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隱士之家改建大坵島前,島上沒有特殊的景點,主要以自由生活的梅花鹿為賣點吸引外來客,除此之外就是荒廢的小學校舍和戰地遺跡,散步半天就能逛完整座島。隱士之家並未拆除這些本來就殘破的建物,轉而將其作為裝置急救箱與緊急連絡設備的根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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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上島民的服裝後,小愛自在多了。柳洙泗也穿著同樣的衣服,這使得他們之間的差異不再深得像海溝。她的放鬆和他的溫柔也有很大的關連,他待她彷彿是十年不見的老朋友,保有恰好的距離感,不致生疏禮貌到令她想逃跑。但她不禁好奇,柳洙泗的工作是什麼?似乎不是醫生,他常常在外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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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旁敲側擊問:「大家都是年輕辭去工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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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員幾乎都有正職,我和海莉定期會回本島工作,有的人到了假期才會來島上。到了冬天剩下不到十個人,甚至五個人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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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人生活好像不太方便。」冬天沒颱風,可強勁的東北季風也影響交通,要是食物不夠,可能會變成蒼蠅王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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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附近的島只要十五分鐘,這邊不是多荒蕪的地方。最棒的是,我們有自己的交通工具。遊艇和直升機是有點誇張,但冷和海莉堅持要大排場。」柳洙泗無奈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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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費用也包含在住民會費裡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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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莉沒告訴妳,妳不用繳會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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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但不繳還是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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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地方從一開始就是妳的哥哥為妳打造的,從各方面來說都不能向妳收費。本來我們的計畫也是將隱士之家的營運上軌道後,提供更多便宜的休憩處給會員,能夠無償提供當然最好──雖然那是不太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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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工作是什麼?」小愛終究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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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演說家,流浪醫生,我傾向介紹自己是藝術家,會方便得多。我通常隨心所欲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最近著重的是繪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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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房間有掛一幅藍眼淚的畫,該不會是你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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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留著?我以為以他的個性,拿到畫的隔天就會丟回收。我之前給他的作品他都扔了,不過那幅畫是他跟我要的,可能他中意那片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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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畫得很好,我還以為是想像出來的。我小時候看過藍眼淚,印象不深,我覺得你畫的比真實景色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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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妳喜歡,代表我很成功。但不是我的功力多厲害,只不過剛好我看過天氣絕佳時的藍眼淚,當時的震撼讓我自然而然就畫出來。如果妳也看到那天的藍眼淚,就能理解我的心情。現在過了觀賞季節,明年春天開始我們守株待兔,會有機會再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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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她還在這裡嗎?幾個月的時間可以飛快流逝,又像是永遠等不到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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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坵島果真不是荒島,一路上,他們在偶遇許多島民,有的在玩耍,有的和他們一樣散步,有的則是維護環境,使他們踩踏的道路不被荒煙蔓草所覆蓋。島上確實有不少工作可以做,除了雇鄰近的居民來協助以外,也有以工作時數抵住民會費的島民,如正在揮汗除草的勤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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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過阻擋梅花鹿的柵欄,島的另一面是梅花鹿的活動地,小愛想要把手上的桑葉束餵給小隻的鹿,遭受成鹿用角衝撞,怕得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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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洙泗說:「網路上有奈良的鹿對遊客低頭鞠躬,想要鹿仙貝的文章,其實那是鹿在威脅人快點交出食物,否則就要撞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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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他餵鹿時,鹿很乖巧,不搶不撞接受他的桑葉,宛如他是鹿群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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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要摸牠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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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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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洙泗把手放上鹿的背部,鹿毫不在意嚼著葉子。她模仿他的動作,鹿的毛沒想像中柔軟,她以為撫摸牠們身上的白色斑點會有特殊觸感,但那塊毛皮跟棕色的部位一樣粗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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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洙泗把她帶到全島最高處,撥開涼亭的紗幔,她一見到軟墊就躺上去伸展四肢。他把帷幔綁在柱子上,她才驚覺自己過度放鬆。眼前這人和她才認識不到兩天,用他奇特的魔力把她順得服服貼貼,令她連毛髮下的腐爛傷口都忘記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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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鉛筆在筆記本上塗抹,順帶拉下她沉重的眼簾,她透過被陽光打亮的眼皮微血管看出去,困惑地想逃出這個粉紅色薄膜包覆的世界。太孤單了,主動要求獨處和被扔進無人宇宙不是同等感受,人們說她自稱呼吸困難是謊言,但要是呼吸順暢,求救也不會卡在胸腔。人的肺部是自主工作的器官,生物學的肺部卻是三億顆肺泡,戳破其中一顆整具身體將隨之塌陷吧。她的肺在想像的過程中被無聊的人玩氣泡紙般逐顆刺破,該是尖錐刺入的疼痛,或是遲鈍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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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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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叫醒的她差點尖叫,及時想起這不是夢才戛然而止。他關切的臉和她隔了一把直尺的距離,「妳睡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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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惡夢了。」她的語氣怯懦得像做惡夢驚醒去找父母同睡卻被嫌擾人清夢的她,七歲左右的事,回到房間的她被等待著的冷環抱著入睡,做了香甜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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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洙泗喚她愛,那是冷獨佔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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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看起來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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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鬼壓床,常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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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睡回去可能會再遇到相同狀況,不妨起來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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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完全醒了。剛剛我有說夢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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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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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能看得出來是做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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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直覺特別準。抱歉,要妳走一整個早上,妳肯定累了,要先回去休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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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剛剛補眠夠了。」小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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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願意陪著她,她可不想主動回去一個人的寂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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