣在午休時獨自待在圖書館，翻閱著一本本小說和各種不同的歷史參考書。某天，當我借閱書本時，獲得了一張書簽 —— 那是一張描繪著滿開花海的書簽。畫中的色彩柔和，筆觸細膩，每一朵花都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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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簽……真美……」

「這是我設計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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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身旁響起。我抬起頭，看見站在身旁的，是那位總是默默整理書架的圖書館管理員。她笑著看著我，而我從她的眼神裡，看到了她對自己的作品的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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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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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我，還來不及回應，卻已經對這張書簽產生了莫名的留戀。而那張書簽，也成為我在學時期所拿到的最後一張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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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到這裡，我驀然回神。書簽依舊懸掛在展示櫃前，而我卻像是剛從某個舊時光裡醒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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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管理員……不知道她在那邊還過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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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氣，克制住情緒，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將視線重新轉回到手中的賀卡上。畢竟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今晚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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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了下一站，是家品區。

我很少使用香薰蠟燭，平時也沒什麼研究，因此站在架前看著琳瑯滿目的蠟燭時，頓時不知從何下手。店員看到我，禮貌地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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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請問需要幫忙嗎？」

「啊……我在挑選蠟燭。」我有些尷尬地摸了摸後頸，思考著該怎麼形容自己的需求。「就是……想要有一點點浪漫感的，嗯……也許還稍微帶點甜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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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似乎瞬間明白了什麼，露出了笑容，再從貨架上拿出了一款粉紅色的香薰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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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款很適合哦，帶有淡淡的莓果與香草氣息，而且是專門為情侶設計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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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那燭身粉色柔和的色澤，心想：知惠子喜歡粉紅色，這款應該不錯。於是，我毫不猶豫地買下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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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來到了百貨公司的蛋糕專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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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燈光映照在玻璃展示櫃上，裡頭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蛋糕，每一款看起來都十分精緻：巧克力慕斯、黑森林蛋糕、起司蛋糕、千層蛋糕、草莓奶油蛋糕……種類之多讓我一時間無從選擇。而我站在櫥窗前，雙手抱胸，目光在琳琅滿目的蛋糕間來回掃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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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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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的生日蛋糕，應該挑哪款才好？直覺告訴我：黑森林蛋糕絕對是個安全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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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那是我最喜歡的蛋糕，巧克力香醇濃郁，搭配微酸的櫻桃內餡，還有淡淡的酒香，甜而不膩，層次豐富……光是想像那入口即化的口感，我都要流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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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

這不是我的生日，重點是知惠子喜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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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回想過去的約會中，她有沒有對某款蛋糕表現出特別的興趣？然而，回憶裡的知惠子，對於蛋糕的態度總是「都好啊！」「嗯，這個看起來不錯！」「蛋糕本來就很好吃嘛！」，她從來沒有表現出對某種口味的特別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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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根本沒辦法篩選啊！

我開始感覺到思考所帶來的疲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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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可以先選擇不容易踩雷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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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喃喃自語，視線落在另一區的起司蛋糕。起司蛋糕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口感濃郁，綿密順滑，而且甜度適中。只是……這款蛋糕在生日派對上不會顯得太樸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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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選千層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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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頭看向旁邊的蛋糕：層層堆疊的薄餅皮，夾著滑順的鮮奶油，每一口都能感受到不同層次的口感，還能根據喜好選擇抹茶、芒果或巧克力口味……好像也不錯，但這款蛋糕的蠟燭應該怎麼插？而且知惠子會不會覺得太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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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陷入糾結的時候，店員已經默默地注意到我在櫥窗前猶豫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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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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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句話時，我才驀然回神，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這裡站了超過十分鐘。店員微笑著，看起來像是遇到了太過糾結的顧客。我尷尬地撓了撓頭，尷尬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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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抱歉……我在選生日蛋糕給重要的人，但不知道該挑哪個比較好。」

「哦，原來如此！」店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請問對方有沒有特別喜歡的口味呢？」

「這正是問題所在……她好像對蛋糕沒有特別的喜好。」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樣啊……或者，你可以試試草莓蛋糕。」

「草莓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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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複了一遍，視線跟隨店員的手勢，看向那款鋪滿了鮮紅草莓的蛋糕。

奶油細膩地覆蓋在蛋糕體上，四周點綴著一顆顆新鮮草莓，每一顆都飽滿多汁，顏色鮮艷，光是看著就已經被吸引了，味道應該也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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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款蛋糕口感柔和，酸甜適中，適合不太愛吃過甜點心的人。而且粉紅色的草莓裝飾，看起來也很浪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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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紅色。

沒錯，這正是知惠子最喜歡的顏色。如果按照這個邏輯推論……她應該會喜歡草莓蛋糕吧？

我深吸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好，就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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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提著裝著蛋糕的紙袋走出百貨公司時，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選個蛋糕而已，怎麼比上課還要累啊……但一想到知惠子收到蛋糕時，可能會露出的笑容，這一切猶豫不決的過程，似乎也變得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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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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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晚上。

夜幕低垂，我坐在餐桌前，獨自享用了從快餐店買來的漢堡包。不至於非常美味，但至少夠填飽肚子。收拾桌面後，我看看茶几，上面已經擺好了送給知惠子的生日禮物：禮物盒中靜靜乎躺著兩條精心製作的手繩。一條寶藍色，一條粉紅色，尾端各自串起一顆小小的水晶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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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的旁邊，則擺放了一張細心挑選的生日卡。我在卡片內寫下了一些心底話 —— 一些平日令我尷尬得說不出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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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回來，我希望這條手繩能成為一個見證：見證她的旅程，我們兩人的愛，以及對對方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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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掛在客廳裡的時鐘，點燃了今天買回來的蠟燭。淡淡的香氣飄散開來，令人感到一陣放鬆。我輕嘆了口氣，低頭看著蠟燭的火光微微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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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差不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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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玄關傳來了鑰匙插入門鎖的聲音。我站起身，目光自然地落向門口。門才剛被推開，看見知惠子正在換上拖鞋。雖然她的臉上帶著微微的疲憊，卻在見到我時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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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我回來了！」她輕快地走進客廳，毫不猶豫地撲進我的懷裡，雙手環住我的腰，把臉頰埋在我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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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輕輕撫過她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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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回家，知惠子。然後是……生日快樂。」我拿起生日卡和禮物盒，並遞到她的手上。「來，打開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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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是打開了生日卡，認真地讀著裡面的內容。當視線落在最後的幾句話時，她的睫毛微微顫抖，眼眶不知何時泛起了淡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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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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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聲喚著我的名字，我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一笑，示意她繼續打開禮物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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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眼中的淚光，小心翼翼地打開盒蓋。裡面放著兩條手繩，一深一淺，藍與粉的搭配如同我們彼此的性格和軌跡。她指尖輕輕觸碰著水晶珠，笑了笑，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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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手繩。一條是你的，一條是我的。」我輕聲說道，拿起粉紅色的手繩，小心地繫在她的手腕上。「我希望它會成為我們之間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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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緊咬著下唇，眼中的淚水最終還是悄然滑落，但她沒有拭去，反而露出了無比燦爛的笑容。她輕輕撫著手繩，感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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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真木！我會好好珍惜的。」

「喜歡就好了，我也會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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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我將藍色的手繩繫在自己手上，與她的手腕輕輕碰了一下。兩條手繩，就這樣連結在一起。知惠子的情緒還沒完全平復，我便輕輕拍了拍她的頭，轉身去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生日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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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當知惠子看到蛋糕時，雙眼亮了起來，「這可是我最喜歡的草莓蛋糕！」

「來吧，今天的主角。記得要許願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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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雙手合十，微閉雙眼，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正在細細斟酌願望的內容。片刻後，她輕輕地睜開眼，深吸一口氣，然後吹熄了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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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許了什麼願望？」我好奇地問道。

「這可是秘密哦。」

「那希望你的願望能夠實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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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著，替她切下一塊蛋糕。蛋糕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兩人就這樣並肩坐在沙發上，邊吃邊閒聊，一切都那麼的自然，那麼美好，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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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這感覺好像有點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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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了皺眉，感覺身體有些異樣。身體深處似乎有點發熱，心跳也比平時快了一點。知惠子也停下了動作，困惑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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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你……有沒有覺得有點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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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了抿唇，確實，這種感覺很奇怪……不像是單純的溫度升高，而是體內湧起一股莫名的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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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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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到什麼，視線隨即落在桌上的香薰蠟燭。也許知惠子也注意到了，疑惑地拿起蠟燭的包裝盒，當她看清上面的字時，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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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情蠟燭：為情侶帶來充滿特別氣氛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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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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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同時沉默了三秒，然後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對方。知惠子哭笑不得地捏緊了包裝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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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就……真木。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店員怎麼沒說這蠟燭居然是這種玩意？」我一臉無奈，連忙揮揮手撇清關係。「到底為什麼百貨公司會有這種奇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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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抱抱你，應該沒問題吧？」

「只要抱抱的話，也許能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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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惠子抱著我，我本能地想伸手去拿桌上的蠟燭，打算先把它弄熄再說。然而就在此時，她卻忽然伸出手，一把緊握住我的手腕，阻止了我的動作。而我對她的反應驚訝得睜大眼睛，並試圖保持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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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一下，知惠子？」

「真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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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聲開口，聲線比剛才低了很多，甚至帶著一種我不熟悉的語調。隨後，她微微俯身靠近，溫熱的氣息輕輕吐在我的耳邊，緩慢而清晰地說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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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熄掉蠟燭，不如……我們來看看它的效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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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緒瞬間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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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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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知惠子已經稍微用力地按住了我的肩膀，將我壓回沙發上。她的手指靈巧地順著我的衣領滑下，慢慢地解開第一顆釦子。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沙發的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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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我試圖維持最後的冷靜。「你剛剛不是說……只抱抱？」

「嗯？」知惠子笑意更深了，故意拉長語調。「我有說過『只能抱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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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尖滑過我的鎖骨，帶起一絲令人顫慄的觸感，而後俯下身，在我耳邊低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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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的禮物……」

「這是生日禮物回禮哦，真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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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知惠子在這天晚上最後能完整說出的話句。

然後，她的指尖繼續往下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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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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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1：業士文憑是法國高中畢業生通過畢業會考後被授予的文憑，程度類似香港的「A - Level」

*2：《天苦有情》是1990年的香港愛情電影，此電影亦有在日本上映及發行DVD，電影名為《アンディ・ラウの逃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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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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