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 【07】─尾隨

　　遁入無聲而自然化的存在

　　無欲無求只為存在的存在

　　或許，現在就坐在你身邊

　　鬥爭都市的觀眾席。

　　金髮騎士樣貌的藍塞歐魯，在某個偏後方的位子上坐定著。

　　他的部下兼伙伴──雅斯金在大略巡視會場周遭後走至他身邊，也坐了下來。

　　「……怎麼樣？」開口問了他偵查的結果。

　　點了下雖是坐姿卻仍高過對方一整顆的頭部，「嗯。沒有才奇怪吧……所謂的『投注點』。」

　　藍塞歐魯按了按眉心；一個很是老派的動作，「到底這個鬥技場的功能是什麼啊。」

　　為抑止惡意的ＰＫ行為、給血氣方剛的武鬥派一個發洩的出口──這個功用看來也早已是名存實亡了。頂多業務會報的時候，稍微拿出來提一下、說是有多少多少作用這樣。

　　明明這裡的門庭若市就不是這麼單純。

　　兩人也只能看著而已。

　　場上沒有半個選手；因為剛剛才結束掉一場不久，此時可是清場時刻……不，下注時刻、吧？

　　「我看我乾脆也去賭一把算了。」雅斯金開玩笑說道。

　　「那你至少記得把值勤時的制服給脫掉。」沒想到他那一貫正派的隊長完全沒遏止的意思。

　　這代表連特殊執行小隊隊長的藍塞歐魯都沒轍、也不想管了。這鬥技場的機制之運作。

　　再怎麼說，這裡的問題不是程式碼、臭蟲、病毒……而是「人」。

　　來這裡的目的最多也只是定期的巡視；說不定偶爾也會有人使用非法手段進行比賽、這樣罷了。但基本上，「操盤手」並不需要搞到那種程度、僅憑個人手段與交際手腕就可以調撥一切。總而言之，幾乎不會有他們這群管理者出馬的機會。

　　所以就當是偷閒吧。

　　正當他們出神地盯著賽場之時──

　　「呀哈～～～！發現藍塞歐魯隊長跟小隊員雅斯金！！」

　　背後出現的玫蘿故意在兩人耳邊以極大音量喊叫。

　　「……！妳、妳這臭丫頭……」雅斯金完全被嚇到了，「妳在哪裡！？人沒待在座位上為什麼會忽然鑽出來！嚇人很好玩嗎！？」

　　要是現實中的她此刻在她該坐著的座位，絕對會被狠狠地搥個幾下頭。可是她就偏偏不在位子上；非常明白她正是仗著自己不在他們身邊才敢這樣嬉鬧，雅斯金快氣炸了。

　　這時房門被粗魯地打開，「嘿嘿～打不到我咧！笨～～蛋。」玫蘿頭戴護目式顯示器，一手拿著控制器、另一手則是罐裝碳酸飲料、腕上還掛著個塑膠袋。

　　看來這女孩居然就這樣戴著那個護目鏡跑出去買東西，「……妳也未免太誇張了吧？會被外面的人笑哦。」藍塞歐魯倒是沒生氣，只覺得好笑。

　　「沒差啦，附近的人都知道我們全是網遊廢人嘛～就算做出戶外家裡蹲(*1)的舉動也沒人覺得奇怪呀。」她亮了亮脖子垂掛下的工作證笑道。

　　「問題不是那裡！妳一個女孩子家也稍微……到時嫁不出去該不會要說都是這間公司害的吧！」

　　雅斯金像個老媽般對她嘮叨著。

　　這話題意外地讓玫蘿有點不高興，「很煩耶……嫁人嫁人嫁人、好像除了這件事就沒目標了一樣！」從袋子掏出瓶裝烏龍茶交給她的隊長後，又拿出罐裝咖啡放在雅斯金桌上。用力地。

　　絕對、又被遠房親戚叫去相親了……兩人這麼想著。

　　雖說她其實也還不到得讓人操心婚事的年齡，不過或許有著某些特殊的家庭因素，才會害她老是被催、然後大肆抱怨：「你們說嘛、為什麼女人的一生就一定非得去依賴個男人不可啊？人家我已經嫁給了自己最熱愛的工作不行嗎！鄉下的阿婆真的是有夠囉嗦的耶～～～」

　　果然是那個原因。不用人家問，她就自己說了出來。

　　「講得好像對工作多有熱忱……」壓下罐子扣環，雅斯金喝了口無糖黑咖啡後唸著，「……從一個上班時間直接戴著Ｍ２Ｄ出去買零食的傢伙嘴裡說出來還真是好笑。」

　　完全沒錯。玫蘿鼓起腮幫、使盡力道拍壓飽漲的鋁箔包，發出爆裂聲響。

　　又被她嚇了一次，「──幹什麼啊！」雅斯金摀住一邊耳朵大吼。

　　「要你管，吃東西不行喔！？」說完還吐舌扮鬼臉。

　　兩個人就這樣像小孩打打鬧鬧，而藍塞歐魯微微笑搖頭、沒打算出聲制止隨他們吵。

　　看了一下時間。快了，下一場。

　　「吶吶、我走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有人在下注好像很好玩、所以我也去下注了說～嘻嘻。」玫蘿像捧著爆米花看比賽的觀眾般邊吃邊說，「嘛、雖然中了也沒太大意義啦，又不缺錢。」

　　遊戲管理者基本上不會花上半毛錢；當然是指遊戲貨幣。

　　「妳就這副樣子跑去跟人家下注？」對她這莽撞的行為，藍塞歐魯想好好訓她一頓，但他其實很明白這一點用也沒有，只好長吁了口氣：「唉、妳真的是對自己身份半點自覺都沒──」

　　視線游移的同時，他看見入席傳送點前出現了兩個ＰＣ，其中一個是那道紅光隱耀的黑影。

　　這令他驚訝不已。

　　其實離三人還滿近的，「那顆賭鬼豆在哪啊？真是……愛賭還躲躲藏藏！」不過史凱斯沒發現他們的存在，邊走邊對身邊的斐德赫爾以一個連藍塞歐魯這邊都聽得到的音量問著。

　　不只聲音、他那彎腰駝背像個小混混似地行走著的身影實在太顯目，故玫蘿跟雅斯金也很快就注意到了，「咦……學長，那不是──」指著那兩人。

　　「啊～～是那個囂張的黑色小鬼頭耶！他身邊那誰啊？看上去跟雅斯金好像喔。」

　　玫蘿說畢還看看遊戲中的ＰＣ雅斯金相貌，做了個比對。

　　「妳眼睛有問題啊？他那是印度風、我這可是印地安風格唷！女生對這類事情不是最敏銳的嗎？……算了，因為妳根本稱不上是個女人。」雅斯金駁斥著、諷刺著，氣得玫蘿踹了他的椅子腳一下。

　　然而藍塞歐魯根本就沒去在意身旁兩人所爭論的點。

　　「道出黑暗之未來者斐德赫爾……未來預知？」他思溯那篇碑文，然後導出這四字結論。

　　預知什麼的、現在這裡不是正要舉行比賽嗎！他忽然覺得事有蹊蹺。

　　雖說只憑名字跟老舊史料間的關連、就斷定人家有可能會影響賽事進行之想法實在太過武斷，但對方是那群人……

　　有必要監視，「……你們兩個安靜點。走，跟上去。」

　　可能因為觀眾還算滿多的，以史凱斯等人那種刻意低調的行事作風來說，看到一大堆密密麻麻的人頭時會很自然地連看都不想看並趕緊迴避，於是很難察覺到自己被跟蹤了。

　　一黑一褐走往圓形競技場的某個最後段區塊；沒有座椅，只有欄杆。藍塞歐魯決定不繼續跟上，而是往另一個最後排而去。

　　這樣便形成了兩方隔著一面牆的形勢，當然是最適合竊聽了。

　　三人使用除錯指令中的隱形──這樣自己的存在就不會被看見。不過這只是保險而已；原本中間隔著道牆，另一邊就已難注意到隔牆有耳；除非使用搜尋冒險夥伴的功能、觀看附近所有玩家的ＩＤ。而現在怎樣都不會是尋找隊友的場合，對方也似乎完全沒提防……

　　因為他們對話的聲音，就直接在畫面撥出；也就是公開頻道。

　　「你搞什麼啊！明明自己說對某個區域有點在意、想要人家跟你去一趟，結果時間早到了還窩在這，甚至叫我們過來找你！」聽這口氣就知道，絕對是氣頭上。

　　被罵的人淡淡地回應著，「……我也不想呀，但是今天參賽者有點拖拖拉拉嘛。我有下注的只剩這一場，至少讓我等結果出來吧…？你當偶爾來看場比賽消遣一下不就得了ｗ」

　　聽那語調跟聲音，他們辨出是那個渾身覆蓋迷霧、左手有著仕樣外武器的人。

　　史凱斯太瞭解他的賭性堅強，是故很清楚就算想即刻將他拉出這個會場也沒辦法，「哼……隨便你啦，只有這一場哦。而且贏了要分錢、因為你是用公務時間在進行聚賭！」

　　管理者三人聽到公務這兩個字，不免感到些微吃驚而開始交談；若為了不使用到語音功能而拔掉顯示器則嫌過於麻煩、因此三人很順手地敲起鍵盤使用文字輸入的方式來進行對話：

　　「公務……說得煞有其事，該不會是什麼組織吧？」雅斯金率先提出疑問。

　　「是嗎？他們不都是同個公會的成員～？」玫蘿則沒想太多地回答了。

　　「就算是同公會也不需要用到『公務』這種詞吧，也就是說他們的各種行動甚至都還是按班表輪值的。」藍塞歐魯深入性地思考著，「……話說回來，我三個城鎮的＠Ｈｏｍｅ全找過了，就是找不到他們的＠Ｈｏｍｅ。」

　　光是這點就太超出常識範圍了；「波濤之鐘聲」的公會商店明明現在就大大方方地在馬克‧亞努的市集中心開張著，卻完全不知道其集會所究竟存在於哪裡。

　　不管怎說，該公會的確存在、也確實進行著某些目的──想起那天認知外迷宮的事故，他猜想難道這些人一直以來都四處奔波著清掃那些自己平常看都看不見遇也遇不上的危險東西、也就是說他們是近似自己這群管理者的存在？但……

　　當時他也有問了，不過史凱斯並未明確承認自己是上層部的人。

　　然後順勢便想起那天下班前，被叫去樓上的某個房間──

　　「學長？」看他沒來由地發起呆，雅斯金喚了聲。

　　玫蘿則打開表情動作指令欄一個個全對著他按下，總之就是像條蟲子不動會悶死似地擠眉弄眼。

　　要不是現實中的座位是雅斯金坐中間、他早往她的頭拍下去、像平常雅斯金常做的那樣，「……沒事。」只好在應答的同時，同樣以表情動作回了個敲頭的指令給她的ＰＣ。

　　此時選手們終於出場，實況人員慷慨激昂的誇張式播報勾起了全場的歡聲與暴動。

　　待「比賽開始」的口號宣讀出來傳遍整座競技場、選手們開始交戰而嘈雜聲漸緩之後，他們從沒聽過其聲音的斐德赫爾總算開口：「……基本勝負盤的賠率出來了嗎？」

　　「嗯……我看看，」科爾貝尼克停了一會兒，「幾乎都是在１點３對３點７上下……嘛，一邊是鬥技場常客、另一邊是新面孔的關係吧？雖然只是排名戰，倒也算普普通通。」

　　看了一下出場隊伍的構成與等級差，史凱斯插嘴了，「怎看都是老手這邊會贏啊、沒辦法吧？職業的搭配加上等級硬是高了兩三級……是我的話也是投這邊贏。」

　　科爾貝尼克跟斐德赫爾都沒回應，盯著他看。

　　「……怎樣啦？我有說錯嗎！」

　　接著這兩人對望了一下，「吶、史凱斯，要不要來賭一把？如果你選的那一邊輸了，待會兒在探索區域時的所有行動全都得聽我跟斐德赫爾的指示去辦……如何？ｗ」科爾貝尼克笑得很有問題。

　　「呃……你們想幹嘛？」他當然覺得很詭異，「該不會是要叫我……吃完伊霓絲的牛丼後出去戰鬥吧！？那可是會出人命的耶！我才不幹咧！」

　　看他緊張兮兮，不禁失笑：「你在說什麼呀……好歹我們也是同隊的，沒必要特地立那麼一條死亡路線(*2)吧…？還是說你怕了；怕照我們的條件去戰鬥、結果死得很淒慘……ｗ」

　　這是非常明顯的挑釁，而受挑釁者卻單純地被煽動了起來。

　　「──你說誰怕了？賭就賭，反正怎看我就是不會輸！」雖然隔著牆沒辦法看見對面三人說話時的表情，不過藍塞歐魯他們也猜得到此時的史凱斯會是怎樣怒火中燒的一張臉，「如果我賭贏了，你們一個月內全都得乖乖稱呼我為史凱斯大人、而且不准對我吐槽！」

　　好個幼稚的籌碼，害玫蘿不小心噗嗤笑了出來。幸好場內仍有點吵而沒被發現。

　　誘拐成功的兩人輕輕笑出聲，「沒問題呀，如果這樣你就能滿足的話。史凱斯大人ｗ」

　　看樣子他們根本不覺得自己會輸。

　　然而就是這點很奇怪；因為不只史凱斯、就算叫藍塞歐魯來看，也覺得賠率較小的那一方勝算較高，那為何那兩人會刻意發起一個自己較沒贏面的賭局？

　　果然，這些人跟這鬥技場的某個機制有所牽連……他是這麼猜測的。

　　舞台上激烈纏鬥，到現在都還沒半個人倒下，算是相當精采，眾人無一不緊張興奮。

　　「耶──那些新人好像還滿不錯的嘛，看不出劣勢說。」

　　史凱斯看著，說出帶點讚許的話。他似乎也並沒太計較自己會不會賭輸。

　　聽在耳裡，「怎麼，看人家戰鬥就熱血起來了？那你想不想參賽呢…？畢竟你也曾算是稱霸過這裡的角色哪……」斐德赫爾好像想拱他出場似的。

　　科爾貝尼克加油添醋，「當上宮皇、受到女孩們熱烈崇拜，然後建立後宮……不想回味一下嗎？ｗ」

　　「……是要我聲明幾百遍幾千遍、那不是我嘛！雖然硬要說是我其實也……不、不行，我才沒那麼沒節操咧！你們不要再把那些鳥事推到我身上了啦～～！全都是那小子──」

　　「你是幫兇。」

　　「玩弄女人心的幫兇。」

　　「跟你相輔相成造就那種黑暗主人公的形象才會騙倒一堆女性。」

　　「有時候還參雜一些男性。」

　　「每次贏不了時都靠你出來強壓下去。」

　　「偏偏這就準確地攻略到那幾個傲嬌強氣型的。」

　　「真差勁。」

　　「打死不承認更差勁。」

　　兩人輪流以無感情起伏的語氣唸出這每一句，你一言我一語交錯攻擊著。(*3)

　　雖然聽不太懂，但牆對面的三人可以感覺到史凱斯被言語形成的箭頭戳得千瘡百孔。

　　「你們到底想要我怎樣啦──！！」快要崩潰，他抱頭大叫，搞得前面的人都轉頭看過來。

　　出場吧。兩人的表情就這麼寫著。

　　「想都別想！你們、八成會在聲勢不大而賠率超高時下大注買我贏，等到最後呼聲很高就買我輸、

然後弄些小把戲比如牛丼什麼的讓我輸個徹底對吧！？」

　　真是太黑心了！史凱斯如是說著，管理者三人也心有戚戚焉。

　　「是說……牛丼是怎麼回事啊？怎麼被他說得好像什麼暗黑物質(*4)一樣。」雅斯金敲出這句話。

　　「說到牛丼，今天晚餐就吃這個吧！」玫蘿的回應是風馬牛不相干。

　　看這兩個人好像完全忘記偵查目的，「你們給我認真點。」藍塞歐魯的命令。

　　不過他其實也聽得入迷。因為說來說去……

　　真的太像現實世界中一群損友們的對話了，尤其是現在這只聽得到聲音的情形。雖然他想，就算看得到他們的臉部表情、大概也相差無幾吧。

　　這些人就是有種很奇妙的違和感與融入感，以一個遊戲世界中的存在而言。

　　真的，令人很想探究他們的一切。

　　聽著那三人嬉笑怒罵，眼睛則注視全場中央的比賽進行。忽然間，開始了一連串的逆轉：老手這方似乎ＳＰ見底，幾乎無法使用技能牽制，然後漸漸地被削減掉體力、一個個都倒下了。

　　勝負分曉，全場驚動。

　　「哇勒──這怎麼回事啊！？對方可是只有魔導士跟呪療士的格下隊伍耶！」史凱斯抓緊欄杆，對著那比賽的結果哇哇大叫。

　　「所以我就常說你太單純了。」科爾貝尼克開始為他分析敗因，「正因一方是常客，也就代表他們的作戰方式是有固定模式可循的……強攻型的隊伍，最後總是會忽略狀態異常的部份。」

　　斐德赫爾也點著頭：「相反的，另一方看來全都弱不禁風，實際上只要活用法系職業的多量ＳＰ配上損傷轉換、同時還考慮了種族優勢，倒也稱得上耐打；而且許多人總忘記魔導士也能施放狀態異常技能……像這場，就被『詛咒』給定了勝負。」

　　預測這回事，原本就不該只看表面的職業或等級來斷定。

　　但史凱斯仍有點不服氣地嘟著嘴，「就算你這麼說，那為啥你們又知道那隊會用那樣的戰術……該不會你們事先看了人家的裝備詳細資料！？」

　　「怎麼會？ｗ」

　　「啊啊……畢竟我也是法系職業，該用什麼戰術我可清楚得很。」

　　雖是否認，但既然史凱斯會這麼提出，就代表他們有方法能掌握選手們的詳細情報。

　　藍塞歐魯則詫異：他們居然可以做到那種程度。

　　「可惡，我早該料到你們不會打沒有勝算的賭了！」史凱斯直接翻越過欄杆跳到下一階，「而且就算不做什麼鬼預測，只要跟那老太婆打聽她今天想讓誰贏、哪還有贏不了的賭局啊！」

　　他忽然道出這個極具爆破性的內幕。似乎是指某個……操盤者。

　　隱形狀態的管理者們張口無言。

　　但這話馬上就被科爾貝尼克糾正了，「你老是搞錯……她不會像普通那些小盤去使卑劣手段扭轉勝負，而是連那些人使的手段都算計在內，最後試著作出協調的全觀局面──」

　　史凱斯站在下層，抬頭以一個大小眼的表情望著他，等那下一句。

　　「讓一切像萬物自然流轉般。若摻雜太多人為因素、賭局不就會變得很無聊了？ｗ」

　　總讓事情往某些特定人士所想的方向前進，就會變得枯燥無味，因此需要有人來偶施干預。

　　為的是讓這個鬥技場永遠都充滿引人墮落的魔力。

　　那是種冥冥之中的平衡，光與影的均勢。

　　也是她給自己的最新定位。

　　「至少我們知道今天這幾場都太過小眾……不會有太多人插手，因此她也沒那個意圖。」斐德赫爾做了個有點多餘的補充。

　　會說是多餘是因為、「這意思不就是在說你們兩個還是有問她了嗎──！那還說一堆廢話幹嘛啊？真是……」捂著垂下的頭，「走啦！錢領一領就出發了。我會照約定願賭服輸的啦。」

　　只要保證不會叫他吃牛丼就好。

　　「哎呀，你難得來、卻不去跟人家打個招呼嗎？她可是一向特別照顧你哪……」

　　科爾貝尼克邊走下階梯邊笑著問。

　　「那叫照顧？！要不就在我執行命令時礙手礙腳、不然就把人家當實驗動物在觀察跟玩弄，後來甚至還──」(*5)想到那個人就覺得太深不可測，「算了，總之我現在不想跟那老女人扯上半點關係！」

　　氣沖沖地快步離去，斐德赫爾跟科爾貝尼克也只能對笑了一下。

　　然後在經過管理者們所待的區塊之欄杆時，微微舉頭做了個微笑的眼神致意。

　　「……！」雅斯金瞥見後嚇個半死，「他們……該不會看得見我們吧？！」

　　這句話是不小心脫口溜出、而非用鍵盤輸入的。玫蘿跟藍塞歐魯都誇張地對他比出「噓！」的動作，他自己也趕緊摀住嘴……

　　沒想到有個聲音對他這句話回應了。

　　「別擔心……雖然看得見，但因為這裡太暗、好像沒發現你們是誰♪」

　　說完便扶著欄杆離開。就算藍塞歐魯他們馬上循聲轉頭，也僅捕捉到一抹黑色身影。

　　女人的聲音。

　　操盤者。

　　整理一波波襲捲而來的陌生資訊：他們完全察覺不到之鬥技場更深層的「生態景觀」，那些人有著跟鬥技場相關的過去，然後是最重要的、除錯指令似乎有無效之虞。

　　若剛剛的女性所言屬實，那什麼「隱形」根本就沒半點用處。

　　不只那三人，也包括那個女人、都看得見。

　　「他們」，全是超越系統的存在，的意思。

　　三個管理者，默默不語。

　　過了好一陣子，玫蘿才想起了什麼：「啊，差點忘了，我贏了耶。」

　　「啥！？妳選對了？該不會是胡亂下注的吧！」雅斯金知道她絕沒能耐像剛才那兩個超級腹黑的傢伙推算得那樣精準，所以篤定她一定是憑直覺亂選的。

　　「嗯！壓了９０幾萬ＧＰ～咦，不對，是五個零還六個零啊……」連數字都有點誇張地亂來。

　　對著一個女性這般豪賭的舉動，兩個大男人咋舌。

　　「真是服了妳哪。反正就算贏錢，也根本沒地方花。」藍塞歐魯操縱ＰＣ起身，「快去把賭金給領回來，然後繼續追過去監視那三人吧。」

　　雅斯金點點頭，而玫蘿行舉手禮：「遵命～～！」

　　───∑愚昧著的　末弟之　黃金蟲

　　要說藍塞歐魯已經忘了追蹤對方的初衷其實也行，因為在決定要追至冒險區域時、腦裡想的已經完全跟鬥技場或改造ＰＣ之類的事沒半點關係了。

　　他想看這三人怎麼進行戰鬥。

　　跟非正規怪物對峙時大概就像那天在認知外迷宮中約略看到的、一些見都沒見過的攻擊手段，但若是跟普通的怪物呢……反正就是很在意。

　　至於「隱形」狀態、他們還是開啟著，不過仍小心翼翼地四處找遮蔽點躲藏。無法確定對方到底看不看得見自己的情形下，當然也只有這麼做比較有保障。

　　跟監，繼續進行。

　　一到這個區域，他們才走沒多長的一段距離，就停了下來。

　　「在戰鬥前，有一些事項。」

　　開口的是斐德赫爾，而史凱斯馬上就知道他指的是剛才自己打賭賭輸了的應當履行約束。

　　「有夠煩的……想幹嘛就趕快說一說啊！」雖然只要不用吃那樣東西的話、都還可以接受，但其實也挺心知肚明這兩個人的要求絕對不可能有多好受，是故有點不耐煩。

　　卻收到兩人給予的物品。

　　兩樣都是用於裝付在裝飾品上的素材道具。科爾貝尼克給的是所得金額提升７５％的「雲龍蛇之蛻皮」、斐德赫爾的則是怪物掉落物品必定為稀有品的「大福袋」。(*6)

　　先不管這兩個素材本身稀有與否，被這兩人贈與東西這回事……史凱斯無法往好的方向想、甚至也提不起感激感謝的力氣；絕對有所企圖，他滿腦子都是這句話。

　　不過願賭服輸嘛，而且換個裝飾品的附加能力對他並不會有太大抵礙。

　　「接著就按照我們的指示，根據怪物的種類更換那兩樣裝付素材。」

　　「哼──嗯，真的只要這樣就可以了～？」他依舊相當懷疑，皺起眉頭看那兩張滿肚黑水的臉。

　　完全清楚他的小腦袋瓜想些什麼，「別這麼疑神疑鬼嘛，你要真那麼想被我們惡整的話……」科爾貝尼克邊說著又交給他一樣物品，「……那好，你今天的戰鬥全都使用這把武器吧。」

　　然後催促他裝備上去並拔出武器現一下。

　　不明就裡也只能乖乖照辦，史凱斯揮舞出來的，是一把滿佈銳物尖齒、中央裝飾著三顆大小不一詭異眼珠之紅黑色調巨大鐮刀。

　　管理者們看了，暗暗吃驚。

　　雅斯金打出一串話，「他果然真的是鐮鬪士嗎？上次看到角色資訊時還半信半疑……」

　　「……啊啊，」藍塞歐魯很明白他為何會不太能相信，「鐮鬪士──在某個版本更新後，幾乎完全消失於這遊戲中的、特殊上位衍伸職。」(*7)

　　鐮刀，加上當時看到的武器名稱──刻劃死亡之影。

　　不知怎地，他吞了口唾沫後仍覺喉嚨乾癢。

　　但又想了一想，現在眼前晃著的、史凱斯手上那把武器、不就不是那「刻劃死亡之影」了嗎？這忽然又讓他感到有點小失望。很是奇妙……有點懼怕、卻也滿想一睹那道死亡之影的真面目。

　　不過老實說現在這把武器的造型與名字也普通不到哪去。

　　「這個……不是首削嗎喂！」史凱斯的表情寫滿為難與無法置信，「為啥要我裝備這玩意啊！？這跟刻劃死亡之影比起來根本就不能用耶？物理攻擊跟附加能力先不說，魔法攻擊值、六屬性值全掛零！搞什麼……今天這個區域可是數一數二高等的區域唷？平常的我頂多也只能單獨一人互角──」

　　滿腹抱怨沒倒光，就被斐德赫爾制止：「那是你好日子過太多。身為鐮鬪士居然會在乎魔法攻擊值或元素屬性值云云……早說過你那呪紋技能太誇張，而且魔法攻擊之類的根本一點也不適合你。」

　　「囉、囉嗦！那招可是我從以前用到現在的、哪有什麼不適合……你在拐著彎說我笨嗎！？」

　　科爾貝尼克聽畢遂無禮地發噱起來，「……幹嘛自爆ｗｗｗ」

　　「──────！」

　　遭恥笑而惱怒，鐮刀往發起嘲弄者揮去，卻被輕巧地迴閃開。

　　然後是斐德赫爾帶點責備的眼光，「又來了。我不是已經耳提面命數次……」

　　「唔呃……！」隨即醒覺自己做了不慎的舉動，他摸摸後頭部，「──阿哈哈哈你太多心了啦假面！那不過是個小動作而已嘛～！我們現在可是同隊伍哦？就算我砍了這混蛋種子也不會──」

　　這怎麼可能矇騙得過斐德赫爾的眼睛？「是啊，正常情形下隊員間是無法互相發動攻擊的，這是現在的系統仕樣……照理來說，可是連『攻擊』、都無法行使的吧…？」

　　但他剛剛的確朝著對方做出攻擊的行動；已經不是「正常」的情形了。

　　「嗚……好啦，我知道了。」

　　雖然認錯、仍死不道歉，史凱斯收起武器。

　　而後方監視著的藍塞歐魯體悟到的卻是更多。

　　「他……不、他們……可以對著遊戲內的『任何物件』攻擊，是這個意思嗎……！」

　　所以可以對那巨大的尾狀怪物攻擊；連身為管理者的自己，都無法將視點游標鎖定於其上。

　　又在在地強調著，這些人不是正常存在的事實。

　　真的、只是改造而已嗎？

　　思路還未能明暢，監視目標們又開始對話了。

　　「嘛，別那麼緊張啦。就算我真被攻擊到、絕對也不痛不癢的啊……畢竟，是那把只有外表好看其實卻是最低階武器的首削不是嗎。」說著說著，科爾貝尼克又開始訕笑，「是說呀，初期武器還能用那麼久，果然是特愛耍帥的哪、某鍊裝士……ｗ」

　　知道他又在暗諷些什麼，不過完全找不到理由反擊，「好啦好啦、都我不對行了吧？他不愛換武器老拿這把廢材都是我害的可以了吧？！……無聊死了！快走啦！」

　　自暴自棄地吐出這段話後，史凱斯逕自朝遠方可辨得的一組怪物走去。

　　然而斐德赫爾一股腦地想把所有規定都講完，「今天算是為了磨練過慣安逸日子的你所特地安排的戰鬥訓練，所以不可使用任何呪紋以及大鐮之外的攻擊方式，懂嗎？」

　　「安逸個頭啦！吵死人了！」

　　仍不死心，「然後是防護機能……」

　　「你要我開我還嫌麻煩咧！閉嘴！」

　　真的生氣了，頭也不回地怒吼。

　　被拋在後面的兩人互看後聳了肩。

　　「你哪……明知他那性子，就別老那麼故意……」斐德赫爾以食指關節按壓太陽穴，低聲唸著。

　　科爾貝尼克卻不置可否地攤手笑應：「我看你不也逗他逗得挺愉快的ｗ？何況欺負那小子真的是太有趣了嘛；就算知道有引發『那個』的危險性，也實在不由自主就……沒辦法。」

　　「……這倒也是。」

　　邊說邊跟了過去。

　　躲在緩丘山壁後的三個人看完這幕戲碼後互望。

　　「那……那是怎樣？關係好像蠻險惡的……」玫蘿悄聲問著。

　　「不，該說是感情太好了吧？常有的事嘛……兄弟姐妹中、最小的那個老是得到最多的『關注疼愛』，最後整個承受不了、就造成了那種彆扭又欠揍的態度。」雅斯金如此揣測。

　　藍塞歐魯有點想笑又笑不太出來：「感情……太好？剛才那兩人可是明說了欺負人很好玩哦？」

　　反正只能說是種，無法概而論之的複雜關係。

　　這時發覺目標已走得太遠，於是選定遠方一棵大樹、謹慎而儘可能快速地筆直衝過去。

　　眼前的怪物群，是兩隊距離頗近、每隊各四隻半身蓋著傘狀外殼的小獸人。

　　實際上牠們長相是既可愛又怪異、甚至還是全身粉紅色的……攻擊手段則是廣範圍異常狀態毒霧、搶奪金錢，以及瀕死的自爆。(*8)

　　「……是這傢伙嗎。喂，真的只能用首削喔？這有硬殼裝甲，可以用杖先敲幾下的話──」

　　史凱斯討價還價地詢問，得到的眼神回應是「不行」。

　　「──唉。」受不了，沒幹勁地拿出武器準備應戰。

　　但那兩人卻動也不打算動似地呆站著。

　　「……？」轉頭看他們，「幹嘛，該不會要叫我一個人解決全部吧！」

　　科爾貝尼克這才回神，「啊，我們會加入戰鬥的，你放心……只是剛好在討論你的裝飾品該裝上哪個能力罷了。」接著他取出右手的銃劍，不過完全沒向前走半步。

　　「這類型的怪物……就ＧＰ提升的那一項能力吧。」斐德赫爾則是連武器都沒打算取出，「順帶一提，為了防止被這怪物的特殊攻擊奪去金錢，我們兩人會專注在迴避上……你自己小心了。」

　　完全是肆無忌憚的頤指氣使。但既然就說好今天全都得照他們的話辦事，史凱斯也只能不甘願嘖了一聲後，單槍匹馬衝向那群怪物。

　　以非常可笑的陣型擠在樹幹後方的管理者三人，又開始偷偷討論起來。

　　「杖……呪杖？要使用不同類的武器、也得是同系的吧！呪杖可是法術系的──」

　　雅斯金點開外部連結的職業介紹圖，確認了鮮為人知的鐮鬪士是屬於重裝近戰系。

　　「是說這年頭有人提升職業位階時會選擇第二種武器的喔？沒有專精不是很弱嗎～？所以很久之前、傳說中的無能職業『鍊裝士』就被取消了不是？」

　　湊到雅斯金身邊看著他開啟的網頁，玫蘿這麼說道。

　　「你們說話小聲點。要就開個專屬頻道、不然就用打字的。」藍塞歐魯叮囑著，「總之這些人根本不能用常識來判定，而且比起史凱斯、我比較在意他旁邊的……」

　　他開啟除錯模式強行讀取了科爾貝尼克的角色資訊，揮手示意要兩人過來看。

　　很普通的，銃鎗士。

　　「可是你們也有看到……那天這傢伙撘救我們時，用的是左手的那把武器。」

　　以雙手驅使兩把鎗砲型武器，簡直就是──

　　「……那個本社曾經想要實裝、卻怎麼樣都無法成功的禁忌職業！？」雅斯金差點大叫出來，但是馬上壓抑住、並以極快的鍵入速度打出這行字。

　　他的隊長凝重地點了頭。

　　「鐮鬪士這職業的問題還僅止於『專屬任務達成條件不明』而已……双銃士的問題就在於，專屬職業衍伸任務根本不存在、連本社載入系統中的武器設定資料也全都無端消失。」

　　而且先不論使杖什麼的，史凱斯拿的是鐮刀、職業名稱也還恰如其分地寫明是鐮鬪士……但持兩把鎗的那個人，職業欄上卻輕描淡寫地填著銃鎗士三字。

　　一切，都是亂糟糟。

　　「那～另外那個喇嘛還什麼宗師的傢伙咧？」玫蘿要求觀看斐德赫爾的角色資訊。

　　「我剛有看了……一般的妖扇士。問題是四屬性──風、水、火、土，從沒看過有辦法可以達成那種高數值卻比例均衡的角色！屬性這玩意再怎麼說，都是有著互相抗衡抵銷的特性吧？」

　　所以應該全是改造ＰＣ沒錯了。

　　但很怪異的是，如果能改造，幹嘛改得這樣不上不下？拿斐德赫爾的例子來說好了，怎麼不把六屬性全改滿、非得挑那四種呢？

　　這就是他們一直弄不懂的地方。

　　並不是絕對性的、數值面上的無人能敵程度，而是沿著某種設定自然孕育成那般。

　　「嘛，雖然隊長你這麼說……不過鐮鬪士這職業啊，果然還是──」玫蘿指向前方。

　　強悍非常。

　　穿梭於敵陣間黑色颯影的行雲流水，很難想像是所謂「重裝系」職業之動作。另外雖被刻意強迫使用低階武器，而且八成還是沒鍊成過的……但攻擊出來的數字倒也沒多難看到哪去。

　　雅斯金也同意似地點頭，「是啊，跟其他同系職比起來，通常攻擊的動作模組精簡俐落多了、算是很好使用；雖然攻擊範圍大連帶地動作也較大，可是玩家本身反應能力夠高的話……」

　　就幾乎沒有破綻可言。

　　「也就是說、是高手在用的職業囉？」玫蘿伸了個懶腰後，繼續敲鍵盤，「好好哦～～看他那種動作、人家也想換成那個職業了。重槍真的是很難操縱耶！老被打斷攻擊──」

　　「那是妳除了攻擊鍵外其他的根本都沒在按、跟職業啥的完全無關！」雅斯金無聲地賞了她的頭一記手刀，「而且，妳覺得自己的反射神經有人家的一半程度嗎？好好看清楚吧妳。」

　　對著那範圍頗寬的毒霧，就像還沒施放出來前就已經掌握到半徑距離般地、馬上移往一個不偏不倚正好閃過的點，甚至連時間都算好、霧一散開就繼續攻擊。粉紅小獸人殼被打掉後的攻擊動作會變得很難捉摸，但史凱斯全都適時地擋住或躲了開。技藝類技能也不亂發，全在極巧妙的時點出招、中斷對方的特殊攻擊。總之看來是固若金湯……

　　但不管怎說，他的動作完全不是「以守為攻」，而更該說是持續讓人沒喘息機會的攻勢、居然又還能穿插迴避防禦或技能施放，且連硬直取消的小伎倆動作也流利迅速到不知不覺便晃過觀者眼前的程度。

　　「那個……真的是用控制器操縱出來的嗎……」這句沒用打字的，藍塞歐魯壓住聲音呢喃著。

　　這應該，就跟改造沒關係了吧。他想。

　　當然也有可能是什麼外掛軟件或程式，但……以時下網管體制與作業系統特性，意外地那類東西並不盛行。何況在許多網路世界的不祥事之後、相關取締管理動作只有越發越烈，以致根本沒有散播空間及發展商機可言──(*9)

　　但這樣又得怎麼解釋，那個連擅長這類操作的自己、都不得不眼花撩亂的操控速度？

　　他屏息著注視。而玫蘿稍作休息取下顯示器，瞄了眼她這個呆若木雞的隊長。

　　「……隊長你啊，還真的是很在意那個小鬼哪～～雖然他們的確很怪。」

　　嘴上咬著一塊餅，她也開始若有所思。

　　「還要再看下去嗎？實在太多地方有問題了，光是職業部分就已經是個不可動搖的實證。」

　　至少比起那些認知外迷宮之類的都還要來得具體有力……雅斯金也拔下了Ｍ２Ｄ說著。

　　藍塞歐魯側過頭看了看兩名部下。

　　「……你覺得除了繼續看下去，我們還有什麼、是能做得到的嗎？」

　　似笑非笑、帶點洩氣地回答。

　　雖然，還沒試著去干涉、停權、甚至刪除──

　　你們覺得會有用嗎？

　　隊長大人方才說的那句話，其實可以這麼轉譯。

　　沒任何憑據也未曾實行過，但就是有這種感覺。

　　有很多東西，就算擺明了是絕對有問題地大喇喇出現於眼前……

　　也會讓人忘了它是「有問題」的、反而不停想探尋它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眼前。

　　刻劃死亡之影

　　其為言之預者

　　轉生時刻來臨

　　角色資訊欄中的武器名稱。

　　「做過頭了……甚至到了『那樣的改造真的有意義嗎？』的程度。」

　　無意義……或該說意義不明地、放肆濫用著某種權限。

　　真的，除了繼續看下去外、也別無他法。

　　所以只能靜靜地，等待對方的戰鬥結束。

　　連續的兩場戰鬥，最後一隻粉紅小獸人化為輕煙消失。

　　「──我說啊，」一人把怪物全清光的史凱斯，收起武器問了，「這錢怎麼……多得有點離譜？」

　　就算有附加能力的效果，也實在多到奇怪的程度。

　　科爾貝尼克偷偷地揚起嘴角。

　　「是嗎……你那些ＧＰ可能有問題哦…？全交給我，回去後好好解析一下。」

　　「哈啊～？有這種事喔？你們得到的金額都很正常嗎！那──」不疑有他，乖乖地盡數交出。

　　一旁的斐德赫爾撇過頭去，以手遮掩笑意。

　　「？」完全沒會過意來。

　　斐德赫爾隨即正色，「……走吧。接著是、換上掉落稀有道具的那個能力。」然後指向西方遠處一群飛在空中繞著圈的圓滾滾小雞型怪物。

　　兩人點頭，但忽然史凱斯想到了件事：「喂、假面，你如果想偷懶不戰鬥就算了，反正你也沒啥火力……不過至少幫我加個什麼能力上升的吧！虧你還是狀態附加專門的妖扇士──」

　　望著他片刻，「也是。不過太貪心會養成壞習慣，所以只能加一種。」說完便對他唸了個咒語。

　　史凱斯頭上浮現了個魔法攻擊力上升的圖案。

　　「──你、你加這啥啊？！不是不准我用呪紋的嗎！……換一個換一個！」要求退貨般揮著手。

　　但斐德赫爾駁回他的要求，「你真是很貪得無厭哪，不行。」

　　很明顯就是故意的。

　　「～～～想打架是不是啊、這咖哩色的臭假面！！」

　　「你的感官認知機能非常有問題。『咖哩』是種食物，怎麼可以用來表達顏色呢…？看來，視覺、味覺及嗅覺方面的數據出現了混雜的情形，回程後得好好替你維修……」

　　「囉哩八嗦扯什麼鬼話啊！真的很討打耶！走、到認知外空間！」史凱斯的容忍似乎已到達極限。

　　「……別隨便就這樣動怒。你太缺乏鈣質了，多喝點牛乳吧。」

　　完全不受挑撥，甚至還堵了回去；用牛乳這個字眼。

　　因為再下來會有人接棒：「是呀，順便看能不能再長高一點……ｗ」

　　雖然明知這一切──鈣質或長高什麼的，都不會是遊戲世界中的事，不過他們就很愛這麼玩。

　　就說欺負這個人很有趣了。

　　而憨傻如史凱斯當然也只有更火大的份，「你說什麼？！想被我搗成花生醬嗎──」

　　追著朝向下一個目的點走去的兩人大吼大叫。

　　監視者們雖看得呆了，也終於發覺該轉移陣地。

　　移動的同時，玫蘿像口水要流下來般唸著：「被他這麼一說，人家忽然好想吃花生夾心餅乾唷～還有咖哩。很久沒吃咖哩烏龍麵了說……吶、吶，隊長，今天就叫外賣吧～～～」

　　ＰＣ跟操縱者本人的頭分別被藍塞歐魯與雅斯金給用力地從後面拍了一下。

　　三人陸陸續續，清光了區域中所有的怪物集團。

　　當然，就光是史凱斯一人在動。另外兩人只出張嘴、要他更換裝飾品上的素材而已。

　　打倒最後一隻小雞型怪物，「好～了，現在只剩小型頭目了。」喘口氣歇了會兒。

　　看著戰鬥後的系統訊息，「咦──搞、搞啥啊！『逃煙連球』有三個！？這不是超稀有的無限次數消費性道具嗎？而且一次三個、是有多想叫人家逃跑啊！」對那結果大肆吐槽。

　　斐德赫爾聽到、微微震了一下，「……是嗎，三個全掉落在你那了呀……」

　　像是早知該有這個物品掉落，卻意外出了點差錯似的。

　　「啊？」

　　都到了這種地步，史凱斯依然沒注意到。

　　「不、沒什麼……」斐德赫爾換了個非常嚴肅的面孔，「看來，這個區域相當有問題，竟然連這種道具都會掉落……史凱斯，把東西全交給我。這必須拿回去深層解析。」

　　「阿勒、連這也是喔！？唔嗯──好吧，喏。」很乾脆地丟了過去。

　　接著便稍微整頓一下，三人往頭目怪物走去。

　　這段距離之中幾乎沒有遮蔽物，管理者們只能眼巴巴地先等他們走到目的地、再尋機靠近。

　　暫時跟丟了的情形。

　　途中，心懷鬼胎的兩人，開始了交談。

　　「這個頭目嘛……我看，就使用金錢增幅的那個能力了吧，斐德赫爾。」

　　「不，雖然機率頗低，不過它的稀有道具目前行情相當──」

　　「哎呀，又不是一定會掉落。你不是很計較機率這種東西？ｗ」

　　「這話從你嘴裡聽到還真諷刺……一向最相信自己運氣的人不就是你了嗎…？」

　　兩人停下了腳步，面對面。

　　開始了相當安靜的針鋒相對。

　　「……呼，」科爾貝尼克故作灑脫似地撥了瀏海，「你老執著在一些上不了檯面的無謂瑣事上，還真是跟你們那位大頭症的小少爺一樣，裝副大人的態度、骨子裡卻像個小孩……」

　　唇槍舌戰也相當有自信的斐德赫爾自然不會退讓：「哼……你在說些什麼呢…？總為著一些自私目的、用遍手段玩弄人心，看著全盤皆掌控於自己手中並沾沾自喜的，又是誰的主人？你們主僕倆還真是臭味相投哪……把我們所有人當傻子耍。」

　　「哦？這是被女神甩了的惱羞成怒嗎……ｗ。嘛、雖然不是你本人，但應該差不了多少？」

　　「呵呵……說起來，會為了那種戀妹情結的宿主盡心盡力的人，性向約莫也是有所偏差。」

　　口氣平淡，卻十分惡毒地、挖著對方的過去。(*10)

　　互視的目光，尖銳地撞擊出火花的那種畫面表現手法。

　　兩人似乎，都在盤算該不該取出武器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爭執，史凱斯佇在一旁，雙手叉腰地邊聽邊看邊想。

　　沒半點制止的意願，反而提出了自己的疑竇：

　　「吶、在你們打起來之前，先讓我問個清楚……」稍稍停頓，「……今天，這整個狀況──從把我騙去鬥技場、激我跟你們打賭開始，都是你們兩個串通設計好的對吧？」

　　被他這麼一打斷，兩個人忽然說不出話，盯著他。

　　如果不是的話，應該會馬上加以否認……所以史凱斯就當他們全都默認了。

　　這下子他終於茅塞頓開。

　　煩躁地扶著頭，「唉──總之你們哪──」

　　他先看往科爾貝尼克，「一個是賭到缺現金缺很大，」

　　然後再轉向斐德赫爾，「另一個是煩惱著手上沒熱門商品可以在黑市交易……」

　　最後是結論，「既然這樣幹嘛不自己去好好賺錢打怪、硬要拉我來幫你們生出東西來啊～～！」

　　什麼戰鬥訓練那些根本都是胡扯！史凱斯氣得頭都快冒煙似地大喊。

　　在這最後一刻被拆穿了，斐德赫爾只好苦笑著解答：「沒辦法，你是最適當的人選。」

　　不只是戰力的考量，同時能輕易哄騙、並自其手中拐走金錢道具的、就只有這個人了。

　　「而且，過程也是很重要的哪……ｗ」

　　科爾貝尼克的意思則是，逗弄起來最有趣、也是一個重點。

　　雖然他們沒有明說，但史凱斯很清楚、非非常常地清楚。

　　「──把我當白痴耍真那麼好玩嗎！？」

　　兩人的眼神笑著。如果再有一千次、一萬次相同的情形，他們還是會這樣做、的意思。

　　看那兩張臉就知道說再多也沒用，他搖起頭：「真是……算了，趕快結束掉、我想回家了！」

　　說著就朝頭目而去。

　　「不、等等，還沒決定到底要……」斐德赫爾還在執著於要錢還是道具的事。

　　「煩死了！早說過有事一開始先跟我說清楚就得了，根本不必這麼麻煩在那換半天！」

　　他轉過身，比個手勢要他們靠近。

　　然後像某機器貓那樣誇張地取出一個物品，「鏘鏘鏘鏘～～嘿嘿ｗ」還特地自己做了音效。

　　「……！這、這是────」

　　斐德赫爾整個人傻了，那是個幾乎不可能從他臉上看到的表情。

　　雖然另一個人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怎～麼樣呀ｗｗｗ。裝飾品『虹光搖曳之逆鱗』，ＧＰ、經驗值、道具掉落機率全都三倍！而且還是必定稀有道具唷！哇～哈哈哈哈──！有這個你們就不用爭來爭去了對吧！哼哼──」(*11)

　　像個抽中稀有卡拿到學校跟同學炫耀的小孩，史凱斯用食指搓著鼻尖、得意洋洋。

　　「你……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仍是止不住的訝異。

　　他臭屁地攤著兩手，「半年前、你不是叫我自己一個人去調查當時開催的深淵任務嗎～？雖然那次調查的目的只是要確認任務區域有沒有異常，但我無聊就『順便』完成任務、然後得到了這東西啊。那次的Ｔｈｅ　Ｏｎｅ　Ｔｈｉｎｇ可是六屬性皆備、超棘手的說！嘛、還是被我一個人解決了就是ｗ」(*12)

　　誇示自己的偉大事蹟，一掃方才被翻來弄去的不悅，史凱斯開懷笑著。

　　「…………」局勢逆轉，這兩人依舊說不出半個字，只能靜靜瞧著那狂妄的面容。

　　此時他停住笑，「是說，做事要有始有終嘛……我會好好奉陪你們到最後、錢跟東西也都全給你們的啦，反正我又不缺。不過有件事你們得答應我──」

　　──好歹也是最後一場了、拜託你們全都給我拔出武器來戰鬥好嗎！

　　說完就又再次轉身、衝向前方不遠處頭目怪物的巨大身影。

　　從長長的震驚中恢復，兩人對望，沒輒地笑了。

　　追了過去。

　　頭目級怪物就貼在最後一區塊中央的小山丘後，於是趁那三人進入戰鬥時，跟監行動被迫中止許久的管理者們急忙地跑過去、沿著山壁接近至一個可以看見戰況的角落。

　　「咦……這次，那兩個人沒有站在旁邊發呆了耶～～？」玫蘿頗為驚訝。

　　雅斯金則說出自己的猜想：「大概剛才、在路上耗半天就是在商量要不要一起戰鬥吧。」

　　「等等再調閱剛剛漏掉的對話履歷來看就知道了。真不懂拖那麼久都在說些什麼……」深怕遺漏什麼重點，藍塞歐魯暗忖，「……不過那三個人，實在是太有默契了哪，作戰的步調。」

　　簡直近乎完美。

　　現下總算揭明的是，這裡本身就是極特殊的任務用區域；所有的怪物掉落品及金錢數量都比正常情況下要來得豐厚，也因此這個頭目怪物的強度自然是遠超乎想像，一般而言普通玩家至少也要兩三組隊伍以上才能較穩當地與之交戰。

　　但，他們就只靠三人而已。

　　前鋒近戰職吸引住敵人、遠距攻擊手適時以強力技能做出援護、後衛進行回復與狀態提升。

　　此乃小隊作戰的鐵則。但要能呼息間搭配得天衣無縫如這個隊伍、恐怕做得到的也是極少。

　　「就連……現實裡比鄰而坐的我們、大概都辦不到吧，那種程度。」

　　身為特殊執行小隊的領隊者，都不得不感到有所不及。

　　「把這傢伙換成烏露他們那隊的隨便一個人說不定還勉強可以啦，」雅斯金指的當然是身邊那個粗線條的女孩，「這麼說來他們一夥人、應該就真的是像我們這樣、全都聚在一起的囉？」

　　之前也這麼想過，不過沒什麼跡象可循就是。

　　「……有嚴密的組織架構、訓練有素、加上千奇百怪的改造手法──」

　　越想越不對勁。

　　目的，到底是什麼。

　　真的是遊戲內的異常處理嗎……但今日追到這裡來，直至此刻都完全沒出現任何Ｂｕｇ之類的事物；這群人看來就真的只是在賺取金錢、道具而已。

　　可是都能改造成那樣了，為什麼還要如此大費周章？

　　越想越是頭痛。

　　看他臉色似乎挺差，「隊長、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啦。今天就當看幾個怪胎搞笑半天就好了嘛～！想太多只會更累、而且肚子還會餓不是嗎？瞧你一副血糖不足的樣子──」

　　「根本就是妳自己餓了！」雅斯金這次換了招式：使勁捏住她那張貪吃又多嘴的臉。

　　玫蘿哀叫著痛的同時，怪物應聲倒了下來。

　　「噓……戰鬥結束了，妳這樣子會被聽見！」摀住她哇哇叫的嘴。

　　看那平安無事、甚至可說是氣定神閑的三人，似乎仍未打算離開。

　　因為史凱斯正履行承諾，把金錢物品交給另兩人。

　　「嗚哇、錢真的超多！不過這小數目讓你輸一場大概就沒了吧ｗ」先是缺現金的那個。

　　然後是死要道具的，「喏，拿去。順便連這也給你好了，省得你等會還要找理由徵收走。」

　　把自己身上裝備著的那個裝飾品給卸下、一同交了出去。

　　兩人又呆住了。

　　過了半分，「吶，斐德赫爾……你會不會覺得，這小子這樣以德報怨、是想讓我們良心不安哪……」

　　科爾貝尼克還真像是有點愧疚了起來地苦笑。

　　斐德赫爾則低頭沉吟，「……嘛，說不定這就是所謂的……嬌羞期、吧…？」(*13)

　　「──不要用那種亂七八糟的專門用語來形容！你是被戈雷傳染了喔！？」

　　又再度遭受到精神攻擊，雙手不自覺地扯住自己的頭髮大罵著。

　　還是看他生氣最自在了，兩個人不約而同笑出了音量。

　　至於道謝之類的，原本就沒有必要。

　　一直以來，就是這樣。

　　光這樣笑就令他恨不得馬上鑽到認知外空間躲起來了似的，要是真說了那種話還得了？

　　「～～～嗚，」苦思了一下，終於找到可以轉移的話題：「與其成天悶在家研究二次元梗、還不如把自己弄強一點啦、臭假面！你的攻擊輸出真的是很低耶！」

　　「你是指剛才這場？……那實在沒辦法，這怪物狀態異常全部無效、魔法防禦也高，更沒有弱點屬性。總不能要我拿著扇子去攻擊吧？」斐德赫爾以自己的對敵分析做出合理解釋。

　　「哼～嗯，呪紋不行的話、你不是還有那招？範圍還挺廣的──」一時想不出正確名稱，史凱斯絞盡腦汁後脫口而出的詞彙竟是：「──會叫著『請給我∇∇』的那個。」(*14)

　　石化狀態般，傻了。

　　「你、你亂說些什麼呢……我什麼時候、說過那種話……！？」

　　「哈啊？就真的有嘛！聽到時還以為你那是什麼心理作戰咧，請給我∇∇什麼的～～噗ｗ」

　　科爾貝尼克則想到了正解，「四滅光輪波、吧？記得你似乎會念念有詞著給予天罰之類的……結果這小子聽錯了？」

　　「是、是這樣嗎……可能是暴走狀態、實在不太有印象……」

　　但史凱斯不知怎地相當堅持，「什～～麼啊，明明怎麼聽都就是請給我∇∇啊！真不愧是偷窺狂假面，頭一次遇見進行戰鬥的時候居然還在那跟人家要∇∇的人耶哈哈哈哈ｗｗｗ」

　　看來是抓到把柄後的得意忘形大發作。

　　被這麼一激，連一向冷靜的斐德赫爾也豁了出去，「……總比從最基本的地方──名字開始，就徹底低劣不雅的你要來得好多了吧……◇◆◇椅子。」(*15)

　　「──你、你、你竟敢……！不是說好不准再提的嗎～～！這咖哩臭∇∇假面偷窺變態！」

　　「哼……再說那個字眼、就替你把ＰＣ名稱直接改成◇◆◇椅子。」

　　「～～～～～～～」

　　接下來就是滿天飛舞的低俗語句一直重複交錯著。

　　害得科爾貝尼克覺得自己不說些什麼就好像遜掉了一般：「……弱酸性之弟啊……笑吧。」(*16)

　　「突然間冒出句什麼下流的東西啊你────！！」史凱斯回頭叫罵。

　　「哎呀……這代表你聽得懂嘛……ｗ」

　　場面混亂不堪。

　　這時管理者這邊出現了異狀。

　　兩名男性發現有一股隱約的、微弱著壓抑些什麼的雜音。

　　愈發愈烈、炸開。

　　「噗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阿哈哈哈哈哈哈～～～～」

　　被玫蘿這突發的暴走行為嚇到，藍塞歐魯手忙腳亂地示意雅斯金先趕快將她頭上的顯示器拿開。

　　可是聲音實在太大，根本不可能沒人聽到。

　　「──誰！笑那什麼聲音！」史凱斯氣急敗壞朝笑聲的發源點猛轉過頭。

　　玫蘿笑得趴到桌上，絲毫沒半分停下來的打算。

　　「嘖！沒辦法，學長……」雅斯金已經放棄制止她的瘋癲，隨手把顯示器丟還給她後望向他的隊長。

　　而隊長覺得自己快暈了。

　　「唉。」撤除隱形的狀態，藍塞歐魯領著雅斯金無奈地自隱蔽處現了身。

　　「怎麼……是你們啊。躲在那幹嘛！？」史凱斯手叉胸質問著。

　　老樣子，瞪視對方時會先用那赤紅熔鐵般灼刺的目光來個下馬威。

　　氣氛有點僵硬，並危險。

　　不過玫蘿仍在笑，帶著鋒芒的對峙場面被她那笑聲干擾得莫名滑稽且尷尬起來。

　　「……叫她先停下來好嗎。」無力，故態度開始有點軟化。

　　過了好一下子，總算撫平她的笑意。玫蘿這也操縱ＰＣ，站到同伴身邊。

　　雖然還是不時竊笑。

　　兩方似乎在考慮該怎麼開頭，最後是科爾貝尼克發言。

　　「真想不到會有被人跟蹤的一天哪……從什麼時候開始跟的？」

　　既然都被發現、就開門見山算了。藍塞歐魯如是想著，沒半點說謊的打算：「你們在鬥技場觀戰及……打賭、的那時候，開始的吧。」

　　正直如他，覺得坦白出來、才有機會問清楚所有的癥結。

　　「是嗎，從那時就……不過管理者居然會跑去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斐德赫爾緩緩地，「雖然多少知道有人跟在後面，卻沒想到會是你們三位……實在是頗富趣味哪。」

　　管理者們的行徑。

　　雅斯金聽他這麼一說，有點不敢相信，「你們、難道真看得見──」

　　「先不說『看』這回事……」科爾貝尼克似是有點被逗笑般，「被人暗中讀取角色資訊窺視的那種感覺，簡直就像遭人拿相機偷拍裙底那樣的不快哪。是吧，斐德赫爾……ｗ」

　　「哦～像∇∇被人看光那樣嘛ｗ」史凱斯馬上就懂、接了下去。

　　「你們……別再把話題引導到那個地方去了。稍微看場合正經點吧……」用詞雖平和語氣卻微慍，眼神像要殺人；不過倒也是這兩人才分辨得出來的殺氣就是。

　　於是他們識相住嘴，但另有一人自然是不會知道要識相。

　　「唔──！噗哧……阿哈哈哈哈哈哈～～又、又在講了～～～！肚子好痛──」

　　雅斯金完全不懂到底哪裡好笑，「夠了哦！被妳害得形跡曝光就算了、一直嘲笑人家不是很沒禮貌嗎！還不趕快住口！」

　　「可是他們太──哪有人一直大聲嚷嚷那些低級的話、還都不臉紅的啊！哈嘻嘻嘻……」

　　看來所謂「低級的話」是準確地戳中了她的笑穴。

　　不過被這麼一說，史凱斯才開始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而惱羞：「什、什麼啊這傢伙！自己還不是聽得很開心才笑成這樣！哪個女人笑點會這麼怪異……我看妳真的是個歐吉桑對吧！？」

　　「不、如果是這樣，說不定我們還好過些……很遺憾她確實是個女人。真的很對不起。」

　　為著有這種丟臉的隊員感到汗顏，藍塞歐魯道歉。

　　「唉，你也真是辛苦哪～隊長大人。有這種部下……」史凱斯深感同情般，「不過，今天讓你們跟了那麼久、有掌握到啥嗎？具體不法行為什麼的ｗ」

　　仰起頭，賊笑。

　　他知道這人又在調侃自己，卻無計可施。

　　「的確是沒有……」

　　表面上的行動、戰鬥方式等等是這樣沒錯。但ＰＣ角色數據與職業──

　　正要說出口，就被搶走發話權，「關於我的職業、各位大可放心，我可是貨真價實的銃鎗士呢。至於左手這玩意兒嘛……大概只算是種裝飾吧？ｗ」

　　畢竟剛剛完全都沒用到它。科爾貝尼克這樣笑著解釋道。

　　沒說出來的是，打從隱約發覺被跟蹤起、他們就刻意不表露自己身上所有的仕樣外規格──所以才讓史凱斯拿普通的武器、並禁止他使用那近戰系職業根本不可能習得的呪紋。

　　「……你這意思是……！」

　　藍塞歐魯跟雅斯金都嚇了好一大跳。

　　對方知道他們討論過什麼。

　　明明是跟蹤人的那一方，卻反過來遭「竊聽」。

　　「說到底，双銃士啥的、從以前到現在就只存在過那麼一個而已。」史凱斯攤了隻手，「什麼雙鎗啦一齊掃射的、簡直就是厨二臭沖天的破壞平衡職業嘛！會想把它實裝的你們、真的是頭殼壞去……」

　　似乎不是很中意這職業。

　　玫蘿笑夠了，卻神情迷惘地看著對方。另兩人則依舊啞口無言。

　　而那三人，大概覺得沒什麼好說的了，轉身朝地圖記錄點而去。

　　臨行前，「那，今天就這樣啦。要走囉，管理者大人ｗ」史凱斯嘻笑自若地揮了個道別。

　　「嘛，為了保險起見……」科爾貝尼克與斐德赫爾對望、暗中示唆些什麼後，兩人一同瞥了管理者一眼，「……不好意思。」

　　留下若有深意的淺笑，就這樣離去。

　　三道光圈衝向天際。

　　過了許久總算稍稍回神。「學長、他們……！」

　　藍塞歐魯咬住下唇，「再確認一次所有的對話好了……裡面還有太多疑點。」

　　防護機能、話中不時會出現的某些人物、以及其他許多許多聽不懂的東西。

　　有必要好好重新匯整一遍。

　　可惜，卻再也看不見了。

　　「────！！」

　　實行調閱履歷的指令後，雅斯金像魂魄被抽走般乍停。

　　鍵盤上的手指，微微顫抖。

　　另外兩人，光看他那雙手，就猜到大事不妙。

　　「……該不會……被、削除了…？」玫蘿抓住他的手臂問了。

　　遲疑了好久，雅斯金發現自己貼著顴骨的鏡架、浸在冷汗裡。

　　點了個頭。

　　保險起見。

　　不好意思。

　　所以最後那兩個人才會說出這樣的語句。

　　感覺快呼吸不過來了。

　　因著自己的權限、說不定在那些人眼裡只是渺小芥子的、這個事實。

　　到底，是什麼────

注釋部份

1.アウトドアひきこもり

2.死亡フラグ

3.棒読み

4.某大作RPG系列的闇屬性攻擊道具。其實是天文學名詞。

5.オペ♪

6.第一個是亂掰，第二個則是真的(因為效果沒變)

7.關於職業系統，得另闢專文解釋。

8.キャリー(大心

9.畢竟人家的世界觀從1995年就跟我們分歧了……就當那世界的網遊環境是如此美好吧。(遠目

10.反正都是蘿莉控。

11.ゆらめき虹鱗→演變成逆鱗，所以再來就是天鱗囉(大誤

12.本想寫Ｕノザワン・シン的啦。另外某A開頭OLG也有深淵任務這種東西…害我想很久不知該不該把Abyss Quest翻成中文哪。

13.デレ期突入～

14.パンツをください。某動畫網站梗。

15.スケベイス，某種洗身軀專門風俗店必備之中間有個凹槽的小凳子。廣播劇梗。本人愛用彈幕專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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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尾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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