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海七界幅員最遼闊的大天奉帝國邊境,和幽海相鄰的落塵灣上一角,自古便立著著一塊突起的巨大岩脈,岩脈的陰影之下,很自然地形成了一塊以海為生的人們聚集的聚落,經過許多艱辛的年代,終於演變成如今人潮絡繹不絕的繁華港都。
此地湧入的人潮幾乎從不間斷,至於真實吸引人潮彙聚的原因,除了名流四海的幽海料理以及所帶動的相關商貿行徑之外,倒也沒甚麼其他合理的解釋,然而在各航商會之間卻也存在著幾套奇文般的說詞。當中最玄的一套宛如神仙故事般的幽美神秘。
據說消息是源自於港都內無人不知曉的「絕世一品幻霄樓」,這幻霄樓賣的是茶。真真實實,道地道地的幽海葉茶。只要一壺約七分滿燒開滾透了的清水,朝壺口的中心放下數片幽海葉茶的縷黑新葉,接著趁葉面仍浮於水面之際,另用一壺寒山運進的霜泉,一線天般的注入滾水中。而順著寒暖交融水流翻騰的幽海葉茶新葉,便會暈開絕世甘醇之味。多少茶人騷客不惜遠道而來,嘗其一回便絕畢生無憾。
而品茶之餘,茶人之間暢談奇聞軼事便成了最大的餘興了。倘若這閒談的軼聞皆屬人為編撰,倒也沒甚麼特別之處,但這奇就奇在凡是幻霄裡所聞確實真有其事,且屢經證實的奇聞絕非屈指可數之數。其中最引人入勝的莫過於幽海深處的「嫣城」一說。自古流傳著一闕辭,「登城一拜『朝陽』之升,越海一窺『夜月』之韻;墨方為其詩文藝曲,騷人為其佳人一笑;其曲超然,顛山倒海,其笑嫣然,銷魂動胎。」由此可見嫣城之境非比尋常,不論男女聽聞至此,即使是再無修養的粗人,想必也情願為了一親美人芳澤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然而這奇事之怪處也甚多,隨手舉個最鮮明的例子來說,這嫣城既然在幽海深處,若沒有船隻往返肯定是到不了的,可是這唯一座落於大天奉帝國東境邊陲的港都,卻找不到一艘航向嫣城的船隻。換句話說,即使是最大船戶的慶家,沒有哪家船戶知道通往嫣城的航道。其怪處之二,雖說這嫣城並非能隨便抵達之地,從那裡回來的人卻大有人在,帶回來的各樣寶物,也能在許多港都的商管大廳裡瞧見。其中不下精工雕琢的金雕,木雕,彩繪豔麗的黑瓦青瓷器等等,各個鬼斧神工,宛若擺在帝都皇宮裡的稀世珍寶。若說那些回來的人是私下勾結,串通好了來矇騙世人也就罷了,擺在眼前貨真價實的珍寶又要如何解釋呢?
大天奉帝國上至天子下至百姓,大多屬於若龍一族。(此族乃世界東境的古老族系。)百姓們並不像帝國北方列嶼升之國的木仙一族那般做作而故弄玄虛,至少若龍一族是這樣認為。「口說無用,眼見為憑。」這樣簡單的道理是人人自幼皆懂得的。因此,擺在眼前的珍寶既然成了嫣城確實存在的證明,闖蕩幽海的冒險人士自然不可勝數。這似乎不可否認的,是港都繁華的要因之一。而從中謀利的商戶們也就成了其中最大的贏家了。至於嫣城一境的真偽,欲探知其究,不妨親自走一趟港都的「絕世一品幻霄樓」,即使無緣踏一踏嫣城著名棲楓港邊上用仙柏木築成的木造碼頭,嘗上一壺仙酒般的甘醇幽海葉茶,也肯定是不虛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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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綿綿細雨帶著點幽海清香的水霧氣味,從那昧光閃爍的淺濁色湛藍雲海裡翩翩落下,港都街市路旁排排纖細燈梢上拎著的紙紙廂黃紙燈籠,隨著逐漸暗下的天色也逐漸明亮了起來。白日在市集上賣著幽海鮮味的販子們也加緊了收拾的腳步,卻也不忘時時多叫賣個幾聲,剩餘的海產即使賤價兜售個幾錢銀子,倒也勝過回家擺著臭熏了強些。他們自家是不吃嗎?多半是吃膩了口,能換幾個給孩子買把風糖的碎錢反倒覺得合算些。
市集收了攤的港都夜色,卻因著茶樓飯館一一亮起,而顯得比白日的朝陽更加的耀眼,色彩鮮明的燈飾玲瓏滿目。伴著點七八分的沁涼細雨,不但澆不熄港都繁華的熱情,卻更添了幾分嫵媚的書香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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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都大街的一端傳來了一聲像是某種動物的咆嘯聲,只見一龐然大物頗有韻律的踏著沉重卻透著點高貴氣息的步伐朝這頭緩緩邁進。原來是只痾羅多魔白紋巨象。肯定是哪家達官顯貴的不熟悉地方風土民情,又犯了京城的土氣。大街上的人們往路旁擠著免得自己被踩個正著的同時,卻也好奇的伸長脖子瞧緊了這久久一見的奇特景象。家家戶戶的孩子們也顧不得大人的勸阻,紛紛跑上街頭指著巨大的白象興奮的叫喊著。三層樓高的白象身上批著紫金色的座騎布杉子,背上頂著一個像是小涼亭樣貌的木造座廂。
約略過了片刻,幾個身穿暗藍底子衛袍的人從大街的另一頭朝白象跑了來,似乎是港都保安衛隊派來的,他們倒也沒拿甚麼利刃兵器,只有其中兩個手拿著翠綠色旗幟不斷揮舞著。受過正統訓練的座騎白象一見著便懂了揮旗的意思,隨即穩妥的停下腳步,且俯坐了下來。帶頭的保安清了清嗓子,客氣的大聲說道。
「這位大人,打擾了您的興致實屬萬分抱歉,但這地方有地方的規矩,巨象尚屬高貴溫馴的座騎,但小鎮街道窄小,若造成了些許碰撞,驚著了大人倒不好了,孩子們在街市上亂闖著,也恐怕出了甚麼岔子﹒﹒﹒還有請您高抬貴手,行個方便吧。」保安說著話的同時,白象周圍也漸漸聚集了些許圍觀的人們,各個睜大了眼晴,想看看是打哪來名門望族,若瞧見了個年輕帥氣的貴族少爺,倒也勝過出來個年邁的老頭幾分。
保安說完了,見那白象巨大的長鼻緩緩舉向頂上廂座口子的前緣踏墊,連同那保安衛隊們和圍觀的群眾都屏住了氣息,彷佛深怕誰吐了口氣,出來的少年會轉瞬間化作糟老頭似的。
隨後,一陣驚呼和讚歎交雜的喧嘩聲化破了短暫的寂靜,從那廂座口子掀起的幕廉裡,走出了一位五官標緻,妝扮卻清新可人的大家閨秀。少女年約十六七歲,水韻鑲藍的襲絨羽鶴袍子清柔的包覆著她纖柔的身子,羽鶴袍的末端直垂至象鼻上而掩蓋了少女修長的雙腿。隨著接近地面之際,她輕盈落下微蹲,掀起的微風捎開了羽鶴袍的一角。然而在這靈活的一動一靜之間,卻也不失優雅的挺穩了背脊。少女站定了身子,輕巧而迅速的環顧了一下四周,她水潤而靈動的雙唇欲開之際,又掀起了幾聲群眾們被勾了魂似的歎息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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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大人,小女子年少無知不懂地方民情,如有冒犯還請多多包涵。」少女輕盈柔和而典雅的口吻,說的領頭的保安一陣面紅。
「啊哈哈哈,小姐想必也不是,痾,不是故意如此的,那,既然,這地方規矩呢,您也是知道了,小的也就,痾,不多做打擾了。」保安汗顏的輕笑了幾聲,甚麼風沙場面沒見過的大男人,竟也在這年輕少女面前變的濁口笨舌。可見俗話說的「英雄沙場度千百載,紅顏妝前吐二三言」,並非無其道理。保安說完了,便揮一揮手收隊去了。圍觀的群眾看足了新鮮也就散了去。
少女見了,便轉身朝白象頂上的廂座,欣喜的喊道。
「繪橋姊姊,可以下來了。」
廂座裡隨即出來了另一位,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女,妝扮和方才的少女略同,不過羽鶴袍子倒是紫色的,可見這巨大的白象坐騎應該是她家帶出來的。繪橋輕巧的下到了象前,帶著女孩子之間那種略顯責怪卻不真有怪罪之意的口吻說道。
「白藜妳可真是,別那般姊姊不姊姊的嚷嚷著,不過比妳稍長個一歲罷了,我可不想被妳叫的跟老太婆似的。」
「好嘛,姊姊您就別在意了,快把小白象收了,咱逛街去。」白藜像個小女孩鬧彆扭似的拉著繪橋的手左右搖擺著。
「妳還來。」繪橋稍睜了睜眼作勢責難的說道。也沒伸手抬腳的,白藜倒先自個兒放了手往一旁閃去。繪橋也順勢追了上去。兩人繞著大白象兜圈子跑著,但也不是真跑著,就只是像尋常女孩那般嬉戲。
「看妳往哪逃。」繪橋揪住了白藜的水藍鶴羽袍子便一把抱了上去。
「啊啊,不玩了不玩了,我投降。」白藜眼見自己被逮著了,連忙說道。
相視而笑的兩人,依著白象伏在地上的身子坐了下來。白藜望瞭望仍舊微亮的天色,輕聲歎了口氣。
「這回,我真要謝謝妳了,若不是妳的幫助,我肯定一輩子也到不了這裡的。」白藜轉頭看著繪橋說道。
「說甚麼傻話呢,憑我們兩一同長大的姊妹情份,這點小事算不得什麼的。」繪橋答道。
「倒是連累了妳,覺得虧欠。」白藜斷了繪橋的話說道。
「總比在家裡頭聽我爹說那些古板的規矩要強多了。我爹跟妳爺爺根本是一路子的,明擺著不懂女孩子的心理。」繪橋答道。
「妳娘呢?她肯定擔心妳了。」白藜接著問。
「也是。」繪橋輕歎了一下,接著說。
「妳這欠人照顧的小女孩,還輪不到妳來擔心我呢。」她說著邊點了一下白藜的額頭。弄的白藜兩頰上顯出了一陣淡淡的嫣紅。
「啊啊!妳這壞姊姊,明知我討厭被人家點額頭。」白藜嚷嚷道。
「逗妳玩兒的,誰叫妳方才欠我的。」繪橋站起身子,優雅的伸了個懶腰。
「啊啊,討厭啦。」拉著繪橋的手站起身子的白藜,仍鬧著脾氣的說道。
「下次不點妳額頭就是了。」繪橋把白藜抱進懷裡,像個無奈于孩子的無理取鬧,卻又不忍責備母親。白藜伏在繪橋的肩頭上,心頭不知吶喊了千百次的對不起,卻又抑於不服輸的脾氣,和那一丁點兒細薄的面子而說不出口。幸好兩人從小結識,繪橋也知道白藜就這性子,因此多半容讓著她。
繪橋扶起白藜的肩膀,用衣袖擦了擦她幾經濕潤而略紅的眼眶,輕聲說道。
「知道嗎?妳這小妹子就屬鬧脾氣的時候最惹人憐愛了。即使是京城裡頭那古板透了的皇帝老爺子,任誰見了不心軟的。」
「好姊姊,妳還逗我呢。」白藜怯怯的笑了。
「說好不叫姊姊的。再叫我不理妳了。」繪橋嘖了一聲,故意撇過頭去,順勢朝白象的前方走去。
「好嘛,好嘛,不叫便是了。」白藜趕忙跑上前去挽起繪橋的胳臂。
「趁這天色還沒全黑,收了小白象之後,咱趕緊把這街市逛個幾回吧。」繪橋笑著說道。
「嗯!」白藜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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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孩們繞著港都商圈的街市逛了兩三圈,沿途除了飯館、茶樓、旅店、商會之外,不外乎就些航海設備的販賣店面,女孩子感興趣的去處找不著幾家。方才去了家賣活魚的,雖然在玻璃大水缸裡瞧見了幾隻挺漂亮的幽海冠尾魚,但兩個翹家的孩子哪有閒工夫養著呢,所以也就作罷了。
晃著晃著,白藜顯得有些無聊,她突然想著甚麼似的,興奮的對繪橋說道。
「喏,再把小白象叫出來吧,我想跟她玩兒。」
「這怎麼行,就算是禦令通行的家寵,也不是能隨便使喚的。」繪橋的眉間小皺了一下,答道。
「禦令使的怎麼一家子都這般小氣。」白藜噘著小嘴賭氣的說道。「真羡慕妳們有這般能力,愛召什麼召什麼,要是我也會倒好了。」
「要是我們家的都像你一樣,愛召什麼召什麼,京城豈不大亂了。」繪橋笑著說道。
「哼哼,也罷,但這街市逛著也沒什麼特別的,怪無聊的。」白藜歎道。
「妳又不像人家漁人要出航捕魚去,若妳做這工作,就不會覺得這街市無聊了。」繪橋答道。
「這倒也是。」白藜聳聳肩。
「啊!」繪橋突然啊了一聲。
「怎麼了?」白藜連忙問道。
「說到『出航』,這最重要的事竟然給忘了。」繪橋答道。
「最重要的。」白藜還沒弄明白。
「咱是為了妳翹家的,妳這大小姐倒也忘的挺乾淨的,咱是為什麼來這港都的啊?」繪橋忍不住笑道。
「啊!」白藜驚道。接著連忙翻了翻身上的暗袋,拿出一封信來。
「好險沒丟了。」白藜把信封貼在胸前歎了一口氣。
「當初你告訴我的時候,我也覺得難以置信。不過既然都來了,就給它查個水落石出吧。」繪橋說道。
「嗯嗯。」白藜答道。
「既然是關於那傳說中的『嫣城』的消息,想必也只有到幻霄樓了。」繪橋接著說。
「可是,即使到了那裡﹒﹒﹒」白藜顯得有些洩氣。
「別可是了,那茶樓可是我嫂子開的呢。」繪橋邊笑著說道。
「你怎麼沒跟我說過呢?」白藜顯得有點驚訝。畢竟這確實是一件令人喜出望外的事情。
「妳也沒問過我唄。好了快別說了,咱快走吧。住的地方也省的找了,我嫂子可是很好客的。」繪橋拉起白藜的手,兩人朝著幻霄樓的方向跑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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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了幾條街市,前頭不遠處拐個彎再過條街口,就是最初抵達港都的那條大街。白藜一心只想著,到了幻霄樓,那信的事說不準能弄明白個八九分,越想越興奮,只一個勁的往前沖。雖說兩人都是官宦人家,從小被伺候著長大的,落在後頭的繪橋顯然嬌弱了幾分。
「白藜,慢點吧。」繪橋喘著氣喊倒道。
「怎麼就這麼嬌弱了,快一點吧。」白藜回頭喊道。
白藜話一說完才轉過了街角,便一股腦兒的和街角另一頭的一行人撞個正著,然而那走在最前頭的人竟像面牆似的,白藜嬌小的身子整個給彈了回去,坐倒在地上。繪橋見狀趕緊跑上前去扶著白藜的身子。沒來的及起身便聽見有人說道。
「兩位姑娘是趕著要到哪去呢,連走路都不長眼睛了。」那群人裡傳來一個帶了點刻薄的聲音說道。
她們抬頭一看,領頭的人,有著修長的身子,一身氣派的裝束黑的徹底,肩頭上批著一件戴著黑紋的山絨大衣。一頭暗紅色的秀髮全往後梳順了,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歲,眼神卻有著像是在江湖打滾了幾十年般的的深沉。說話的不是他,但僅僅給他用眼睛瞪著就夠嚇著人了。他身後的人也都一身黑的裝扮,但說穿了,跟班的味道還是差了幾分。
「這些地痞流氓,咱現在是惹不起的。」繪橋在白藜的耳邊輕聲說道。
白藜拉著繪橋站起了身子,連忙說道。
「對不起,是我走路不小心了。」
「小女子不懂禮數,還請多多包涵。」說著兩人略微的行了個道歉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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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著了人豈能說算就算了?這衣裳刮著了可是要賠的呀。」那領頭的後方一個尖酸樣,留著細八字鬍的男子站了出來,扯著嗓子說道。
「都道歉了你還想怎樣?」白藜眼見這人看了討厭,不服的回嘴道。
繪橋趕緊拉了拉白藜的臂彎,示意她別頂嘴了。
「可不是嘛,摔著的人又不是他。」白藜不悅的又碎了幾句。
「哎呀呀,哪家的八婆這般撒野啊?知不知道今兒誰給你惹上了,啊?」小鬍子男怒的瞪大了眼睛,仍就扯著嗓子指了指身後的紅髮男子,趾高氣昂的說道。
「這墨蛟幫的﹒﹒﹒」他話說才道一半。
「罷了。」身後的紅髮男子說完,便從兩個女孩子身旁走了過去,其餘的人也跟了上去。
「可是,這﹒﹒﹒」小鬍子男顯得一臉尷尬。
「跟小娘兒們計較什麼呢。」當中有人忍不住酸了他一句,惹的其他人一陣大笑。這小鬍子男皺緊了眉頭,似乎心有不甘的瞪了白藜幾眼,也就摸摸鼻子跟了上去。
等一行人過了,白藜還不忘對著走遠了的小鬍子男扮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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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走吧。」白藜勾起繪橋的手,接著說了一句。
「哼哼,看這小鬍子挨駡也真是爽快。」
「嗯。」繪橋若有所思的應了一聲,又回頭看了一眼走遠了的一行人。
「怎麼了?」白藜問道。
「不,沒什麼。」繪橋搖搖頭應道。
方才一行人從身旁走過,白藜光顧著看那小鬍子出糗,便沒注意到,那紅髮男子從一旁經過的時候,冷不防的偷瞧了他們一眼,誰知這一望,卻和繪橋的雙眼對了個正著。繪橋隨即撇開了頭,那男子臉上也不過嘴角微微的一彎,轉過頭去又變回了深沉的模樣。然而那剎那間眼神的深邃,似乎已刻進了那女孩的心坎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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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幻霄樓,見過了繪橋的嫂子紀香姊姊,當然免不了一陣閒話家常。吃過了晚飯,紀香帶著她們和幾位品茶的常客寒暄了幾句,爾後也去了趟湯屋,等兩人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茶樓頂上的客房,已是深夜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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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紀香的臥房裡,白藜坐在溫暖的地毯上,靠在鋪著白菱色繡花絨被的柔軟床鋪邊緣,用手肘撐著臉蛋。床另一邊的梳粧檯前,紀香正梳著長至腰際的黝黑秀髮。
「怎麼了?怎麼沒跟繪橋一起了?」紀香問道。
「她說困了,先回去睡了。」白藜答道。
「妳不困嗎?」紀香從鏡子的斜角瞄了睡眼惺忪的白藜一眼,問道。
白藜打了個呵欠,仍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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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的頭髮真美。」白藜望著紀香柔順的秀髮望得出神,忍不住稱讚道。
「是嗎,可不及你的一半呢。」紀香笑著答道。
「人家說的可是真心話呢,姊姊也跟繪橋一樣,就愛逗弄人。」白藜噘起了小嘴。
「我說的也是真的呀,你簡直和妳母親長一個樣呢!」紀香繼續梳理著頭髮。
「姊姊認識母親嗎?」白藜突然睜大了眼睛問道。
「當然了,我們曾經可是最要好的姊妹呢!」紀香歎道。
「然而往事終究不堪回首了呢。」
「母親哪裡得罪妳了麼?」白藜接著問道。
「這倒也不是,只是我要是有妳母親的一半美貌,今兒說不定妳就得喊姐姐我做娘了呢。」紀香笑道。
「噢!」
原來紀香姊姊和母親愛上了同一個人?白藜心理念道。而那個人﹒﹒﹒想到這裡,白藜臉色一沉,便不說話了。紀香見了白藜的臉色難看,隨即說道。
「繪橋跟我說過了。」
白藜抬起了頭。
「把信拿來我看看吧。」紀香接著說道。
「嗯。」白藜站起身子,繞過床鋪來到紀香身旁,從衣服的內裡拿出了一封嫣紅色的信封,遞給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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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香放下手中的梳子,接過信封,竟直接拎著朝那梳粧檯旁的蠟燭上一點,白藜驚恐的險些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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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看著。」紀香不疾不徐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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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蠟燭上金色的火焰,轉瞬間轟的燃上了嫣紅色的信封,火勢猛烈而快速的燒成了信封的方形形狀。接著,那火勢一滅,卻化成了一陣悠然的馨香,淡藍色的煙霧頓時落滿了梳粧檯上。待那幽香退去,紀香手上拎著的的信紙早不見了,卻換做了一襲雪白色的書卷。她把書卷遞給了身旁看出了神的女孩。白藜吞了吞口水,恍如在夢中一般的接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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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書卷才是信的本身,你拿回房裡去細細的讀吧。」紀香說道。
「嗯嗯。」白藜簡單的應了一聲,兩手把那書卷緊扣在胸前,跑回房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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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藜回房去後,紀香若有所思的看著梳粧檯旁那燭臺上快燒見底了的芷紅油蠟,還是那般優柔,卻又傷殘。若擺著不燒它覺得可惜,見它燃盡了倒更覺得心疼。而這人世間又有多少傷感是如此。她徒任那濕潤了的眼眶盈滿一時,卻隨即閉上了眼,硬是給吞了回去。不是不許那焦灼的淚珠有半滴落下,若是落下了,那心也就跟著凋零了。過了片刻,那如封塵般閉了的雙眼再次張開之時,原本柔腸的潤澤,早已變回了港都茗茶鎮主的那般睿智瓊光之色。
紀香打開梳粧檯上擺著的茶色雕龍木盒,拿起裡頭純金雕琢的鈴鐺,叮鈴了三聲響。只道那窗外的檯子上頓時出現了幾個身影。
「替我捎個信兒給那青帆的盜商明藏,把船備好了,待兩位小姑娘們上的船,申末時出航。」紀香說完,從懷裡掏出了一小包碎玉黑痾羅多摩剛金,朝窗外扔了出去。
「是!」領頭的黑衣人接了金袋,應了一聲。手一揮,幾個身影便咻的消去了蹤影。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GNWjQoBsP
回到了房裡,白藜連忙點亮了燭臺上的芷紅油蠟。那書卷上系了條白金兩色交織的蠶絲金線,在柔和的光線下一閃一閃。顫抖的雙手緩緩的抽起金線,將書卷往那桌上攤平了。白皙的羅蘭香藤紙上短短的寫了幾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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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晤 小女 白藜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f0GXdIQPG
千言不盡 親情可若殤風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HRNG7FJVw
百里無蹤 憐愛或彷堯雨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xFuAFbc5P
纏綿樂道 于嫣成朝升日幕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7RMeph4pq
嫵媚哉歌 晉渺嶼匯絲香 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3uxTjCqnA
僅此附上赤冰花瓣一隅,請將其淩握掌間。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qBPLDdQpb
惟願傾魂之願,乃化徐風之形。且盼相聚時分,如言夢之飄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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謎語般的文字纏繞著白藜混亂的思緒,直至再也抑不住心底的悸動。瞬息之間,那思念之情攪和著萬般的期待,卻又參了點怕終究是失落的傷感。白藜一把擰起那書卷上軋幹了的嫣紅花瓣,舉高了手欲往一旁扔出去。又緩緩的把手垂了下來。一手摀著嘴,任憑鬥大的淚珠順著那紅暈的雙頰頻頻落下。另一手上,也顧不著手疼的將那花瓣緊握在胸前。一旁熟睡著的繪橋,被陣陣啜泣聲驚醒,連忙下床去,一把摟住了,最知心,也是最要好的姊妹。
窗外那幽幽而深邃的夜色,落著整夜的細細雨絲,仍舊顯得沁涼,卻是那般孤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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