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公主與黑之羊 - 蒼青色的回憶，劍士

暴風擊打在翻飛的大衣上。儘管已經有著最厚重的陸生蜥外皮揉製成的外衣阻擋，依舊還是不敵狂風帶來的疼痛感。

疼痛感……？

原來如此。暴風中夾帶著厚重的雪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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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冷硬的岩壁間，痛苦地邁步前進著。即使明白此行名為考驗，嚴酷的環境依舊不留情面地，打擊踏上巡禮之行的旅人們的決心。

在厚重的面罩之下，我瞇起眼睛，試著辨認小徑上那些隨風亂舞、風化得幾乎如破柳的紙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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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還沒有到嗎……！？」

我聽見身後不遠處的她如此叫喚著。

「應該就在正前方的轉角了！再撐一下吧，前面就是……聖山中心的，無盡礦的入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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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方面希冀著，路上那些虛無縹緲的指引，依舊保持著百年來的正確性，也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停下腳步去攙扶身後的旅伴。

她不會想要我這麼做的。

正因如此，我應該站在她的面前，為她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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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祢的旨意行在地上……」我低喃著，長久以來在這條小徑上的僧侶們，個個無不默念的禱詞。

原先還認為這流於形式，還有些不情願跟著做的我，一路上被風雪連續摧殘五個太陽昇角以後，不知不覺間，我的信仰心化為話語，自然地在嘴邊形成話語了。

我側身轉過峭壁間的崖口，扶著堆積成三角柱的石堆。石頭的間隙中，消蝕得只剩細絲般的紙帶，在風雪中跳著不可解的亂舞。

不遠處的山壁深處，有著彷若巨人打造出來，挑高堪比王城大門的洞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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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亞姐姐，就在前面……！我們到了！」

她冷不防地在我身側出現，撥開那如烏絲般的秀髮，瞇眼看著向陰處的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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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呀。不倚靠魔法，我們真的做到了呢。」

這麼說著的她，語調並沒有太多的激動。或許對她來說，這嚴酷的路途真的不算什麼吧。

她伸手握住，我那因為疲勞和興奮，而有些顫抖的手。

作為回報，我也稍稍用力回握她同樣以厚重手套包覆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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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

我看向太古的遺跡，難掩期待之情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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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之聖山，阿索德。

大陸上，太古大戰的終戰處。

當時魔王和牠的心腹，在此迎擊聯合軍的殘兵，豪膽的人類王子和高貴的精靈公主，在強大威脅的面前，放下種族間的紛擾，共同迎戰傳說中，近乎自然災害的魔王。

最後，神似乎感動於種族間願意攜手共進的可能性，將此世殘存的奇蹟加護於王子與公主之上。而他們也因此戰勝了。

大陸自此迎來千年的和平，戰後結為連理的他們，共同帶領大陸上的生命，邁向光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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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戴爾王子和維亞公主，他們正是至今勇者巡禮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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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榮數個世代的王室，聽從預言師和觀星者的戒言，每隔60年週期，都會自血脈中選出『內之勇者』和平民的『外之勇者』，共同踏上當年討伐魔王的路徑。

北之聖山的路徑是最後一條，也是最有挑戰的路線。不光是一路上總是有狂風暴雪相伴，這條路徑的終點，也是大陸上最容易誕生魔王因子的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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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的再生也是自然循環的一部分。

惡地中棲息的魔物會慢慢吸收週期性高漲的魔力，其中最強大的獸，會成為魔王候補。要在人類還能以一己之力除去牠們之前，將吸收飽滿魔力的獸打倒。

進行討伐的時刻必須經過精密計算。太早進行的話，魔力的積聚還不夠中心化，接下來的周期會紊亂。但太晚進行的話，獸一旦質變為真正的魔王，應對的難度會大幅攀升。

所以每個世代的王室忠實地進行所謂的『勇者巡禮』，是有學理上的必要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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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在洞口生著火，我一邊回想著這些王城的人民無人不曉的通論。

洞口邊能夠躲避外側的狂風暴雪，我們趁機進行討伐前最後準備。薇莉亞脫下身上那些厚重的防風衣物，將行囊中的護手拿出並戴上，也把用慣的法杖組裝好，掛在身邊。

她順手將那長長的，如流水般秀麗的黑髮自帽緣深處提出，俊敏地綁成英氣煥發的馬尾。目光飄向她的我，因為這樣的舉動也不禁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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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呀，在這最後的討伐，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她沒有看向我，突然這樣隨口地說著。

「……嗯。怎麼了嗎。」

我趕緊將目光放在即將燃盡的餘火之上。接下來要深入無盡礦，是時候該把簡易營地的痕跡清理乾淨了。

「你要維持那個稱呼到什麼時候？」

「嗯？什麼？」

「莉亞姐姐……這聽起來實在太彆扭了。叫我莉亞就好了。」

「欸？可、可是妳一直以來不都很習慣這樣的……」

「那是因為我在忍耐喔。你藉由這種方式，把我跟你推開一點距離，以前還能接受，現在突然覺得好像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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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走向跟我預想的不一樣。對巡禮一直抱持著認真態度的莉亞，不像是會在討伐的前一刻開始閒聊的人。

「凱，你看看入口之後那盤旋而下的小道。」

我走向莉亞的身邊，扶著岩壁向底下看去。正如其名，那只有一大片無盡而看不見邊界的深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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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就覺得，唉，我說不定會死在這裡呢。」

「妳不會死的。」她的語音剛落，我就不假思索地這樣說。但講完又有一些小小的難為情。臉頰不禁有些熱熱的感覺。

「謝謝。總之，我不想要後悔。所以，你要叫我莉亞。」

「……我知道了。」

她聽到我這麼說，高興地摸摸我的頭，便走向營火的痕跡邊，協助我剛剛進行到一半的收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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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苦澀地看著這麼做的她。

綽號莉亞的薇莉亞，全名是，薇莉亞‧安宣特。是這個世代的『內之勇者』，王室的第一王女。

而我，在被選為『外之勇者』之前，只是皇室古來侍奉於一側的，護衛的一員罷了。雖然自小陪她一起鍛鍊，美其名為劍術指導，但依照公主大人的戰鬥習慣，她根本不用劍。

有著破格魔法向性的她，使用壓倒性的魔法攻擊，就能將大部分敵人攻克於杖下。

緊迫的時候，就算真的需要近戰的攻擊技巧，她也不會拔劍。她寧願用踹的。

這點真是教也教不聽。想著我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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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點，凱呀，我總覺得你好像太護著我了。」

「有嗎？」

恰好想著她各種奇妙的下盤攻擊技巧，我倒是覺得自己對她的教育太放縱了。

「有呀。上禮拜，我們在西之路徑秘林遇到的仿生怪，你是怎麼突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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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仿生怪的時候，我們兩人在濃霧中走散了。突然出現在我身邊的薇莉亞，是擬態成公主樣貌的魔物。當下我並沒有發現任何異狀。

「我……我把魔力斬斷了。」

「哈哈哈，這哪招。所謂遇到繩結會選擇切斷的，就是你這種人哦。」

因為那時的莉亞身後，有著奇妙的魔力連結接著。雖然事後才明白，那通常是不會被人看見的魔力供應線，連接著魔物本體和擬態物。

注意到一絲絲魔力連結的我，當下推斷那是不可能出現在莉亞身上的連結，便拔出銀劍將那斬斷了。

之後薇莉亞整個人在我面前融化掉的景象，回憶起來還是有些難受。想到就有點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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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正確解法是什麼嗎？遇到仿生怪的時候。」

「是什麼？」

「你應該捅向我的心臟。」莉亞背起整理好的行囊，將起揹起後，一手指著自己的胸口，對我這麼說。

「所有魔法的根源都是心臟。這才是真正的解除方法。雖然這次被你用很奇怪的方式看出牠的破綻了，但不是每一次都能給你偷吃步哦。」

「……我明白了。」

其實一點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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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好身上所有防具都著裝完好後，我將銀劍從腰間拔出鞘，端詳著它的鋒口，心安點後再將它收回去。

「可是……萬一沒有那些魔力痕跡……我要怎麼知道濃霧中靠近我的人，是不是妳呢。」我這麼問她。

「你一定看得出來的。」莉亞這樣笑著回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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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如此確切地肯定後，我也開始相信自己做得到了。

相互點了點頭後，我舉起準備好的流明石，安置在左手腕前，兩人循著石塊指引出的微弱光芒，慢慢向洞窟的深處邁進。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yubGrJmB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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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在洞窟中前進的我們，最終失去對時間流逝的體感了。

步行於黑暗之中，如同深潛於海中般，安靜但確實地，帶來越發沉重的壓力。

當我也漸漸開始體會到莉亞在入口感受到的恐懼感時，赫然看見小徑盡頭，化為巨狼之姿的「獸」，蹲坐在古代戰士的慰靈碑上。一言不發地等待我們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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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牠有些怨懟我們到來得太早了吧。即使是對魔力感知有些遲鈍的我，在外型上也能看出那隻巨狼的形體，已經有著人類的特徵了。

面對幾乎要蛻變為魔王的獸，沒有什麼好說的。

莉亞在身旁向我打了個暗號以後，我便拔劍，衝向那墓碑上凝聚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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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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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巨獸倒下，噴散而出的亮紫色魔力粒子漸漸淡去之後，早已告罄的流明石也不能提供光源了。

萬幸的是，在這個深洞中最大的威脅已經去除，沒有任何懷抱惡意的魔物能傷害我們了。

我再度升起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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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亞真是厲害呀。」坐在營火邊的我，對著那中心小小的火光不禁這樣嘆了口氣。

「嗯嗯。莉亞到底是哪裡厲害呢。公主大人有點好奇指導教練的看法呢。」

俏皮聲音的主人靠近我，豪邁地在我身旁一屁股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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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運用『傳送魔法』作為攻擊手段的策略，居然見效了啊。」

「看見你被那隻巨狼一掌拍得動彈不得突然想到的哦。那時我滿腦子只覺得那隻毛茸茸的巨爪好礙事！就自然地對牠詠唱了轉移魔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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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莉亞使出轉移魔法後，壓制我的巨爪被三個半空中的圓形魔法陣包覆，下一個瞬間，那隻手就憑空消失了。還有隨之而來的，足以撼動整個古墓的痛苦嚎叫。

「妳應該有指定地點吧。」

「沒有耶。」

「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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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撥弄著稀疏的樹枝，試著讓火源能夠依靠這寒酸的燃料燒得更旺一些，一邊思索著沒有指定地點的轉移魔法會將指向落在哪裡。

「莉亞，妳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回家！然後好好洗個澡！吃好吃的厚烤蜂蜜捲！喝完一大杯溫牛奶以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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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非常符合這位喜歡窩在房間的公主大人的回答。依照無意識的傾向的話，或許那隻巨手就這麼憑空掉落在王城的某個角落了吧。

「如果……如果我也能學會一點基本的傳送魔法就好了。總覺得會比較方便。就算沒有辦法像妳那樣直接運用在戰鬥上，生活上感覺也會方便很多吧。」

「嗯……不具有塔妮亞族血統的人要學會這種魔法，沒有先例耶。」

「雖然有點像是自誇，但我還蠻擅長模仿的哦。如果我能待在妳身邊夠久的話，說不定某一天就能掌握這種魔法了。」

「我覺得你該在意的不是那裏……」

莉亞說著緩緩地，彷若為了呵護體內的熱度一般，抱膝縮起身體，將頭靠在我一側的肩上。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dII39sr7q

我們兩人持續了一小段，眺望火光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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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綴飾……」我喃喃唸著，想起那個總是在她胸前閃耀著光芒的金黃色項鍊。

「它在剛剛的戰鬥中為妳提供相當多的魔力增幅吧。」

「為什麼你會知道呢？凱不是總是在碎念自己薄弱的魔力感知嗎？」

這真是說到痛處了。我輕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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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有在注視著妳呀，莉亞。妳在剛剛的戰鬥中，多施展了兩個定額詛咒，三個遠距離魔力射擊，加駐於我的防衛魔法也比平常多停留了大約半分鐘吧。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很難不注意到這些變化的。」

是，是哦……謝謝。莉亞以近乎細不可聞的音量說著。但因為她的頭就這麼靠在我的肩上蹭著，很難不聽到。

「所以我就想著，嗯，一定是那個王室贈與的綴飾發揮作用了吧。雖說沒有明確根據，但那是唯一一個可能在妳身上發揮額外魔力增幅的道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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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亞有些懶洋洋地舉起左手，稍稍挑起她胸前那個刻有王室象徵的項鍊。

我不禁也仔細端詳那刻有天使圖案的黃金綴飾。

上面雕刻著背負著翅膀的神聖之人。就圖案而言，還真是簡單易懂。

既沒有常見增幅魔力的咒文，也沒有抽象的幾何符文。要不是她在剛剛的戰鬥中異常活躍，我就把它當作常見的黃金飾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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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有兩分鐘了哦，這樣光明正大地看著我的胸口。」

聽到她這樣說我馬上撇過頭去，心中有著些微的不滿。然而薇莉亞只是輕輕笑著，從我身邊站起。

「欸，凱，剛剛的戰鬥結束以後，我覺得自己充滿著多餘得不知何處宣洩的魔力耶。現在的我，有種能夠突破極限的預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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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大的公主大人用這種口氣說話的時候，多半又要拉著我做些出人意表的事情了。從小與她相伴許久的經驗是這麼告訴我的。

「反正還不是我收拾爛攤子。妳說吧。」說著我拍拍大腿，也站了起來，將銀劍收回劍鞘。

「嗯……這次有點不一樣。你願意完全相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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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莉亞常常會得意忘形，以致跳脫太多步驟造成些小意外，但我最終能做的，一直以來就是給予她完全的信任而已。

說出來有些難為情，我只能撇開目光點了點頭。

「謝謝。來吧，凱，握著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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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她牽著手引領著，兩人走向不久前獸停留於上的慰靈碑之前。

「我好想回家。」她這麼說著。

「我知道，妳剛剛說過了。」

「接下來的計劃如何？」

「我想想，沿著原路回去，下山後穿越法蘭平原，沿著溪谷到商會聚集的河谷區，再請他們載我們一程，順路回到大陸東邊的獅子王城吧。」

稍微計算了一下，大約9天的路程。因為該做的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了，沒有耐性的莉亞應該會逼著我趕路。或許不用一個禮拜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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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傳送回家吧。」

……到家？我們？傳送？

我看著這麼說的莉亞。當我還沒有意會她的意思的時候，她周邊已經飄散出散發藍光的魔力粒子了。等到我真正弄懂她意思的下一秒，她和我已經站在幾近建構完成的圓形魔力構圖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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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怎麼可能……」

我不禁有些慌亂了起來。就算是最擅長傳送魔法的塔妮亞族王室，一般而言，全力以赴也只能輸送胸像般大小的物體而已。

而這位公主，只是因為戰鬥後無法冷卻的激情，在一時興起之下，打算傳送兩個活生生的人類，到半個大陸之外的標的點。

要命。這次我真的忍不住仰天長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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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好不容易打贏魔狼以後，我會死在心血來潮的公主大人手下呀。」

「凱就是這樣總是怕東怕西的，要是多有一點男子氣慨就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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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當我想要反唇相譏的時候，魔力工程近乎完成了。雖然一邊和我說著玩笑話，我知道莉亞此時此刻腦中建構的魔力工程並沒有懈怠下來。

外行人如我，在這漸趨耀眼的藍光之中，也可以明白這個即將誕生的新魔法，有著難以置信的完成度。

天才總是這樣。人類能夠躍遷到下一個時代的偉大成就，是不是總是如此，在談笑中從未知的星空中摘下那一顆顆耀眼的明星呢。

既然這樣，我只能繼續扮演我在舞台上有些不稱職的角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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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害怕的話，我現在就會放開莉亞姐姐的手了哦。」

在命懸一線的此刻，我們不知何時已經十指交握。藉著閃爍的藍光，可以看見莉亞那細緻五官的臉上有層薄汗。

「真狡猾。你再多說一點，讓我恍神的話，你的右手就會從南之沙漠的椰子樹上掉下來，左手會從西側沼澤的水塘中浮出來，被路過的有羽鱷當點心吃掉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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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住莉亞另一隻有些無所適從的左手，兩手交握以後雙眼盯著她。

「我們……我們！會在妳的房間，一起吃厚烤蜂蜜捲！我可以再分一半給妳……！拜託了，認真想像獅子王城東塔上的妳的寢室吧！」

「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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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雙眼瞪著以後，莉亞反而強烈動搖起來。她總是在這時候出差錯。而我們正在魔力凝聚的邊緣，此時要中斷魔法也騎虎難下了。

「凱……我忘記了……」

「什麼！？忘記什麼？」

「行李還在營火的旁邊沒有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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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她腦子真的有時候脫線到王城的三歲小童都會傻眼！

「莉亞！拜託了！沒有行李，沒有劍，沒有法杖，沒有衣服也可以……！在這個地方，沒有任何東西，比我現在握著的妳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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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哈哈地笑了出來。哪有人在魔法構築完畢的瞬間笑得這麼大聲。看到她笑得幾乎站不住腳，我整個心都涼了。

……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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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呀，仔細聽好，你，和我，都很重要。我們會一起回家。」

她用溫柔而莊重的聲音向我傾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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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瞬間，黑暗的空間急速後退，我們被包覆在如青空中明亮的空間之中。不可思議地，周遭有著些微的海潮氣息。

莉亞鬆開雙手，將我擁入懷中。有些可憎的是，我還不夠高，頭恰好被她擁入胸口，看不見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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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穿衣服不太行呀。你剛剛這句話還真的動搖我了呢。差點因為這句話，我們都要四分五裂了哦。」

多麼捉摸不定的公主啊。但這時說什麼也是有些多餘了。我努力壓抑著胸口那即將漫溢而出的情感。

在即將褪去的藍光中，我聞到了烹烤的麵包香氣。湧上的疲勞，讓意識不禁有些淡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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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不久後的將來，我一定能夠將這越來越難以壓抑的情感，好好形塑為具體的承諾，有些難為情地，但認真地，雙手奉上給她。

未來一定是充滿光明與期待的。我如此相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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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青色的回憶，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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