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空把簡章的問題拋到腦後。
夜深了,藤草村彷彿完全沉睡似的,靜得聽不到半點聲音。
四名少年騎車前往翠山,翠山是藤草村西邊的一座山丘。整座山九成被樹木覆蓋,呈現了生意盎然和陰鬱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夜晚時,因為樹木覆蓋的密集,又沒有照明,整條路是黑的,少年們的車子都裝有車燈,不至於看不到地面。
翠湖是翠山最有名的景點,特別在夏天的時候,澄澈的湖面上,能看見點點螢光,恍若置身在世外桃源一樣。
少年們把腳踏車停在湖邊,上鎖之後,一起站在湖邊欣賞螢火蟲。他們眼中映著螢光,不禁看傻了眼,這是只有沒被污染的環境才能看見的夢幻景色。
「不管來幾次都覺得翠山的螢火蟲最漂亮了。」進指著湖面上點點螢光,開懷地笑著。
空說:「只有鄉村才有這種景色,真希望皇室不要有上山的一天。」
「為什麼不希望皇室上山?」泥歪著頭,一臉不解。
空用理所當然地口吻說:「皇室那些死愛錢的官員只會想著如何開發這片山林來賺取更多錢,肯定會破壞生態吧!」
「別上來比較好。」陽忍不住冒了低冷汗附和。
此時,有誰站在樹上,用黑暗隱蔽的身影,那人的狙擊槍瞄準空的後腦,眼神一凜,扣下扳機。
砰!槍聲大作,四人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一抹黑影飛快地擋著空的面前,子彈被槍身打掉。
那人穿著破舊的褐色斗篷,用帽子遮住上半臉,光潔的下巴顯示出他相當年輕。光從身影來看,比他們隨便一個都來的纖細矮小,但是擋掉子彈的動作卻是相當俐落,簡直像是身經百戰的暗殺者。
那人輕靈一躍,跳上與樹齊高的位置,雙手交叉,手中出現兩把槍,朝著躲在樹上的人,一口氣開了好幾槍。
樹上的人開槍反擊,想把人打下去,對方卻好似看穿了他的動作,轉眼之間欺近他,朝著他的額頭開了兩槍。
被包圍了……救援者落地後,跑到空的面前,全身緊繃,咬了咬下唇,緊握槍身,手指隱隱發疼,但緊張讓他忽略了肌肉緊繃帶來的微痛。
他稍稍抬頭,露出和空一樣的褐金色眼眸,接著深深吸了一口氣,一躍而起,無數飛刀從四面八方射來。救援者彷彿全身上下都長了眼睛,看穿所有飛刀和子彈的動向,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打掉子彈和飛刀,接著宛如一陣風,掠過所以攻擊者的面前。
救援者回到原處,血花四濺,潛伏者全數死亡。
「哼,想殺了空,先過了我這關再說。」
救援者淡淡地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把手槍收起來,凌空一躍,轉眼間消失在夜空中。
「搞什麼啊……」空撇了撇嘴,望著那人離去的方向,覺得莫名其妙。
「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反正也看到我們想要的了。」陽抖了抖身子,明明是夏天,感覺到異常的森冷。
「我也覺得……」小麥色皮膚、暗紅色短髮少年附議。
少年們匆匆地用老舊的相機拍了張照片後,騎車下山。
接近村子時,他們遠遠看見村子裡冒著濃濃的白煙,正在往乾淨的夜空竄。
那濃煙不像是普通的火災,白色的、朦朧的,遠遠望去,只見夜空快被白霧遮蔽。
四名少年緊急壓下煞車,同時停下,目瞪口呆地盯著往上竄的白煙,腦袋一片空白,幾乎失去思考能力。
「這煙霧是……」空感受到喉嚨的乾澀,硬是從口中擠出四個字:「粉塵爆炸。」
「粉塵爆炸?那是什麼?」泥的視線仍放在煙霧上,他吞了吞口水,表情驚恐。
「那是一種用不防火的粉末達到燃點之後,引起的劇烈爆炸。那種爆炸範圍可不小,離爆炸點太近絕對會死。」空的心跳越來越快,全身冒著冷汗。他不敢再前進一步,深怕看見地獄。
「我媽……糟糕,我媽還在睡覺啊!」進連忙踩著腳踏車,加快速度,飆向村子。
「我爸和我媽也是!」陽接著追上去,焦急的眼神透露出他對家人的擔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空最後一個騎到村子外圍,路上一直思考著為什麼村子會出現粉塵爆炸。
回到村子時,村子已經被火海吞沒,彷彿築起連綿至天際的高牆,阻擋著四名少年歸家。
「怎麼辦?大家都還在裡面……」三名少年對空投以求救的眼神。
要是有手帕的話就能掩著口鼻進去了,可是……空四處張望,怎樣也尋不到可以掩護他們進去救援的物品。
救護車、消防車的聲音靠近,四人連忙移動腳踏車,讓消防人員可以通過。
消防人員全副武裝,穿著厚重的救生衣,幾個人朝著村子入口灑水,降低火勢。幾個人在火勢減弱之後,帶著氧氣筒和防毒面具進去,抬出一具又一具的焦黑遺體。
能活著出來的人分別從不同的方向爬出村子,滿身燒燙傷,活著的人一爬出來,才剛呼吸到新鮮空氣,但全身太過疼痛,意識被痛覺綁架暈倒。
能從火場逃出來的少得用眼睛就能看出大約數量,有意識的只有一、兩個,大多在爬出來之後立刻昏過去。
陽抓著母親的身體,用全力把她拉離火場,協助救護人員將她抬上擔架。
空的母親搖搖晃晃地走出來,身上大半已經被火燒得焦黑,快要闔上的眼皮更是表現出她是靠著死撐才走出來的。她立刻把一袋東西和數日前收到的學校簡章塞進兒子的懷裡,「快點逃……快逃……王子殿下。」虛弱地說完,他的母親倒地,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老媽!別閉上眼睛啊!快告訴我為什麼村子裡會發生粉塵爆炸!」
「您、您要聽好了……去羅佩亞學院……那裡有諾莉達皇妃……天殿下也會入學,他們都會……他們都會保護你……你是羅佩亞王國的希望,絕對、絕對不能死!」
「不要丟下我!莉.阿諾法,我以第六皇子之身份命令妳,快點醒來!不要丟下我!」空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在養母耳邊大吼,卻怎樣都喚不回她的意識,再也聽不見養母溫柔的聲音。
救護人員和消防人員忙進忙出,沒有一人有餘力顧及四名少年,他們能不來添亂就是最大的幫助。
本來想衝進去的空被朋友阻止,儘管火勢減弱,憑他們的力量,進去了也幫不了什麼。
過了一整個晚上,火勢才完全撲滅。
死亡人數高達三百多人,幾乎是滅村,沒有受傷的只有四名剛好出去看螢火蟲的少年,其餘存活者重傷。
整個村子的建築物和農田全毀了,家產全數遭到火海吞沒,無一倖免。
最後四名少年跟著後來上山協助的社工一起下山,接受臨時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