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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57

季殃

Oct 27, 2022

224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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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拉著一路跑了不知多久，方祐年才有機會停下來喘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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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撐著膝蓋大口喘氣，雙腳無力地發顫。要不是躺在街上實在太過丟臉，他都想就這麼倒下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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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沒跟上來吧？」白堯安回頭看了眼，確認剛才那群人沒跟在身後跑來，才放下戒心，「嚇死我了，怎麼就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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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三人接連跟上來，張澤青之後是柯榮恩，以及被拉著跑的邱墨生。他恰巧巔峰賽剛打完，不至於掛機坑隊友，能夠專注在逃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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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澤青臉色痛苦地捂住側腹，再怎麼喘也還是堅持要說：「我就說會被認出來……但沒想到會是小方……」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又深呼吸幾口，才舒服了點，「白隊你跑這麼快是不是沒想過我們追不追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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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了，抱歉。」白堯安順勢承認。他在跑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沒去在意其他人的腳程，這才想起自己拉著全隊體力最差的方祐年跑了一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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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過頭，想去找方祐年，卻見對方靠在一旁店家的外牆上，一臉煞白，仰頭喘得不能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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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對不起，我的錯，我們等等叫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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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榮恩皺眉，不贊同道：「太花錢了，還是坐地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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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堯安打斷他的話：「刷我的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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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榮恩從善如流，「那我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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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幾分鐘，他們分別叫的兩台車都來了。白堯安頂著司機懷疑的目光，將癱軟無力的方祐年推上後座，其他三人則跟他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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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堯安有點擔心地看著方祐年的臉色，「還行嗎？活著嗎？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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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長，我只是沒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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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一聽方祐年是個會說話的正常人，立刻就收回了視線，正經八百開起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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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啊，我剛剛拉著你跑的時候沒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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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上向來不饒人的白堯安一連道了三次歉，看得出來他確實很愧疚。只可惜方祐年是個老實人，不懂得寸進尺，要是坐在這裡的人換成了張澤青，現在就開始哀嚎身上哪裡痛得要死要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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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沒有這個打算，甚至跟著道歉：「我也有錯，我不應該站起來的，沒注意到後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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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動了就會這樣嘛，人之常情。」白堯安順其自然地將方祐年失控站起身的行徑，歸類到看比賽的激情上，「但那把最後是真的可惜，要是DTG更謹慎一點，就能夠打到第七局，而不是就這樣四比二結束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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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比二，這樣的成績對DTG而言絕對是不滿意的，但事情已成定局，就只能接受自己技不如人的事實，承認他們沒有能力與對方戰至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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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想也知道，網上對於最後一波團戰的討論肯定熱烈，程千載絕對被人當成頭號戰犯來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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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又有什麼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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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國隊的打野在找機會，程千載也想用機會搏機會，他在場上是最深體會到局勢發展的人，也明白隊內能站出來一較高下的人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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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機會向來不是人人皆有，就算可能性虛無縹緲也要動手拚一次，才不會無所事事落敗後再來後悔不曾努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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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突然有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隊長，你有沒有看到……鏡頭切到比賽席的時候，是什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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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堯安不理解他這麼問的用意，回憶了下卻一無所獲，「沒什麼印象，後來就跟那群路人吵起來了嘛……慢著，我記得鏡頭好像給了程千載，但他一發現到就站起來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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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起來躲掉了。方祐年回放了那個畫面可能的樣子，在腦中來回搜索，卻想不起程千載曾幾何時有過躲鏡頭這種舉動，倒是記起了自己昨晚一把推向桌子，躲開鏡頭另一邊數以萬計探尋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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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回想起來，他才明白自己當時是帶著無止盡的愧疚逃跑，也知道最後那波團戰打得不好，所以更沒有臉去承受其他人的注視，不希望別人從他臉上找出任何一絲有關情緒的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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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千載有可能是一樣的心情嗎？像他那樣天生就有著無與倫比自信的人，會因為失敗而陷進愈深的自責中嗎？比賽不是結束在勢均力敵上，而是自己本可以挽回的失誤，他也會因此後悔萬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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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會像秋季賽敗者組決賽結束後那樣子，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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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種疑問湧上心頭，如浪濤般止不住來勢洶洶，方祐年腦海裡不受控地浮出許多記憶。青訓期間的王不見王、上下鋪卻沒交談過幾句話、走廊上開出一條縫的門板，還有那句「總決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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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千載說過兩次這句話，一次他實現了，就在夏季賽的總決賽上；一次他食言了，就在此時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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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祐年總覺得喉間癢得難受，他輕咳幾聲也不見好轉，卻不想大聲咳嗽引來司機的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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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輸掉比賽的懊悔好似現在才找上他，爭先恐後淹沒了平日的鎮定和自信，逼得他眼眶發紅泛疼，激出來的淚水一點一滴打濕了褲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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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還有季殿賽能打，世冠征途卻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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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話說得好，一回生二回熟，陌生的事情只要開始接觸第二次，就會慢慢變得得心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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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多月前對飛機完全無力招架的方祐年，這回好上了不少，也可能是因為飛行時間較短，他沒有像上一次飄洋過海來韓國時那樣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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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過是從北到南而已，算什麼？方祐年自信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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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來到釜山的當天下午，安頓好後方祐年還特意去酒店附近晃了一圈，試圖感受一下和首爾不同的街道，但不過十分鐘又自覺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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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北到南還是在韓國，還是語言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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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訓組給他們安排第二天下午才開始訓練，方祐年便預計好隔天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床，還提前跟邱墨生囑咐，要他起床時動靜小一點，不要吵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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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的計畫才早上九點鐘就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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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堯安不知為何拿到了他們的房間鑰匙，一把推開房門，高喊：「小方！起床！要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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