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的預定是要進入曼拉希爾的其中一個城區,找一個大規模的地方,不管是居住還是觀察都比較方便。
但是聽到哈爾一說這裡是他的家鄉,而且要到達大的城區,最少還要再走兩天的時間後,讓我感覺自己開始想要留下來了。
不管怎麼說,我暫時不想繼續坐在車上什麼事都不做,暫時先逛一逛哈爾的故鄉好了,這個村莊看起來非常大,應該足夠我用幾天的時間觀光了。
「那麼,我們在這裡下車吧。」
孩子們聽到我這樣說完,兩個人都立刻振奮了精神,開始用期待的神情看著自己乘坐的馬車緩慢駛入村莊裡頭。
看來這幾天的車程真的悶壞他們了,我得想想看回去時要不要改變一下方式,不然,連我自己都要受不了了,孩子們應該更難受吧。
「艾莉法到這裡……有什麼打算嗎?」
這時候,哈爾突然對我這麼問,我有點意外,他通常不是會詢問這種問題的人,也許因為是自己家鄉的關係,會比較謹慎嗎?
「……我在自己的據點裡生活了好一段時間,已經對現在的許多生態相當不熟悉,所以現在的打算是到處走走,多認識不一樣的國家風情。」
其實我本來就沒打算一直留在日皇帝國,會跑來這裡也是想要幫兩個孩子找一處可以居住的地方,這樣說也可以算是我的本意沒錯。
聽到我這樣說,哈爾沉默一會,才接著點點頭表示理解,我也沒辦法搞懂他在想什麼,希望他不會對我有所戒備。
「過去幾個月前,老家曾經寄信給我,告訴我這個地方正在有計劃的想發展成一個城鎮,所以,也許會興建一些高級點的旅館,我可以幫你問問他們能不能讓龍鷹入住,你想試試嗎?」
「謝謝你,這真是幫了大忙了。」
我還在思考要不要讓賽克利自己飛出去找地方待著,以避免沒旅館敢收我們的窘境,幸好哈爾願意主動幫忙,不然就只能讓賽克利委屈點了。
哈爾看了看四周,把自己的音量壓低。
「你不知道龍鷹是貴族飼養的寵物,也是因為不清楚外頭的變化嗎?」
「……對,在我那時,龍鷹是連小孩子也可以像小狗一樣飼養的物種,我真沒料到現在會是這個樣子。」
雖然說這個知識是神明給我的,但是我也真的不知道那是哪個年代的知識,老實說,有給我這些我就已經很感謝了,這種時間上的落差我是沒什麼好抱怨的。
不過哈爾卻用詫異的眼神看著我。
「那根本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你到底是活了多長的時間?」
用你們的年齡來算,在這裡也不過只是差不多十六歲的少女喔!
呃……一瞬間感覺有點反胃,還是不要稱呼自己是少女好了,有夠噁心。
「比你想像的要久,舊人類多的是方法延長自己的壽命。」
哈爾點頭表示理解,主動伸手幫我提起賽克利的籠子。
「我先幫你們問問旅館的事情吧,先到市集廣場那裡比較有人可以詢問。」
「這樣好嗎?你難得回來家鄉,不先回家一趟見見家人嗎?」
「不必了,只不過是短短幾週的路程,比起冷鋒的其他人,我的家算很近了,最少,每隔幾個月都可以回來一次,沒有那麼急迫的必要。」
說完後,他領著我們往前走去,一路上,我見到不少似乎是認識哈爾的人,他們本想上前和他打招呼,不過一見到他手上提著裝有賽克利的籠子之後,全都會立刻停下腳步,然後選擇留在原地,不去打擾他。
經過哈爾的打聽,有可能因為他正好也是在這裡長大的人,比較能夠分便資訊的真偽,真的幫我找到一間能稱得上是高級的旅店,我事先和哈爾說好,如果可以讓我把賽克利帶進去,就付三倍的住宿付,希望可以減少一點麻煩。
不過照他看起來並不想要我花費這麼多錢,在櫃台櫃員討價還價了好久,甚至讓經營者出來直接和他對談,花了將近快四十分鐘的時間後,才定好了只要多付一筆賽克利的費用就可以入住的協議。
說真的,要是換做我去談,我根本不想花這麼多時間,而是會直接放棄,真是麻煩他了。
「謝謝你,哈爾。」
付完五天的費用,我轉身對哈爾說道,他回應地點頭。
「不必客氣,雖然這裡和城鎮比起來算不上大,但是也足夠你花幾天來認識。」
說完,他把賽克利的籠子還給我。
「我就先走了,如果你想要找我,就到北邊馬車進入村口的那個地方,有一間獵物買賣所,我通常都會在那個地方,那裡也是暫時替代冒險者公會的場所,這個村莊裡並沒有冒險者公會,可以在那個地方找我的。」
我點點頭,兩個孩子也乖乖地和哈爾道別,等到哈爾離開之後,才有位服務生帶著我們前往房間。
這個服務生也是個獸人種,頭上長著一雙很長的尖角,耳朵和人類一樣長在頭的左右側,但那是尖型的正朵、還長有橘色和白色的毛,感覺他應該是蹬羚之類的獸人吧。
聽到哈爾和路上那些人的口中所說,這間旅店已經是這個村莊裡最高級的旅店了,但實際上這樣看起來,它甚至沒有中繼站村莊那裡的旅店高級,雖然大歸大,但是整體的設備和格調都相當普通,建材也是這個地方最常見的淺土色泥磚,完全沒有多餘的裝飾,所謂的高級房,也不過只是在內部鋪上了鋪上一層簡單的木板片,讓房間看起來好像有比較好的錯覺而已。
本來我還擔心自己因為高等級的地方住得久了,會不習慣比較簡陋的住房,不過看來在度過幾天只能擠在車上的旅程之後,只要不是待在連動都不能動的狹小空間裡,我都覺得很舒適了。
把房間鎖上,兩個孩子已經自動地把自己畫行李背包放到房內的沙發上,接著轉過身等待我的指令。
我走到窗邊,看了看這間四層樓高的房外風景,確定一下我們所在的位置之後,便將窗戶關上,脫下斗篷、取下臉上的面具。
「來到這裡之後,你們有什麼想要做的事情嗎?」
反正我的目地就只是走走看看而已,並不介意讓孩子們來安排行程,於是向他們問道,而卡姆則是很快地回答我。
「我想要到村子外面的平原上……跑一跑。」
我愣了一下。
「跑一跑?」
男孩點點頭。
「對,如果今天還是什麼都不做,我覺得可能會有點睡不著……」
啊,是這個原因啊,這麼說也是呢,總得讓他們有地方發洩精力,這幾天根本就要把他們給悶壞了,必須動一動身體比較好,我看向朵菈,女孩也表現出同意卡姆的神色。
「那就這麼辦吧,我們把不怎麼重要的東西留在房裡,然後就一起到外面去。賽克利,等會就別用籠子了,直接用飛翔跟著我們吧,你也需要好好的活動一番了。」
「非常感謝,主人。」
淡黃色的龍鷹從籠裡裡頭跳出來,伸展著牠的翅膀,嗯……回程,還是不要繼續坐車好了,我真心這麼覺得。
崁拉姆村其實整體而言很像是個非洲聚落的感覺,只是規模比較大、開發比較多,建築並不是很簡單的樹木搭建,走在土黃色的地面上,我看見的建築大部份都是用泥磚蓋成的,雖然不知道用這種建材的用意,但是這樣散熱沒問題嗎?這裡比日皇地帝熱得多了,難不成泥磚很有散熱功用?
我帶著孩子們走在前往北門的路上,昨天在平原上的小活動對孩子們很有幫助,雖然並沒有完全把精力都釋放,但是也足夠讓他們不再鬱悶,以至於在今天,他們問我能不能前往哈爾所說的買賣所,看看有什麼獵補任務可以讓他們充分運動,我沒有異議,在旅店稍微吃點早餐後便直接出門。
畢竟只是一個村莊,和城鎮比起來就沒什麼強硬的規劃,我能看見許多人推著台推車就在自家門口做起生易,還有人拿張毯子撲在比較寬敞的街道上,在上面擺上販售物之後就招呼起客人,市集區也是這樣,誰佔了好位子,就把那裡作為自己的攤販,壓根就沒有固定的攤販地點,真虧他們不會因為想要搶位置而吵起來。
我們甚至看見似乎是鬣狗的獸人種,他化身成駝背的半獸人型態,上半身是長滿土黃長毛與黑色斑點的鬣狗模樣,背著一頭已經死去的羚羊,沿路用人獸合併的模糊聲線詢間有沒有人想買下完整的旋風羚。
我能看見兩個孩子用好奇的視線望著那獸人種,在這個地方,我不再讓他們隱藏自己身為獸人種的特徵,因此也有不少人用好奇的眼神望著孩子們,畢竟他們倆都不是生活在這個區域物種,其他人會好奇也是正常的吧?
可能是因為這個地方比較炎熱的關係,大部份的居民都穿得相當涼快,像我這樣包住全身還戴著面具的穿著反而特別怪異,我也沒辦法,包全身包得習慣了,突然要我改成別的穿著方式,那我才會全身不對勁。
沿著路走下來,我在路邊買了一些沒見過的小玩意,像是某個妹妹自己用乾草編成的平安飾品,或是年紀看起來很大的老奶奶,利用乾草、羽毛、荊類植物製作的防身護符,我拿在手上之後才發現,護符上面還真的的些許保護魔法存在,很有意思。
兩個孩子自己買了一點民俗食物,感覺很像是用曬乾的種子打成粉末,再加入多肉植物的汁水混合,最後放入燃著火焰的石甕裡燒烤,做出類似烤餅的澱粉主食,我吃了一口,和麵包比起來乾了點,但是卻有非常濃郁的植物香味,缺點是吃完會口乾舌燥,當地人通常會搭配醬汁一起吃,不過孩子們沒買,說是想吃吃看原味,反正沒嘗試過的東西,怎麼做都新鮮。
由於一路上走走看看,等我們快走到買賣所的時候,天上的太陽都幾乎升到了高掛天空正中央的位置,逛街真的是個很殺時間的活動啊。
「艾莉法。」
距離買賣所還有幾十步的距離,但是卡姆卻突然拉住我。
「怎麼了?」
「裡面……哈爾好像正在和別人吵架的樣子。」
哈爾?那個沉默寡言的哈爾?跟別人吵架?
「你能聽清楚在吵些什麼嗎?」
真不愧是種人獸,在這種吵雜的地方,還可以聽清楚幾十步之外的聲音,連是誰發的聲都知道,聽力真是一絕。
「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想把哈爾趕出去。」
那就不是哈爾主動吵起來了,那絕對是誰在找哈爾的麻煩,我立刻往前走,進入沒有任何門板,只掛著草簾的買賣所入口。
一走進裡頭,所有人立刻往我這看過來,我也見到哈爾和一位虎背熊腰的人面對面站著,那個人幾乎比哈爾壯了一倍,整個肩膀和手臂都是粗壯的肌肉,但肚子卻沒有任何肌肉,而是長著大大的啤酒肚,很像是整天勤練身體卻又老是喝酒的大叔那樣。
「您是……哪裡來的貴族嗎?」
他開口這樣問我,大概是看見我肩上的賽克利才會這樣問,我對著他搖頭。
「我不是貴族。」
才這樣說完,他立刻開始打量我,然後露出一臉猥褻的表情。
「身材不錯嘛?」
搞什麼啊,我是到哪都有遇上變態的體質嗎?在冒險者公會是這樣,來到這裡第一個碰上的也是這樣,你們是有什麼毛病啊?
他這樣說完,哈爾立刻走到我面前擋著他。
「小心你說的話,敢用任何一個字侮辱她,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其他人聽到哈爾的話後,都緊張地站起來,似乎很想勸告他,但是又不敢在那個猥褻男面前做出什麼舉動。
「哈哈哈!不放過我?你又能對我怎樣?在我這裡你什麼都輸光了!你連站在我面前的資格都沒有!是我一直放過你!你該跪下來感謝我給你的仁慈才對!」
雖然我沒有探究哈爾過去的意圖,但也不可能放任那個人這樣辱罵他,我稍微走進一步。
「他是什麼人?」
「哼!聽好了!我可是這個村莊未來的村長大人!任何人在這裡都得聽從我的命令,就連你也不例外!」
哈爾還沒回答,那個男人倒是大聲的炫耀自己的地位,難怪他會先確認我貴族的身份,不論我是多低等級的貴族,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一發現我不是貴族之後,就立刻放肆起來。
「我不是這個村莊裡的人,也不是這個國家的人,如果你真有什麼打算,我建議你謹慎點,你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會在什麼時候惹上不該惹的人。」
我好心地勸他,雖然我不是貴族,但是我的真實身份可以把你嚇到飛起來也說不定,做人不要太囂張,否則報應很快就會來了。
「不是這個國家的人?呵呵……這不是更好辦了嗎?」
沒救了,這個人,你還是重新投胎比較快。
這時,我聽見金屬摩擦皮革的聲音,哈爾把他腰上的短劍抽出來,指著那個男人。
「我聽夠了,馬拉其,你想要我對你出手、我就出手。停止你那些騷擾人的噁心舉動!」
「哈爾、不行啊!」
旁邊的其他人趕緊上前勸說,但是哈爾動也不動,只是瞪著那個應該叫馬拉其的傢伙,我暫時不出聲,轉身望向在我身後的兩個孩子,希望他們不要被波撃到。
沒想到等我看見卡姆的樣子,這才發現他咬緊著牙,正在極力地忍耐著自己的怒氣,我看到他的臉上甚至隱約長出獸毛來,顯示他已經氣到快無法控制自己的獸化,握緊拳的雙手因為被指甲深深刺入而緩慢的滴出血,這個人竟然會引發卡姆這麼大的怒氣?
我望向朵菈,女孩並沒有顯露出怒氣,與之相反,她臉色蒼白的站在門邊,彷彿不敢再多往前走一步,我一時沒看出她發生了什麼事,直到發現她正在發抖的細微動作後,這才明白她正處在一個極度恐懼的情緒之中,女孩已經害怕得無法動作,甚至連我就在身旁這點都忘記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左手搭上了卡姆的肩,右手將朵菈攔入懷中。
「你們怎麼了?」
卡姆頓了一下後,皮膚上的獸毛開始消失,男孩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但怒意仍然沒有消失,他低下頭,似乎正試著開口說話,只是暫時還做不到。
被我抱著的女孩在下一秒回神,她緊緊抓住我的衣服,彷彿想要躲在我懷裡再也不接觸外面的世界那樣,但是我現在卻完全搞不清楚這兩個孩子到底怎麼了……難不成,他們認識這個馬拉其嗎!
「……一模一樣……」
卡姆發出細微的聲音,我盡力忽略身後的吵鬧聲,傾聽著男孩的細語。
「那傢伙……說的話、表情、動作……全部都一樣……都和那時候的那些傢伙一樣……!」
一瞬間,我終於理解了。
馬拉其這個人的言行舉指,都和過去虐待他們的人一樣,看見他,就會讓他們回想起當實身在地獄的感受,所以孩子們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好、很好,沒想到即使我就在他們的身邊,卻依然無法守護他們,就因為這個叫馬拉其的人做出了敗類才會做的事情,把孩子們深藏於心中的恐懼給挖了出來,當著我的面讓他們受苦。
這件事,我是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