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公主與黑之羊 - 黑之羊《時間的實感》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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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黑之羊《時間的實感》

清野鳥

Nov 2, 2022

22

8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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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閃耀的星空下，躲避於隱蔽的魔法之中的我們，簡直像是窩在淡藍色的水池中，互相依偎著舔舐著傷口的野獸一般。

……就結果來說，還真的是這樣沒錯吧。即使是剛開始學習人類文化的我，也很明白剛剛那場會談蠻橫得近乎不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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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魔王被擊敗以後，原本那些因為恐懼暫時放下的不安因子又悄悄的復甦了。

縱使有著自己的幼子的袒護，也不敵對於外來者的恐懼。

縱使有著自己的父親的勸戒，也不及自身對於權力的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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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亞到底是怎麼看待人類的？她那寬廣的包容力到底是哪裡來的？

身置於政治風暴中心的她，那無窮的耐心根據到底是何處呢？

我看著在我懷中平緩著呼吸的阿瑟。

……或許，也不是不能明白吧。我伸手用指背，輕輕劃過少年的稚嫩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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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找到妳了。」

頭上頂著散亂的樹葉的維亞，從一旁的草叢中冒出頭來。雖然我很有自信，這個魔法可以讓我們不被人類搜尋到，身為自然具現的維亞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唉，真是的。」

她厚臉皮地劃開藍色氤氳的蒸汽，硬是湊過來在我身邊一屁股坐下。看了看我和在懷中沉睡的少年以後，她放鬆肩膀，抱著膝蓋，與我一同望著有著星之川點綴的夜空。

「維特呀，是那種有人對妳強硬就會賭氣的性格呢。」

「這是當然的呀。還請公主大人想想我上一份工作是什麼，就會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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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呀，其實是很膽小的動物哦。」

這麼說著抬頭看著夜星的維亞，撥弄著她那銀色的髮絲。

「當他們感受到被威脅以後，恐懼就會輕易占滿他們的心靈，進而做出許多匪夷所思的行為了。不光是恐懼呀。慾望、憤怒、欣喜、期盼……他們那小小的，卻又複雜得不能一眼望透的心中，總是常常被那滿是能量的情緒衝來撞去的。」

「真可憐。」我輕輕捏著少年的鼻子這麼說。他嗚咽著不成聲的鼻息。

「也可以說，值得羨慕。」我身旁的銀之鳥這麼說著。

這其中有什麼值得羨慕的要素嗎？真搞不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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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特呀，和這個少年打好關係吧。對妳沒壞處哦。」

抱膝而坐的她，側著頭這麼笑著說。這舉動展現出一種自然的可愛氣質，讓我不禁驚訝於她舉止已經能如此接近於人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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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亞，我們什麼時候要往東邊的海角前進呢。」

我刻意將話題稍稍往後提了些。

「明天一早就出發。那隻魔物不滿足於周遭僅止於自然存量的瑪那流，就會開始主動去獵捕。到時候就會有點麻煩了，追蹤有著駿足的巨獸會是很辛苦的事情。」

「也是呢，肚子餓就會想要找東西吃。我很能理解。」

維亞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她一定覺得對待自己的分身還能這麼輕描淡寫，很厚臉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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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呢，妳今天就回到村口的宿屋休息吧。事情發展至此，也不用期待人類會主動為我們出太多力了。沒有把妳立刻趕出去大概就是最大的讓步了哦。」

似乎感覺到有人正在叫喚她，維亞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

「雖然我的邏輯還不能馬上和人類同步……你們不是有著討伐黑之羊這麼偉大的戰功嗎？在我看來他們還是很不客氣呀。」

精靈的女子聳聳肩。

「所謂的功過相抵吧，更何況，對更多人來說，現狀是他們終於有餘力，去排擠不是圈子裡的人了。我也是親眼目睹才明白，人類的心總是建著厚厚的牆呢。」

「難怪要花那麼多力氣才能感應到世間這滿地都是的瑪娜呢。」我語帶不屑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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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亞對我做了個道別的手勢以後，踏著輕盈的步伐離去了。她最後臉上那笑容似乎挺痛快的呢。或許她一直想要找個人替她說些她不願吐的苦水吧。

以精靈來說，她也是相當麻煩的類型呢。我放鬆身軀在緩緩而上的魔力流中，閉著眼睛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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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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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維特姐姐！」

我被搖醒了。有人拉動著我的肩膀，將我從假寐中喚醒。

「阿瑟……」

「怎麼辦，我，我違抗父上和大兄了！我就這樣厚臉皮的回家一定會被打個半死的！」

眼前的小只雄性說著我完全弄不懂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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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瑟，你成年了嗎？」

「欸……什麼……」

「你有讓雌性受孕的能力了嗎？」

我想了一下換成比較直白的講法。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少年滿臉通紅地，語塞地望著我。

應該是明白這個詞語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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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似乎很自豪於他們詳盡照顧幼體的行為，但就我看來，近乎長成成體的幼子，害怕血親的威嚇實在是很可笑。既然待在巢裡讓你感受到痛苦，那為什麼不離開呢？」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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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害怕巢外的威脅嗎？反正都是受傷，在巢外運氣夠好活下來的話，還會讓你獲得成長和強大的機會哦。待在巢內一邊受著欺凌，又沒有成長的機會，那不是很不符效益嗎？既然都是疼痛，那就要選擇會讓自己長出肌肉的疼痛呀。」

他有些恍神地望著我。雖然維亞似乎很積極去融入人類社會，但我可不吃這套。

我要用自己一直以來建立的規則去和這種動物磨合。

這理論或許對人類來說很陌生吧……以他們的看法來說，叫做野蠻？真是狂妄的自我本位呢。想起剛剛那『氣氛和平』的聚會，我不禁冷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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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呢，說的沒錯，維特姐姐！果然我應該離開這個地方！」

阿瑟似乎對我的話照單全收了。我滿意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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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以你現在的實力，離開這個聚落兩周後，大概就進了某個魔物的胃袋裡了吧。這麼小一隻，一口就能吞，都不用多咬幾下呢。」

「妳到底是鼓勵我還是在嘲笑我……」男孩有些賭氣地向我這麼問著。

「我在告訴你事實。這是年長者少數比幼體優越的地方哦，就是生命的經驗。」

明明看起來也沒大我幾歲嘛。男孩這麼喃喃地唸著。但我知道他那小小的腦袋已經開始建構他那邁向自由的企劃了。

看他身旁稍稍纏繞而上的瑪那流就知道了。他已經不自覺地，一步一步地，構築起自己的『個人魔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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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拍手，藍色的蒸氣瞬間消散。夜風吹拂過小溪，帶著清涼的水氣，往我們身上帶來初夏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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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瑟。」

「嗯。」

「我想要你幫我找一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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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我接下來提出的問題，就是先前不久約定的『教學』的代價，他不發一語地站在我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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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風吹拂著我們，河邊閃著小小的，舞動的黃色光芒。那想必是有著發光尾部的夏蟲吧。

「我……我天生就掌握著『終結』的權柄，在這個體質之下，相對地，我對於時間的流逝很不敏感。就這樣麻木了非常久。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直到我開始和勇者、和你們人類開始交流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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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托出我心中許多不曾用言語講明的部分。對阿瑟來說，想必是摸不著頭緒吧。

但或許正因如此，我才能自然地開口，向他索求一種根本不存在的事物。

「可以請你幫我找來一種能把握著，體驗時間流動的東西嗎？我需要自己發展出對時間的實感。」

這到底是什麼問題……化為言語實在很無力啊。正當我想要取消這個要求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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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我幫妳找。」我身旁的男孩熱切地這麼跟我說了。

「欸……你有辦法嗎？」

「我不知道……但我本來還有點害怕維特姐姐要我摘下天上的星星呢。比起這種問題，剛剛的要求感覺簡單多了！」

明明連我自己都不太明白有沒有好好表達出明確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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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不抱期望地等著吧。明天早上我就會離開群落了，你也不用急著找給我。之後我一定會回來的。」

「嗯……我會一邊練習魔法，一邊找維特姐姐要的東西的。在那之前，不管有多少難受的事情，我都會忍耐的！」

我稍稍彎下身子，摸了摸他那細緻的頭髮。這種人類相互為彼此打氣的方式，我倒是蠻中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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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依依不捨的阿瑟道別後，我漫步在群落的小溪邊，往村口的方向前進。

多麼難以捉摸的種族啊……似乎值得我用千年的時間好好去理解他們。縱使不能像維亞那般全力投入，我也有我的作法。

千年後眺望星空的我，不知道是否會有著一樣的心情呢？

在那個金色的奇蹟再度顯現的年代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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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公主與黑之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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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死者之城其一

#2 蒼青色的回憶，劍士

#3 深藍色的回憶，詩人

#4 淡藍色的記憶，聖職者（一）

#5 淡藍色的記憶，聖職者（二）

#6 死者之城其二

#7 黑之羊《休假的起始》

#8 黑之羊《人之形》

#9 黑之羊《細微的耳語》

#10 黑之羊《心之牆》

#11 黑之羊《魔力的視野》

#12 黑之羊《秘密》

#13 黑之羊《時間的實感》

#14 黑之羊《罪孽的一夜》

#15 黑之羊《清晨的焚風》

#16 黑之羊《傳送的魔法》

#17 黑之羊《精靈的加護》

#18 黑之羊《答案》

#19 黑之羊《開幕》

#20 黑之羊《黃昏的公主》

#21 黑之羊《第一個百年》

#22 黑之羊《第二個百年》

#23 黑之羊《冰之週期》

#24 黑之羊《沉睡》

#25 黑之羊《湖邊的女孩》

#26 黑之羊《停止》

#27 死者之城其三

#28 死者之城其四

#29 黑之羊《閉幕》

#31 繁星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