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夜間的加強訓練,以及昨日旅程中不停地上下馬累積的經驗,在高掛同樣位置的朝陽見證下,於小木屋門口再度跨上馬背的希洛,無論是姿勢或耗費的時間,都明顯比從卡美洛出發時進步許多。
然而,艾麗雖然能使希洛上馬的技術進步,卻不能讓自己面對莫里尼斯居民的態度有任何改善。從查驗工作,到離開小鎮,她始終都沒有給出過好臉色。
這樣的舉止,自然招來了許多暗地裡的批評,幸好,她身邊還有一位能和鎮民相處融洽的夥伴。
希洛雖然都在笑著,心裡卻對艾麗的處境感到不忍。他相信當年雙方必定是有所誤會,所以他暗中下定決心,如果可以查清楚當年的事件,自己能幫上忙的話,他必定要優先處理這串心結。
而在當下,一掃艾麗沉悶心情的,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看著海面不斷翻起的浪花,煩憂不僅能一道又一道地被捲去,興致更能一層又一層地被堆起。
像個孩子興奮不已的希洛,忽然一聲吆喝、雙腿一夾──「咿──駕!」居然對著坐騎下達了衝刺的指令!原本還停在高地上的雪鈴鐺,就這麼俯衝而下,直奔坐落在海邊的漁村。
幸虧馬背上還有另一位技術純熟的女騎士,即使碰到了意外,仍能像矗立在漁村旁的白色巨大要塞那般保持鎮定。不僅如此,她絕對是有能力立刻讓這看似失控的場面停下,但她卻沒有這麼做,反而像是在迎合希洛臨時的要求,讓這道白色風暴旋得更快了!
雖然雪鈴鐺飛奔的腳程不亞於昨日,然而這回,希洛是有好好抓住韁繩的,再加上艾麗用心地維持乘坐的舒適及穩定──「唷呼──!」希洛總算好好享受了一次策馬奔馳的快感。
這場由兩位騎士共同引起的騷動,也讓不少艾隆往他們停下的漁村口聚集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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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女武神?啊!又到了核對稅收的日子了。」
「哈哈,不好意思,打擾大家了,你們這的海岸太吸引我們了,看得忘神就衝下來了。」
「艾爾大人、艾麗組長,等等我們──你們又衝太快了啊!」隨隊的瓦爾基麗還遠遠地被拋在後頭,只有聲音傳了過來。
「咦?您是艾爾?」
「是,我是希洛‧艾爾,今天來協助查驗的工作。」
「是艾爾耶!而且帶隊的也是新來的,那說不定可以拜託他們……」
「艾爾大人說話比較有份量,應該直接跟艾爾大人說就可以。」
「但主要負責任務的還是女武神吧?」
「各位,怎麼了嗎?有什麼話想說,可以直接告訴我們沒關係。」見到村民們不斷地交頭接耳,希洛沒想到自己只是自報名號,就又引起了一次騷動,不禁好奇詢問。
「兩位大人,我是尼爾頓漁村的村長曼尼,想請兩位大人幫幫我們。」一位曬得黝黑,卻有些瘦弱的男子站了出來發言。
「碰到什麼困難了呢?」
「海盜,大人,海盜!最近那群惡霸越來越囂張了,我們的漁獲量減少很多,都快繳不出給領主大人的租稅了。」
「奇怪,我記得最近關於海盜作亂的報告,並沒有提到情況已經如此嚴重,有向我們瓦爾基麗反應過嗎?」艾麗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有,前陣子有向橘紅色頭髮綁著麻花辮子的那位女武神大人報告過,她有答應我們會處理。」
「是副隊長……對了,吉爾德要塞呢?阿德曼將軍駐守在這,不就是為了防衛海盜嗎?」
「將軍大人有派兵加強巡邏,但說也奇怪,海盜總能利用軍艦移動的空隙趁虛而入,搶劫我們後又大搖大擺地離開。」
「這聽起來就是內部消息走漏了吧?穆斯貝爾小姐,我們有沒有辦法幫助他們呢?像是去抓出內賊或減少租稅……」
「不行,該收的還是得收,要調查的話,我也沒有這個權責,我們唯一能做的,只有先回報領主,再依領主的指示行動。」
「要塞不是就在旁邊嗎?我們去問問將軍……」見到村民紛紛垂頭喪氣,希洛有些於心不忍。
「您說的沒錯,是可以先通報將軍一聲,我也正打算讓蕾和拉托米亞這麼做,但即使和隊長同階級的將軍願意聽取報告並配合,我們還是得有領主的命令才能行動,所以最多就只能這樣了。艾爾大人,我也很想幫忙村民,但……對不起。」
「不,不是妳的錯,我只是不想什麼都沒做就這樣離開,至少,嗯,對了,那就這樣吧!各位村民,麻煩靠過來一些。」
「您打算做什麼呢?」
「不是什麼特別的事,就是在他們面前,親自記錄下他們的意見而已。」
「這和回去後寫報告給領主有什麼不同嗎?」
「目的是一樣的,但對這些村民的意義就不同了,至少能看到我們確實有在行動,多少能讓他們安心一點。我知道這樣的想法或許太天真,但如果這是我現在能做到的,那……」
「筆,給我吧。」
「穆斯貝爾小姐?」
「這本來就是我該完成的報告,怎麼能讓您代勞呢?」
一個想法,如果能獲得理解和支持,那對於提出者來說,無疑是一種莫大的鼓舞,這份鼓舞能轉化為信心,進而表現在眼神與肢體行動上,然後就能往外溢散產生影響。
所以,在希洛和艾麗完成工作離開時,飽受海盜侵擾之苦的尼爾頓漁村確實如希洛所期望的,恢復了一些信心與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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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剛剛那是這次查驗工作中的最後一座村莊了,對吧?」
「嗯,辛苦您了,幫我們進度提前不少。」
「哪裡,我也學了很多,那我們今天能趕回卡美洛嗎?我想盡快把尼爾頓村的海盜報告交給領主。」
「可以,前方就是卡美洛荒野了,不過……有點狀況。」
希洛還來不及詢問細節,一翻過小丘陵,踏上卡美洛荒野,他的視覺和聽覺就已經讓他明白是什麼阻擋在隊伍面前。
只見上百頭,甚至是上千頭,羊型、牛型、豬型,甚至是一些難以用簡單詞彙描述、形狀各異的伊絲,正成群結隊緩緩移動,遠遠望去,猶如一條不斷向前奔流的漆黑長河,那場面是如此地壯觀,令希洛瞠目結舌。
「組長,要強行通過嗎?」隨隊的瓦爾基麗趨近詢問。
「不,等牠們吧。還有,加強戒備。」
「咦?牠們不會朝我們衝過來吧?」聽到艾麗下達了警戒的指示,希洛不禁感到好奇。
「不會,但是大批伊絲遷徙時,會有狩獵者在附近伺機而動,我們要小心的是這些。」
「是指艾隆跟伊奴?啊!是狼!糟糕!牠們好像發現我們了!」
似乎認為比起銅牆鐵壁般的大部隊,這邊騎著風鈴馬的零星目標比較容易下手,越來越多晃著三條尾巴的狼型伊絲接近了希洛隊伍,雖然一開始見到這相似的外型,令希洛想起了艾麗那毛茸茸的獨特伊奴,但隨即他就發現,這群野獸和芬里爾眼神上的差異。
「是三尾狼,不用擔心。」
對希洛來說,此時此刻,沒有什麼比見到女武神橫槍舉盾挺身守護更令自己心安的了,兩名隨隊的瓦爾基麗也以希洛為中心靠了過來。三尾狼群像是感受到對手的強大,只不停地一邊嘶吼,一邊兜著圈子進行包圍,並沒有要出手的意思。
不,希洛立刻就糾正了自己的判斷。這群猛獸並非畏懼而不敢進攻,而是在等待瓦爾基麗們露出破綻。然而,不愧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菁英戰士,無論狼群怎麼挑釁,女武神們依舊擺著備戰的架式不為所動。
因此,很快地,希洛就察覺到了,越來越多饑渴的視線改成落在了自己身上,而且一盯上就不再移開。
隨著一聲響破天際的長嚎,一觸即發的情勢終於被打破,前仆後繼發動攻擊的狼群,目標自然是隊伍唯一的破口。
「束、束縛!」希洛緊張地捏緊早已準備在手的芯片,一道細長的微光沿著他另一手指的方向激射而出,擊向了朝他撲上來的一匹三尾狼。
法術光線打的位置很精準,卻沒有命中目標,因為那匹三尾狼並沒有跳到他預判的位置,才剛躍起就被希洛身旁的瓦爾基麗一槍打飛了出去。
被掃出老遠的三尾狼不只一隻,所有發動第一波攻擊的狼群,別說靠近希洛了,連最高點都還沒跳到,就已被希洛身邊的兩支長槍全數擺平。但獵人還沒放棄,攻勢也還沒結束,發覺單憑跳躍攻擊無效,數匹三尾狼改從地面衝了過來,配合不少仍起跳撲上來的同夥,一同襲向了牠們早已鎖定的目標。
「束縛!」選擇相信瓦爾基麗會擺平空襲的希洛,這回改為針對地上部隊進行牽制。令他料想不到的是,除了瓦爾基麗和自己,隊伍居然還有第三股戰力,就像配合著他精準打中狼群的法術一般,只聽見一聲長嘶,被牽制在原地的狼群就被雪鈴鐺蹬起的後足踢飛了出去。
連續兩波大規模攻擊受挫,再見到艾麗指向蒼穹的銀槍招來了劈向大地的天雷,這群荒野上的凶神惡煞紛紛失去鬥志,開始四下逃竄,轉眼就消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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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了──!」希洛興奮地仰天舉起雙臂歡呼,不知為何,和瓦爾基麗以及雪鈴鐺的成功合作,比起聽從卡爾命令進行輔助,讓他特別有成就感。
「您又鬆開韁繩了。不過,打得很好。」再加上艾麗的稱讚,希洛現在不禁感到意氣風發。
「哈,沒有啦!還是靠妳們,尤其妳最後那一道閃電,哇賽!喔,當然還有雪鈴鐺啦!」
「您擅長的是輔助系的控場法術嗎?」
「嗯,我在卡爾大哥的團隊,就是負責這工作的,芯片也是選擇這類型的,像是束縛、遲緩,還有洞察。」
「洞察?滿少見的,我記得是可以用系統查看目標的資料?」
「沒錯。不過我的還是初級,能看到的資料有限,大概都用在戰鬥前確認目標是不是伊絲而已。」
「像是偽裝成石頭的拳石或石像鬼?」
「對。其實,不只能對伊絲使用,對一般物品、伊奴,甚至是艾隆都能使用喔!嘿嘿,埃提爾‧瓦爾基麗‧莫里尼斯‧穆斯貝爾,種族:艾隆,技能法術目前看不到,從屬伊奴……」
「您、您在看我的資料?」
「原來妳叫埃提爾,艾麗是暱稱啊……」
「關掉!立刻給我關掉!」
「咦?」
「我叫你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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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得成功後,最忌諱的就是得意忘形,這其實是眾所皆知的道理,但即使前人不斷地告誡,後人往往要受到教訓,才能真正銘記於心。
希洛記住了,但也晚了。
擊退三尾狼群的勝利餘韻,加上查驗工作提前完工的輕鬆喜悅,以及一路上彼此的合作互動,讓他忽略了,實際上他跟艾麗才剛認識不久,他不應該在這時候為了炫耀技能就去窺探對方的隱私,而且被他施法的對象,還是個女孩子!不,別說現在,在徵得同意前,他根本就不可以這麼做。
縱使一路上希洛一直在艾麗身後道歉,但他這次的行為實在太不可原諒。艾麗在怒吼逼迫希洛關閉系統面板後,就再也不理會他了,連回到城內、雙方分手時,都未瞧希洛一眼就甩頭而去。
希洛並不想讓無法獲得原諒的惆悵情緒,持續停留在自己心裡,所以隔天,被卡爾再度命令留守的他,選擇去了圖書館。除了利用閱讀平復心情外,他更打算找出莫里尼斯十年前發生過什麼事件,因為他認為,假若能因此從旁幫上艾麗,那或許會成為修復彼此關係的契機。
但他的方法卻沒有成功。
十年前的莫里尼斯,別說會發生讓艾麗悄然拭淚的悲傷事件了,根本就是鴻運當頭、一帆風順,不僅在史塔特鎮長的帶領下,一度擁有僅次於卡美洛的熱鬧繁華,幾次的大型活動,從稀有木材的探索、大型怪物的討伐,到主題慶典的舉辦、新市鎮區域的擴張,都是圓滿達成、碩果頗豐。
在城鎮最繁榮的時候和其他居民不歡而散,恐怕任誰都會認為是離開者的問題較大一些。希洛卻不這麼想,除了私心相信艾麗外,他一直覺得在看這些資料時有種奇怪的感覺,卻說不出原因何在。
雖然沒有像狩獵時那般劇烈活動,但翻閱書籍不斷思考也是會消耗體內能量的,以鳴叫聲發號施令的肚子,此時儼然成為了身體的第二主控者。然而他的腦卻仍掛念著莫里尼斯。正巧,在有關卡美洛的記憶裡,還真有個地方能同時滿足兩方的需要,於是雙方達成了協議,將希洛帶往了共同的目的地──哈奇諾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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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希洛能更早一些發現這間精緻的小餐館,除了美食和莫里尼斯外的第三個祕密,那他的心,就會在肚子與大腦開會時插話了。他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麼巧的事,前來點餐的金髮女服務生大概也沒料到,手中的菜單隨著希洛發出的驚呼掉了滿地。
「發生什麼事了?」氣質脫俗的老闆娘聽到聲響從櫃檯探出頭來,希洛這才注意到,艾麗確實和她長得有七分相似。
「沒、沒事,呀!」見到散落一地的菜單,希洛很自然地彎下腰去幫忙撿取,卻又不慎碰到了艾麗的手,惹得少女下意識地驚叫了一聲,也因如此,四周的男性饕客立刻投來許多充滿敵意與威脅的眼光。
「小子,你敢騷擾咱哈奇諾瑪的店花?」
「這傢伙,是來吃飯的?還是來調戲的?啊?」
數名大漢及他們帶著的伊奴隨即一擁而上圍住了希洛,似乎已經決定要將這不速之客攆出店外。
「沒事的,叔叔、伯伯,是我自己手滑,他……他是幫我的。」聽到艾麗出聲救援,希洛一臉感激地望向了她,艾麗卻刻意扭過頭去,盯著拾回手裡的菜單,用行動示意希洛點餐。
自己還沒獲得她的原諒。希洛十分清楚地確認了這個事實。
但這毫無疑問是上天賜與的良機,希洛想好好把握,盡量釋出善意。所以,他連續點了好幾道上回吃過的招牌料理,一邊點一邊誇讚,卻似乎沒有效果。希洛話語一畢,艾麗就立刻頭也不回地走了。
可老天似乎打定主意要幫希洛一把,假日的哈奇諾瑪生意興隆,店內明顯人手不足,即使艾麗刻意避開,也躲不過還是得親自送一份餐點給希洛的工作,她只好像個機械一樣僵硬地走了過來。
這難得的機會希洛自然不會放過,無論是眼神或是表情,只要能向艾麗示好的動作他全用上了。但艾麗的視線仍舊望向別處,不願與他有所交集,甚至在將熱湯端上桌時也是如此。
服務生心不在焉的結果,就是放錯了位置、弄翻了湯碗、潑灑了湯汁,讓大腿被燙到的希洛慘叫一聲跳了起來。
知道自己闖禍的艾麗,趕忙從腰間掏出毛巾要替希洛擦拭。但一瞧見那燙傷的位置,她臉一紅,居然呆住了。幸好她的母親連忙趕了過來,一邊賠罪一邊拿出冰塊給予受傷的青年,這才讓騷動平息了下來。
雖然意外受了小傷,希洛卻因此因禍得福,除了被扶進櫃台內休息,讓他得以在最近的距離觀看艾麗做這特別的工作外,也讓他不至於用完餐就得離開餐館,能繼續待上更長的時間。雖然艾麗還是完全沒打算搭理他,或許,也是忙到沒空理會他。
許多做好的美食,因店內服務員數量不足,只好先擺在櫃台上,等到端上桌時,可能都已失去最好的滋味,一般食客或許不會在意,但若碰到刻意挑三揀四的無賴時,就沒那麼容易過關了。
加上艾麗現在的身分是服務生,不是瓦爾基麗,遭到奧客指著鼻子破口大罵,也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了。
希洛雖然於心不忍,但他也知道自己是不能強出頭的,一來沒有硬實力,二來引起衝突恐怕會給這家小餐館惹來更多麻煩,所以,他想用另外的方式,替穆斯貝爾母女減輕重擔。
「怎、怎麼能讓您幫我們端菜呢?」穆斯貝爾太太第一時間當然是拒絕了希洛的提案。
「您放心,菜單和桌號我都已經記下來了,我的傷也沒事。」
「不是這個問題啊!您可是我們的客人……」
「穆斯貝爾太太,您就別跟我爭了,我們先一起撐過用餐時段吧!快!要上菜了!」希洛說完,不等老闆娘的回應,就端走了放在櫃台上的一份餐點。
「這……您這實在是……」穆斯貝爾太太還沒辦法反應過來。
「剛剛的餐點送達了,這是加點的部分。啊!穆斯貝爾小姐,那桌舉手要點餐了,麻煩妳一下!」
瞧見希洛突然加入餐館工作行列的艾麗,雖然也一度露出驚訝的表情,但還是照著希洛的指示,去執行了她該做的工作。
然而,即使多了一位助手,對於上菜速度的幫助仍然有限,希洛當然也明白,但他主動接下端上餐點的工作,不僅是要加快出菜效率,事實上還有其他的打算。
從廚房端出來的餐點擺放在櫃台的位置是有順序的,希洛早就注意到了這點,所以他總是刻意去端待最久的那盤,如此一來,被客人抱怨的,就是他而不是艾麗了。
靠著誠懇的態度、新手的護身光環,再加上偶爾被認出來的艾爾身分,顧客抱怨的聲音還真的被他擋下了大半。就算真有難以應付,必須老闆娘出面的時候,他也能給予協助,讓這些客人最後心滿意足地離開,然後在門口彎腰鞠躬時,和艾麗的媽媽彼此相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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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奇諾瑪的好生意,從中午開店就一路持續到了晚上,直到晚餐的時段已近尾聲,店內才開始出現空席,希洛和艾麗也才終於有了喘息的空閒。
「……今天,謝謝。」就像在莫里尼斯時一樣,這守規矩的女孩受到幫助後說出口的第一句話,都是感謝。
「別客氣,我只是在做出回報而已。」終於等到艾麗向自己搭話的希洛,心裡雖然高興,但雙眼仍專注地看著洗碗槽,並未放慢清洗餐具的動作。因為他用餘光早就瞄到,艾麗也是一樣垂著頭在專心洗碗,並沒有看向自己。
「回報什麼?」
「嗯……因為妳教我騎馬?」
「工作需要而已。」
「所以,今晚不能教我了?」
先停下動作的,是艾麗。她似乎陷入了思考,雙手就這樣泡在白花花的水泡中,這時希洛才發現,除了現在,艾麗從沒將手套脫下來過。
毫無疑問,這是一雙美麗的手,修長的手指、白皙的肌膚,任誰瞧過一眼都會被吸引,但其中的右手,卻不完美。
給這手背帶來唯一瑕疵的,是一道清楚的傷疤。
「昨晚,也沒教。」艾麗拖了許久才擠出口的話語,將希洛的注意力從那道疤痕上抽離,等了許久卻是這樣的回覆,希洛不禁搖頭苦笑。
「難怪昨天我睡不安穩,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我現在知道原因了。」
似乎聽出希洛話中有話,艾麗頭垂得更低了。
「艾麗,差不多該出發了,這邊交給我,去拿行李,順便餵一下芬里爾吧!」
「穆斯貝爾太太,請問穆斯貝爾小姐要去哪呢?」目送艾麗離開的希洛,
仍有些依依不捨。
「艾爾大人,您不必那麼客氣,請直接用『艾麗』稱呼小女吧。」
「這……真的可以嗎?」
「請放心,我剛跟那孩子提過,她是同意的。」
「好、好的,那請艾、艾麗和您,以後也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吧。」
「好,謝謝您,但基於對艾爾的尊重,一些禮貌的稱謂還請容我們保留。我這就繼續回答您剛剛的問題,這孩子現在是要回營,她是瓦爾基麗,今天休假出來店裡幫忙的。」
「喔喔,對對對。」
「您就是前幾天降臨的艾爾大人吧?不曉得能不能換我向您問個問題呢?」
「穆斯……艾麗媽媽,您也別跟我客氣,我現在還是您的服務員呢!」
「呵,今天真的很感謝您,不但願意光臨我們小店,還幫我們這麼多忙。那我就直說了。您和艾麗,應該不是今天才認識的吧?」
「不是,我們前兩天一起工作過。」
「原來如此,那孩子,有時候傻里傻氣的,固執的很,沒給您造成困擾吧?」
「沒有,艾麗很厲害,有她在,所有的工作都進行得很順利。反倒是我,才是給艾麗製造困擾的傢伙,就像昨天……唉!」
「昨天?昨天怎麼了嗎?」
「我做了一件蠢事,讓艾麗生氣了,不好意思。」
「是嗎?那孩子,半夜回來的時候,我沒見她在生氣啊!」
「咦?」
「但她確實像是有些心事,沒吃我準備的宵夜,就跑去找芬里爾睡在一起了。」
聽到艾麗的母親如此篤定的回覆,希洛雖然覺得吃驚,但仍接受了艾麗並沒有在生氣的事實。從昨晚就糾在心中的結,也跟著放鬆了不少。
可若沒有在氣頭上,那為何要一直閃躲逃避呢?自己又是哪點做錯,讓艾麗的態度變得如此?希洛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媽,都弄好了,我走了。」艾麗拎著一個小行李包回到了廚房門口。少了金屬盔甲的掩護,那纖細的身子,在希洛看來,彷彿隨處颳來一陣風就可以讓她消失的無影無蹤。
「路上小心。」收到了母親的祝福,艾麗將金色的長髮向後一甩,轉身就要離去,但才轉過半圈,就像想起什麼似地,身子定了半會兒,又僵硬地扭了回來。
「艾爾大人,我走了,謝謝您。」這意外拋來的善意,加上說完之後那消失得比什麼都快的俐落身影,讓收到這一切的希洛完全怔住了。
她真的沒有生氣,太好了。
希洛喃喃自語著,而少女少年的所有互動,都映在了經歷過半輩子風霜的另一雙水藍色瞳孔裡,讓這對柔美的眸子,也跟著浮起了溫暖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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