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影跟晶晶呢?」少女隨口問道,同時拉開背包的拉鍊,開始一一檢視著裡頭的內容物。兩把足足有前臂長的手槍,一銀一黑,同樣都有著血紅色圖騰在上頭恣意攀爬,槍口直徑約14mm,殺傷力不容小覷。將雙槍放到一旁的座椅上後繼續將背包中的其他物品拿出,幾把野戰刀和小匕首,和一支將近全新的智慧型手機。
她將刀和匕首隨意丟在一旁,打開了手機。
「影正在進行最後確認。」一名清麗的女子自負駕駛座轉頭看向少女,回答了問題。
少女點點頭,突然舉起手中的手機電下銀幕,發出了清脆的「咖擦」聲,令女子有那麼一瞬間愕然。
「照到玄蒼姊了~」少女一臉壞笑的僵銀幕面對女子晃了晃,上面正顯示出她漂亮的臉孔。「我要好好保存。」
「罷了,隨您。」
女子寵溺地苦笑了下,搖搖頭轉回身。
「殘雨哥也要一張喔。」少女將玄蒼的相片儲存後意猶未盡地滑著銀幕,本打算叫駕駛回頭好讓自己拍照,卻是被身旁的月詠制止住:「少主,殘雨正在開車,目前應該不大適合拍照。」
「啊~啊~我怎麼忘了呢,歹勢歹勢。」少女大笑了幾聲,突然一手勾上月詠的肩膀,將兩人的臉貼在一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按下了快門後放開對方,檢查確認畫質不錯後將畫面現給尚未回過神來的月詠面前,頗為自豪的搖晃著手機:「照到月詠囉~是合照合照唷~」
「……少主,冒昧請教一下,您為何要這麼做?」月詠無法明白為何少女要做出如此舉動,明明先前完全沒有任何興致想要替幫內的人拍照啊,怎麼今天突然……?
「因為我家妹子可能會想要看你們的樣子啊,你們的事情我都跟她說了唷。」少女燦爛地笑,喜孜孜地儲存著相片,口中哼著不成曲的小調。
她說的「妹子」指的是某一位國中同學,似乎家庭有些複雜,她曾經多次派人關注,但不知為何,在最近幾個月竟是收回了所有的眼線,開始對她的情報不再理會,但仍然和那人保持著連繫就是。
「少主!」月詠瞠大了雙眼,相當訝異平時一向冷靜理智的少女會如此脫序,卻只見少女微微嘆氣,用極為緩慢的速度左右搖著頭,睜開黑色的雙眼,裡頭浮現的是一絲寂寞。
「因為……就快要見不到面了啊。」
如今不再紅潤的雙唇吐出了相當孤單的語句。
頓時,車內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儘管本來便很少有人說話,但在少女開口的瞬間便從安靜變成寂靜,氣氛頓時沉重了下來。
「吼──不要突然給我搞沉默這一套啦,我超討厭沉重的氣氛啦!」
最後還是少女率先打破沉默,她煩躁地將身旁的武器一一塞回背包中,拉上拉鍊後隨手丟到地上,惡狠狠地瞪了月詠一眼。
「你問的那什麼鬼問題,害我不得不回答!」
「十分抱歉。」月詠斂下眼皮,不再說話。
「算了算了,我超想睡的,明天開始可是要大幹一場……不,好幾場啊。」少女雙手環胸,閉上雙眼靠到柔軟的椅背上,打算小憩一番。
「少主,這裡有抱枕,請問需要嗎?」
此時月詠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個動漫抱枕,貌似是不久前剛出的新商品,少女撐開眼皮一角,立刻機動地抓過抱枕欣賞,卻在月詠認為少女要墊著抱枕休憩時將那抱枕丟到後方。
「殘雨大哥,車子有照我之前說的改裝了嗎?」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少女戳了戳身前駕駛的肩膀歪著頭發問。
前方的人沒有回答,只是點了一下頭。
少女立刻站起身,開始熟練地改變著坐椅的形體,還命令月詠也站起來好讓她移動整個後座,當她結束替後座「變形」時整個後方竟是成了一大片床墊,而那個被她丟過去的小抱枕正躺在一角。
上女二話不說爬了上去,抓住抱枕後環顧四週,最後視線落到坐在邊緣的月詠身上。
「欸欸月詠。」少女勾了勾手。「過來一下。」
「?」月詠立刻順從地過去,移動時還因得小心自己不要撞到車頂而彎著腰,他到少女的身邊跪坐著,微微傾身:「少主,怎麼了嗎?」
「也沒什麼啦~」少女漾起調皮的笑容,伸了個懶腰後抱著抱枕直直躺到月詠的大腿上,舒服地蹭了蹭,還惡質地用頭撞了撞,最後相當滿意地咕噥:「月詠,就字面上的意義來翻的話,抱枕就是『給別人拿來抱的枕頭』啊,我當然要找個枕頭來墊頭才對你說是不是?」
「……」月詠頓時倍感無言,臉卻是微微一紅,偏過頭去開口:「如、如果少主不、不嫌棄的話,就請、請用吧。」
「那我不客氣啦~」本來就不打算客氣的少女抱緊了枕頭,幸福地閉上了雙眼。「有兵長和月詠的陪伴,我今天可以一夜好眠啦~」
「……」
大約十分鐘後少女陷入沉睡,輕微的呼吸聲規律傳出,月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茶棕色的髮混著些許金絲,是一種相當特別的髮色。
最後,那雙手溫柔地撫著她平庸的臉蛋。
那是一張相當普通的臉,卻總是掛著難以揣測的神情,無論是面無表情或是掛著微笑,她真正的思緒沒有任何人能夠猜測得出來,除非她自己吐露。
但是,她心中所惦記的那個人,並不是他。
他知道,她深愛著一個混血兒,但那個混血兒並不是英中混血的他,而是一個中日混血兒。
他私底下也探查過那名少年,身家清白,沒有任何可疑背景,相當安靜斯文,耐性很好,總有一股縹緲的氣質圍盪在他身邊,應該就是那種氣質令少主著迷的吧?
少女已經暗戀那名少年長達五年之久,縱使已經說過喜歡對方,但那人仍然不表態,最初是用雙方還太年輕回絕,直到國三畢業時二度告白,少年甚至出言說不想將話說得很絕,言下之意就是要她不要再多加糾纏,否則等到他忍無可忍之時便會翻臉不認人。
天知道當他接到少主痛哭失聲的電話來傾訴一切時他有多麼想要殺了那個不知好歹的人?但出於少主的一句「永遠不許動他」而作罷。
少主……現在仍舊喜歡著他吧,那個日本少年,對自己的情感不過就是一般主僕之間的羈絆罷了。
右手微微緊握,月詠沒有發現原先規律的呼吸聲不知何時消失。
少女轉了轉緊閉的眼皮下的眼珠子,抿唇,將臉埋入抱枕之中。
他在想什麼,她全都知道,完完全全,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知道。
然而,沒有人可以知道她自己心中正在盤算著什麼。
不,或許,連她自己也不曉得自己的選擇。
一個足以奪取她的世界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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