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薇希雅見聞錄 - 三、毽子毯村

　　旅行的真諦，那自然不是為了要從這裡走到那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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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靈生而純白無暇，生長就像布匹浸泡在染缸裡，色彩順著液體浸染上去。染布人為著讓它有著美麗的色彩，一下泡在那個裡、一下浸在這個中，染就綺麗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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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環境是一個個染缸，生靈卻沒有屬於自己的染布匠。

　　想要變得美麗，就務必從已然無法汲取色彩的染缸中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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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行的真諦油然而生，它的意義也隨之變得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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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掛在腰帶的細劍沒配上鞘，陽光穿過稀疏的樹蔭，返過細劍的刃面閃到了斐蘭的眼睛。

　　坐在獸車上讀書的斐蘭，發現用手遮掩完全無效，反射光照樣照得她眼睛生疼，頓時一股氣湧了上來，氣沖沖地把細劍給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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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乘坐的獸車，平穩地朝著奧爾什耶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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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著道路，往北幾天餘就能到奧爾什耶，算不上太遠。在這個林蒂雅的側腹裡的小小的草村落蔓德村裡，隔三差五就能看見一整車來自奧爾什耶的貨物，就像奈特瀑布的水乙太震盪那麼頻繁，十天就能有一次來回的便車可以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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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要從這裡要往別的地方去的話，先往奧爾什耶也是一個好的途徑，因為奧爾什耶比起這裡大上很多很多，貴為蒂希爾聯邦南部最大的森林城鎮，熱鬧的程度和這兒的差別就像一杯冰水和一鍋熱湯那樣，大得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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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另一個方面講，就是這兒真的太太太偏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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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棒了，大叔願意讓我們搭便車，幫大忙了。」

　　精靈雙手扶著後頸，臂膀環著一感長槍的槍柄，微靠在獸車的邊欄旁，像是準備倚著午後的陽光悠然入睡那樣打著哈欠，閉眼小憩。

　　這樣的她好看多了，小千一直都是不說話就很漂亮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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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有這個殘念感的斐蘭，憋在嘴邊的「傻子才不讓我們搭便車」遲遲沒出口，她看了一眼在獸車前頭駕著牛兒的「大叔」，里歐德，硬是把這句話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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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歐德先生真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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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我家妻子總說我小氣啊。」聞聲回應的精靈壯年看來一點也不適配「大叔」兩字，精靈普遍纖細、精壯又陰柔，更是只在生命盡頭前幾年才會迅速衰老，里歐德顯然就是很標準的精靈男性。他笑了兩聲，「但我又怎麼能拒絕兩位公主的要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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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斐蘭姊這麼厲害嗎？」

　　塔露扒著話柄，追問著。

　　斐蘭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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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里歐德大叔，別咒我啊，你的公主早就死了。」

　　重重的嘆了口氣，小千睜開一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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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們兩個都已經死了……！」

　　塔露瞪大了雙眼，細聲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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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沒有，塔露，我們不是幽靈。」

　　斐蘭捏了捏塔露的臉頰，低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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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汀娜公主的女兒們又怎麼不會是公主呢？」名為里歐德的精靈哈哈大笑，「不過姑且不提，我也沒有白載妳們，不是嗎？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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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千輕嘆了一口氣，攤攤手，笑而不語。不論這是不是交易，她也確實沒有白坐這輛獸車。既當了護衛，還替他多運一些貨物，的確稱不上坐霸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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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蘭則是靜靜地將「汀娜」這個名謂記了起來，她從不記得自己的交友圈裡有任何一個生命個體自稱這個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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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自己居然還受益於她，而且小千好像知道她是誰？

　　「『汀娜』——聽起來很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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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妳會大半輩子忘不掉她喔——」

　　斐蘭雙眼微瞇，但當她正要闔上書來，深入點的追問下去時，卻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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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小千故作玄虛的打了一次啞謎，但她也不是解不出來，到底是誰呢？她想，很明顯。

　　斐蘭看她換了個姿勢，蜷抱著她的長槍，明顯打著瞌睡，也就沒有再出聲打攪她的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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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露將視線從車外悠悠飛過的金龜拉回到車上時，斐蘭正好讀到書籍的正半。她暫且要緩上一口氣時，就看見塔露雙眼發亮的盯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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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姊姊在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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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蘭把書封展示給她看，上頭娟秀的精靈語詞語，組合成了《世界樹史詩》這個詞語。

　　「這本書是世界樹教派的經典，我想知道裡頭跟《自然行記》具體的差別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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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樹史詩》的敘事重點是世界樹之母菈緹，環繞著菈緹在紛亂的神戰之中，如何從挺身而出的凡物英雄蛻變成包容萬物的「世界樹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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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行記》則是另一名神祇，自然之父然圖如何降服自然，一步一步主宰森林的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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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別就在，《世界樹史詩》現在並不被認為是一部經典，反倒被視作是娛樂作品。

　　……但是斐蘭讀她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她要替菈緹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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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是覺得菈緹這個神祇名聽起來有種莫名的既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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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世界樹之母菈緹的經典……可是斐蘭姐不是很討厭祂嗎？」

　　斐蘭拍了拍塔露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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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了解……想了解一下，而且，」她欲言又止，隨後才又像是尋找藉口一樣，補充，「各大經典裡，精靈、人類、矮人……這些凡物、尋常的生命體，他們所使用的『魔力技藝』也跟現在不太一樣，很厲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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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露很認真地聽著，其神情認真的程度，讓斐蘭不經想要長篇大論起來。

　　但是塔露往往露出這種神情後，下一幕就是睜著眼睛睡著——斐蘭太懂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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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除了『魔術』以外，魔力說不定從以前開始就有另一種可能性。」

　　就像我所理解的那樣。斐蘭欲言又止，沒有開口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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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塔露已經看起來昏昏欲睡了。忙碌的早晨後的悠閒午後，不讓她休息一會兒，還對她侃侃而談，就未免有些太過折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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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蘭莞爾一笑，將眼神有些朦朧的塔露招了過來，讓塔露枕著她的大腿小寐片刻。

　　不久，連斐蘭也闔上了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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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搖搖晃晃的獸車，在明媚的午後不停蹄的前進，在夕暉中也不停歇，直指北方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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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蔓德村的附近，環繞著充滿自然氣息的森林。被稱作為林中聯邦的蒂希爾聯邦有八成的幅員都是這樣的地區，杳無人煙、生機盎然，但這附近與菈緹之森內部的區域，有截然不同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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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林蔭間灑落的點點夕暉燭光似的點綴著森林，偶爾能見到小動物穿梭其中。牠們四足所踏之青草有旺盛的翠綠，灑上一層夕霞後更是彷彿泛出金黃來，如一波波的穗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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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獨屬於草村莊的光景——是那些將村莊藉由所在位置與房屋構成分為草村莊與木村莊的精靈們，多半從沒見過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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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可惜，兩位精靈和一位矮人錯過了這副光景，而精靈里歐德，早已習慣這段路途，見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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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公主們，我們要到毽子毯村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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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喚醒斐蘭的是里歐德語調輕快的呼喚，她的意識撥開朦朧，看見小千挺直了身子，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差不多該到護衛出場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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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蘭心想，如果是正經的護衛，應該不會睡得那麼舒服才對，而且接近村莊的地方，又怎麼會有誰敢造次呢？

　　她覺得小千的癡呆傾向越來越重了，明明同樣是精靈，怎麼她就老化的這麼快呢？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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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她這麼想著，才剛要出言嘲笑她，就見獸車驟停。小千站了起身來，搔了搔後腦，跳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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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過蒙牛的背，斐蘭看見一名高挑粗壯的精靈，手執一把長槍，槍頭看上去略有戰損，但沒有明顯缺口，明顯是整備得當的一把長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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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斐蘭疑惑之時，他率先開了口，對著坐在駕駛座上的里歐德這麼說道。

　　「先生，此路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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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否通融一下——」

　　斐蘭的位置看不見小千的表情，但她的語句用這種方式稍作停頓，通常是她的話語出口到一半突然察覺一些秘辛才會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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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蘭猜的，但是她的直覺也沒有很不準！

　　小千語畢，就見她翻了翻外衣，掏出兩枚看不清樣式的小飾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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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不會添麻煩的，只是想要從這裡通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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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壯精靈的目光微微被那兩枚小飾物牽動，旋即，他的眼神未變，卻是讓開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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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尊敬的冒險者，請過吧。」他說：「這附近不太安全，請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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