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官能刑求
感官的煎熬逐漸使人失去時間判準。起初,生田斗真還能靠自己的脈搏讀秒,但隨後連脈搏都和前一次心瓣開闔的回音迴響在一起,像連續展開的動畫定格,殘影疊加成一片漆黑,此時與彼時之間混淆不清,時間被攤平成連綿無盡的荊棘地,而他在上面裸足步行,往哪裡去都無法得到解脫。
他想起某個恐怖故事,有人進入內面用鏡子做成的球體中,從此便陷入了瘋狂(*)。那鏡之地獄裡面的景象是什麼呢?聽覺化之後大概就是像這樣吧……
音波地獄。
門再度打開的時候,他不知道那個老頭離開有多久了。兩天?還是兩個星期?
他連發問的力氣都沒有。下一秒,下一秒他就要瘋了。
那個人好像沒花什麼力氣就扳開了他按在耳朵上的手,他也察覺不出對方在做什麼。
「嘖。」山下智久從齒縫間吸氣,把他塞在耳道裡的破爛棉絮扔掉,取而代之的是,往他耳道裡塞進那枚聲波過濾器。
活了一半過來的生田少校扭頭掙開對方的手,自己扯掉左耳裡的填充物。
山下慢條斯理地把那枚過濾器也塞進他左耳裡。
整個人活過來的生田少校連開口詛咒他的力氣也沒有,只能睜開眼睛,用盡全力以眼神譴責他。
「嫌我來得太早了?」山下智久,不,「月神」站在牢房當中看著他,伸出左手掌心,「你可以把那玩意兒摘下來還我,好繼續獨處。」
「……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好嗎?」他背靠著牆坐在床上,用手空掩著雙耳。屏蔽了聲波攻擊的感覺真是太好了,此刻為了捍衛自己對它們的所有權,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精神與智商回復的生田斗真瞬間評估了現在的情況:至今還沒有人來送飯,那麼,那些人離開之後,最多也就過了三、四個小時吧。
這傢伙比他預料的還要沒耐性啊。他以為自己會被遺忘在地牢裡至少三四天。
或者……這傢伙比他預料的更……
迷戀……不,喜歡……呃,對自己有比預期中更高的好感?
即使留意控制表情,但當下微微飄移的眼神還是出賣了生田斗真。
山下從高處凝視著他,在他琥珀色的眼瞳往斜下方轉動的時候,忽然靠近過去,雙手按在連接著他鐐銬的牆上,吻了他。
是這傢伙解讀錯誤了。被吻的人想,自己那瞬間的表情肯定被誤判為某種不設防的暗示。為了讓對方明白這是誤判,生田斗真不得不努力地回吻,想從中奪回主導權。然而在手腳受制的情況下,他實在沒有什麼勝算。
親吻逐漸演變成更密切的糾纏,他從牆上慢慢滑落,上衣因此捲到腰上方,裸露的腰身被抵在失去彈性的床墊上,被扯動的金屬鍊摩擦床架,發出令人精神緊繃的尖銳噪音。
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比試……察覺自己呼吸急促起來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側過臉迴避了。
被迴避的人用手背抹掉過程中沾在自己臉上的汗,一臉嫌棄,「你真髒。」
都是誰害的啊?「……對著髒兮兮的罪犯還能硬得起來也真是多虧你了。」
被這樣揭穿,月神倒不生氣。「你精神耐受力相當堅強嘛,我以為進來會看到一個不能動彈的人。」
「我就不問你本來打算進來做什麼了。」生田斗真恢復背靠著牆的姿勢,讓牆面的摩擦力勉強把衣服拉回腰際。
山下智久茫然了幾秒,才理解過來,說:「我本來還真沒打算……」
這時候就不要用過去時態否定句了好嗎?!
生田斗真換了個話題。「你當然也聽得到那個吧?」他指著自己頭上的空氣,「就不擔心我要是被整死了……」
「不會死的。」山下的表情忽然冷卻下來。「我曾經被關在這裡好幾次,最長有一個月,但是,那個月感覺有十年那麼長。到最後,其實什麼也聽不見了。比起聲音,不如說禁錮感更恐怖呢。」
這時候,生田斗真才想到,山下的耳朵裡是不是什麼東西也沒有塞……
「一個月後,我打開門鎖,從你下來的地方爬出去,在上面,發現自己已經是『月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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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地獄》,江戶川亂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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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趕上生日XD 貼完我要去繼續吃蛋糕啦
(BGM:張雨生《河》&椎名林檎《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