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慢步出牢房,抬頭看著早晨的天空,黑子哲也心情上十分的平靜,他臉上毫無心情起伏的任憑獄卒拉著他身上綑綁的鍊子走向執刑場。隨著每一步跨出的步伐發出沉甸甸的腳鐐聲,宣示著他離死亡是越來越近。
或許是因為自己將要死,所以他腦海不停地顯現跟赤司征十郎初遇到現在的種種一切,最讓他深刻記得的是對方溫柔的對自己伸出手,許下真摯的承諾,而自己卻沒有任何回應的把手放在對方掌心之中。要是知道自己生命的終點如此快速抵達,自己就不會選擇沉默以對。
征君,請允許我對您作出最後的任性,希望您心中能夠留下一個很小的位置給我,讓我在面對生命的終結時能夠更加的坦然面對,
對於我而言死亡是毫無畏懼,只要是為了保護您即使是死亡根本不算什麼,然而在死亡面前我唯一感到遲疑的是自己從未親口說出的遺憾:我愛您、我愛您,征君。
擁有多麼濃烈的情感、得到多少深刻的回憶都只能成為自己死亡的陪葬品。
黑子哲也隨著獄卒以及執行官等人來到一個深不見底的名為鳶谷的懸崖前面,他坦然的閉上雙眼站到懸崖前,任憑懸崖深處的怪聲侵蝕自己。
執行官抬頭看著天空以及陽光照射的影子推斷時間,看距離執行刑法時間差不多,從衣袖中拿出奏摺拉開嗓子開始宣讀,「製曰:黑子哲也為一名洛山州叛亂主謀者,雖然指使密函的字跡與其字跡相似,亦承認犯下此重大罪行,但陛下仍有所懷疑不排除可能為他人相同字跡。因此,陛下判黑子哲也鳶刑。由鳶谷來裁定黑子哲也是否有罪。無罪,便會從鳶谷生還;有罪,便會徘徊在黑暗處,永不得復生。」
黑子哲也身上的鎖鏈全部被獄卒解開,身體還沒享受到終於獲得自由的舒坦,下一刻他雙眼被矇上厚重的布條,完全來不及反應的黑子哲也迅速被無情的兩名獄卒推入鳶谷中。
落入無底洞的黑子哲也感受自己的心臟彷彿不是自己的,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呼吸,耳畔傳來如鬼的呼嘯聲,下一刻落入水之中,任憑急促水流侵襲自己,下意識的與水流抗衡,隨著時間流動漸漸失去知覺,緩緩沉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在失去知覺前,他忍不住在心中呼喊那個人的名字,「征君──」
此生只能怪自己的命運註定寫上情深緣淺四個字,虧欠的情債只能依靠來生的緣分償還。
我愛您。
※※※
「玲央姐!大人把湯藥吐出來了!」正在專心餵赤司征十郎湯藥的葉山小太郎被對方突如其來吐出來的湯藥嚇得跳起來大喊實渆玲央。
「我再差人煮新的湯藥。」
「哲也?」赤司征十郎緩緩睜開帶有水霧的雙眼掃過房內所有擺設跟人的面孔,好看的赤雙瞳少了銳利,多了無助感。
葉山小太郎一聽到對方口中呼喊的人嚇得動彈不得,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應答,只能轉頭求助實渆玲央。
「大人。」實渆玲央把赤司征十郎扶起讓他依靠床柱坐好。
「叫哲也過來。」赤司征十郎音調帶有些顫抖的命令實渆玲央把人帶到他面前。
赤司征十郎很不安,因為他在模糊之中,看見那個人臉上帶著淺笑握住他的手,那個笑容很美,讓他眷戀不已,可是當他伸手摸上那個人的臉龐時,那個人卻像瓷器般裂成碎片消逝,什麼都沒有留下,就如同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漫天飛舞的柳絮。
「大人,小哲他──」實渆玲央先是用力深呼吸再緩緩道出要說的話語。
「是嗎?原來為了報恩寧可選擇犧牲自己啊……」赤司征十郎耐心的聽完實渆玲央的話語,淡淡的回應。
站在一旁的葉山小太郎不諒解的想開口反駁,但是看著自家大人落寞的看著窗外,葉山小太郎什麼話都吞進肚子裡,實渆玲央明白自家大人需要獨處的空間,簡單幾句話後便把葉山小太郎扯出房外。
「玲央姐,這樣對小哲不公平!你明明知道小哲的心情!」確定房內的人不會聽見,葉山小太郎忍不住為黑子哲也打抱不平。
「我明白,但是你想想要是大人知道的話,會有什麼下場?現在的我們要養精蓄銳,到時候要他們償還血債。」實渆玲央冷靜的分析給對方聽。
葉山小太郎不爽的握緊拳頭用力撞擊地面,即使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仍然難以嚥下這口氣。
那個場景十分清晰的烙印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藍髮人溫柔的額頭碰著赤髮人的額頭,天藍色眼眸中倒影赤髮人的容顏,彷彿全世界都在他眼眸中。
終於回應了對方濃烈的情意,然而現在卻只能選擇此生積欠此情,來生有緣償還。
無法責怪命運,只怪此生情深緣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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