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這個我以為早就應該死的人,我愣了好一會都沒辦法說話。
結果到了莫爾已經能夠說話後,變成他主動對著我開口。
「大人……您……救了我嗎……?」
聽到他的問題之後我才回過神來,我花了點時間整理自己的心情,過了一段時間後才回答他。
「對,雖然以你的情況,我還不清楚我是否真有能力把你救起來。」
他好像已經認定自己必定會死,對我所說的話並沒有太介意,只是露出了認命的笑容。
「我……了解了,非常感謝您的幫助……但是,我來到這裡乞求您的僻護,並不是希望您能夠解救我……我是……希望在死之前,能夠將我最後的掛慮託付給您,這是非常無理的要求……但我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求助了……」
哇,你看起來恢復的不錯嘛,居然可以一次說這麼長一段話,該不會是想趁自己還活著的時候趕快說完吧?
「不論你有什麼請求我都不會聽,我只會專注在一件事情上,現在我想知道,你身上這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爾先是喘了幾口氣,稍微緩和剛才努力說話的急促感,接著似乎思考了一會之後,才開口回答我的問題。
「恕我冒昧……大人您……應該是那時候我所遇見的大人沒錯吧?」
果然和我所猜想的一樣,只要能夠活著離開結界那裡,以他的思考模式,肯定馬上就可以知道我的身份,在豔陽城我也生活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因為沒有人順著傭兵團消失的原因來找我,讓我以為那時的人們已經全死光了。
「莫拉瓦,你先回去店面那吧,有什麼需要我會找你的。」
「明白。」
聽了我的命令,老人家順從的離開房間,我立刻佈置了一個結界包住整個房間。
「特地問起那件事,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會遭到侵蝕,是從那件事情開始吧?」
莫爾露出苦笑。
「大人真是厲害,馬上就猜到原因了。」
拍馬屁就算了吧!我不會因為你這麼做就變得比較好說話,不要把我當成你以前面對的那些貴族。
「快解釋,為什麼你會跟邪神扯上關係?」
本來我還因為害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而有點愧疚,結果這傢伙一跟我拍馬屁,我的愧疚感馬上從心裡消失無蹤,謝謝你啊,這樣我就比較好辦事了。
「大人,我所出生的地方並不是像日皇帝國這樣的大國家,而是一個連國家都沒有的小部落,在那個部落裡面,邪神就是我們的信仰。」
有這種事?不,這感覺也不是什麼大事,感覺上只要沒有所屬國家,都屬於滿正常的情況。
「我是在成年之後離開部落,來到豔陽城裡擔任傭兵,我知道信仰邪神的事不能夠讓任何人知道,所以我一直隱藏的很好,直到被您的結界攻擊、我受到非常嚴重的傷害之後,我才迫不得以的使用了邪神法術。」
原來如此,我確實沒有想到一出生就信仰邪神的情況,還以為像這種邪教基本只是個小團體,怎樣都不可能鬧大,果然我的想法還是太天真,在地球也是有很多恐怖的邪教,信仰人數再怎麼少,也還是有萬人以上的規模,不能夠小看。
「為了要活下去,我把其他可能還活著的部下全殺了,把他們的生命拿來補貼在我的身上。」
「……你說什麼?」
莫爾露出一臉早知道我會這麼吃驚的苦笑。
「您沒有聽錯,這就是我所信仰的邪神所賦予給信徒的力量,但是……自從我來到艷陽城之後,就再也沒有供奉過我的邪神,所以,當下我雖然得救了,卻在之後受到了邪神的懲罰。」
「懲罰就是你身上那些紋路嗎?」
我接著問道,但莫爾卻只是苦笑。
「是,但也不是。」
他恢復的差不多了,於是自己坐起來,把上身貼在牆上好方便說話。
「我身上的紋路是一種記號,如果讓我的族人們看見,他們就會知道我使用了什麼神術,原本的用途只是這樣而已,但是,我猜測我太久沒有祭拜我的邪神,因此被我所吸食的靈魂全部被這個紋路給強制殘留在我的體內。」
靈魂?怎麼可能,我剛才檢查的時候根本沒有靈魂存在的跡象,這個人的身體裡只有大量的攻擊魔法……
「你體內的那些攻擊魔法,原本全部都是靈魂嗎?」
「正如大人所說,它們確實原本都是我部下的靈魂,只是時間久了,它們連意識都消失,只剩下純粹的憤怒和怨恨,接著就成為那些攻擊魔法,持續破壞我的身體。」
太誇張了,這邪神居然這麼記仇,只不過是很久沒有祭拜,需要做到這種程度來報復自己的信徒嗎?
「那麼這個紋路為什麼會吸食你的生命,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的問題讓他愣了一下,他好像這才想起來我不是這麼理解邪神的事情,然後開始思考要怎麼和我解釋。
「我的部落所信仰的邪神,和主流人們所信仰的神明比起來,力量相對弱了許多,所以不管是哪種神術,只要施展了,就是向邪神借取力量,所以原則上來說,我吸收了部下們的生命,那些生命並不是屬於我的,應該是屬於邪神的東西,祂只是借給我、讓我保住性命……」
「所以這個紋路在吸收你的生命,只是在跟你要回當時那幾十個人們的生命?」
太可怕了吧?期許了什麼東西,當希望達成之後,這邪神不會管你的意願,隨時都可以在祂想要的時候收回祂認為是等價的東西嗎?這比在地球向神明許願後要還願還可怕耶!
「是的,在祂把我所欠的收走之前,這個紋路都不會停止吸收。」
那有幾十個人的生命耶!這邪神是不是不懂怎麼算數啊?從他一個人身上吸收兩個人的生命都有問題了,還要收回幾十個人的量……等下,該不會這個邪神根本就沒打算繼續留著莫爾啊?因為莫爾壓根就不是什麼虔誠的信徒。
嗯,如果這個邪神心眼小又任性,這個可能性就不低了。
「要是這樣,困擾的就是我了。」
我開口這麼說,莫爾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
「你該不會以為我是無條件救你吧?當了這麼久的傭兵,我想你自己也很清楚這件事不是嗎?」
莫爾看起來有些意外,但隨後又露出了理解的神情,喂,你真以為我是慈善家啊?看到誰有難就出手相助,還不求回報?我才不……好像有幾次是這樣,但對你是不可能的!
「邪神的事情我已經了解,但是那並不構成你來找我求助的原因,讓我猜,你是因為任務失敗的關係惹上權利龐大的人,雖然不是什麼大貴族,但是以你的人脈無法與他抗衡,這才是你來找我的真正原因吧?」
聽到我的推測,莫爾雙眼瞪大,似乎是沒想到我會猜測到這個地方,說實在我真的只是猜測,畢竟邪神的懲罰通常之後針對他個人,動不到其他人身上,他在以為自己要死之前還有事情想託付給我,大概是害怕有人會對他的家人出手,如果只是這個部分,找我就綽綽有餘了,畢竟我的能力強大,只要夠聰明的人,都不會選擇和我正面對槓。
「正如同大人的猜測,我的家人被我帶來豔陽城附近居住,我擔心他們會受到牽連。」
莫爾沒有隱瞞,很乾脆地把實情說出來,畢竟是想找我幫忙,理論上這部分他不會對我說謊。
至於其他的事情有沒有謊言,那就不急,我可以一點一滴剝開他,直到他明白他只能對我坦白,慢慢來就好。
「是禁錮奴隸商會嗎?」
這個名字就是抓住卡姆和朵菈的奴隸商會,回想莫爾任務失敗的那次,就是想跟我討回兩個孩子,他不僅空手而回,還把一個小隊的部下都給損失了,商會不報復他才奇怪,那可以不是一筆小投資。
「就是他們,在豔陽城,奴隸商會基本都是貴族的子企業,他們絕對會對損失追究到底,而且會運用各種手段達到目的。」
重點就在這裡,現在他最急迫的事情就是能不能即時保護他的家人,我雙手抱胸看著他,做出思考的模樣。
「大人!」
不愧是坐上傭兵小隊首領的傢伙,反應速度真是一流,莫爾不顧一切地從床上起身,想下床跪在地上,但是他全身萎縮的肌肉並沒有完全恢復,讓他根本不能支撐自己的身體,於是他直接摔在我面前,只能努力抬頭看著我。
「嗚……!大人,我請求您!保護我的家人,我什麼都願意為您去做,任何事都可以!」
我忽視他看起來可憐兮兮的請求,轉身背對他,往門邊的椅子上坐下後,才緩慢地望向他。
「願意付出一切尋求我協助的人很多,在我眼裡,你的命並不值錢,莫爾。」
這傢伙不是個簡單的角色,絕對不能這麼輕易地答應他的請求,如果我想從他身上得到任何一種有關邪神的情報,首先得把這傢伙馴得服服貼貼的才行,否則根本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背著我搞怪。
我的冷漠讓莫爾冷汗直流,也許我的表現和他所收集到的情報完全不一樣,也可能他真的很急,一時間不知道該拿出什麼條件才能換來我的幫助。
但是他的慌張並沒有持續過久,莫爾很快就重整了情緒,雖然此刻依然無法從地上爬起來,但他依然以豁出一切的表情望著我。
「大人,我是從最底層的傭兵做起,我不敢說身為傭兵我有多強大的戰鬥技巧,但是,我可以為您走進最骯髒的世界裡頭,為您收集任何一種您所需要的情報。我有著我的人脈,雖然現在傭兵團的人也許不會再與我接觸,不過在那些見不得光的世界裡,我是擁有不少人熟人,只要是大人的希望,什麼時候要我走進那裡都沒有問題!」
喔?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條件,我目前對於情報的收集非常片面,實際上得到的情報究竟是真是假也無從認定,如果有一個像他這樣的人在我手下做事,我應該就可以稍微輕鬆一點了。
「可以走進見不得光的世界裡,也就代表著你本身並不是能夠完全受到日照的人物,我又怎麼能夠信任你,能夠將完整的資訊好好交給我?」
面對這種人,就算有什麼想要的也不能表現出來,得一步一步讓他鬆口才行,我現在有的優勢除了我是受他請求的人以外,還有他的時間相當緊迫。我不用著急,就看他能夠忍受到什麼時候。
莫爾因為我的問題而陷入沉默,我知道他無法回答要如何對我表現他對我的忠誠,我說得也很清楚了,如果不能夠得到我的信任,他的任何條件我都不會接受,顯然莫爾已經沒有其他能夠放上檯面的籌碼了,所以現在的他只能努力的思考自己還有什麼可以交出來。
差不多到了適合的時機了,我伸手用魔法製造出一張魔力契約紙,見到我有了動作,莫爾立刻抬頭看著我。
「這裡是一個折衷的條件,有件事你必須先清楚,從我把你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之後,你這條命就已經是屬於我的東西了。」
我運用魔法把契約送到莫爾面前,讓他可以清楚看見上頭的條件。
「我通常不理會他人的請求,只會給予我自己的東西一點幫助,但是要救助你的家人脫離貴族的危害可不是件小事,而你本身也沒有足夠的條件讓我出手。」
莫爾看著契約上所寫的條件,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簽下契約,把你所有的忠誠和靈魂都獻給我,並用血約發誓,對我絕對不會有任何謊言,我才會拯救你的家人。」
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會簽這種契約的,但我就是要逼迫他這麼做,否則之後我還有很多事要忙,根本不會有空來看著這傢伙,不做好這個保險,我就不能放心。
莫爾很清楚自己只有這條路可以走,他只猶豫了短短幾秒鐘,接著二話不說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鮮血在契約上血下自己的名字,是本名,不是莫爾這兩個字,雖然這個契約是不是本名都沒差,不過既然寫下本名,就能夠看出他非常認真看待這件事。
「塔亞馬拉的幝達在這裡以鮮血作為誓約,絕對不會對我的主人,艾利法說出任何一句謊言,否則,我的靈魂將直接被抽離出來,困在契約中,永世不得轉生。」
感受到契約魔法成立,血之契約也完成後,我暗自鬆了口氣,這樣最少不需要擔心這個人會不會在暗中搞鬼。
「很好,現在,把你家人們所在位置告訴我,我會去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