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璎心頭一跳。她一個丫鬟,怎會被皇子點名邀請?
昭凌眸光一沉,突然想起蕭承軒那句「她本可能嫁入皇室」。他接過請帖的手指微微發緊,嘴角噙著笑,眼底卻凝著霜雪,嚇得那內侍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
「公子?」內侍小心翼翼地問道。
昭凌這才回過神,臉上重新掛起溫和的笑意:「殿下厚愛。有勞了。」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cYG8V5wlt
他從荷包裡取出塊碎銀:「一路奔波,進府喝杯茶再走?」
內侍接過銀子,笑得見牙不見眼:「謝公子賞!不過小的還得回宮復命,今日還有兩家要走。」
目送馬車遠去,昭凌站在台階上的身影漸漸被暮色吞沒。他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褪去,最後只剩下眼中冰冷的鋒芒。
姜璎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青瓷瓶的紋路。瑤光的警告在腦海中迴盪,像一根刺扎在心頭。
蕭承琰究竟要做什麼?就算是炙手可熱的皇子,公然毒殺臣子也未免太過猖狂。
她突然打了個寒顫。莫非他的目標是那個看似沒心沒肺的蕭承軒,或太子殿下?
青瓷瓶被掌心握得發熱。
這裡頭有幾顆丹藥?她暗自盤算著,至少要給昭凌留一顆。若是還有餘裕,也必須給蕭承軒留著。
「姜璎。」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pcNzbu6tg
一聲低喚驚碎了她的思緒。還未回神,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突然覆上她的手腕。
昭凌的掌心滾燙,指尖卻帶著夜風的涼意,兩種溫度交織在一起,讓她心頭猛地一跳。
抬頭正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眸子裡——那雙眼此刻像是淬了冰又燃著火,暗流洶湧,帶著難以掩飾的佔有欲和壓迫感,讓她呼吸一滯。
「走,回去。」
他的聲音比平日低啞三分,不容抗拒地拉著她就往內院走。姜璎被他拽得一個踉蹌,繡鞋在青石板上擦出細微的聲響。
「我自己能走。」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YDFZ91bRF
她小聲抗議,試著抽回手腕。
不料昭凌非但沒鬆手,反而收緊了力道。月光下,他繃緊的下頷線像是刀刻般鋒利,喉結隨著呼吸輕微滾動。
姜璎這才注意到他耳尖泛著不自然的紅,從脖頸到衣領下的鎖骨都繃得緊緊的。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50XItWi9C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小說裡看過的一個形容——像個明明吃醋還要強裝鎮定的高中生。
夜風穿過回廊,帶著初秋的涼意。兩人一前一後的影子被廊下的燈籠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直到進了小院,昭凌才突然鬆開手。他別過臉去不看姜璎,月光將他通紅的耳廓照得幾乎透明。
他喉結動了動,聲音乾澀:「你當心三皇子。」
說完轉身就走,衣袂翻飛間帶起一陣松木香的風。姜璎愣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門外,袖中的瓷瓶不知何時已經被捂得溫熱。
院角的海棠樹沙沙作響,落下幾粒細碎的花瓣。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手腕上還殘留著他握過的溫度,像是烙了一圈看不見的印記。
*
三日後,昭府門前朱漆大門前已停著兩輛華蓋馬車。昭凌一襲墨藍錦袍,扶著昭懷淵緩緩走下台階。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awit6veur
老將軍的腳步不如從前穩健,身著深色常服,背影竟顯出幾分佝僂。
「父親當心。」昭凌托住他的手肘,聲音放得很輕。
昭懷淵踩上踏凳時忽然回頭。目光掠過搖著折扇的昭珩,最後落在昭凌臉上,渾濁的眼底泛起波瀾。
「若是珏兒在……」老將軍喉頭滾動,枯枝般的手指攥緊了車簾,「就能一同赴宴了。」
昭凌指尖微微發緊:「父親無需憂心,四皇子一向待大哥多有關照,日後也必有轉機。」
昭懷淵閉了閉眼,終究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車簾垂落的剎那,這位曾經叱吒沙場的老將,整個人陷在車廂陰影裡,像尊褪了色的泥塑。
昭凌目送車簾落下,眉心微攏,轉身走向後一輛馬車。
「上來。」
姜璎正躊躇著要不要跟著馬車走,忽然看見昭凌伸來的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懸在天光裡,讓她想到昨日他沉默地牽著自己回府的樣子。
站在一旁的昭珩「唰」地合上折扇,笑得眉眼彎彎:「三皇子既下了帖子,姜姑娘自然該與我們同乘。」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1sA5A32F2
他今日穿著杏色團花袍,活像隻金絲雀,偏生用最正經的語氣道:「莫非是嫌棄我們兄弟?」
姜璎聞言便不再扭捏,搭著昭凌的手借力踏上車轅,挨著昭凌坐下時,聞到他衣領間若有似無的松木香。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B4NYyLDL6
昭珩隨後登車,在對面悠然落座。
馬車緩緩駛動,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音格外清晰。
昭珩突然傾身,扇骨輕敲掌心:「想不到姜姑娘能入三皇子的眼,那位可是連宰相嫡女都……」
「什麼話從你嘴裡說出來都不像好話。」姜璎截住話頭,餘光瞥見昭凌搭在膝頭的手驟然收緊。
昭珩搖頭一笑,滿面無辜地嘆氣:「天地良心,我可是真心誇你。他一向眼高於頂,鮮少青睞女子,這次卻偏偏特意宴請姜姑娘你,這可不一般啊。」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o4gHgoNFV
他聲音輕了些:「況且如今三皇子炙手可熱,誰知道哪天就取代了太子殿下……」
「三弟!」昭凌冷喝一聲,眉眼如霜,「慎言。」
姜璎默默扶額。這昭珩平日裡果然不帶腦子,怎麼在這種事上竟如此口無遮攔。
昭珩見昭凌側臉繃得像刀削,連脖頸線條都透著寒意,突然「啊」了一聲,扇子「啪」地打在手心: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OunOEudZi
「怪我忘了,姜姑娘是二哥最疼愛的通房……」
「三公子。」姜璎面無表情地抬手打斷,「你還是別說話了。」
昭珩聞言撇撇嘴,乖覺地閉上了嘴。
車廂陷入沉默。只有車簾隨著顛簸輕輕擺動,漏進細碎的光斑,在三人衣袍上流淌。
「不過三皇子近來確實風頭正盛。」昭珩終是忍不住,指尖輕扣膝蓋,突然開口,「上月圍獵,群妖突襲太子時,他一人引開三頭狼妖,親衛隊調度得滴水不漏,事後還親自探望受傷的將士。」
姜璎輕哼一聲。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H6GHNT2nj
那場「意外」,怕不是他蕭承琰自導自演?
「這次生辰更了不得。」昭珩又忍不住滔滔不絕,「自掏腰包犒賞三軍,光是御酒就運了十幾萬壇,牛羊更是不計其數。五十萬精銳兵馬,人人分得酒肉。」
他扇尖挑開車簾一指:「你們看,街上窮人都領到了壽麵,人人對三皇子感恩戴德。」
姜璎探頭看去,長街兩側果然支著粥棚,熱氣蒸騰中,「三皇子仁善」的旌旗迎風招展。
她與昭凌交換了個眼神,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相同的疑惑:這般收買人心,所圖為何?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nHJNHR5ES
難道蕭承琰最近玩鷹之事,只是巧合,與鷹妖並無干係?
昭珩卻絲毫沒注意兩人的神色,兀自得意地繼續道:「照這麼下去,只要太子殿下稍有閃失,三皇子恐怕立刻就能——」
「昭珩!」昭凌突然冷厲打斷,眼底壓著怒意,「這種話若在外頭亂說,是要掉腦袋的!」
昭珩被這一句嚇得脖子一縮,委屈巴巴地嘀咕:「我這不是只跟你們兩個說嘛……」
車窗外,皇城的朱牆已映入眼簾。守門禁軍鐵甲森然,腰牌在陽光下閃著刺目的光。
誰也不曾料到,這個口無遮攔的昭珩,竟然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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