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一直都是這麼不公平。
我不想從出生以來就被決定了自己的未來,但是身在這樣的家庭裡面,我如果想活下去並且學習想要的知識,就必須接受父親的安排。
父親是個好不容易加入貴族商會聯盟的小商人。
如果想要和貴族的大人們關係更加緊密,只是加入商會是不夠的,這時候,商人的孩子就會是非常重要的棋子。
我就是他們手上握有的一個棋子。
如果詛咒有用,我從懂事開始就在詛咒我的家庭了。
「這是你不可多得的機會,尤納,這一週好好準備,帶著兩個你最信任的人,去服侍大人。」
我只能低著頭聆聽幕斯大人的指示,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
事情發展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如果低調表現,直到過了侍從年齡之後,我就有機會以為軍方效力的名義在這個學校裡學習正統劍術訓練,然後靠自己的實力進入軍方、或者後勤,不必再為了貴族一輩子鞠躬盡瘁。
現在看來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現在連充當導師們的跑腿都不行,就直接被一個高級貴族給領走,我甚至沒有決定自己願不願意的權利!
這到底是什麼世界!
這個貴族到底想對我做什麼我不知道,跟著她離開能不能活到隔天也不知道、這算什麼機會!
不管怎麼樣,只要不是想用什麼實驗搞死我,我就一定要活下去,不管是用什麼方法,我都要活下去!
現在在這裡服侍這些大人們已經沒有意義,我得到了自行行動的權利,但我也不能夠做什麼事,只能回宿舍整理自己的行李。
我的行李也沒有多少,雖然是商人的孩子,但實際上也沒有多少資源,只是把把衣物收拾完,就沒有其他要收的東西,劍……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允許我帶著劍過去,只能想辦法問問了。
「尤納!」
房間的門突然被巨大的力道打開,不、她是撞進來的吧?就不會考慮一下弄壞要賠償的事情嗎?
「做什麼?」
會這樣開我房門的,除了她不會有別人了,那個家族世世代代都服侍貴族的小小魔法世家,席安納,因為魔法天賦過低,被丟來這裡幫傭的小妾之女。
「我聽說了!你被那一個大人定下來、要去服侍她嗎!」
真搞不懂這種事有什麼好高興的,要不是她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我絕對會把她趕出去。
「就是這樣,我正在收拾行李,以後大概再也不會見面了,永別了。」
「欸!在說什麼,你不是還要選兩個隨從名額嗎?你幹嘛先收行李啊?我們的私人東西少成這樣,最後一天再收就好啦!你現在優先要做的事情,是去選出另外兩個人吧!」
她大步走進來,一把抓走我還沒收好的行李帶,扔到地上之後站在我前面,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沒有被打過?要不是她是女性,我發誓我一定會往她臉上打一拳。
「因為那是最麻煩的事情,所以我要最後再去處理。」
「欸欸!不用麻煩了,其中一個找我吧!我想去!」
我瞪著她,很想知道這傢伙腦袋有沒有壞掉,你連她是什麼來頭都不知道,就想過去送死嗎!
「哼哼……我跟你不一樣,我就是事先知道那位大人是什麼人物,才想要跟你一起去喔!這真的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的人才是蠢蛋!」
「你才是蠢蛋吧!那傢伙可是貴族啊!你不是最理解他們的可怕嗎!」
重重一拳捶在桌子上,我對著她怒吼,這傢伙到底在搞什麼!我送死就算了,你幹嘛自己也想來送死啊!
席安納終於安靜下來,默默的看著我。
「尤納,你……知道艾利法這三個字,代表什麼意思嗎?」
又在左右言他,好啊,這次就陪你玩這個遊戲。
「不知道,這又是什麼你新發現的東西嗎?」
這次換她瞪我了,奇怪,這傢伙居然會瞪人,這還是我第一次發現。
「……好吧,你不知道,那你總知道舊人類吧?」
「誰不知道?可悲的前代人類,現在變成貴族們的生育床苗,或是忠誠的戰爭機器,不是嗎?」
席安納的眼神從瞪視變成……憐憫?這傢伙真的是討打吧?
「舊人類是過去人類史上最完美的存在,這個你總聽過吧?」
好像感覺會跟我說上許久,席安納走到我的床邊坐下,一臉想要跟我講課的樣子。
「我知道,小時候聽的故事一直都有提過,但那又不代表什麼?他們已經沒落了,人類再也不會有過去的那些輝煌,你幹嘛跟我說這些?」
她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指著我的椅子,我只好照著她的指示,往椅子上坐下,當一個聽課的學生。
「你知道舊人類已經是過去,那你也知道當時的舊人類的制度吧?舊人類、高等舊人類、高等舊人類—皇族、高等舊人類—皇血。」
「等一下,我就只聽到高等舊人類而已,什麼時候又多了後面兩個?」
她對我點點頭,臉上寫著她知道我不懂的表情,我很想瞪她,逼這傢伙快點把想說的說完。
「你對魔法的事情不熟,不知道也是正常,但是我還是想提醒你,像我們這些不被家族照顧的小孩,還有像你這樣是長輩棋子的小孩,最好還是多去接觸外面的世界,知道現在城鎮裡發生了什麼事,掌握各種情報,才可以活的久一點。」
我一時語塞,這種時候席安納所說的話絕對是正確的,但是我很難像她一樣,在努力學習的時候,還可以分神去關注那些沒興趣的事情。
「……不賣你關子了,把你收下的那位艾利法大人,她不是我們這些人類裡那些叫著好聽的貴族,她是貨真價實的高等舊人類,是過去年代裡至高無上的存在,尤納。」
「你說什麼?」
高等舊人類?千萬年前奴役我們這些人類、掌控整片大陸所有物種、獲悉所有秘術的高等舊人類?
他們不就是因為狂妄自傲,妄想掌控神的存在,最後才會受到懲罰,完全消失在世界上嗎?
「好吧!看你的表情,你真的一點也不知道高等舊人類的能耐,我們小時候聽的童話故事可能完全不一樣吧?」
好像看我臉色很差,席安納對著我嘆氣。
「聽好了尤納,我不會無緣無故的決定把自己的一生交給一個我完全不熟悉、不認識的人,我們朋友交這麼久了,你可以理解我吧?」
……她說的對,說到看人,席安納的眼光要比我好多了,要說到這一點,我是信任她的。
「我……可以理解你。」
我嘆了一口氣。
「但是,她是高等舊人類,你確定跟我一起去,不會有任何危險嗎?」
席安納無所謂的笑了一下。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是沒有風險的,想要達到目標,就必須下賭注,卡登不是最常這樣跟我們說嗎?」
好吧!我放棄,我就是沒辦法說過她,反正我已經無路可逃了,身邊有朋友們在,最少會讓我安心一點。
「那你覺得我應該要邀請卡登加入嗎?」
「當然!這麼好的機會,他會錯過就是個大笨蛋了。」
她才說完,我房間的門再一次被打開,一個身材比我消瘦許多的男孩站在門前看著我們。
「在說誰是大笨蛋啊?」
說人人到,我的室友、卡登,看起來弱不禁風傢伙,但實際上非常聰明、很會計算各種事情,他也是商人的孩子,但跟我相比,他倒是對經商的事情很有興趣就是了。
「在說,你要是不知道把握機會,就是個大笨蛋了!」
席安納說完,卡登立刻笑了起來。
「我怎麼可能會錯過這種事情?但是現在還有一個大問題要解決。」
我和席安納都看著他,我是不知道還有什麼問題,不過席安納好像知道那個問題在哪裡,露出沉思的表情。
「確實……這個大問題不解決,我們兩個可能都會出事。」
「等等、是什麼問題?為什麼你們會出事?」
實在不明白,你們最大的問題不就是那個艾利法是不是危險人物嗎?
卡登和席安納看向我,接著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卡登走進寢室,把門給關上,在自己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在場的我們三個人,都很清楚貴族有多可怕,對吧?」
他這樣說完,我跟席安納都認真的點頭。
「現在的問題是,尤納你已經是艾利法大人名下的人,他們不會有膽量動你,但我和席安納就不是這樣了,這樣你能懂嗎?」
……該死!我居然忘記這麼重要的事情!
如果那些貴族都想要加入那個人的麾下,就肯定會找上這個機會,他們不會容許有其他人阻擋在自己面前的!
「我現在的想法是,尤納,你表面上答應讓那些貴族和你一起加入,直到一週之後,再告訴大人是我們兩個人才是成員。」
席安納開口提出她的打算,而卡登則開始思考這個方法有沒有用。
「貴族的疑心可不會輕到只是這樣說之後就對我們失去注意,我們還得有其他的舉動才行。」
「還能有什麼舉動?基本來說,我們不可能做出不想加入大人麾下這種態度,那只會讓其他人有機可乘。」
席安納反駁卡登的說法。
「除非我們兩個都立刻找到其他更具吸引力的事情,否則不管怎麼做都不能讓那些貴族放心的。」
看著他們兩個各自嘆口氣,我完全不知道我還可以做什麼,要怎麼樣才有辦法保住他們的命?
『各位毋須擔心。』
一道突然間在心中響起的聲音讓我們全部嚇了一大跳,直覺讓我直接往房間的窗口望去,想看看是什麼人用這種方式和我們說話。
結果出現在窗口的生物再一次讓我嚇一大跳。
那是一隻龍鷹,是只有非常高級的貴族才能夠飼養的生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在我背後傳來奇怪的聲音,我回過身看,這才發現卡登和席安納已經用了與貴族見面的禮節跪在地上,這才讓我反應過來,趕緊跟他們一樣屈膝跪在地上。
像我們這種低等平民,直視這樣高等的貴族是非常不敬的事情,雖然這只是隻龍鷹,但牠看起來就是能夠代表牠的主人來說話,絕對不可以再做出其他不禮貌的舉動了。
『起來說話,吾的主人不喜歡這種無謂的禮數,吾也不需要這種待遇。』
說是這樣說,但我們仍然不敢起身,貴族通常都是說話反覆不定的人,誰知道牠這樣說是不是在試探我們?
「非常抱歉,大人、我們……我們無意違反您的意思,但是……這麼做實在……」
卡登在我背後解釋,但是還沒說完,龍鷹就打斷他。
『起來說話。』
完全不容許我們反抗,一股無形的力道直接把我們給托了起來,讓我們身不由己的站起來。
『吾不喜歡重複太多次,汝等是即將加入主人麾下的人類,若還有這種低人一等的心態,那麼就是在丟主人的面子,吾不會容許這種事。』
牠的語氣非常認真,徹底讓我感覺到牠所說的話沒有任何試探,我們只有聽從的份。
「是、是的!大人!」
我不由自主的說道,這才感覺身上那種無形的力量消失,身體也開始能夠自主行動。
『主人讓吾過來這裡的用意,正是擔心你們會受到其他貴族的威脅,所以,在這一週裡,吾會守護汝等的安全,安心度過這一週吧!』
聽著龍鷹的話,我們三人只能沉默的互相交換眼神,不知道從現在開始,到底該怎麼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