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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謝芬翎以往在學校裡是無憂無慮的,自從我約芬翎一起讀書,並把自己的讀書計畫分享給她之後,也漸漸激起了她的危機意識,想要衝刺了。
星期二,是要去台大圖書館自修的日子。
我白天在學校打電話給姊姊,問她芬翎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去自修,沒想到姊姊一口答應了!她也不收芬翎任何費用,教我的同時,也順便教她,多花不了多少時間;其實最主要的是 —— 她認為我有一個伴讀更好,有互相激勵的作用,而不會自己一人悶著埋首苦讀得了無生趣,而且無形中又幫助了一個人,何樂而不為呢?
然而,姊姊又跟我約法三章說:「妳們兩個在一起別混時間囉!否則就不能一起讀書了,芬翎如果還要我教,也必須付家教費了。」
放學時分,我帶著謝芬翎來到台大與姊姊會合,姊姊先帶我們去學校餐廳吃了晚餐,然後就去圖書館。
我第一次來到大學圖書館——而且是最高學府圖書館——,就是不一樣,除了充滿書香特別安靜之外,還是書香、安靜,整整八層樓全是滿滿的書籍,不論選哪個位子讀書,都很有隱私不被打擾的感覺。
不過姊姊幫我們訂了討論室,有隔音裝置,在裡面自修可以輕聲交談,為我們輔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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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一天去畫室,一天去圖書館,週末、週日也不例外。
謝芬翎週末要打工,就沒跟我來了。
剛開始的第一、二週是新鮮期,我的精神挺振奮的。可是,雖然畫畫是我的興趣,但我第一次給這麼冷酷的小夫老師教,覺得畫畫變成了一種『壓力』,反而想每天去圖書館自修就好了,頓時覺得讀書還比畫畫輕鬆。可是,姊姊不允許。
第三、四週,是我的磨合期。我從來沒有這麼用功過,感覺讀書讀得好累,白天學校上課一整天,晚上還去台大自修讀到九點半才回家,回到家已經十一點了,洗了澡就要睡覺了,翌日五點又要起床……。這樣的緊湊生活,有一點讀不下去了,又變得好想每天去畫畫還覺得放鬆呢!可是,姊姊依然不允許。
小夫老師嚴格,沒想到,連姊姊也這麼嚴格!
如此反反覆覆、矛矛盾盾的心思意念,使我一個月前那種氣象萬千、一切都很美好的精神消失了。姊姊唸我:「這是人之常情,但是妳這樣不夠穩,才會順著感覺走,覺得做什麼事都不成功。要改變自己,首先要改變心態、孕養毅力。」
看來,姊姊當年就是這樣,自己規劃自己的讀書,用毅力持守如此一板一眼、了無生趣的衝刺行程表,才會考上台大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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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衝刺的日子裡,最大的變化就是 —— 我的夢幻王子裴慕謙漸漸從我的腦海中消失了。
夢幻王子消失歸消失,可是,在學校、在畫室,甚至在圖書館,我凡是瞧見符合自己的『菜』的男生,不自覺又產生了綺想,就連上美術課,小夫要拿去我手中的畫筆示範給我看時,他的手觸碰到我的手,我竟然也有『觸電』感!
拜託!小夫是個比我大十二歲的社會男子,我跟他比起來,只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女孩,豈能對他有什麼綺想?況且他已經有姵玟姊這位不知是不是女友的女友了。每當我有這種綺想時,就感到萬分自慚形穢!
唉 ——,常說男生是『豬哥』,我看我自己也是一匹『小母狼』吧?只是我隱藏得牢牢的,不讓人察覺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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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我的新生活如火如荼中,又發生了一件事情,讓我又再度吹皺了一池春水 ——
某個週末,我一如往常地從家裡搭公車去畫室上課,公車在等紅燈的時候,我親眼見到停在我公車旁邊的一輛莫蘭迪綠的 Lexus 轎車,裡面的人正捧著我遺失的那本畫簿閱覽;公車比汽車高很多,而且是在停車的狀態下,所以我看得非常清楚。
沒錯,就是我遺失的那本畫簿!它竟然在大海撈針裡現蹤了?
霎時,我一股衝動想下車,改搭計程車去追他,怎奈綠燈一亮,那輛車就噗噗的跑遠了,我根本來不及。
不過,我還算機靈,我記下了那輛車的車牌 —— ASK-3688
我順手拿起手機,先把號碼記在我的 Note APP 裡。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w9RgOGyY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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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了梅雨時節,霪雨霏霏的台北市顯得格外濕涼;今天放學時分,雨還半大不小的沒停歇。
我趕去畫室,剛走出捷運東門站不久,無意間,讓我瞥見雨中車水馬龍的信義路上,正在停紅燈的車陣中有一輛莫蘭迪綠的 Lexus 汽車,這種顏色的車很少見,所以我的印象特別深刻。
我定神一看,車牌號碼正是我那天所記下的『ASK-3688』!
上次是我在公車上,來不及去追;現在,我就站在旁邊,一定唾手可得。於是我撐著傘,想趁那輛車正停紅燈時直接跑去找他……
豈料,我才剛跑到馬路上,就變了綠燈,那車……起步了。
「欸,等一下!」
我邊喊邊追,怎奈那車駕駛並沒聽到,就這樣揚長而去。
我往後望望,一輛計程車恰巧駛來,我隨即攔下,帶著全身叮叮咚咚的東西,收了雨傘,上了計程車去。
「司機大哥,麻煩你追前面那台莫蘭迪綠的車。」
司機見我一個穿著校服的高中女生,竟然要追一輛車,感到很不尋常,他邊往前駛,邊問我:「妳發生什麼事了嗎?車禍肇逃?還是……」
「先不解釋了,快追再說,拜託,拜託。」
我坐在計程車後座的中央,我的身子不自主地直往前傾,全神貫注緊盯著前方那輛車。
司機雖然照我的要求開始跟蹤了,但仍不安地問我:「他是開 Lexus,看來是有一點社會地位的人喔!妳只是一個高中生而已,要不要我幫妳報警處理呀?」
「呃……先不用。其實是因為……我懷疑我的東西可能在那台車上。」
「妳有記下車牌嗎?要認車牌才會準喔!也許有同色同款的車。」
「我有記,是 ASK-3688 沒錯。」
司機還是弄不懂我的狀況,他只對我曉以大義說:「我們沒有公權力,追車、攔車都有可能觸犯妨害自由和公共危險罪,而且現在又下雨,這樣去追真的很危險;我想我們先默默地尾隨,等有機會停車的時候再去找他,好不好?」
「喔,好吧!」
我們一路尾隨,大約跟了有二十來分鐘了,跟蹤到了郊區小路上。
我只顧著盯車,也沒注意這裡是哪,只確認這條路我並不認識。路上車子少了,趁等紅燈時,我瞧著號誌讀秒還有 67 秒,來得及,我便迅速下車,外面仍下著雨,我也顧不了撐傘了,冒著雨,瞇著眼,直往前方那輛莫蘭迪綠車走去……
我站在駕駛座門旁先一探究竟,但今天陰雨天,車窗由外面看進去是黑鴉鴉的,只有我自己身影的鏡射,不像那天豔陽高照,我看得很清楚裡面的畫簿。而那駕駛,也不知看到我沒有,他始終沒開窗。
於是,我用手指輕輕敲了敲車窗,這時,車窗才緩緩下降……
頓時,呈現在我眼前的,是一位穿著 POLO 休閒衫、俊俏、有品味又有活力的中年叔叔,副座坐著一位穿著洋裝而有貴氣的中年婦人。他們兩人應該是夫妻吧?
剎那間,我被這兩位高貴的夫婦給驚嘆了,他們雖然沒開口說話,卻自然散發著文質彬彬、貴而不驕的氣質,相對於我這樣冒昧的找他們,著實令我自己有些尷尬。
同時,他們也端詳著我這個淋著雨、眼鏡上佈滿水珠、瀏海髮絲濕黏在額上的女孩,他們也疑惑地愣了一陣,但他們依然保持和藹的微笑瞧著我。
一會兒,這位駕駛座的叔叔才以溫柔的口氣問道:「汪同學,有什麼事嗎?是不是剛才撞到妳?」
他們高雅的氣質,使我難為情地一時不好意思直接詢問。
「呃……您……您怎麼知道我姓汪?」
叔叔笑了笑,又瞧了我的上衣一眼,說:「因為妳校服上有名字啊。」
「喔,對齁。」我靦腆地笑道。
叔叔體貼地說:「妳淋著雨,我停到路邊,我們到騎樓下談好嗎?」
「喔,好,謝謝您。」
說著,我逕自走到騎樓裡去躲雨,那位叔叔把車停到路邊,然後與阿姨一起下車來,走到我這裡。
叔叔和藹地笑道:「實在不好意思,我並不知道我撞到妳了。在哪裡發生的?妳有沒有受傷?」
「喔——,不是不是,您沒有撞到我。」我試圖以最有禮貌的方式向他們說:「叔叔,阿姨,我……只是想請問你們,是不是有撿到一本畫簿?」
「畫簿?」那位阿姨想了一會兒說:「是不是一本鉛筆素描,上面畫的是人像、靜物、風景之類的?」
「對對對!就是那本。」我頻頻點著頭。
「噢,有的,」阿姨說,「我兒子說他是在捷運象山站月台上撿到的,難道那本畫簿是妳的?」
「對對對!」我興奮地,不禁抓著這位陌生阿姨的手肘又叫又跳,說:「雖然我不知道是在那裡掉的,但如果是在捷運象山站就一定沒錯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霎時,又發現自己無心的失禮了,一臉尷尬又無辜的說:「啊——,對不起,對不起!」
阿姨不但沒生氣,還被我逗笑了,說:「沒關係的。妳真是可愛!」
「那畫簿……可以還我嗎?」我問。
「當然可以呀,理應要物歸原主的。」叔叔說,「可是現在在我們家,不在車上耶。」
「那……叔叔,阿姨,能不能拜託一下,請您告訴我地址,我去你們家,請你們向您的兒子拿給我?」
「可以啊!我們家就在附近,距離這裡才幾百公尺而已。」叔叔問,「妳是走路,還是騎腳踏車?」
我指著後面那輛計程車說:「我是搭計程車來的。其實……」我有些尷尬,「我是從捷運東門站那裡看到你們的車,所以搭計程車跟著你們的啦,呵呵——」
「啊?」叔叔有些驚訝,「所以……妳也不是住在這附近囉?」
「是啊,我並不認識這裡,但如果有地址,我自己可以找到的。」
阿姨說:「既然這樣,妳上我們的車,我們載妳一起回家去吧!」
「呃……」我猶豫了。
這時,叔叔走去車上,拿來一張名片給我,說:「妳別擔心,我在大學教書,我太太在高中教書,我們都是教育界的。」
我接過來後,並沒認真看這張名片,便難為情地說:「喔——,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擔心……我淋雨全身又濕又髒,會弄髒你們的車子。」
叔叔和阿姨聽了噗哧一笑,阿姨說:「傻孩子,原來妳是擔心這個?車子本來就是要給人坐的,誰沒汗水?誰的衣服沒接觸戶外灰塵呢?況且現在又下著雨,走路還有一段呢!」
「那就……,好哇,謝謝叔叔、阿姨。」
於是阿姨友善地搭著我的肩,一起回到他們的車子那兒,我開了後座車門,上了他們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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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搭的那輛計程車始終停在後面沒走。
我一進叔叔的車裡,那計程車司機就拿著我的書包、畫具,跑來嚷著:「同學,妳的東西全沒拿耶!」
「啊!對齁,不好意思,謝謝你。」我笑著,連忙接過這一堆的東西。
找到了畫簿,差一點又遺失其他東西在另輛車上,我真是個糊塗丫頭!
司機接著又說了:「還有……妳忘了付車錢了。」
我超級尷尬地笑道:「喔——,對對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多少錢?」
「兩百三,看妳學生一個,算妳兩百就好了。」
當我掏著小錢包之際,叔叔也迅速拿出了他的皮夾,掏出了三百元,笑著遞給司機說:「這是三百元,不用找了,看你載著她追我們,也挺辛苦的。」
「喔,謝謝您!貪財,貪財。」司機笑著走了。
在後座的我看了非常驚訝,這位叔叔竟然幫我付三百元而且不要找?那我不是也要多付給叔叔嗎?
我想了想,還是拿出了三百元鈔票,遞給叔叔說:「叔叔,三百元還你。」
叔叔笑著說:「汪同學,我給他三百,有兩種意義,一是讓他多賺一點,一是跟妳結個緣。如果我真要妳還,我哪會刻意多付錢,然後又讓妳多還錢呢?所以不必了,算我們有緣嘛!」
「是啊!」前座的阿姨推了推我握錢的手,示意我收回去,她說:「況且妳還在讀書沒賺錢,區區小錢,別放在心上。」
「真的?」我仍躊躇著,「這樣不好意思啦!」
阿姨笑道:「真的,真的。我兒子高三,妳高二是嗎?」
「是的。」
「妳跟他差一歲,我們也就把妳當自己的孩子。」阿姨說。
他們很健談,一路上跟我閒聊,又覺得他們的遣辭用句很有涵養,真不愧是一對老師。
我也告訴他們為何知道畫簿在他們那裡,以及為何剛才又發現了他們而追他們。
叔叔聽了,笑著調侃我說:「妳觀察這麼敏銳,記憶力這麼好,車牌號碼一眼就認出來了,又義無反顧的衝,以後妳想去當女警或是檢察官嗎?」
「我沒那麼聰明啦!其實,我是認莫蘭迪綠的車,很特別的顏色,才讓我印象深刻,才想到再配合車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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