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默默（犬系攻 X 心理創傷受） - 5-3-3（3）

姜尚離開後，休息室就餘下一片靜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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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彬走近姜尚的儲物櫃，姜尚所指的零食是幾包餅乾和兩條總能在便利商店收銀處附近看到的軟糖。除了零食外，櫃中還放了些已拆封，但連信封一起收納的信件，幾套制服和姜尚今天的外出服。翻閱別人的信很沒水準，朴彬心裡知道，但還是伴著羞恥翻了。他沒抽出信件，只看了信封。大部份都是斯大寄來的，那應該是資助和學費單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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櫃門內側是面鏡子，但可看見曾黏過些長方形東西的痕跡，看尺寸九成是照片，外側除了名牌就是一片空蕩，並沒有影視作品中常見的貼紙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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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儲物櫃後，他好奇起姜尚的工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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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店的員工比他以為的要多上不少。從密密麻麻的工卡中找到姜尚的名字，抽出一看，出乎他意料地並沒多少記錄，基本一週只上班一天，偶爾兩天，但工時都至少八、九小時，如果是只上一天的週，甚至有十二小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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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這三星期，姜尚回來時多數都是髒兮兮，的確不像是來火鍋店打工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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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打幾份工呀？」

他再次深刻感受到二人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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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姜尚的工卡放回原位，他坐上休息室中間的長椅，木板椅坐起來並不舒服，坐沒一會就誠如姜尚所言的躺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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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著躺著，眼皮漸漸變重，想到還有一小時，緊張了整天的他便任由自己徐徐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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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把手轉動的聲音醒了他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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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的人看著也是個大學生，朴彬對他有點印象，但說不出名字。之前他和正汶姐來的時候看過他。對方看到他後停下腳步皺眉側頭，從他的神情，朴彬估計他同樣認得自己。

「這裡顧客止步的喔。」

「我在等人。」

「等——」「臭小子你可總算回來了。」

陌生大學生話未說完，背就被人還未進來的姜尚揍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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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間會有的舉動。

朴彬小小地羨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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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課就跑過來了好嘛！」

「啊，有人進來了。」

那個男生指向他。

「他是我朋友，因為你現在才來，我便叫他在這裡等。」

「朋友？」

朴彬能從珉豪吃驚的神色確實自己的推測。

「他是你朋友？認真？」

姜尚聞言現出瞬間的詫異後收正臉上神色，認真地點頭

「嗯，怎麼了？」

珉豪怔怔看著他，又瞄向這邊，朴彬偏過視線避開，姜尚似是沒發現二人的動靜般，逕自走向儲物櫃換回自己的衣服。在這期間，珉豪的視線一直慌張地在他和姜尚背影上游移。

「久等了，走吧！」

換回外出服的姜尚鎖上櫃門，轉身朝他招呼。被他忽略的珉豪旋即變得更急，

「姜尚，等一下！」

「啊，下次再談吧，我和他約七點的，再晚沒車回我那了。」

「約？」

珉豪更加難以置信地驚叫，朴彬幾乎可肯定他不只認出了自己，還很清楚他和正汶姐的關係。正汶姐極愛這裡的蜂蜜冰淇淋，所以也會和家人過來用餐——先生和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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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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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呀！他是——」

珉豪一臉震驚地朝他看來，而他只能再次心虛地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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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也沒有能反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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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還應該感謝珉豪沒當臉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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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之後再聊吧，我要餓瘋了！」

「朴彬，快走。」

姜尚大步走向他，一手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從珉豪的目光中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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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休息室後，姜尚放開他，和他排成並肩朝店面走去。

「別介意，那傢伙就愛大驚小怪，但是個好人。」

事實沒什麼好介意的，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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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覺得污了姜尚的形象，有點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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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口上這樣應話的他想要回到那個總是昏昏暗暗、濕濕糊糊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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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到餐桌後，經理果然有信守承諾，給他們升級成價差三倍的頂級套餐。正汶姐來這目標只有冰淇淋，火鍋只是配菜，所以朴彬從沒有嘗過基本套餐以外的餐點。至於朋友聚餐，他一般不挑金主愛去的店。萬一遇上對方在約別人，他不尷尬，不等於對方不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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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比他想像中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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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家的沒法比，但已經相當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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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情因美食緩和了一些，然後在看到姜尚大快朵頤的臉容時緩和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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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吃得差不多後，姜尚自發走向冰淇淋櫃。他探身挖冰淇淋時，用餐時為他們送過幾次盤的珉豪提著一桶冰淇淋走到他身旁和他耳語。因為姜尚背對這邊，朴彬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就珉豪剛才送餐時瞟向他的眼神，他知道話題絕對和自己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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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頓時變得淡而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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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我自己到廚房拿吧，你忙客人的桌就好。』

珉豪第三次為他們送餐時，姜尚唉口氣後抬眼瞧向珉豪，不無火藥味地如此說。珉豪聞言一怔，他顫了顫唇，抿了抿

『你現在就是客人，別害我捱罵。』

之後，二人的餐點都換成另一個女服務生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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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朴彬是既感激又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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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姜尚帶著笑意，朴彬看出他是在明知故問。他思考了一陣，努力斟酌出不顯踰越的語句，

『這樣和你朋友說話不好吧。』

他的話換來姜尚一記哼笑，

『就因為是朋友才更應該說清楚。』

朴彬知道他的話是對的，卻很是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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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對姜尚還是珉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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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嘗嘗看我們店的招牌！」

「很多人特地為了這個來吃的。」

從冰淇淋櫃回來的姜尚臉上毫無不快，喜滋滋地把冰淇淋遞給他，他自己本人在路上已經忍不住把臉湊進杯子開吃，有點失禮，但又足夠可愛得令人願意原諒。

「謝謝。」

朴彬抬手接過紙杯，用小勺給自己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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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驚喜的味道，卻比印象中要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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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汶姐曾說過『食物好不好吃，很視乎你是和誰吃』，看來不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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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接著那句『和你吃就比和我老公吃要好吃多了』，他從來沒當真過。畢竟就算是真的，姐不會離婚，他也不會和她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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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不過互相取個名為陪伴的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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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二人結帳離去，姜尚都沒提及珉豪和他對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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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離開商場時，路面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積雪，二人稍稍交錯地並肩走在路上，彼此都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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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彬不時瞄向姜尚，提著心膽，思索該準備什麼回答——他無意欺騙，但也無意坦露太多。一次，姜尚和他碰上視線，在他慌忙尋找解釋之際，姜尚露出賊笑般的笑容，問他「怎麼了？」。

「……沒事。」

今天他吃了很多東西，大概是因為這原因，胃部的暖意稍受刺激就從賁門溢出，沿著食管，攀染上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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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路程，姜尚仍是默默不言，朴彬漸漸放鬆下來，靜靜享受飽腹帶來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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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在一處交通燈號口前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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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走到該處時，行人的燈號剛好熄滅，不多的車輛開始接續原來的行駛。等待燈號轉換時，姜尚總算開口

「你之前來過我們店裡嗎？」

突然襲來的話題使朴彬呼吸一窒，滿滿的胃瞬間扭結。他盯住馬路上的黑色柏油，深呼吸，小聲地應了聲「嗯」，

「陪個姐姐來過幾次。」

「這樣嗎？」

姜尚略顯失望地看向道路兩旁的積雪，

「我還以為帶了你來嘗鮮的說。」

「抱歉。」

「不是喇，我自己也沒問清楚。」

話是如此，撇著的唇卻訴說住另一種情緒，

「我是看到昨天的袋子才知道。」

姜尚悶悶地應了個鼻音。原以為他需要時間消化情緒，怎料沒幾秒後又懷著好奇地接著問，

「你都什麼時候來？」

「下課後。」

週六、日是正汶姐的家庭日。

「啊，難怪。」

「我通常六、日才會過來這邊。」

「週一到週五基本都是去工地，薪水比較高。」

說後，姜尚有點尷尬地笑笑。

「你都不休息的嗎？」

他因驚訝而沒經深思的問句使姜尚一愣，朴彬見狀還懵了幾秒才意識到自己又幹蠢事了。

「我的意思是……」

語言中樞再度短路。

「也不是每個週日喇。」

姜尚掛著牽強的笑意看住無措的他，

「學業太忙的時候也會減少排班，所以應該是沒你想像中的累。」

其實單是下課後去工作朴彬就已經無法想像。醫學生中不乏打工的人，但頂多就是週末、日找一天去替國、高中生補習而已，頂著斯大醫學院的頭銜，月薪算下來還挺可觀。他從未聽過系上有人下課還跑去打工，即便想要也沒那個體力和精神。

「抱歉。」

聞及他的道歉，姜尚先是一頓，然後慢慢斂起笑容轉過頭，臉色變得比剛才難看的他盯著眼前因燈號變換而漸漸停下來的車流淡漠地說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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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直到二人坐上回程的列車，姜尚也再沒說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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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末班的列車上人不算多，姜尚停在廂人特別少的車卡，挑了一排全空的椅子坐下，他把邊緣的位置讓給了朴彬。看到他繃緊的臉色，朴彬不敢不從。車程中，姜尚一直抬頭看望懸吊的廣告，沒要說話的意思，朴彬只能獨個兒在他身邊如坐針氈的坐立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只知道再次道歉無疑是往火上倒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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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間點，下車的人多比上車的人多，列車過了幾站後，車卡就只剩下頭尾端三個客人和他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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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離開上一月台，離下一月台還早的時候，姜尚無預警地湊到他身旁，小狗似抽動鼻子，朴彬反射性躲避時後背撞上了擋隔板，發出不小不大的一聲「碰」。姜尚因此一怔，但沒表示什麼，只輕聲道出句

「你沒那麼香了。」

「香？」

朴彬花了些時間才意會到姜尚在說他的古龍水。

「嗯。」

「這款只能維持兩個小時。」

他沒想到會拖到這麼晚，也沒想到姜尚會如此喜歡，所以沒有把那瓶古龍水帶在身邊。

「我沒想到會出來這麼久。」

「唉，我也是，還突然要上班，真是夠了。」

姜尚退回自己的位置，仰頭朝列車頂上咂舌，看到他難得孩子氣，朴彬不自已地輕扯嘴角。姜尚維持著姿勢，側頭瞧向他，也跟著一個放鬆的勾笑。朴彬不解地看過去，他只搖搖頭，輕回句「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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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朴彬很想吻上那雙掛著溫柔淡笑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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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搖搖晃晃的，輕易就把人弄出睡意，尤其是勞累過後，又飽腹一頓的打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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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尚用力張合了幾次眼，努力堅持清醒，但效果明顯不彰。

「我和你交換坐？」

朴彬在他又一次從點頭中短暫清醒過來時問。雖說旁邊沒人，但頭這樣晃來晃去還是危險。

「不用。」

眼睛幾乎睜不開的姜尚搖搖頭，聲音模糊得如同含著醬，令人難以判斷他是否仍然醒著。

「這樣就好。」

說後他又連晃了幾次，實在看不下去的朴彬只好伸手攔在他胸前，把他壓回座椅靠背。確定他安穩後，朴彬揚頭看向貼在車廂上方的路線圖，研究接下來的方向。他很少坐地鐵，蛛網般的路線圖和轉車這事都令他看想到就頭暈，而且這是他第一次坐地鐵到姜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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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只要同線的五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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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鬆地呼了口氣。側頭看去，姜尚仍然熟睡著。這也是他第一次在這麼明亮的地方凝視姜尚的睡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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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啟的唇泛著點乾燥的白，很是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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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板子撞多了總會學到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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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自然生成的感謝沒在為哪件事，也是在為每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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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又一次停下，然後又一次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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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離得又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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