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到这里,黑子哲也,我们下次见。”
“不会有下次的,绿间医生,永别了。”
黑子绝望的躺在座椅上,脸色惨白的看着绿间戴上口罩和手套,将照灯调到合适的位置。
橘黄色的光有些过亮,绿间注意到黑子眯了眯眼,体贴的稍微调低了亮度。
绿间总是细致而毫无破绽的,在作为一个医生的时候。
“小真,已经OK了呦~”
临时充当助手的隔壁办公室正闲的高尾医生同样装备好,站在一边示意绿间可以开始了。
其实一般来说这种程度的检查和治疗并不需要副手,但是就黑子的态度和迫于急事赶回公司加班的赤司的提醒,绿间觉得还是找一个人帮忙稳妥一些——如果黑子在治疗床上头发难,手里拿着器材的他不见得能马上压制住对方。
所以到底是多讨厌牙医啊,这种家伙,绿间愤愤的想着,凑到了黑子面前。
“尽可能大的张开嘴。”
“@#¥%&*@#¥ ”
看着他手里散发着冷光的器械,黑子决绝的紧紧闭着嘴巴。
绿间额头的井字又多了一串。
压抑住自己烦躁的心情,绿间决定不再跟这个家伙废话,他递给高尾一个眼色,然后伸出手去不轻不重的在黑子肿起的脸颊上戳了一把。
毫无预兆的刺激让黑子忍不住低声呼痛,眼明手快的高尾立刻捏住他的下巴,绿间顺势把手里的口镜伸进去,撑开了他的嘴巴。
黑子觉得自己像一只待宰的青蛙一样彻底的变成了绿间的刀下鱼肉。
他看到对方的眉头皱起,想必是看见了自己那颗黑洞龋齿。
绿间并没有顾忌黑子充满怨念的眼神,他抄起一只镊子,用头部依次敲打他的牙齿,根据他的反应来确定需要治疗的目标。
冰冷的器械与牙齿碰撞出了脆响,在敲打到其中某两三颗的时候黑子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反应,到那颗明显的龋齿的时候那种仿佛直接刺激神经的疼痛直接让他眼角渗出了眼泪。
大致确定好情况的绿间把镊子换成了探针,直接扎到牙洞里面去估测一下腐蚀情况。结果跟他想的大致也差不多,思索了一下治疗方案,他摘掉口罩和手套去给赤司打了一个电话。
这一番闹下来他已经知道无论如何黑子已经决定不配合到底,所以这种本来应当跟本人商量的事情还是跟他的“监护人”知会一下比较好。
“对,没错,其他的只要补一补就可以了,但是有一颗腐蚀得比较严重,大概是牙根炎症,如果必要的话可能需要做牙根充。”
“即使只从外表上来看都没什么保下来的可能了,牙片的结果下次我会跟你细致的解释,治疗的细节我们面谈。”
“嗯,今天我会暂时处理一下不太严重的部分,好的,改天你来的时候务必要从头呆到尾,我还没见过这么难搞的大人!”
“明明是你弟弟完全没有尽人事啊なのだよ!”
一边还充当着人性支架的高尾忍俊不禁,太久没看到绿间在工作上炸毛,现在这个场面简直不能更有趣。
当然,自己手底下这个一脸惨白的小家伙更加有趣。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像丢了魂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受到了什么酷刑。啊,这应该也算是酷刑的一种吧。
看到他戏谑的眼神,黑子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如果是在球场上有人对他露出这种眼神,他绝对会分分钟用加速传球教他做人。
只可惜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他这只小兔子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老神在在的高尾没有注意到绿间已经挂掉了电话,更没有注意到黑子的脸转了转,等他觉得手下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
“疼疼疼疼疼……住口住口!”
气急败坏的把手指头从黑子口中抽出来,高尾拽掉手套,他看到自己可怜的手指上印着清晰的牙印,力道之大简直要把橡胶手套咬破。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我说!哪有人会跑到牙科诊所来袭击牙医的啊!”
恐怕要是再让他咬一会自己都要去药房包个扎了,这小子简直就是个潜在炸弹!
“都是你太大意了,”绿间重新装备好自己,转头对黑子说“我跟赤司说过了,今天先进行局部的治疗,那颗最严重的龋齿需要进一步的观察。这就意味着我们将会再打不止一次的交道,出于最佳考虑,你还是配合比较好。”
黑子听出了他的潜在意思,赤司的命令他暂时还没这么大的胆子违抗,更何况这件事无论如何看起来都是接受这个医生的建议比较好。
他沮丧的点了点头,视死如归般张开了嘴。
高尾有些哭笑不得,他觉得自己这一口挨得实在是冤枉。虽然黑子和绿间都觉得他活该。
对口腔进行简单的清洁之后,绿间拿起了牙钻打开开关,恐怖的滋滋声开始响起。
黑子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颤抖,他想起了某一部纪录片里看到的话:“如果某个人在童年时期经历过牙齿治疗,那么一生中,他都会对牙科门诊的钻子声产生反应,这种恐惧反应的产生甚至与是否留存有这方面的记忆无关。”
绿间应该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他扶上了他的下巴,钻头探入口腔之前,他示意高尾随时注意黑子的动作。
“放松,”黑子恍惚的听到绿间的话“我现在要彻底清理干净你的牙洞,越紧张,疼痛就越会被放大,把它当做是膝盖擦破这种外伤看待,以你的毅力一定能忍住,你越配合,清理得越干净,复发的几率越小。”
黑子觉得他仿佛是被这双翠绿的眼镜催眠,不自觉的放松了身体。
随着绿间的动作,钻头的声音在口腔内聒噪起来,尖锐的仪器在罪魁祸首之一的牙洞里来回碾磨,发出刺耳的声响。
绿间当然也知道这种痛跟外伤有多大的差别,但是他知道这种话还是有一定作用的,最起码黑子现在只是抓紧了扶手眯起了眼睛,而没有直接鲤鱼打挺跳起来攻击他的面门。
诚然,咬了高尾那一口还是有一定震慑力的。
聒噪的声音暂时停止,绿间让黑子起来把嘴里的液体吐掉。一些黑色的渣滓被吐了出来,夹杂着丝丝的红色。
“绿间医生,有血。”黑子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什么生气。
“这很正常,漱口,躺回去。”绿间推了推眼镜,手指上的绷带一早就拆了下去。
“不,我想我们可以到此为止……”
“不要给我耍小孩子脾气,躺回去!高尾,你先去准备补牙的材料。”
满脸幸灾乐祸的高尾暂时离开了战场,他一边鼓捣着手里的药剂瓶一边猫哭耗子的自言自语,
“嘛嘛,让小真这个家伙动真格的了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呦,这小子真可怜呐~”
天可怜见,“滋滋滋滋滋滋滋”,“吐”,的声音交替在耳边,循环了好一会才算告一段落。
惨痛的治疗过程无需再赘述,毕竟这种人间惨案交代的太过于细化并不利于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发展。
时间跳到一小时后,终于搞定了今天的疗程的绿间一边洗手一边无比心累的叹了口气,而一边座椅上的黑子因为这一番折腾头发乱的像个鸟窝,衣服也皱皱巴巴,眼睛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绝望。这幅样子让人看了只能以为所处并非人间,而永远无法探知他其实只不过去补了个牙。
“病例一会我会写好你带回去,这几天不要吃刺激的食物,今明两天暂时不要太过于使用补好的那两颗,下次来的时间我会直接通知赤司。”
把自己恢复到那副精英医生的模样,绿间严肃的告诫黑子一些必要的注意事项。
“还有,把你的头发和衣服整理好。这样简直太不像话了。”
当然,还有这样一些不必要的事项。
工工整整的写好病历之后,绿间把本子递给黑子。
“今天就到这里,黑子哲也,我们下次见。”
恢复了一点神采的黑子收好病历本,非常认真的直视着绿间的眼睛,
“不会有下次的,绿间医生,永别了。”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我果然和水瓶座的人相性不合!”绿间头上的井字又增加了一串。
“啊啊又来了,小真你的神棍病,”高尾气定神闲的清理着器械“是刚刚趁机看了个人资料吗?”
“给我闭嘴,高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