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默默（犬系攻 X 心理創傷受） - 4-5-1

二人在大三下學期期末考開始前不久同居。一開始是在姜尚租住的半地下室，學期結束後是朴彬哥哥名下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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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是有課嗎？」

準備推門出發去學校以前，姜尚經歷一頓猶豫躊躇後，最終還是決定把問題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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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房間中央倚住牆灌酒的人已經如此快兩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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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彬停下灌酒的動作，盯住腳邊靜默，被酒精泡紅的眉眼即便隔了段距離仍清晰可見。姜尚無所謂地聳聳肩，

「我是不介意，但晚生很擔心你。」

「我會回去考期末。」

淡漠答過後，朴彬便重投酒精先是冰涼然後溫暖的慰藉。沒立場介入的姜尚咬住下唇，盯他一會後，不無憤慨地直白指出

「你知道他沒在擔心這個的。」

又是一輪掙扎後，他冷冷補充一句「至少我和他都沒」，朴彬灌酒的動作一頓，然後又什麼事都沒發生似，毫不在意姜尚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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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朴彬的手機因沒電而關機以前，晚生的名字不知在屏幕上顯示過多少次。儘管一次都沒被接起過，他也一直嘗試到再也撥不通為止。晚生每天午休都會騎上掃帚，從主校舍趕到姜尚實習的農場，把當天上午的課程筆記、作業、通知事項等統統轉交給他。醫學部下午常是拖課拖到七八點的實習課，知道姜尚下課後要趕往不同地點打工的他甚至貼心到鑽進各小巷、工地，就為了把下午的部份交到他手上。姜尚有表示過可以直接送到他租屋處的郵箱，可是晚生想都不想就斷言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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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不想看到我吧。』

晚生努力在泫然欲泣的臉上扯出笑容，那逞強的模樣酸楚得令和他算不上熟絡的姜尚也感到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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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家後，朴彬有回過學校一趟，二人就是在那時碰過面，姜尚不知道詳情，但從事後發展看來，就算不是不歡而散，也絕對不會稱得上是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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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煩您了。」

大馬路旁的工地沙塵滾滾，晚生的一雙龍皮皮鞋在這顯得份外格格不入。

「小事而已。」

姜尚執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一角拭去汗水，朝弓身鞠躬的晚生道。

「才不是小事。」

直起身的晚生仍是那副愁眉不展，很是擔憂的模樣。他抿住唇，逼退湧至眼眶的淚水後才又朝姜尚鞠了一躬。

「那我不打擾您工作，先走了。」

「喂。」

姜尚看著他比昨天又更沮喪的背影，猶豫幾秒後叫住欲要跨上掃帚的晚生。晚生今天剛好碰上休息時間，自己還能在這多待一會。

「嗯？」

「你想要聊一下嗎？」

他問得小心翼翼，希望自己聽起來不像在多管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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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生聞言後睜了睜眼又垂眸，抿唇掙扎一番後吐出嘆息，念咒解除坐駕的魔法，把掃帚抱在胸前。姜尚抬步到他身旁，耐心等待。

「哥有說些什麼嗎？」

姜尚搖搖頭，簡單地回了句「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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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毫不知情的晚生不同，他兩週前——亦即撿朴彬回家那天就知道事情的起因。然而，那事並不是造成朴彬目前狀態的主因。他目前狀態的主因是晚生和他碰面那天發生的事，但這不是他能告訴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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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嗎？」

晚生落寞地垂下頭，和姜尚并肩站了半晌後迷茫地道說

「詳情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那天晚餐發生了很不愉快的事。」

「我哥當時在場，但他只願意告訴我這麼多。」

說後，晚生露出苦笑，

「我第一次看見哥露出那種神情。」

「他之後應該有告訴姐，但姐也不肯告訴我。」

「都當我是小孩子。」

不滿被這樣對待的人向後仰頭，孩子氣地努起嘴。姜尚往手上的瓶子捏了捏，清脆的聲響很快便融入不斷掠過的車聲中。晚生重吐一口氣後弓身回來，緊著眉頭，

「哥說是朴彬哥有錯在先，但朴伯父的做法也是完全過火。」

「這樣嗎？」

瞟了眼沒睛打采點點頭的晚生，姜尚默默舉起水瓶，往自己嘴裡灌進大把的水。喉嚨得到滋潤過後，他含咬住瓶口，慎防自己一個不留神說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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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彬父親會生氣是正常的，朴彬也如此表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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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耽誤你工作了。」

「這段時間真的很是麻煩您照顧哥！」

晚生第三次朝他作個深鞠躬。

「你別這樣，真的沒關係。」

姜尚難為地揮揮手。雖說從年齡上，晚生的確應該對他用敬語，但深鞠躬就太過了，相比他，自己真的沒特別付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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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生的背影漸漸遠去，姜尚收回目送的視線，緩緩走向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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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回說「別這樣，真的沒關係」時，他並不是在客套。半地下室這種不惹人稱羨的居住環境，多擠個人和一頭獅鷲並不會使情況惡化多少，反倒使這個冬天變得好過一些。再說，朴彬住進來的第二天下午，一條羽蛇便給被經濟封鎖的他捎來一個新帳戶和提款卡，朴彬把卡和密碼都給了他，所以他的入住非但未在姜尚緊張的經濟上造成任何壓力，甚至減輕了他餐費上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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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彬給他帶來的困擾更多是心理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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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分班後，他們完全失去交集，幾乎沒再碰上過臉，哪怕極偶爾地在路上迎臉，只要距離沒近到說不過去，連個點頭示意也不一定會有，寒暄就更顯得多餘。所以他實在很詫異朴彬會選擇把泡芙交付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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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不知從何而來的信任猶如一道狠狠壓在他身上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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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上一段戀情結束得很痛，痛得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而和他前女友新對象處於同一社會階層的朴杉在他快要被痛楚折磨得對一切麻木時毫無預警地闖進他的生活——甚至還攜來了一頭他做夢都沒想過能養到的展賽級獅鷲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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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希望朴彬盡快振作起來的心情並無虛假，但總是見縫插針地尋找機會施虐的報復心理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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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直到目前都只是些諸如他早出晚歸時，朴彬每每關心一句「這麼早出門？」、「你今天很晚」，睡眠不足、眼睛紅腫的他便冷回一句「我又不像你」這程度的語言冷暴力，朴彬亦沒因此露出過受傷的樣子，只會默默移開視線退到一旁，極盡己能地不去招惹他，殊不知正是自己這種逆來順受的卑微態度促使了事態的惡化。姜尚對這樣的自己很是厭惡，他曾努力管住自己的嘴，但結果往往是其後變得更衝、更具發洩意味的語氣，以及朴彬逐漸減少的出言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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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唯一能作出的補償就只有在打工回家的路上給朴彬買份價格高一點的外賣——刷朴彬的卡，用他兄長給他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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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妥的惡性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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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不反抗而已，是要怪誰？』

『他喊停的話我就不會再講呀！』

『不喜歡就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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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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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從肩高丟下的沙包揚起大量塵土的同時也引來了同事們的側目和工頭厲聲的怒罵。

「抱歉。」

姜尚近乎條件反射地弓身道歉。直身後，他晃頭甩走混亂的心思，流暢地重新投入進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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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時給他買份雞肉炒麵吧，上次看他好像還蠻喜歡的。』

接下新一包沙子托至肩上時，姜尚在心中不無自責地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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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尚到家時，朴彬已洗過澡，收拾好地方，清出吃飯的空間。他下班回來後，朴彬就不會再喝酒。

「我回來了。」

「嗯。」

被他冷回過太多次，朴彬現在都只會極簡短地回應他的話。兩週下來，他倆幾乎沒有過客套以外的對話。

「我買了上次的雞肉炒麵。」

伴著心中的愧疚，姜尚揚揚手上的塑料提袋，朴彬的表情瞬間微微亮起，把他的罪惡感推向更陰沉的角落。

「這是晚生要我轉交給你的。」

「麻煩你。」

朴彬接過他手上的東西，把炒麵放上小几，課業疊放到已經堆出一小棟的牆角。姜尚坐到小几前，打開外帶膠盒，讓油香在屋內飄散。泡芙好奇地湊過來聞嗅，

「今天的你不能吃。」

天藍色的眼睛朝他眨了眨後，小碎步鑽回裝自己到這的紙箱中蜷縮起來閉目休憩。牠已然習慣姜尚的照護風格，但仍會不時湊近原飼主，試圖獲取他昔日的呵護。朴彬執拗地堅持忽視，牠亦執拗地忽視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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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朴彬放好作業坐到對面，姜尚低聲道句「吃飯吧」後，二人沉默動筷，在彌漫住濕氣的壓抑氛圍中把炒麵解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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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收拾由姜尚負責，二人並沒就此作過分配，單純是朴彬看到姜尚動作就會自覺地退到一旁，直到他前往洗澡時才起身整理床鋪。他的忍讓姜尚都有看在眼裡，他不是不想作出積極的改變，但得在他搖擺不定的兩極心思穩定下來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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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係愈是親近，人便會愈是會理所當然地往對方發洩情緒，他不希望進一步加深自己對朴彬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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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

吹乾頭髮後，負責關燈的姜尚回頭淡道，坐在棉被旁的朴彬無聲地點點頭。

姜尚側躺在墊了塊薄布的地上，面朝牆壁上被黑暗模糊了輪廓的霉斑。如同家事分配，他和朴彬沒經過任何溝通就默認了背對住睡的模式。

「我明天早上沒班沒課，中午才要出門。」

回應他的是一陣頭髮在布料上蹭動的窸窣。

「看不見喇。」

他不由地生出無奈的笑意。

「……」

「我知道了。」

朴彬話中的小心翼翼既是對他遷怒的鞭撻，亦是對他努力的認同。

「早餐你有想要吃什麼嗎？」

姜尚刻意提高一點音調，使話聽起來更像是家常，

「……」

又是一陣有點磨人的等待後，帶著怯意的「咖啡站的嫩蛋吐司和冰美式」才謹慎地在昏暗的靜悄中冒頭。

『果然是個少爺。』

他沒及時按捺住的輕笑瞬間緊張了朴彬的神經。

走西式悠閒風的咖啡站在斯大很是流行，各種限時餐點是女生們熱情追捧的打卡聖物，但對姜尚和他的圏子而言，一個月去一次都能稱作是奢侈。

「我知道了。」

不打算作出妄顧可能後果的輕率安撫，姜尚把棉被往自己身上拉扯一點，合上眼不再說話，任由朴彬自行消化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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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被依舊沉重且滲著霉臭，但知道有人正與自己一同背負，往日漠視他身心俱疲、夜夜糾纏的淒楚及寂寥在不知不覺間已不再能擾他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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